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希望苏青月能够驾驭住她。
——也希望平时的我,能够少浪费点时间在她身上。
楚垂下眼帘。手中的画卷悄无声息地探出,并送入了那作为祈愿媒介的圣子受刑十字架内部。这是他看穿了多萝茜盘算的封口费用。也是他愿意在这件事上尽心尽力,甚至暗中做了推手的报酬。
因为他的姐姐,一直被封禁在这幅画里面。而他所重视的亲人,并没有被主神视作外来的活物而加以抹除。
主神在纵容他吗?大概不是。楚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但既然问题没有出在主神那一边。那就应该是画中的亲人情况特殊。
——她已经死了,在被这幅画吞噬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可以使用主神的道具将她复活。但我不想让她和主神扯上关系……至少在我获得足够自保能力之前不行。
——所以,我要让她在其它的世界中复活。复活,并且不朽。而且,在我不在的时候。得有一位足够可靠,也足够强大的帮手,能够时刻地照顾她。
楚的眸光,稍显深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他清晰地感知到祈愿的流向发生了第二次的变化——地母只是一个勉强具备本能的懵懂意识。只要容器在手,那么多萝茜便只需要一个足够复杂,足够有感染力的梦境便可以困住它。而若是在配合上一些特别的仪式效果,那么甚至有机会将地母雕琢成符合她需要的模样。
那么,在她动手时,顺着祈愿的潮汐,她正好碰到了一个格外具备存在感,并且完成度极高,层次非常分明的梦境,将是一场幸运的邂逅。而她顺手将这个梦境作为基底,用以封禁地母,则是合理的后续展开。
很合理。
楚在引导颂词的时候稍稍修正了一下用词。将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塞到了祈愿的潮汐之中并很好地掩盖了过去——祈愿的流向再一次地变化。而十字架中的绘画,其所拥有的神圣性也在一点点增加。
梦境的原主虽然死去,但却‘恰巧’在三位一体的仪式中搭顺风车复活,也很合理。
懵懂的地母没有争夺……或者说因为不懂得争夺,从而被这有着众生祈愿支援的梦境原主所夺舍,同样非常合理。
而被夺舍之后的地母,成为了三位一体中的一个环节。成为了维系世界运作的,神权中不可或缺也不容亵渎的重要一部分。则更是再合理不过的展开了。
合理得很,合适得很。
楚都有点想给自己鼓掌了。这样一来,世界得到了拯救。自己的亲人获得了良好的照顾。有着交情的队友,也成功地走上了能够完美达成他理想的道路——虽然事后自己和那位女巫大概都得来道个歉。但是……
——耶利哥就真的看不出来吗?或者说……那个女巫真的会让他被迫面对选择。而不是在深思熟虑后做出决断?
楚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入多想。因为这没有意义,且在他感知范围之外,节点城外的大地,已然恢复了平静。
地母已经沉睡,接下来就是看多萝茜的手段。数位资深者的死亡虽然令人痛心。但严格来说楚和他们也没多熟,更没有一起出生入死过。要说痛心,也还真的不多。
——倒是安德森死了有些可惜……他本来应该能够成为一柄更好的匕首。作为队长的苏青月太过善良。多萝茜那个女人虽然可以弥补,但最多也就搞点阴谋。真正想要下点黑手,却还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手。
——也罢,这件事总归是能够解决。与其思考这些杂七杂八的,不如去考虑一下先前困扰我的那个设想。
——假如……当资深者们意外完蛋。而主神并不会为新人们修改先前定下的难度。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其实每一个轮回世界,理论上,只要将每一个新人都做到物尽其用,就可以成功地完成主线?
这并非不可能,因为他曾经推演过本场世界只有新人降临的后续展开。如果无视掉救世的隐藏任务,新人们直接藏匿身形,绕过离散的鬼怪潮汐直接潜入节点城。那么未尝就不能够在第六灭绝实体投鼠忌器的情况下将其刺杀。虽然可能性很低,但却并不是完全地就等同于零。
那么,若是在这基础上,还想要完成隐藏的救世任务呢?
