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她抬起手，手的上方，有着四色的能量缠绕汇集。地，水，火，风。简单的四种原始魔法要素盘旋纠缠。而她的五指散开，术法的效果便也随之悄然散去。
“虽然我并没有掌握太多的攻性法术，但只是简单粗暴地大规模调动游离能量。制造出冰雹火雨，风暴雷霆，应当难度不会很大。不过我主要还是得在格兰塞法的仪式厅内维持仪式的运作，腾出手来的时间不会很多。”
“而那便是其它人应当承担的工作。”苏青月点点头，说道：“在仪式运作时，我们要对抗洪荒的遗痕和亚空间的鬼怪潮。有了‘地狱’的保护，我们需要扼守的战线便会减少。而参战的人员要求，也会随之稍稍下降。”
“看来我们的计划成功率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楚推了推眼镜，他的时间还有剩余，并未用尽。
“那么，在最终表决之前，还有一些小小的细节需要处理。”他说，然后展开一份文档。那是多萝茜在修正计划时他所编撰出的表单。“后勤，人员分配，需要处理的关键节点，以及意外时的预案。一个完整而妥善的计划离不开它，而我正好在处理这些细节上有一点小小的心得。”
而苏青月自无不可。
…………………………
数分钟后，会议进入尾声。许多看似不重要，但却未必没有价值的环节被敲定或者提上规划。而楚先生的眼镜时间也就此中止。
他没摘眼镜，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显而易见地换了个色调。而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又止住。皱了皱眉，脸上露出纠结和困惑交缠的神色，然后便想要说些什么。
“我觉得……”他斟酌开口。
“很好，看来所有的条目都已经处理完毕。而在付诸执行之前，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处理。”苏青月就当做没听见某人的发言。
“……这个世界还可以……”他仍旧坚持。
“那就是举手表决。”苏青月说：“虽然计划已经相当完善，而且得失也已经相当的清楚明晰。但流程总是要走的。”
“……进行更多的……”他不依不饶。
“开始吧。同意救世计划的，请举手。”苏青月摊开手，做出了一个各位请便的手势。
而下一刻，一只只手便举了起来——都计划到这程度了，再整些特立独行的操作无疑是愚蠢的行为。因为带着眼镜的楚先生已经给非主要战斗人员提议了安全位置的缘故。无论是真的不想战斗的拉弥娅小姐，还是完全没有战斗力的萌新黑人尤利西斯，都对这一提案表示了赞同。
于是，所有的目光投到了仍未做出决断的，没有戴着眼镜的楚先生头上。
“楚，你反对救世计划吗？”苏青月看着他，稍稍地歪了歪脑袋。算是略带‘恶意’地卖了个小萌。
而没戴眼镜的楚先生便也骤然一噎。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是努力地想要将那句话说完。然而这样不上不下的状态却就此僵了五秒钟，最终，他那口气还是颓然垮掉。
“我同意救世计划……”他有些用力地扯下眼镜——只是看起来用力——然后有气无力地举起了手。
很好，全票通过。
“那么接下来我们将以拯救世界为主要目标，按照敲定的计划行动。”苏小姐的指尖在桌上略微用力地敲了两下，然后起身，离开会议桌。“散会，接下来，在格兰塞法抵达预订位置之前，自由活动。”
她没有离开会议厅，而是走向了靠窗的位置背对着参会众人——胧跟在她身后，而更远的身后便逐渐响起零零散散的脚步声——某人的脚步要稍微沉重一点。
窗外，一望无际的荒原上连绿地都很难见到。只有零散的枯木，山岩，还有被焦油浸泡过的漆黑土地。这片大陆的贫瘠可见一斑，或许就连冥滩的时间雨，也很难让它在短时间内恢复繁茂。
这里，距离轮回者们的目的地，还有数百公里的距离。亚美莉的精神还不知道有没有完全恢复，但想来就算需要时间，应该也不需太过漫长的等待。
战斗很快就要开始了。一环扣一环，只要出点差错便无可弥补，只能够全员收拾家当滚回主神空间的救世计划也即将运作——毋庸置疑，没有哪个将军会喜欢这种容错率低到离谱的计划。然而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却是唯一，且必须要把握住的希望。
——我有一种预感。
——计划不会一帆风顺……没错，毋庸置疑，这种计划当然不会一帆风顺。但出差错的地方，肯定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很难受的节点。
