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他落到地上，炸起一小片泥土。落点距离艾瑞斯不远，而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错开了一点方位，各自找了条不相干的路径直向前。
苏青月的视线放在约拿身上。而约拿下意识地看向神父耶利哥——但是耶利哥已经走到了船舷边缘，并背起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小伞包。
他朝约拿摆了摆手，将另一个伞包放在旁边。然后朝苏青月稍稍欠身，就这么径直地望着下方一跃。
‘噗——’开伞的声音响起，看来质量不成问题。
而约拿下意识地去拿包，却听到了苏青月的声音在身后显现。
“他用伞包，是因为他就算开了护盾，肉体也会在百米的坠落中受伤。那么你呢，你也会坠伤吗？”
“呃……我觉得我会？”
“我觉得你不会。”苏青月的声音中有一个微妙的上勾线。“而且我觉得这个伞包可能会打不开。”
她看见这个倒霉孩子僵在船头，内心一阵情绪波动，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苏青月给了他五秒钟。但他过了五秒依旧犹豫不决。于是下一刻，这倒霉孩子便被胧一脚给踢出船舷，并在一连串的哇哇尖叫声中坠下地面。
‘吧唧——’落点是一片泥地，摔得像是一张大饼。苏小姐的精神力扫过，并确定了这家伙的身体没有出一点状况。
这很好，好的开始，好的尝试。
而资深者们似乎也不打算继续在船上待下去。
“队长，我们也要去吗？”珍妮歪了歪脑袋，看向她。虽然是疑问句，但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想去就去咯。”苏青月摆了摆手，便看到这家伙做了个鬼脸，朝着船舷边的阴影一靠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融了进去，而恰巧一朵云从高处飘过，遮挡了阳光，投下一片将格兰塞法饱含在内的巨大阴影。
阴影穿行者，有趣的技巧。只要是相连的影子，就可自如穿行。而哪怕是不相连的阴影，只要距离隔得不远，也可以毫无烟火气地轻易跳跃。
珍妮的形体从船上消失。而及时切换滤镜的苏小姐很快就在地面上的一片树荫下看到了这家伙在再度具现——没有任何后遗症或者不适应的珍妮关闭了开启技能时的基因锁，朝她挥手做出临时告别。
显而易见，她练过这个能力。
而这份由她自己挑选出来的强化技能，显然也和她存在着相当高的兼容性。
“还挺有眼光的，看着挺不错。”苏小姐轻声咕哝了一句，偏过了视线。而多萝茜就站在船的另一边。
这是多萝茜的船。
虽然是苏青月买的，但它的确是多萝茜的船并且还被多萝茜斥重资进行了升级改装。那么显而易见的，就算是站在队长的立场上，苏小姐也没可能开口请她下船。
而她也的确不打算下。
“苏。我有点话想和你说。”多萝茜轻声说道，而胧在她开口时知趣地走到了甲板另一端，虽然谁都知道这点距离根本就不可能避得开她，但这并不重要。
“预知未来是一个很难捉摸的能力，利用好它，固然能够在很多地方都一帆风顺。但是也要小心不要被它给迷惑——我在图书馆里曾经看到过一句话【愚弄命运的人，必然会被命运所愚弄】，希望你能够把握好内中的度。”
苏青月垂下眼帘。
——呼，将我从记录中获取的情报，当做是我通过预知拿到的消息了么。
——果然，即便是多萝茜，也是会遵循剃刀原则，不会没来由地就将我往穿越者的方向去联想的……强化先知之道就是为了这个啊，当我越是展现出对未来的把握，便越是能够将前世，或者说外多元的情报透露出来而不影响队伍的稳定性。那么……
——或许我也可以在这里透露一下世界三的必然了……虽然就目前来说还无法确定，但我觉得大概率是逃不掉。
——而且我也的确需要多萝茜来帮助我，参谋，策划，查漏补缺。
念头转动着，运作了一个刹那。
“……很明显吗？”苏青月，斟酌好语气和用词，轻声问道。
“很明显。”多萝茜点了点头。“你每强化自己一次，这急迫的感觉就越明显一份。你对团队的安排具有非常清晰的倾向性——超视距打击，对精神力对策，以及想尽办法地将团队阵营往正义方偏移。而这都意味着一些明显的事情。”
——呃……真的有这么明显？虽然我也的确没怎么掩饰……
“你预测到了敌人，预测到了即使我们整支团队都在变强，却也依旧无法进行正面对抗的敌人。苏，我不知道你是否是在为接下来的团战保留余量，但我可以用类比的手段进行评判——你从未提防警惕过主神，那这只能证明主神要么强大到再怎么提防都没有意义，要么主神和轮回者并非剥削与奴役的关系。而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意味着主神会安排一场相对公平的团战，而非无聊的角斗表演。那么我们的对手便应当和我们处于对等层级。”