仪式的问题可以交给心胜于物的规则,那个藏了不少秘密,甚至首先说出洪荒信息的云素裳。或许就有那么些微的机会和洪荒的遗留进行沟通。然而在这之外……谁来摆平地母?浸泡在亚空间中的地母迟早会苏醒,又有谁能够作为容器,将它封住?
情报不足,即便是楚也无法获得答案。但他觉得多萝茜应当是有的,毕竟……安德森的死亡,并非资深者们的有意为之。那么……她难道坐在那里,等容器从天上掉落?
楚结束了自己的思考。
仪式的修补,也接近了终末。
乔没有失败,艾瑞斯也守住了门口。主控制塔处,北冰的主力们更是没有整出哪怕一点失误。
而就在同一时刻,在地狱之门的边缘,某具没来得及收敛。便被交战的烈风吹卷到战锤外侧,胸口有着巨大贯穿伤的女性尸骸……身上有着微弱的黑气悄然流动。
她的肢体抽搐了一下。
她的伤口复原,并变得苍白平滑。
而在那发白的皮肤之上,黑色的气息,构筑成了完满的环状。
魂世界特产,不死的诅咒,众魂的容器——
黑暗之环。
第二百五十二节o绝高无上
楚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的理智思考足以让他轻易地窥破事相变转中的秘密。多萝茜的确是有意地推动了当前的局势。而这个世界也的确很快就将抵达结局。
楚的猜测并不完全正确,他算得出每个人的行动,每个人的目的,但他却并不能够完整地推演出每一个人的心绪。他以为多萝茜会在事后才去道歉,并且将这件事作为共同的秘密从而长久地隐瞒——
毫无疑问,那是对他最有利的展开。共同的利益和秘密都是盟友间最为牢固的纽带,而这有助于他在团队中巩固自身的地位。
然而他没有算对一点。或者说他对多萝茜的了解还不够全面——或许多萝茜的确是一个擅长构筑阴谋,并将其投入使用的女人。但至少现在,她不会将自己的同伴,队友,当做工具或者消耗品来使用。
至少现在不会。
而当仪式修复的进度抵达百分之九十九,最后的节点即将补完的瞬间。于主控制塔的内部仪式厅,获取了最高权限的耶利哥,终究是动用了自己所能够支配的那一部分权力。
他接触了仪式的核心,他接触了天界卵内那驳杂无比,但却即将融合完毕的意志。而他即将踏入其中。
视线突然化作一片空白,在抵达最后的关卡之前,他先一步抵达了一处奇妙的空间。那是骑士们交战的残阳荒原,尸骨堆积如山,而多萝茜就坐在山顶上边。
剑栏之丘,苏青月曾经造访过的断层空间。这里本应已经被用来改造成‘地狱’。但作为‘地狱’的实际管理者,多萝茜仍有能力让它短暂地分隔出一片对话用的空间。
多萝茜在山顶上,耶利哥也在山顶上。原本作为断层核心的‘亚瑟’和‘莫德雷德’又一次惨遭抛弃。而山的顶端,也是距离‘天国’最近的地方。
只要向前,再走一步,就可以得偿所愿。
只需要一步而已。
“虽然现在再强调,则连我自己都觉得虚伪。但我仍要阐明一点。如果你真的走出这一步,那么作为‘耶利哥’的独立个体将不复存在。你的思维会融入它们的思维,你的认知会融入它们的认知。但你终究不是它们,此刻的你,也不会是未来的祂。即便你们两者之间有着共同的记忆和理念。”
多萝茜捧着一本书,书的内容是赞颂神的经文。楚在‘地狱’中所编撰的一切内容,包括其添加的一切私货都清晰地呈现在书的页面上。即使是现在,她可以轻易地更改它们,修正它们,让它们最终表现出她所需要的形态。但修改的机会仅限于此,一旦错过,那么日后便永不可再变。
“量子的连续性会被打破。现在的你,毋庸置疑地将迎来一次死亡。然后再生。同时,主神似乎并不认同这种形式的产物依旧可以作为轮回者而存在。你将会留下来,在未来的千年,万年,亿万年中永远地镇守在这座孤岛一般的世界中。而我并不看好你的精神状态,或许你能够将你此刻的本心延续很长的时间。但终有一天,你会获得神的冷漠,抑或疯狂。”
她说得很认真,她所说的也都是事实。凡物的心终究具备极限。而所有的坚持,执着,奋斗,牺牲,终将在未来的某一日,化作过眼云烟。
然而耶利哥却并未因听到这一真相而有丝毫退怯。
“但那是最坏的情况,不是吗?”他温和地说,他在说话时,身后的残阳也仿佛被映照成了暖阳。“我的队友们不会什么都不做。我所将要面临的一切,未必就不会出现转机。还有最后……我觉得,我不需要‘坚持’。因为这对我来说,本就是一件愉快的事,我并不觉得我为此付出了代价。”
“我习惯往坏了想,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我也不会阻拦。”
多萝茜合上了书,她并未对内中的文字更改分毫。
“那么,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否决意要与天界卵融合,取代三位一体中‘圣父’的位置。从而脱离人类之躯,就此执行永久的守护和扩张?”
