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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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开始？
那还用问，当然是现在开始。
苏青月深吸一口气，总之先从口袋里拿个硬糖塞到口里以确保精神力能够持续保持在充裕的状态。她看了一眼自己那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但总之现在都在她身旁的同伴们，闭上眼睛，咽下了这抹含蓄的关心。
精神力扫描，展开。
对人形生命体用滤镜，装载。
采集自胧的人形生命模板展开，根据心跳，血流，脑电波，呼吸等等参数，再配装以一定浮动区间的滤镜模板和她的精神力同调——精神和灵能的同步损耗让这加装了滤镜的探查方式拥有了更大的消耗。而下一刻，她便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大地依旧是大地，但大地却苍白而且模糊。原本清晰可见的地形现在只剩下色彩晦暗的大片色块。然而在这色块之上，她却能够注意到以前许多在往常难以精准辨察的事物。
她看到了人。
看到了格兰塞法的色块中，三个人保护着中间的一个人。
看到了格兰塞法的另一端，躺着不动的人和走来走去的小人。
看到了格兰塞法之外，交谈的人，闲聊的人，四处打量的人，收拾的人，整顿的人，躲在房间里做奇怪事情的人，走在外墙上漫不经心巡逻的人。
而视线继续往外延展，活人的特征在她的认知中前所未有的显著。那些堆积在一起的焚烧残骸中并没有人的迹象。而在残骸之外，更远的远方，某处堆积了另一片色块的地方，她却发现了有人在那里汇集。
——还真的有。
记下方位，算准距离。取消滤镜后视野重新回归清晰——苏青月看到一片位于数公里外的山林。那个方向不是主战场，火焰也没有烧到那里。而在安静的山林深处，有一群伪装的人躲在那里。
数量为十三，五女八男。他们披着统一的斗篷，身上涂着图腾一般的纹饰，装备着的武器也很先进但却只是这废土上的先进。而在人群的最中央处，有一个格外强壮的肌肉女像是一个领导一样发号施令。
有寄生体在不远处徘徊，但却对他们视而不见。
他们的领导者正用木棍在地上画着线段，而那些线段相互纠合，竟是呈现出了城镇周边的大体轮廓！
恶意满溢而出，他们蓄势待发。
而精神力的扫描拂过他们身上，他们却一无所觉。
………………………………
艾比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某种不详的预感从她心中浮现——那就像是一条毒蛇爬上了她的后颈，仿佛下一刻就会恶狠狠地撕咬下去一般让她心底发寒。
“艾比，我们没有办法对付那些繁荣时代的怪物。承认吧，你的计划失败了。现在并不是净化这座小镇的时机。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同伴传来反对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让她瞬间清醒。
“我知道，曼尼。但我们仍有机会……他们刚刚获得了一场胜利，这会让他们变得松懈而且软弱。而这样我们就有机会——”
“或许更多的是为了你的私仇？”另一个怀疑的声音传来。而这个声音在她的耳中显得十分尖锐。“我知道你和那个叫乔尔的人有仇。可我们并不是为了他而来的。艾莉！我们要的是那个被称作艾莉的女人！我们大可继续等待——”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架飞机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嗯？”艾比恶狠狠地扭过头，盯着那张胆敢提出质疑的脸直到对方退怯。直到所有人都恢复安静，她才继续发出自己的声音：“免疫体……他们一定是获得了免疫体的消息，所以才来到了这里。他们肯定是为了将那个叫艾莉的女人带走而来的。而那个男人，不会让他们带走自己的女儿。”
艾比握了握拳，眼眸中有着实质的仇恨。
“他会反悔的。他会攻击繁荣时代的人，他一定会，就像当年他背弃火萤一样……然后，我们就可以趁机……”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某种异质的威胁感突兀地浮现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底。艾比猛地扭过头看向威胁最为浓郁的方向。而其它人纷纷下意识地举起了武器——
然而就在下一刻，这临时营地中的所有人或者像是人的东西，耳侧都响起了震烈的雷鸣之音！
——“爪巴！”
第五十一节o啜饮深红
精神力真言是一个好技能，好就好在它的射程范围足够长，而且发动之前足够的隐蔽。根据主神兑换的描述，它甚至可以直接在精神力扫描的区域中随意进行投放，而只要施展者的精神力数值大于，或者说没有被承受者反超很大，那么这经由精神波动所释放出来的真言便会对受术者造成强度不等的震慑效果。