——如果外多元，或者高维度的记录是真的，那么还的确就是这样。主神就一个老干部康复中心。专门让那些古老的神圣揭棺而起的玩意。虽说作死还是一样会死，但至少走到最后一步时，主神不会和轮回者为敌……最多也就是赶人滚粗。
她走到船边，看向脚下的浩瀚大地。除却游戏boy还在泥地边上哼哼唧唧以外，其他的轮回者们都朝着各自选定的路线走出了不少的距离。最后但却最快的珍妮甚至已然自己找到了一处寄生体群落，而她没有动用一身高科技装备，只是用近战月轮肉搏的方式来提升基因锁的控制能力。
“我们的队友并不差。”多萝茜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船舷：“但我仍有把握胜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即便是最有天赋的人，也只是和我旗鼓相当。而我，若是在现实里就无病无灾。那么同龄，同辈之中，我应该算是比较优秀的那一类。”
——比较优秀……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丫的评判标准是怎样。
“但我想不到，不会这么快，这么笃定地发现回归上个世界刷分刷支线的手段。我也无法在第一时间便确定高科技兑换物的前期优势，以及超自然强化的种种缺陷——苏，如果没有你。单凭我，我也有自信完成世界一的队长认证。但是世界二，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站的这片土地。我或许有能耐将整支团队带够十五天后无损回归，或许能够保住汤米小镇，甚至干掉异化的艾比。但我绝对触碰不到西雅图的菌主分体，更不可能到德里克堡来探索秘密。”
少女轻轻呼出一口气，从船舷边离开。脚步轻盈，和苏青月靠得很近。
而苏小姐在这个时候选择停止内心活动，安静倾听。
“我所带领的小队，不会很强大。我或许能够拿到B级强化，但我肯定不会购置载具。而我的团队之中……我不知道能不能把珍妮活着带回主神空间。但在世界二结束，完成强化之后，我的团队内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正式成员，我以下的战斗力，很难持有C级以上的强化以及装备。”
“这应该是一个平均水平。一个正常的新生轮回小队，在经历了两场世界之后的水平。或许再经历一个世界，我的团队中会出现三个解开基因锁的成员。但即便是那样，团队成员的总量也不会大于七个，平均强化层级也不会大于C级。撞上现在的北冰洲队，可以说根本就是一触即溃。”
她柔柔地瞟了苏青月一眼。
“就像你用一个字就解决新人小队一样。而基于‘公平’原则，主神给我们安排的应当也就是这样的一支敌对轮回小队。无论如何，我们和对方之间的‘评分’差距不会太大。然而若是建立在这基础上，那便说明对方用某种特殊的手段压低了自己的评价。”
“我注意到一件事，在我们的强化中，奖励点数可谓是过多的溢出，而这也意味着支线剧情的贵重。然而主神却又会颁发一些群体任务，让那些根本就没有出力，只是沾光的家伙也能够获取和搏命之人对等的支线收获。那么，若资深者对此表示不满，或许便会造就一个你从来都不愿意说，但却切实存在于这个轮回世界中的团队结构。”
她轻笑了一声，向着苏小姐稍稍倾倒。而苏青月撇了撇嘴，随手托住这家伙的脊背，然后给她塞到了甲板边的长椅上。
“养殖队。”苏青月没好气地说道：“你猜得没错，我是看到了一些模糊的东西。但我也不确定那是否就是真的，所以才有备无患。”
“呼，我就当是真的吧。”多萝茜笑了笑，托着腮在长椅上坐下。苏青月也在旁边顺势落座，而她靠着她的肩膀。“但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很清楚了。团战的对象是养殖队，所以评分压低，甚至还有可能不是第一次团战，所以拥有着轮回者间对抗的能力。所以你才这样强调距离以及精神力的威慑。因为即便是现在，我也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呃……我是不是要现在告诉她，精神力者可以相互屏蔽对方……预言应该是能够预言到这个层面的吧。
苏青月刚要张口，却被多萝茜轻轻地竖起手指挡住。金发的少女微微地摇了摇头，或许她知道有些话不能够直接说出。
或许，只是她以为不能直接说出。
“我了解过预言，即便是在主神这里。也有泄露命运，会遭受报应的逻辑。苏，你不要说出具体的内容，让我来猜就行了。”
苏青月，稍稍一怔。情报什么的倒不论，这种被担心的感觉……
——呃，其实我说出来也没关系的……大概。
她闭上了嘴，算是默认。
而多萝茜似乎也欢快了一些。
