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叮当——’
细碎的金属片，在纯粹的黑暗中溅起一团火花。
而这就像是一个号角，唤醒了一只沉睡着的庞然大物。
‘滴答——滴答——’自黑暗中，一百万枚灯光闪烁。
‘哐当——哐当——’自黑暗中，一千万枚齿轮绞合。
‘轰隆——轰隆——’自黑暗中，一个意志复苏。
那是奇迹，那是钢铁。那是栖息在这无边无际宽广地底的，漆黑金字塔楼。长度是一万米而宽度也是一万米。一万米高的尖端之下，一张覆盖一面的面孔逐渐自钢铁中复苏。
铸造者，海森伯格。它本体所在的区域，是西非地下，离地表足足四万三千米深的永黯之中。被破坏的那个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远程遥控傀儡，就如同守护着那座基地的杂鱼一般，只是一次性的演出用造物。
而下一刻，塔楼上的面孔显露出张狂的笑容。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刺客将被送达，而遇刺者浑然不觉！它绝对想不到的，它绝对算不到的，我要刺杀的根本就不是母神……区区始祖病毒，怎么可能刺杀母神那等离谱至极的怪物？我真正要杀的，是你啊！唐娜o贝内文托！”
计划被毫不犹豫地说出，目的或许是为了宣泄内心那难以和他人共享的快乐。机械面容的金字塔尽情地享受着倾诉的喜悦，将自己的一切盘算，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和盘托出。
“你肯定会发现那艘潜艇，就算你发现不了。只要那人走进罗马尼亚，他的行踪也必然会落入身为织网者的你的眼中！你会读取他的记忆，你会嘲弄我的拙劣演技。然而无论如何，你都肯定会亲自处理那瓶毒剂……但那根本就是幌子。毒药是试管本身，是潜艇本身，是那名为克里斯的容器本身！只要它们抵达罗马尼亚，一切就会发动。而你就算发现，也来不及做出行动！”
“你会死！你是第一个，然后迪米特雷斯库和莫罗之间便注定会争斗。而当双方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属于我的回合。而到了最后，便会只有我一人，在神之侧！”
它的宣泄欲满溢而出，肆无忌惮地吐露着自己的每一个秘密。而当这或许是幽闭过长而导致的歇斯底里发作之时。两道幽暗的风，悄无声息地流入钢铁金字塔的内部。
它不知道，如它所料。
它不知道，如苏青月所料。
而当一枚装载了十五克反质子。在主神处售价C+3000的力场约束容器骤然地在它的内部显现的时候。所有的狂喜都化作了惊怒。
紧随其后，便是爆散的光——
‘嗡——’只是一瞬间，钢铁的金字塔便在爆发的光中蒸发大部分。冲击波在这地下深处来回激荡。但却因为充裕的深度而未能在地表显露——每场能够让地表动荡的大地震，都有着等同于数百上千颗核弹一齐引爆的威力。区区十五克的湮灭反应，却是远远不够！
不够，但破坏力却足够集中。
幽暗的金字塔只剩残渣。而从残渣之中，有着巨物的残留将光与热尽数吮吸吞入腹中！
单纯的爆破终究还是落后于时代。不具备明确指向性的能量杀伤终究起不到最佳的毁伤效果。伴随着蠕动和怒吼，一只吸收了所有金字塔掺杂的巨大血肉团块从爆炸中心骤然化生而出。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肮脏的毛毛虫，但却有十数公里的规格，和类似于人的面孔。
它的咆哮在地下的空洞中回荡，让一切隐蔽的手段就此在单纯的声波冲击下显露。而当一高一矮两个纤细的人形出现在空洞的彼端时。巨物的愤怒便也接踵而至。
“你们是谁！？怎么可能——”它的声音中带着惊怒。它的咆哮中带着强劲的定向磁能冲击波。