出意外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不可知的要素还有很多。无论是洪荒还是亚空间，轮回者都只能够用推测估算的方式来对那一侧的真实力量进行评判。而既然拿不到确切的情报，那么便必然会在那时候遭遇‘意外惊喜’。
苏青月想道，但想并不意味着她的退怯。她闭上眼睛，浮空艇下的大地在她的感知中似乎正在艰难地呼吸。
——就算放着不管，这个世界也很快就会迎来毁灭。
——那么……主神派我们轮回者过来，真的只是为了给世界送终吗？
有一个被迷雾遮掩的答案，浮现于脑海之中。而这个答案，会在完全接触亚空间的时候变得明晰清楚。预感又一次地出现在北冰洲队队长的认知之中，但是现在，还远远不是将其践行的时候。
远有计划。
而近，也有一双踌躇着向自己靠近的脚步。
“艾乐亚。”苏青月念出了那个名字。然后回过头，如她所料一般，那位挺有主见，也挺有戒心的龙女，就站在她的身后一米远的距离。
“你的内心充斥迷茫，但你在迷茫中下定了决心。”她那发散的心智在灵族的认知中层次分明。
“说吧，你需要什么。我又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她看见艾乐亚的唇角紧紧抿起。
“我……想要更多地参与到救世的计划之中。”她咬着牙，脸色微红，似乎求人对她来说，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你已经参与其中了。”苏青月听出了言外之意，但她更想对方自己挑明。“在‘地狱’中守护幸存者是一件有挑战性的工作。以你当前的能力，正好可以胜任这项任务。”
‘正好’的意思，就是除此以外，全都不行。
而这也的确是事实。
空气沉默了几秒，艾乐亚的喉咙几度滚动，她的双拳轻轻捏起，又松开，再度紧握。
而就在苏青月即将偏转视线，结束对话之前。她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我……恳求您。苏青月队长，请您……帮我开启一阶基因锁。”
第二百一十五节o和亚美莉的第二次接触
——她低头了。
——她向我低头，不会平白无故，毫无缘由……看来救世的计划打动了她。没想到北冰洲队里除却某眼镜人以外，居然还有善心过于旺盛的家伙啊。
——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吧，而且事情也得讲明白才行。
“开启基因锁并非全无风险的举措，这里不是主神空间，没有友好的全身修复。就算团队仓库里有基因修复液，你在强制开锁时也依旧会遭受基因失能的反噬。”
苏青月整理好心绪，慢条斯理地开口。她从下往上打量着眼前这只龙娘，她感觉得到这家伙内心的迷茫正一点点地被抹消。
“我……愿意承担这份风险。”艾乐亚并不躲避，而是和她的视线对撞。“团队对我的付出，我也会回报。”
“不止是反噬，强制开锁也会导致潜力的些许下降。如果你已经处于解开第一阶基因锁的边缘，那么对潜力基本不会造成影响。但如果你还有着很远的距离，甚至完全找不到开启基因锁的头绪，这便会造成巨大的潜力损伤。而我看你，是一个比较自信的人。”
“我知道，您之前说过一次。但是，我仍旧想要这样做。”——苏青月的确说过，说的结果就是上一届的新人只有那位没啥存在感的退休杀手安德森愿意强制开锁。选择了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路。
“很好。”苏青月点了点头。“那么还有最后一件事——强制开锁，需要我的精神力渗入你的内心，这样才能够激活菌主结晶。作为队长，我会尽可能不去窥探你的隐私，但作为精神力者，很多东西不是我不想看，就一定看不见的。尤其是你，艾乐亚。我看得出来，你对这支团队里的所有人，都抱有一种戒备。”
“…………”艾乐亚没有说话。而这便是默认。
“我不知道原因，但想来无非是一场严重的信任危机。一次非常可怕的精神创伤。或许你就是因此而绝望，从而进入轮回世界。而这也就意味着，这件事对你来说，刻骨铭心甚至是某种不想回忆的禁忌……我说的对吗。”
沉默。
沉默几秒钟后，艾乐亚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所以问题就出现在这里。艾乐亚小姐，你应该听说过【不要去想象一只粉红色的大象】的心理学研究故事。你越是不想去‘想’某样东西。它便越是在你的脑海中频繁浮现。同样的，你越是排斥将它说出来，越是因此而戒备身边所有的人。当我的精神力渗入你的思维的时候，它在我的眼中就越是清晰——甚至清晰到我无法视而不见。”