“我就当做你有办法了。毕竟你虽然让所有队员都购买精神系防具，但自己却是没有过多的规划。所以我猜测精神力者之间存在对抗的手段。只需要少量的投入，就能够让双方在差距不大的前提下，相互没有办法。”
“但是，苏，你是一个谨慎的人。你在精神力层面上的应对，代表着你拥有压倒对方精神力者的把握。而你既然能够压倒对方，就意味着精神力者并非对方团队里的最强者。而再根据比较泛用的猜疑结构，南炎若是养殖队，那么正式成员不会超过三人。也不可能是三足鼎立，而是强权对弱者的极端压迫。所以，我猜对方的队长，应该是一个近战持有者。而从你一直在强调超视距打击来看……或许对方并不会飞？”
——如果是记录中原样复刻，那南炎队队长还真就是个不会飞的血族……
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不，不太可能那么弱。应当是无法进行大气层级别的移动……我猜对方的基因锁解开层级应该也不会大于第二阶。而后，所持有的强化……或许也不会抵达S级。”
她看了眼手上的腕表，米兰达的S群体任务说明了很多事。既强调了S级战力的强大。也说明了S级支线的珍惜。
而B和A却并非不可跨越。
但是……
多萝茜皱起了眉头。因为即使这样，她也无法准确地构造出苏青月的行为模型。因为在她的判断之中，一个A级的，解开二阶基因锁的主战力，搭配一个不会高于套装B的精神力和另一个同级成员。那么以当下的北冰洲队应当足以对抗。就算不是五五开，由她自己来操盘，也至少有着四六胜算。
但是现在……
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有什么变数吗？
剧情？不，团战中原剧情不太可能成为决断因素。因为那就成了势的单纯调动和对拼，失却了轮回小队相互磨砺的本意。而若不是剧情，那就只能够是北冰洲队内部。
多萝茜下意识地看了眼新人们的活动区，除了约拿刚刚上路以外，其它人都或多或少地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就目前来看，这不像是有拖后腿的家伙，而将其放任不管，也不符合苏青月小姐一向以来的行为模式。
那么……多萝茜垂下眼帘，思考。
——苏有弱点。
——苏的弱点就是太过顾及他人，即便是犯了错的家伙，也愿意一再的给机会，而不是当机立断的处理掉。
——更别说在主观上没有犯错。只是客观层面上存在一些问题的相对无辜者了……她下不了手，甚至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而这样的个体，却是唯一满足我推测模型的可能条目。
多萝茜，目光一沉。内心深处，有一抹阴晦的念头骤然浮动——她大概猜得出来苏青月造胧出来是为了什么。但即便是造出来就是为了帮主人分忧的刀，也会因为握刀之手的过于善良，而未能将合适的血饮入刃中。
而这时候就需要合适的人去干这些不需要她知道的脏活。
“苏。”于是她轻声说道，所有的阴暗情绪，都在开口时完全抹除。“这世上，是不是有些人，格外受命运所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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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k5，熬夜人，痛苦_(:з」∠)_
第九十六节o和多萝茜一起做实验【二合一】
——她在说什么？她想要问什么？
——她怎么……怎么能就凭借我透露的这点情报猜出这么多，猜到这么近的？
——是她太离谱……还是我露出了太多的破绽马脚？
苏青月感觉自己的心绪波动得厉害，或许就连二阶的基因锁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表达——不，不是几乎，而是肯定。自己的确有本事支配体表的成千上万束肌肉，的确能够让任何喜怒都不形于色。但是自己的眼睛，眼神……那过于充沛的精神力所汇集而成的光，却难以精准掩饰！
——我……我该怎么办？
——顺势透露一些吗？做出一些引导吗？抑或者保持沉默？可恶，我还没有解开第三阶的基因锁，没可能模拟多萝茜的心智。她万一猜测出了一些错误的东西，做出了一些错误的事情。那么之后我们……
涌动的心绪，突然一滞。
——猜错了，又能怎样呢？
——这支团队，仍在我的手中，无论出现了什么差错。处于情报优势区的我，总有时间和机会进行纠错。
——而且……为什么我的思绪跳跃到了这么离谱的地方？多萝茜上一秒不还在推测南炎洲队的队长战力配置么。为什么我仅从一句‘命运厌恶’，就联想到了世界三那只大概率会入队的倒霉蛋？
——啧，是我太过紧张了。如无必要，勿增实体。我应当没有透露关于倒霉蛋的消息哪怕一次过。缺乏必要的因果链条，多萝茜不应该猜到那么多……她应该说的是南炎洲队的成员，养殖者的天命吧。
