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能够试着反抗我吗？比如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苏青月心想道，她抬起胧的手，触碰自己的脸颊——触碰和被触碰的感觉同步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认知之中。而胧的精神中似乎翻过了一些奇怪的泡泡。
一些细碎的画面闪过，烛光，宽阔的房间，热气蒸腾的澡堂，柔软的床。似乎有着和自己相似的人影在画面中凝聚成型，然而在转瞬间却又像是易碎的虚假泡影一般，无声息地裂了个稀里哗啦。
——“胧？”
——“我，我在努力！”
胧那略带慌乱的辩解伴随着某种微弱的隔阂感。就像是某个进程突然爆了个cpu99%一样让苏青月的视角都整个地卡了一下。她能感觉到胧触碰自己面颊的手像是抽筋了一样轻轻地抖了一下，柔嫩的指尖，碰触到了自己的唇角。
隔阂感骤然消失，她清楚地感知到了胧的心力损耗。
于是她又等了几秒钟。
——“青月……我……有些疲惫。”
果然，精神力者对精神力属性低于自己的生物存在碾压优势。更何况两人之间还差着整整两层基因锁。
那么……
念头稍稍地转了转，发挥自己的创意，苏青月决定将自己的注意力稍稍地抽离——她仍旧能够控制胧的身体和心灵，但却将控制的深度稍稍减轻。将胧的身体主控权还给胧，但意志却依旧和胧相融。
——“现在呢？”
“现在？啊……哦。”
胧意识到了自己能够说话，身体随即放松了一些然后又绷紧，而手指也下意识地从苏青月的唇角移开。并向后退了小半步。
她的情绪一片混乱——苏青月甚至看到了似乎像是婚纱和睡衣的幻象。若是深入一些去读取那么想必能够获取一些更加切实的内容。不过苏青月姑且觉得自己还是稍稍克制一些比较好。
她看着胧将呼吸理顺。
“青月……我，唔，我现在能够控制我的身体了。”胧握了握拳，妖气稍稍地溢出然后在体表流转。她运作能量的工序没有出现任何谬误，而有趣的是苏青月能够清晰地看到胧行使能力的全部步骤。
‘窗口’依旧存在。她觉得自己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再次将胧的行动自由再度夺走。若是再深入一些，删减，甚至修改记忆应该也不成难度。甚至可以将一些修正好逻辑的念头悄无声息地植入其中。
比如说……
一个念头悄无声息地植入了进去，没有留下任何波澜动静。
而她下一刻便看见胧稍稍地有些皱起眉头，心中似乎压抑着什么，但却又被知觉中的不兼容处卡在喉中。
“胧？你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吗？”苏青月故意问道。
“我……”胧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指着苏青月的脚说：“青月，在室内应该只穿右脚的鞋，左脚直接让袜子碰触地面就好了……”
“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是……是惯例？”胧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似乎是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在困扰着她。“就像是出门要穿衣服一样？”
“那为什么你没有这么做呢？”
“我没……咦？”胧困惑地看着自己的脚，左侧的靴子在她的注视下没来由地显得一阵不协调。她下意识地就想要踢掉自己左侧的鞋。而在她这么做之前——
——认知修正，还原。
而胧那稍稍抬起的左脚便就此僵住，过了半秒，她才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
“青月，这个……就是心灵控制吗？”她忍不住惊叹：“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什么时候中了招，而且也只有一点点不协调。唔……感觉是很强劲的能力呢。”
“嗯，但其实也有诸多限制。”苏青月点了点头，一个念头转过，主神的修复便直接在这广场上消除了她先前的一切精神力损耗——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就绪，所有的猜测都已经验证，所有的要素都抵达了正确的位置。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便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不过在讨论限制之前，胧。”她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
“最后一次。”她再一次碰触了那个胧的心灵所构成的‘窗口’。
“嗯。”她听到了胧的回应。
她的访问仍旧没有受到任何妨碍或者迟滞——她轻易地掌握了胧的心，胧的身体。没有去阅读胧的记忆和思维，而是控制着胧，用胧的视角，将那些菌主结晶握在手里。
精神力者的精神，可以激活菌主结晶。
激活者的能量，可以联结菌主结晶而使其发挥效用。
两者若是有着不同的来源，那么便会产生排斥现象。但若是两者都来自于同一个个体，或许便能够如自己所运用一般，正常起效。