“是,我决意如此。”
“哪怕你将非你。或许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你完美地控制住了天界卵中的一切杂念,从而让未来的你和现在的你仍旧能够等价。但即便如此,那时的你,也将永久处于和一切祈愿的纠缠之中,直到身心俱灭,变成机器,或者堕入疯狂?”
“是,我决意如此。”
“哪怕你的决断实际上有着诸多意志在幕后推动。你所面临的局势,你所获取的解决方案,以及你所拥有的执行权力全都属于我和某些人的刻意安排。本质上其实和推着你去做出牺牲没有区别,也是一样?”
“彼得总是要被倒挂在十字架上,而犹大也终究要背叛。多萝茜小姐,你只是在帮助我,而不是在危害我。你让我找到了我人生之所以存在的价值。而我接下来将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去体现它——我对此感到万分欢欣,并且满怀感激。”
耶利哥起身,向她微微鞠了一个小躬。而后者也没有对这礼节避让,因为这时候她知道自己应该接下。
“即便如此,我也要向你致歉。”而她回了更深的一礼。“背叛就是背叛,若是面对敌人,这一行为值得称赞。但对于盟友,背叛本身就应当以血代偿。”
她伸出双手,刺入自己的眼眶。伴随着一阵血肉的蠕碎声。两枚沾血的眼球就此被她亲手剜下。
对于女巫,这是很常见的处刑方式。
而在现实层面,仪式厅中。多萝茜紧闭着的双眸也微微一颤,随后,两行血水静默地从眼缝中流下。
“那么,作为盟友。我对你自认的背叛行径。报以宽容。”
宽容,而非宽恕。既然自认是罪,那么用血洗清之后,也不再需要渴求饶恕。
耶利哥伸出手,触碰多萝茜的额头。被毁坏的眼球化作飘散的光雾,并将眼眸重铸于多萝茜的眼眶之中。
多萝茜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耶利哥随即点了点头,说出了作为轮回者的最后的一句话。
“替我向队长道歉。和她相处的时间很愉快,但我的终点,就在此处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向着‘上’空,踏出了一步。
虚幻的剑栏之丘在这一刻被光辉所照耀。而在光充斥了一切的瞬间,他手腕上的腕表随即解离,而他的躯壳,也就此消逝于空中。
…………………………
耶利哥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作为弃婴,被教会所收养。
作为侍从,在经典和文书中长大。
作为教士,巡游四方,前往偏远的山区和混乱的边境布道。他经历了世上许多的丑恶并见识了伴生其中的黑暗。而他每一次都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并以自己的信念去纠正那些扭曲的事像。
感化那些匪徒,让那些恶棍放下手中的枪。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身上多出十几个隐藏在衣袍之下的弹疮。深入险境,为那些因为战争,因为疾病,因为贫苦而生命垂危的人做临终祷告,哪怕不能够治愈对方肉体上的伤痛,那么至少也能抚慰心灵上的创伤。
他的前半生,就是这样度过的。他是教会中有名的虔诚之人,他也经常为自己的纯洁和信仰而自豪。
直到某一天,偶然的机会,让他看到了教会内部的……一些现象。他一开始还可以忍受,因为人总会犯错。只要改正并且忏悔便可以救药。而教会也不过是一群聚集在一起的人,那么改正并且忏悔,也一样可以获得救赎。
他真的这么想,真的这么做。那时的他,在教会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力。面对他的质疑和诘问。即便是位高权重的主教,也要在回答之前斟酌思考。
然后,他得到了回答。
欠了教会钱财的人,在走夜路时‘不幸’跌入了河里。
和某些教士有着风言风语的女人,‘突然’出了车祸,或者干脆抑郁症发作然后在家里带着子女一起上吊。