——命运厌恶……么。
思绪流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苏青月自己先前那没来由的警惕也悄然地隐没。她忌惮那只倒霉蛋是因为这年头和主角作对的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但从这一路来的经历看，自己所在的这支轮回小队显然不处于原典的世界线上。那么……自己最多，也只需要做到有备无患。
于是，时间在她的思索，判断，纠结，决断之中，持续了好几十秒——她原本在第三秒便理清了思绪，但为了调整自己的状态，言辞，以及引导话题，她故意将这心绪变动的时间拖延到了三十秒上下。
她稍稍垂下眼帘。
“受命运所厌恶，么……我想象不出被多元宇宙所憎恨的个体。但是，的确有些人，不是很受主神待见。而被主神所厌恶，想来也就和被命运所厌恶没多大区别。”
她感知到多萝茜的情绪有一个微妙的波动，虽然因为基因锁层级的缘故她没法再一时间便阅读出内容，但她感觉这应该可以归类于错愕。
错愕？为什么错愕？
苏青月不太明白，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引导这个她觉得已经够长了的话题运作。
“多萝茜，你还记得，我们在世界二开始时的推测和实验吗？”
“实验？”多萝茜，眨了眨眼睛。而在短暂的思考后，眉梢一展。“你是说，关于主神倾向的试探……？”
“嗯，倾向。”苏青月点了点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在这两个世界中，接到的某一类支线任务特别多？”
她很快就获得了回应。
“……是守护人类聚居地的任务么。”多萝茜点了点头。“的确，有些任务的难度的确和可收获的奖励总量不算非常匹配。而且，我们至今还没有接到过哪怕一个击杀土著人类，抑或者破坏正常聚居城市的支线任务。这或许代表着主神的倾向，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的行动决定了我们的阵营，从而更加容易接到这一方面的任务。”
“阵营，轮回世界中的确有可能存在这种概念。”而苏青月从长椅上起身，握紧了手中的支配之杖。“但是，我们会选定这个阵营，未必就没有外部诱因。”
她开始试验自己的念动力——在握紧白杖的时候，她便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精神力可以通过手中的杖而变化。从不可干涉，也几乎不与物质世界进行交互的精神波动，转变成为了切实的力能实体。而只要如同进行精神力扫描一般将注意力朝某个方向集中，大气之中，便会凭空生成切实的力。
一个堆放在甲板上的弹药箱被轻轻地推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噪音。
“我们经历了两个世界，很快就将抵达第三个。而这三个……不，不算第三个世界，其实都符合一个相同的逻辑特点。”
“末世，或者末世将至？”多萝茜大致猜到她想要说啥，但还是配合地回应苏青月所说出的话——她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苏青月的手杖和周边空气中，试图用施法者的方式将苏青月的念动力定位，或者限制。
她没有成功。
单纯凭借资讯魔能的感知，她只能够观测到念动力引发的力能现象，而无法直接捕获念动力本身——即便将魔力发散，像是染色剂一般制作一片魔能的领域，她也无法观测到手杖外侧超过三十厘米处的能量变动。
念动力，不是一个隐形的实体结构。不是背后灵，不是替身，更不是什么‘不可视之手’之类的能量附肢——它没有办法截断，也没办法染色。它能够透过一重透明的墙，从墙的后方直接施加力。而不会被墙所阻碍。
于是多萝茜念头动了动，用魔能调动磁场，将透明的玻璃换成了被力场拉扯过来的备用金属甲板。
“准确来说，是‘已经很糟，再差一点也无所谓’。”苏青月说道，她挥动支配之杖，发现自己念动力的覆盖范围只有区区36米，1800的五十分之一。而在这36米内，自己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角度，朝着任何东西，施加不需要介质传递的力。
力的总量……有些难以估测。但如果只是计算单位面积……
“每平方分米，大概三十六公斤……将单位换算成牛顿也无所谓。而我可以自如地控制力的方向——而那就意味着我们只要在这两个世界中进行活动，那么只要三观稍微正常那么一点，都会选择偏善良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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