作者:梦想碎片
想诅咒一份血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纵使尘世执政,也仅有牧民之权。
这种现象,在削月筑阳真君漫长的生命中,正好曾经研究过。
五百年前,地下的古国遭遇了源于天空的诅咒。
在绝望中,全体国民陆陆续续几乎都变成怪物,哪怕身处他乡,亦不得逃脱。
当时几位身处璃月的坎瑞亚人,先后皮肤脱落,然后是四肢腐烂,最终化为扭曲的怪物。
在那时,虽然两国邦交已断,但大家工作中的交情,总不至于也跟着一笔勾销。
削月筑阳真君应璃月七星延请,前往璃月港医治这些患者的时候,便对如此恐怖的场景记忆犹新。
哪怕用上了可以堪称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但终究也只能宣告束手无策。
这种源于规则的诅咒,直接修改的是血脉之“理”,尘世的手段,自然无法阻止。
如今削月筑阳真君能制作出延缓症状的丹药,也只是受弟子的启发,对这些患了绝症的患者,进行一定程度的血脉改造而已。
当血脉都不是原来的血脉时,诅咒自然便难以为继。
虽然这种血脉改造隐患颇大,对于后代的影响也是未知数。
但是命都快没了,谁还在乎这些东西?
不过这种离谱的手段,终究只是应急之策。
削月筑阳真君总不能把全须弥人集体都变成龙蜥人。
姑且不说搞得那么大,肯定要挨钉子;
须弥的神明,也绝不会同意这种解决方案。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若陀龙王会为此高兴吧,削月筑阳真君如此想到。
本是来替凡人解除时疫的他,阴差阳错的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实在是让他感到挠头。
如此级别的禁忌,自然无法向凡人泄漏分毫,削月筑阳真君只好通过传讯符箓联系到了自己的弟子。
最近的姜岩,日子过得还是挺惬意的。
目前的乱局,姜岩自认为自己哪怕不算是黄雀,也称得上一个棋盘上的一个杠铃。
不管什么规则,碾过去就可以了。
抱着这种心态,心情自然愉悦,每天都在听小草讲述自己暗中观察的结果,以及自己努力修行梦境之力,默默等待大家准备完毕开打中度过。
发现怀中的传讯符箓微微颤动的姜岩,最开始本以为好事不断,自己的师父终于解决了魔鳞病这个大麻烦。
直到一脸兴奋的联系,看到了师父难得的一脸严肃,要求他入梦才敢步入正题后,才知道捅到了如此大的马蜂窝。
“事情大抵便是如此,至于如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不是我等凡俗之辈可以置喙的了。”
“这段时间为师会依然在化城郭,帮助那些症状严重的凡人,略尽人事。”
“尘世七国,守望相助才正理,如若可能,希望你能帮助须弥的神明,早日寻得解决之道。”
削月筑阳真君在这段时间,见多了魔鳞症患者饱受的折磨,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哪怕不是为了弟子,他也见不得凡人无辜遭此困难。
无论是师命,还是小草那边的人情,姜岩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很快,他便来到纳西妲的梦境,将事情的始末讲述给了还在沉浸于美梦的她。
正在抱着独眼飞天小兔,想象着自己受到子民团团簇拥,给她举高高场景的纳西妲,此刻的感觉犹如晴天霹雳。
自己的写好的剧本,万事俱备就差上映了,怎么突然间又出现了如此神秘的隐藏剧情?
辛苦了这么久,就为了被一群丘丘人围在中间举高高?
须弥到底什么时候被诅咒的?我怎么不知道?传承呢?
第551章 读取存档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魔鳞病源于血脉的诅咒”这件事可绝不是一件小事。
坎瑞亚在鼎盛时期,技术与生活水平远在七国之上。
在其他国度数千年前还在使用大刀长矛的时候,坎瑞亚已经开始使用能量块驱动的各种机械,替代各种劳累的生产工作。
如此强大的国度,仅仅这一份诅咒,便已经使其在疯狂中陷入了分崩离析。
哪怕不考虑后来的浩劫,也足以从精神到肉体彻底摧毁那个强大的国度。
更细思恐极的是,丘丘人的历史可远比坎瑞亚遭受诅咒的年代悠久。
天知道曾经有过多少国度,被这个可怕的诅咒,覆灭于历史之中了。
远的不说,比如层岩巨渊中的颠倒国度,偌大个城市废墟,却一具骸骨都没有发现。
而那一池如今用来给若陀龙王“泡脚”的净化之水,原本净化的到底是什么?
想必真相绝对不会令人快乐。
得知这个恐怖的消息后,纳西妲白色的眉毛便一直紧锁着。
哪怕自己被囚禁,被无视之时,都没有如此的忧虑。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抬起头,对着姜岩认真的说道:
“就算月光再明亮,当黎明即将来临之时,也要把天空还给太阳。”
“看来,要到了我退场的时候了。”
姜岩听到之后大惊失色,怎么个情况?你又要填坑去?
不说是说好了拿新造的这位神明填坑了吗?
既然「博士」要创造真正的神明,就填个神明才能填的坑证明一下自己,这不是挺好吗?
“事先说好,我的一切帮助与友谊,仅对于小草你有效。”
“如果须弥没有了你,跟我这个璃月人又有什么关系?”