那么便试试看吧。便尝试一下吧。
苏青月控制了胧的心也控制了她的灵魂，自己的精神力混杂着胧那本不具备外放资质的精神力流溢而出。她轻易地触碰到了那枚结晶，而下一刻运作的便是在她意志支配下的，胧体内自然流转的妖气。
结晶震颤了起来，妖气流溢了出来。而当两者相撞的刹那——
‘轰——！’
无声的巨响骤然爆发，原本能够完美支配胧的身心的苏青月，突然间便感知到了无与伦比的强烈排斥——她的精神力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地被从胧的思维中弹出。而下一刻，她便看到胧的眼眸之中，一片茫然！
而没有习得真正的心灵掌握，只是通过心灵锁链的附加效果进行控心的精神力者，本来就不可能支配得了基因锁开启者的心智！
但她仍旧能够感受得到。感受到胧的茫然，胧的不可置信，胧的喜悦以及舒心。并伴随着沸腾妖气的增幅狂涌！
胧的身体，很适合龙之末裔的强化。而仅仅只是第一次地开启基因锁，胧体内所积蓄的妖气，便骤然增长了三成往上！
团队里的战力配比就此颠覆。现在，整个北冰洲队中，没有谁的近战格斗能力，要比此刻的胧还要更强。
她或许还打算立刻试用一番自己这新获取的力量。
但是苏青月却并不期望她的精神和心力都在这初次的开锁中进行大幅度的损耗。
“主神，替胧进行全身修复。”苏青月说道。
主神的光柱依言而至，不浓，只是很淡很淡的辉光并伴随着个位数奖励点的扣除。而这或许也可算作是一个闹钟，在它的注入中胧那开启基因锁的状态逐渐消除。
眸光重新凝聚，胧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抬起的手。她有些忐忑地将基因锁在闭合之后自主再度碰触了一次。而这一次的结果，便是她的视线再一次地变得模糊！
做不到。但是……有开锁的感觉。
胧手中的菌主结晶化作粉末飘落。然而结晶的储备，在苏青月的手中却是还有。
她拿出第二块菌主结晶，两分钟后是第三块，第四块。而当第五块菌主结晶被完全损耗并伴随着治愈光柱的数次垂落之时。胧终于能够不依靠结晶，也不依靠苏青月的支援，独立自主地解开基因锁！
近似于T原液的替代品在此起到了效果。这次的激活开锁实验，消耗掉了结晶总储量的三分之一。
但这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
当半个小时的时间完全流逝之后，被妖气缠绕周身的胧，已经能够在解开基因锁的同时进行持续的战斗。
成果丰厚——苏青月看着眼前那不断演练自己新能力，虽然很努力地想要维持住自己的矜持但却完全掩盖不住兴奋之情的胧。内心深处，浮现出满足。
——呼，这样一来。团队的战斗力又能够上涨了呢。虽然菌主结晶的数量剩余不多，但想来也至少能够支撑得起两人次的强行开锁……可惜，我现在所掌握的精神力技能并不算是非常充裕，却是没有办法发挥出这些结晶的下一阶段效用。
菌主结晶不同于第一世代的T病毒原液。它的效果并不是直接开启基因锁，而是以增幅的形式临时提升使用者的基因锁开启层次，就目前而言，上限并不明了但却至少也可以开启到第二阶。然而对于已经解开基因锁的队员而言，自己的半吊子心灵控制甚至破解不了对方所持有的被动效果。
略有遗憾。
但却也没办法。
在精神力的系列兑换中，思维控制是2C级的强化，兑换后便可大规模地控制未能开启基因锁的弱小生物。而若是再往上，便还得需要2B级的兑换，只有在抵达这个层次之后，才能够跨越基因锁的限制，直接控制一切精神力低于发动者本身的智慧生物。
奖励点够，但支线剧情不足。而在菌主结晶当前储量有限的前提下，兑换这种偏辅助清杂的技能，却是有些对即将爆发的团战不甚尊重。
——团战，南炎洲队，必然有着精神力者……或许还是解开了一阶基因锁的，资源不缺的养殖精神力者。
——那么，它会有多少精神力属性呢？
苏青月心想道，她知道精神力者在前期基本都是谁都奈何不了谁。但属性高的那一方却是必然能够压制属性低的那一方从而获取有利的战术效果。而养殖队又是出了名的钱多，因为压了评价的缘故，支线剧情的数量肯定无法和奖励点正常适配。
她垂下眼帘，稍稍计算，自己所持有的奖励点数在一万七千上下，支线剧情却是只剩下了区区一个C的储量。
那么……
——主神，给我强化。消耗一万点奖励点数，在不影响灵肉失衡的前提下，全都给我塞到精神力属性上！
力量的辉光随即垂落。伴随着整千数量的精神力增长，她‘看到’胧从兴奋中脱离，重新变成清冷模样。‘看到’过剩的精神力从自己的认知中满溢而出，扫描的清晰度和广度都出现了大幅增长。
而最后……她发现珍妮的门留着一道很细微的缝隙。而这个听墙角的家伙就悄悄悄地躲在门后面，一副有所收益，并且跃跃欲试的模样！
第八十七节o环桌上的小会议【二合一】
强化结束。
精神的提升并没有遇到阈值，现在，她苏小姐所持有的精神力总量是——
一千八百二十二点。
她的扫描范围已经能够覆盖一个大型的国家，精确检测的区域，也能够饱含一座繁荣的城市。而精神力的提升伴随着灵能总量的提升，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连续释放复数的灵能而且效果还将强化，就比如说……
——心理学幻影。
在上个世界中基本没能够用上的技艺被行使，悄无声息的，自己和胧的躯壳都染上了一层对知性生命起特别有效的心理学伪装。她将自己和胧的形体都化作了空气。而这就给了躲在门后面偷窥的某人一点惊吓。