或者一瞬，或者几个小时。根据双方的精神力差值，各不相等。
但无论如何，只要这项技能成功发动，而对方又未能够及时豁免或提前准备防护。那便意味着战斗的先机就此偏移转向。
天平坍塌，一面倒。
“废除他们的行动力，但尽可能留下活口。”苏青月的命令下达，隔着两百米，珍妮便用掷弹筒将一打震撼弹朝着这动机险恶的一行人投射出去——对于凡人层次的无甲目标而言，这其实是相当庞大的火力过剩。但浪费弹药总好过白白造成损伤，而就在数秒之后，一连串的震颤和强光便在集会所在的区域爆炸！
‘嗡——！’
轰鸣，尖啸，伴随着资深者的强攻。当全员到齐并且保持隐匿状态的资深者们抵达营地所在处的时候，受袭击的一方已然大部分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们头晕目眩，他们双耳蜂鸣。
然而他们的首领却依旧保持着一定战斗力——苏青月在抵达的瞬间便看到了那个五官中都渗出血液的强壮女人。而对方一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却猛地端起枪械朝着冲在最前面的苏小姐举枪射击！
灵能护盾，展开。
苏青月对自己身上的执念凭依装甲很有信心，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愿意贸然用脸去接对方手中新锐枪械所投射出的火力——她清晰地感知到了灵能的损耗，感知到了护盾之上掀起的道道涟漪，而她也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将眼前的对手置入霰射枪的射击范围里！
‘轰——！’
一片钢粒，一片血花。眼前的敌人发出闷哼，却强忍着痛苦翻滚躲避。
七步之外，枪比拳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身形的翻动理所当然地比不过枪口的偏移，那翻滚的动作才运作到一半，受击的强壮女人便在钢粒的轰击下发出惨叫——她再也支撑不起完整的动作，就这么像是个破布袋子一般摔倒，撞在原本想要充作掩体的树上，身体抽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她倒下了，她艰难地蠕动着好像随时就要死去。而一旁的地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和血肉焦糊。因为胧不打折扣地完成了苏青月的指令，直接用热能剑斩断了这帮货色的手脚。
——胧未免太心狠了一点。
——但这份狠辣正是我所需要的。
战斗结束了，多萝茜甚至没来及出手，而珍妮也只起到了投射闪光弹的作用。不得不说这真的是装备，战术，情报，以及硬实力的全面碾压。如果不是苏小姐担忧出现异常状况，那么资深者其实只要来一个就可以解决这里的所有问题。
——但来都来了。
——我叫上大家一起来这里，并不完全是为了保险。
——同时，我还想让大家一起，在这轮回世界之中，熟悉同类的血。
“胧。”苏青月轻轻地喊了一句。而她的声音伴随着胧的动作止息——胧的确和她心意相通，也知道她为什么带上全部资深者来到这里。
珍妮背着狙击枪，从两人身后走出来。而多萝茜出现的方位，则是另一个方向。
她们全都看着苏青月，她们也大致猜到了苏青月的想法。
——下一个世界，大概率是团战。就算下一个不是，下下个也差不多该是了。
——而在这轮回世界中，狠不下心去杀戮，就只会被别人杀掉。
——我必须去做，我的团队，也必须去做。
“我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哪怕死在她手上的丧尸成千上万。但尸归尸，怪物归怪物。和有知性，有智慧，甚至可以说流着同一类血的人相比，却是仍有差异。
非常巨大的，物质层面和道德层面的差异。
但她并未在此犹豫。
“……这里有十三个敌人。他们都是试图将寄生体引入城镇，造就一场残忍杀戮的反人类罪人。说是人人得而诛之也不为过。而我们就算想要从他们口中获取情报，也不需要这么多的活口。”
她补充了一句。“拖那么多回去有些麻烦。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在这里削减一下它们的数量。”她特意用的‘它’而不是‘他’。为的是强调这些敌人的物性。
声音落地，资深者们面面相觑。多萝茜或许已经准备好了，但珍妮显然还有所犹疑。
“队，队长……真的要这样吗……”她的枪口下指，声音中带着迟疑。“我们可以多跑上几次的……”
“迟早要做，不如此刻。”苏青月轻轻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距离珍妮最近的一个大胡子壮汉——他的双手被胧斩断，倒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哀鸣。“动手吧，珍妮。这是队长命令，流这人的血，其罪在我。”
珍妮轻轻咬了咬下唇，朝着那个大胡子，举起了枪。而或许是感受到了这抹杀意，原本还在挣扎哀嚎的男人猛地一怔，然后大声求饶——他没能开口求饶。因为在开口之前，来自苏青月的精神真言便震慑了他的思绪。