而当它朝着轮回者们迎面扑来的时候。与马达加斯加，注视着多处战场的苏青月终于是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果然，我们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直到此刻，一切都是它进行筹划的演出。
——而它的目的是！
第二百七十六节o没有又怎样！
一个谎言，注定要用另一个谎言去掩盖。
一个秘密，守护它这件事本身就会制造出更多的秘密。
海森伯格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它不过是打算再套一个娃罢了。它或许的确期望着刺杀贝内文托，可究其本质，它为什么要刺杀贝内文托？
因为私仇吗？不，四大家臣这种层级，估计很难出现什么私仇——作为精神力者兼亚空间干涉者兼四大家臣之首。贝内文托很显然不会在这种小细节上出现错漏。就凭它会召开临时会议警告其余三者，它的行动规律中便至少有着‘维持稳定’这一条目。若是和海森伯格存在可以化解的私仇，那它必然会处理弥补。而若是它判定为不可以……
那么海森伯格，想必无法如此顺畅地在非洲发展自己的计划。
所以，不是私仇。
那么，就只能够是利益——或者这家伙发了失心疯。
后者不去讨论。对于四大家臣而言，到了它们这个地步，它们看得上的，急需的，最大的利益，会是什么？
——生存，以及自由。
——它想要借我们的手，逃离米兰达的掌控！
刺杀是真的，克里斯手中的药剂。的确能够对贝内文托进行杀伤。
但这东西绝对杀不死它——就算能，海森伯格也做不到隔着几千公里，让贝内文托乖乖地将这刺杀剧毒一点不漏的全盘接受。而更重要的是……对于一个能够在亚空间内进行窥测，感知，预言的超级生命而言……躲在地底四万米处的自言自语，真的能够算是隐秘吗？
苏青月觉得不能。
就如同她几乎从来不会将重要的情报，用声带的振动从口中发出。
而她只是一个才踏入力量之道没多久的轮回者。但在这颗星球之上，四位家臣，可都对自身所执掌的力量进行了至少二十年的经营探索。
海森伯格会认识不到这一层吗？——有可能，但料敌从鶸，是愚蠢的行为。那么，若是海森伯格的演出，从一开始就不止是演给我们看，而是在其中特别针对了必然会窥见到这一处变故的贝内文托……那么，这场战斗，最终的走向又会怎样？
苏青月想到了非洲大地上的那些半机械兽——它们都是海森伯格的衍生物。而海森伯格将它们制造出来，使用的是始祖病毒的相关技术。而非菌主体系的制作工艺。
而这就意味着……
——用刺杀贝内文托来让自己处于一个不可靠的位置。让本就不受欢迎的自己，成为其余三人的眼中钉。从而让它们默许‘外来变数’对自身的刺杀。而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借外来者的手死去……至少，在其余三大家臣的认知中死去。
——而后，它便在和菌主无关，和米兰达无关的始祖病毒载体上。悄悄再度崛起。
——从台前转到幕后。从明转到暗。从米兰达的家臣，变成和作为菌主共生体地位同等的始祖病毒共生体。那么，它会将自己的复活后手，设定在哪里？
苏青月的一缕精神力悄然地抽取出来。并投入一只她随便找到的半机械生命之中——毫无疑问，这遍及非洲大地的半机械生物是一个过于明显的破绽。想要欺骗贝内文托，让它认为海森伯格已然死去，那么直接用这些半机械生物作为容器便绝非可行之道。
那么，会在哪里？
………………………………
——我感知到了危机，有人想要杀我。
在大地之下的交锋开启之时，于罗马尼亚。傀儡之城的正上方。那君临整片东欧大地的强大领主睁开眼眸。亚空间的幻象在它的认知中不断变动，一个模糊的轮廓很快就在它的瞳仁中化生而出。
一艘潜艇。
一艘从西非海湾中驶出，将要跨越无人统属的大西洋，穿过地中海，从而在罗马尼亚沿海某地登陆的潜艇。
——这艘潜艇，会做什么？
傀儡巨蛛的复眼中有着庞大的数据流动。它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潜艇有惊无险地穿过了迪米特雷斯库夫人向来就不怎么在意的地中海。看到潜艇抵达罗马尼亚，看到一个男人，拿着一管药剂从潜艇中走出。