姜岩不相信有这种觉悟的纳西妲,会听自己的劝说。
但是嘛,姜岩是个实用主义者,劝说不成,可以威逼嘛。
没有小草的须弥?他觉得自己肯定扬了教令院作为小家伙的陪葬品,然后再也不来这个垃圾地方。
纳西妲对于这个结论并没有意外,而是轻声的说道。
“原本我打算通过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身体,去积累只属于自己的记忆,等到几千年后,再重新回归世界树。”
纳西妲说到这里,无比留恋的回忆起了自己在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然后停顿了一下,继续坚定的说道。
“不过,新芽虽然代表着无数的可能,但是在暴风骤雨来临之时,依旧需要催生为枝繁叶茂的大树,为动物与植物遮蔽风雨。”
看到姜岩悲伤的表情,她又劝慰到:
“这并不代表我的逝去,我的梦与你的梦、我的记忆与你的记忆,早已相互交错,密不可分,我依旧会生活在这里。”
她轻轻的指了一下自己的心脏,随后在手中开放了一朵美丽的梦之花。
“这片梦境,将独属于小草与姜岩,永不消散。”
这种觉悟,姜岩很清楚的感知到了。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兰罗摩也是这样做的。
牺牲自己,成为了不能跑来跑去,也不能说话、不能唱歌的觉王树。
而这一切美好,正是姜岩打算送给被囚禁五百年的小草,却始终未能如愿的。
这种结局,未免对这位新生的神明太过不公平了吧。
姜岩并不相信什么该死的命运,毕竟在更高位存在的手中,命运也无非是她随意编织的纺锤丝线。
只要自己够强,无论是扯开丝线,还是重新编织,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没用的......”感受到姜岩的态度,十分感动的纳西妲轻轻的摇了摇头。
“诅咒并非源于深渊的黑泥,不解决诅咒的源头,也就是“禁忌”,是无法停止的。”
“所以我必须连接世界树,取回大慈树王的一切记忆,找到真正的答案。”
“不过到那个时候,大概「纳西妲」就会变成重生的太阳了。”
“无需为我担忧,至少在这片梦境中,我将依然是你的「小草」。”
“从有神智以来,我一直生活在梦境之中,对于我来说,这才是我生活的地方。”
“所以,没关系的。”
说到这里,姜岩终于懂了。
纳西妲打算用她的躯体,重新装载大慈树王记载于世界树的全部记忆。
与大慈树王相比,纳西妲只有空洞的五百年记忆,在装载了大慈树王的记忆后,这部分记忆简直如同沧海一粟。
自身的记忆微乎其微的纳西妲,还能算是纳西妲吗?
在海量记忆的冲刷下,很快,这具躯体的情感便会重新重塑,成为一个全新的大慈树王。
也只有纳西妲的躯体,可以完美的承载本就是同源的大慈树王的记忆。
不然,哪怕以疯掉无数学者为代价,学着「博士」强行抽取;
造就的也不会是大慈树王,而只会是成神的散兵而已。
面对这个唯一的选择,以及魔神“爱人”的本能,姜岩终于放弃了劝说。
而是开始努力的帮助纳西妲创造足够多的,独属于“小草”的梦境。
为此,两人放弃了继续磨炼梦境的技能,也放弃了与兰那罗同调技能的继续练习,而是开始疯狂的由姜岩陪着纳西妲,在全须弥到处玩耍。
反正大慈树王复活后,自然会以千百倍的熟练度施展出这些绝招,又何必自寻烦恼?
带着一份对自己无能的愧疚,姜岩甚至接受了之前从未同意过的,各种幼稚游戏的陪同。
诸如跳房子,翻花绳之类出生以来就没经历过的游戏,姜岩也忍受着巨大的耻感,陪着纳西妲以及兰那罗们,玩了个开开心心。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哪怕诅咒的事不急于一时,须弥城与化城郭剑拔弩张,只待爆发的局势,也让纳西妲无法继续沉浸在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任性,以及最长的一次快乐之中。
拯救须弥,需要庞大的力量;
而新生的大慈树王的威能,必将如同烈日一般,将一切阴谋与一切矛盾全部融化。
于是,在看似极为寻常的某一天,高塔上被囚禁的公主,第一次自己偷偷走出了并没有锁的精美鸟笼;
来到了化城郭的东南方,距离世界树最近的位置。
此刻的纳西妲,正无比贪恋的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身体,看着这片美丽的世界,以及给予自己这片美丽的人。
过了很久很久,依旧依恋不舍。
而姜岩也仿佛可以等她等到世界终结一样,只是静静的守护着这段属于纳西妲的最后时光。
直到太阳高悬,直射的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影,刺痛了这位幼小的神明久未外出的双眼,才打断了她的这份小小的贪心。
纳西妲转过身,用她小小的双手环抱住姜岩,呢喃一般的轻声说道:
“只要你还记得我,世界还记得我,「小草」便会永远存在。”
“哪怕生命的流转直至源海,我们的记忆与命运依旧会彼此纠缠,我对从未怀疑。”
“所以我只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别忘了我。”
姜岩轻轻的抚摸着纳西妲的小脑袋,认真的安慰她说:
“语言与诗歌随风飘荡,石板与书籍薪火相传。”
“我会让纳西妲为世界所做的一切,牢牢的刻印在凡人心中的,我保证。”
“毕竟,我认识一位不错的诗人,与一位记性很牢的长辈。”
对于朋友的这份保证,纳西妲无比的相信;
不是因为“不错的诗人”与“记性很牢的长辈”,而是因为他一直是她的太阳,从未令她失望。
在贪婪的轻轻摩擦着小脸,汲取着最后一次温暖后;
纳西妲终于坚定的转过身来,向前几步,用意识感知着世界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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