他不再能动，并伴随着苏青月的严厉命令。
“开枪！”
‘呯——！’
珍妮下意识地扣动扳机。人的上半身就在这威力巨大的狙射下爆炸。飞溅的鲜血飚向四面八方，染红了她所穿戴的幽灵装甲，也染红了苏青月的脚踝。
深红颜色，喉中啜饮。珍妮张了张口，双唇抿起时，视线中已然充斥坚定。
而苏青月也轻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她的灵觉能够让她清晰地感知到在场所有活物的波动心绪。
所以——
“喝啊——”，‘噗嗤——’
发出吼叫的并不是她，而是一直躲在她脚边装死，以为她注意力分散，就可发起袭击劫持人质的健壮男性。
而被撕裂的血肉，则源自于苏青月那头也不回的反手一斩！
‘扑——’两个半截的身子落在地上，破碎的肠子，脏器，伴随着濒死者的哀嚎。浓郁血气迎面扑来，并在资深者们的补枪声响起的同时在苏青月的心间弥荡。
——感觉……
她皱了皱眉，很有趣的，虽然有点反胃，但她却能够很精准地控制好自己的肢体和肌肉运作。先前鼓捣得那么多情绪准备，心理建设，就好像是一个笑话。
没有害怕，没有恐慌，没有胆颤，没有惊惶。
她甚至强迫自己扭过头，去端详那散乱的猩红和脏器的惨绿。但即便基因锁不开启，她所获取的答案也只有一样。
——也就这样。
——是我不正常，还是时候没到呢？
某种不知名的变化在她的精神中诞生。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好，不紧张也不松懈，也能够很好地观测四周的细节变化。自己的精神力也仿佛随之通透了一些，灵能的运用也似乎要更加流畅。
这或许只是某种虚假的错觉，一种可笑的自我欺骗与催眠。但也有可能不是。
因为至少现在，她认为自己似乎在这猩红之中。
获得了一定的成长。
………………………………
资深者们回返小镇的时候，时日已经是黄昏的后期。
血色的夕阳投射出了晦暗的光，在资深者和她们的俘虏身后染出了一片深红的大地。
各自重伤的俘虏被粗暴地扔在了地上，热能剑的创伤让他们不需要包扎断肢伤口，也让他们在坠地的时候因伤口撕裂而发出惨叫。那些小镇的住民们聚集起来，看向资深者们的目光出现了明显的不一样。
敬畏，他们的目光中有了敬畏。先前只有尊敬，却不畏惧。而现在，大不相同。
他们的敬畏是源于资深者战甲上未擦干净的血污。虽说在这乱世之中，每个人手头或多或少都有一两条人命。但当能够轻易歼灭整座城镇的人杀气四溢地站在面前的时候，这便能够具现出实质的恐惧。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们终于知道轮回者们虽然将他们从灭顶之灾中拯救出来，看似对他们有多重视。但他们在轮回者们面前，仍旧卑如蝼蚁。
这是好事，好就好在这有益于分队后新人们的安全。但这也是坏事，坏就坏在若是局势有变。镇民们会更加倾向于保全自身，而不是为留在这里的新人们提供资源。
苏青月猜得到这一点，或者说她引导塑造了这一点。
所以她要做的下一件事，便是在这敬畏之中，混入利益的一致。
于是她抬起头，淡漠（很努力）的目光让即便是胆子最大的乔尔都下意识地向艾莉身前靠了半步。然后，开口，说——
“这一次的寄生体潮，是冲着这座小镇里的人来的。”
“准确来说，是人为控制，冲着免疫体艾莉顺便毁灭这座城镇来的。如果我们没来，那么他们就成功了。”
“我想你们当中肯定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她歪了歪脑袋，目光却看向乔尔所在的那一边。“或许他愿意站出来，拷问这些家伙，也好为我节省一些时间？”
第五十二节o你可真是一个小天才
她只等了两秒。因为谁都知道她在等乔尔的回应。
“我……我想我应该知道他们是谁。”乔尔的面色凝重，凝重中带着苦涩。“在今天之前，除了我以外，应该只有一群人知道艾莉的真实身份。”
“是火萤。”他在这个词脱口的时候长长地松出了一口气。“五年前，正是火萤组织委派我将艾莉从波士顿送到他们的医院。他们想要用艾莉的脑子制作疫苗。然后……我和他们起了一些冲突，最后带着艾莉离开了他们的驻地。”
他的话在人群中引发了一些骚动。而这骚动又在苏青月的扫视下尽数止息。
“火萤？”她知道自己应该对这个词表示疑惑。
“是一个……有点宗教化的武装势力。”乔尔最终决定如实说起。“他们曾经为了自由而反抗波士顿的统治，但是失败了。一部分人死去，一部分人脱离，一部分人前往他们的总部据点，然后他们尝试在那里制作疫苗来终结末世。”
他在说到‘脱离’的时候，看了自己的兄弟汤米一眼。
“自由？”苏小姐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波士顿在实行奴隶制？”
“那倒没有。只是限制出入，然后用严格的军事律令管制所有人。被发现有感染迹象的人会被立刻杀死。然后每日的有限配给也让大家都过得挺不如意……”
“没有让你们去和寄生体战斗？”
“波士顿有自己的清扫部队。不过有时候也会雇佣一些人去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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