——男人是谁？
画面变得清晰起来。唐娜o贝内文托的心绪中出现了一抹细微的波动。那是一个她有着印象的人。一个曾经造访过米兰达旧村，并和她有过些许接触的男人。那个男人在那时候并没有识破她化身成一般村民的伪装，那个男人身上有着好闻的气味，甚至尝试对伪装过的她施以援手。
如果是这个男人，唐娜o贝内文托，会见他一面。
——那么，他带来了什么？
更清晰的未来浮现了出来。男人带来了毒，但毒不止在那管试剂中。男人和试剂都只是诱饵。真正的毒，寄宿在那艘潜艇之中。
那是对活傀儡特化的毒——它会在整片瓦拉几亚大地上蔓延。腐蚀，破坏掉自己的算力供给库。它无法直接对自己造成杀伤。但却能够让自己的算力库融合畸变，从而构造出一个对自己的绝大多数能力知根知底，并对自己充满恶意的杀手。
是专门用来杀它，杀东欧统治者的毒。而能够设计出这种毒的人，必然对目标有着相当充沛的了解。
——海森伯格。
巨蛛将潜艇和潜艇上的男人都抛诸脑后——它早已不是昔日的唐娜。但它仍有些许的旧日思绪残留。它对自己的算力库进行了重新编辑，加密，病毒便化作了无用之物。而它的一只螯肢稍稍对着地面用力，一道恰到好处的振动波，便撬动了地中海某处的海床。
那会在不久后引起一场海底地震，地震会带来旋涡，乱流。会让潜艇偏离目标，落到其它总之不会是罗马尼亚沿海的岸边上——而这就是唐娜最后的怜悯。至于往后会发生什么，则交由命运本身处理。
一件事情完成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第二件。
既然海森伯格动了手，那么，就算不直接予以诛除，也应当对其施加合适的惩戒。
贝内文托的意志轻轻地搅动着亚空间的潮汐。庞大的体量构筑成了庞大的法术。一颗直径三公里的小行星被它从遥远的宇宙空间中拉扯出来，并通过亚空间挪移的方式将其转移到非洲正上方一万公里处——它将坠下，并对非洲大地造成结构性的破坏。海森伯格的本体会受到重创，而它所有的小玩意都会在冲击波下被抹除。
这便是惩戒，是越线的代价。是贝内文托为自己选定的职责，而如今它正打算履行它。
不过……虽说是惩戒，在动手之前，是否要先行通报？
贝内文托犹豫了一下。它找不到前例，所以它需要判断斟酌。而在短暂的思考后，它决定进行一次警告式地通报。
苏青月的估测终究是存在些许的美中不足——贝内文托既然自认为规则的维护者，那它便不可能主动地去践踏规则。它可以将一枚陨星拖到地球数百秒钟后的必经之路上，反正就算落下来了，也是地球公转时自己撞上去的，怨不得它。但对另一位家臣直接进行亚空间层面的窥视，却可算作是一种切实的干涉。
然而美中不足的只是因，而并非是果。短暂的思索之后，贝内文托终究还是决定做出行动。如苏青月预料的一般，将目光投向了海森伯格在亚空间的记录。
而下一刻，它看到了过去。
它看到了海森伯格的布局，看到了那拙劣的演技。看到了海森伯格那自以为是的发言。看到了那正在地下四万米处爆发的战斗！
图像比较模糊，但力量的印记它却能够分辨清楚。那明明是位于太平洋战场上的阿莱克西亚残骸，可为什么它的力量，如今会出现在地下深处和海森伯格缠斗！？
——它们串联起来了吗！
——还是说残骸的复苏也有着海森伯格的幕后推动？！
傀儡巨蛛那慵懒的庞大身躯骤然紧绷，而随着它的重视。整片罗马尼亚大地如今都在剧烈地颤动！
有理解不了的事情正在发生！
有预料之外的事情正在发生！
阿莱克西亚的残骸无论失去了智慧还是保存着智慧。都不可能会将自己的力量拆分成两部分，分管战场的两处！
它无法获得确切的结论。但她知道，无论如何，发现了掌控之外变故的自己，最优先应当做的事情，就是排除变数！
然而就在它有所行动之前——
黑色，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它的认知。就在这一瞬间，它清晰地感知到了死兆的显现！