“哎？哎！”珍妮从门中探出头来，一脸困惑地左顾右盼。她分明看到苏青月和胧像是跳了帧一样骤然消失，而这就让她在一瞬间失去冷静。
“队长？”她下意识地轻声喊道。
然后她便发出了一声压抑着的痛叫——因为苏青月走到了她的身边，跨越了她那还未完全掌握的精灵感知，捏起了她的耳朵尖。
“呀！疼，疼！”珍妮的身体在被碰触的一瞬间下意识地绷紧，然后又因为意识到了触觉的来源而放松下来。她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像是怕疼一样地将脚尖踮起。
“队长在这里。”苏小姐没好气地哼哼了声。在珍妮那装模作样的告饶声中放开了她。灵能效果随即消除，而后她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自己这位冒失而又幸运的同伴。
——在原本的记录中，珍妮o帝尔，所降临的第一个世界是午夜凶铃的世界。作为没有什么特色的新人而被资深者保全。第二个世界没有明确记录，但她所在的北冰洲队，包括一个二阶高强化队长，却在那里遭遇了团灭……活下来的，仅有她一个人。
——她因此而抵达了世界三，天际浩劫，北冰洲队和南炎洲队和中洲队的团战。她所在的那个北冰洲队和南炎洲队存在旧怨。前前任队长的旧怨……那或许是第二世代的旧事。而这意味着南炎洲队是一支从第二世代苟活到第三世代的养殖队。
——养殖者全员A兑换么……有可能。但是，会接触那支养殖小队的，是珍妮o帝尔。
眼前的珍妮露出撒娇一样的笑容，像是只快活的小鸟一般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她伸出手，揉乱了这家伙的一头柔顺金发。而珍妮却是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似乎很是享受这样的亲昵对待。
——她是珍妮，珍妮o蒂亚。蒂亚，不是帝尔。就如同艾瑞斯不是阿瑞斯，乔不是J一样。
——北冰队也不是一支从第二世代残留下来的小队。我是第一批成员，在此之前就算存在成员也已然团灭。不，应该没有，或许连第二世代这个时代都没有。毕竟中洲队并没有出现在团战列表上，而下一个世界也不是天际浩劫。
——这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我也不应该束手束脚，只想着保命优先了。
心态发生了一点变化。苏青月能够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行动方略出现了偏差。如果说以前是单纯为了提升自己的重要性，从而不至于在后继乏力时被抛下，那么现在的自己，就拥有了一些斗争心。
我如何就会被抛下？
我如何就比不上这些地摊文学，都市传说，同人创作一级的模板主角？
我……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自己就掌握不了这份支配队伍的‘强’？
这或许只是一个泡影，一个一戳即破的幻觉。只是因为强化了大量的精神力，加上心控能力所带来的凌驾感而造成的虚伪假象。但无论如何，至少现在，她认为自己，有着继续站在最前面的资质和力量。
哪怕两阶基因锁没有一阶是她凭自己本事单独开的。
哪怕团队中已然有两个自开锁的强悍生物，并且从人设到背景都写满‘主角’。
——我，是北冰洲队的队长。我做得到，我可以做。我可以带着追随我的同伴迎来胜利，无论接下来再遇到多少个挂着离谱模板的‘主角’！
念头转了一下，损耗的时间不到半秒。她看向珍妮的目光却是更加亲切了一些。因为比起自己其它的同伴，珍妮的天资，才能，以及境遇，无疑和自己最像。
——我和她，都是没法自主开锁的顽石呢……
“队长……”她看见珍妮仰起头，有些期待地看着她。“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嗯？”苏青月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好。“是什么事呢，需要我提供帮助，或者给你参谋一下吗？”
——还是单纯的分享？
——唔，是因为看到了胧的开锁。所以她也想让我帮她强行开锁么……也好，虽然团队里不太适合分太明显的远近亲疏。但毕竟是和我一起加入的初创成员，就她一个解不开基因锁总归是有些不妙。
——她只要开口，我就答应她好了。
“嗯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呢。”珍妮点了点头，从苏小姐的手掌下离开。她稍稍甩了甩头发，金色的波浪发梢便匀称地披散在背后，轻轻扯了扯衣角，整个人就此显得很是仪态大方。
——搞得这么正式……
“队长。我……”她将声音略微地拉长。
“嗯？”——这还要卖关子么？呼，一直没发现，珍妮这幅样子还是挺可爱的嘛。
于是她便露出一副感兴趣的表情。
珍妮轻吸了一口气，将话说出的时候，言辞之间，满是邀功的味道。
“我，似乎感觉到了我体内的基因锁！”——她在说完后便紧紧地盯着苏青月，满脸的表情都是‘快来夸我！快来夸我！’
而苏小姐稍稍地怔了一下。
——这孩子，或许可以拿去煲汤。
而后，露出温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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