经济上似乎和某座教堂有些牵扯的黑帮,突然因为分账不均而内乱。自相残杀,并且正好没有一个人剩下。
他要答案,教会给了他答案。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么就把有问题的人解决掉。而也正因为这一次冒犯。他获得了一份前往偏远地区驻守教堂的新职务。而即使是那时,他也依旧相信早就成为自己生命一部分的教会,仍可救药。
直到他抵达了他的新教堂,直到他听说了这片区域中隔三差五的人员失踪。
直到他在某天夜里,隐约听到了教堂深处传来的声音,闻到了奇异的气味。
直到他知道自己所在的这座教堂,还有一处隐秘的地下。
在那里,他步入了绝望。
而现在,他睁开了眼眸。
他发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座教堂大厅之中。他发现自己又一次听到了骨锯,电钻,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及某些微弱的,扭曲的,简直像是某种可怖怪物发出来的尖叫。
能够烧掉整座教堂的油已经在自己脚边,火柴也已经准备好。在被主神征召之前,自己原本距离自己的结局也就只剩下那么几秒或者十几秒。
而现在,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拯救一切需要拯救的,保护一切需要保护的。”他轻声说道,随后,他将那枚火柴扔到一边。手中出现了剑和盾,并走向了地下室的方向。
他知道那里有很多‘东西’在等着他。他也知道这里既然是自己的内心以及天界卵的内心,那么那座地下室就将无止境地庞大。所有的苦痛,都会聚集于此,而所有的祈愿,都会成为自己的力量。
这场战斗,注定无穷无尽。
而他向前,踏出脚步。当他推开门扉的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从未杀生的自己将要在这里,战斗到时间的尽头。
‘咯喇——’天界卵在现实层突然崩开裂缝。而紧随其后,便是无穷尽的辉光。光的洪流向外延展,覆盖了地母的整个躯壳。而所有的真魔级以下鬼怪,都在一瞬间便被这纯净的光彻底抹消!
一双被钢铁所覆盖的手,探出了蛋壳。那双手属于一尊数百米高的神圣兵装。一侧拿着的是剑,用以进攻。而另一侧则握着盾,用以遮挡。
天界卵,二次发育,完成。
三位一体仪式,修复完毕。圣子是亚美莉,圣父是耶利哥。而圣灵,则是正吞噬着地母之梦并将其化为己用的,某位楚姓少女。
而巨大的兵装,随即将剑举起。
地狱内环回廊之中,乔眼眸一凝,仅剩的右臂突然膨胀了一倍往上。一记阳炎贯手击碎了眼前那‘快乐’的气势场外壳。而下一刻,云素裳的飞剑精准注入,力量释放,破坏了这只真魔的执念核心。
地狱之门外侧,浑身浴血的艾瑞斯轻轻地喘了一口气。在他身周,满是被他强行以认知扭曲的鬼怪血肉。而他身上的暴风圈已然几近破碎,只要是能受伤的地方,都溅出了血。
窥测着他的真魔在这里有六体,接下来根本就不可能胜利。而在主控制塔底端,塔薇尔,珍妮,还有觉醒化的胧正面对着五十体以上的真魔军势。哪怕有着地利和防护仪式,败亡也不遥远。
然而现在,所有的人,所有的鬼怪,都齐整地看向了天空。看向了那柄举起的剑。
剑是拯救的剑,而当它落下的时候,收束并汇集的光辉,只用了一击,就在没有造成任何人员杀伤的同时,将所有境内的真魔尽数抹去!
‘恭——!!!’
奇异的轰鸣声,响彻四方。辉光充斥并净化了整片大地,而巨兵举起的大盾,则化作了守护的坚固穹顶!
拯救一切可拯救的,保护一切可保护的。
至高的神祇就此诞生,而这个世界最后的战乱,也急剧趋向止息!
第二百五十三节o月之衣【世界四结束】
旧的世界,将依旧在废墟之上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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