不是自己！不是海森伯格！更不是完全就在局外的迪米特雷斯库！被死亡阴影所笼罩着的是——
“莫罗！”于现实和亚空间中，它同步地发出嘶吼！
而就在同一时刻，于太平洋的战场之中。死亡的预感在一瞬间也充斥了身化利维坦的莫罗全身。因为就在它将眼前的苍白群山吞噬近半，几乎就要产生宛若山崩一般的马太效应的时候。它清晰地感知到了眼前这苍白群山内部的急剧变动！
是聚变，是热核反应。
而反应的范围——是这残存群山内部的百分之九十五！
这怎么可能！区区一团一直在被压制的，只有本能，只有皮糙肉厚的超级血肉团块。怎么能够在这短暂的刹那间，便构筑出如此规模庞大的临界反应炉！？有机体的变动根本就抵达不了这种程度的高速。临时汲取海中的重元素和放射矿物，也绝对不可能跳出自己的感知范畴！
除非……除非！这一片苍白的群山，从它在南极拓展规模，构筑躯壳的时候开始。它在内部便进行了这样的构筑。除非从一开始，它的存在目的，就是作为一枚超级爆弹，在零距离的自己身边激活！
死亡的恐惧在这一瞬间淹没了莫罗的绝大部分理智。
而它最后仅剩下的残余，指向了唯一的生机——距离太近，时间太短。它已经来不及立刻构筑强防护或者弹出本体。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灵之中，在亚空间它那根本无法控制的投影体中，发出尖锐嘶吼！
“唐娜救我！”
庞大的亚空间力量在一瞬间跨越长空。整座罗马尼亚城内所有的活傀儡都在一瞬间委顿下去，烧干了整座算力库的力量并且伴随着傀儡巨蛛的气息衰弱。而付出这样庞大的代价，换来的便是苍白群山的短暂凝固！
区域的时间，被停滞了一瞬。
必死无疑的利维坦莫罗，获得了一个死里逃生的窗口。
它毫不犹豫地撕裂了自己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正紧密地嵌合在苍白群山上进行吞噬同化的血肉。而剩余的小部分团块，则被它以最大力度驱动朝着远离爆点的方向射出！
停滞的一瞬，就此解除。
而紧随其后，太平洋的天空，就此被纯白染色！
‘轰隆——！！！！’地壳的所有都在振动，无论是地下还是天空。整个南太平洋都具现出在月球表面都能够看得到的清晰巨浪。而不知道多少亿吨水就此蒸发，化作冲击轰向周遭的每一个角落！
马达加斯加内，苏青月的胸口猛地炸开。浓缩成心核的胧从无血的裂口中弹出并在恢复形态的同时便将护甲和武器从空间装备中吸附。而苏青月没有任何犹豫，在阿莱克西亚残骸的联系切断，不，消失的同时，便猛地向眼前的胧伸出了撕开亚空间大门的手！
现在这一刻，是贝内文托最弱的一刻。
但只要一过去，只要一动手。那么等待着自己的，绝对会是贝内文托压箱底的，作为杀手锏的底牌轰炸——算力库绝对不是它所倚仗的全部。所以不能对它，不能对莫罗，更不能对毫发无损的迪米特雷斯库动手！
而唯一能够针对，能够击杀的目标，只有一个！
亚空间的门扉在开启的同时关闭，而紧随其后，便是位于地下四万多米的，正按着剧本被塔薇尔和珍妮打得险像环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超展开所震慑到的海森伯格！
第二百七十七节o金蝉脱壳
苏青月从一开始就是如此计算着的。
无论如何，四大家臣都拥有着群体A级的挑战难度。而主神的评价不会有假。就算自己等人都经历了强化，小分队在这一刻所拥有的真实力量，也最多就和世界四时期的北冰洲队全体大致相当。
一对一，在付出巨大的努力之后，战而胜之的结果是很有可能达成的。
但只要战局演变成一对多，那么，哪怕只是最基础的一对二，自己和自己的小队便也大概率迎来败亡。
所以，必须要创造一个合适的环境。在这个环境中，能够出手的。只有作为挑战方的北冰洲分支小队。而挑战的四大家臣之一。
上一篇：旅行青蛙：在漫威世界混日子
下一篇：我在东京创造都市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