“如果你在主神那里做了相应的处理，那么先前的内容就算是我扯淡。但我猜测你并没有这么做过。所以，这就是你所要面对的最大的问题——我不会事先和你隐瞒隐患，但会发生的事我会清楚地告诉你。而若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你依旧坚持，那么，我便会帮助你，完成你的愿望。”
苏青月的声音不紧不慢，苏青月的意志表达清晰。
而也正如她所料的一般，眼前的女性，陷入了沉默。
龙族。傲慢，并且贪婪。傲慢是不愿意受到伤害，所以将其它人拒之门外。贪婪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才将一切宝物，都牢牢地抱在怀里。
而苏青月为此等待了足足一分钟。并感受着眼前这位龙女内心那激烈的天人交战。
整备用的时间不多，但也不少。所以她对此有着充裕的耐心。而当秒钟越过地六十一格的时候，眼前的龙女，终究是做出了决定。
“我……想要和你们一起，拯救那些落难的人。”她轻吸一口气，有些艰难，但并不犹豫地回应：“如果这是我所需要支付的代价，那么……我愿意面对我的命运。”
“我必须更正一点，这是风险，而非代价。你解开基因锁消耗的是团队的资源，而那份代价在你抵达之前，便由资深者们以自身的血和汗为等价物赚取。”——这句话或许可以称作是某种明示。
“抱歉。”而直视着苏青月的艾乐亚，在明悟之后，低下了头。“我不会辜负这份付出。作为团队的一员，我会用足够的功绩来回报这一切。”
苏青月点了点头，她对此感到满意。
“很好，那么去我房间里等我吧。解开基因锁需要一处安静的区域，当然你要是想去你自己的房间，或者直接在这里做。那么我也无所谓。”她的语气轻佻而平淡。
她看见眼前的女性俏脸微红，然后又骤然发白，没有说话，只是朝她鞠了一躬，然后便从会议厅里离去。
于是，会议厅终于是安静了下来。除却苏小姐自己的心跳以外，便只有胧的呼吸。
“青月。”胧在艾乐亚的脚步声远去后轻声说道：“你说了一句很有误导性的话。作为资深的职场人员，艾乐亚小姐可能会产生一些误解。”
“我故意的。”苏青月偏转视线，继续看向外侧的荒原。“我只是在帮她确认一下她自己的决心罢了。强制开锁时，只要我想，我连她的心都可以轻易夺取。更何况这区区的凡俗肉体？我这样说，是为了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免得事到临头突然排斥心爆炸从而导致强制开锁的功亏一篑。而你看，她领悟得难道不是很好吗？”
“但她领悟得可能和你想象得不一样……青月，如果那位艾乐亚女士在你的房间里洗好澡，换上睡衣，然后坐在你的床上等你。那么你会不会……”胧的话，意外地有点多。
“胧，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抑或者读了太多的奇怪小说？”苏青月，略感疑惑。“我听得出你言语中的奇怪暗示。但我现在只想检验一下你的脑子是否正常运作。只不过是开个基因锁而已，她要沐浴更衣那便也由得她去。而且就算是退一万步……难道你认为我会对她那种类型感兴趣？我就算要找，也是找你这样的。”
——或者多萝茜那样的？
——珍妮似乎也不错？
——或者塔薇尔……淦，我在发什么神经？都是胧的错，思路都给带偏了！
疑惑变成恼怒，将思绪从杂念中抽离出来的苏小姐狠狠地白了自己的手足一眼。却是没想到这个上一秒还有些吵闹的家伙在这一刻却是莫名地安静了下来，低着头，乖巧地站在她的身后，一副任打任骂的受气包模样。
——不知所谓！
苏小姐摇了摇头，却也没兴趣继续站在窗户边上巡视这片荒芜大地顺便推演一下行动的流程安排。而就在她将要挪动脚步的时候，她的内心却稍稍一颤！
一重浩瀚但却庞杂的精神力扫描波自远方袭来。如同海浪一般汹涌地撞上了她所设置的数个伪装用屏蔽区。来自亚美莉的精神力和她苏小姐的意志在心灵领域中无声相撞，而下一刻所有在双方屏蔽区内的知性生命，都仿佛听到连续数声虚幻的雷鸣！
‘轰——！！！’
‘轰——！！轰——！！！！’
精神力的第一次碰撞，不相上下。第二次碰撞，平分秋色。而第三次的交锋，双方都明显感知到了对方未尽全力！
苏青月未尽全力，是因为她不想直接就在这里逼得已经半疯的亚美莉全疯。然而已经只能按照本能行动的亚美莉，又是为了什么？
极远处，节点城的正中央，一枚接近两人高的，完全由开罗尔物质所构成的机械球体骤然弹出，并朝着遥远的区域高速迸射！
那是什么？
火箭？洲际导弹？是向这边打过来的！？
不，不是！那枚飞行物，飞行的轨迹根本不和任何一个伪装屏蔽区以及格兰塞法的真实所在区域相触！
它的目标是！？
苏青月试图窥探这枚飞球，却发现这枚飞球居然正被亚美莉的精神力所庇护。精神力和精神力几度碰撞，而这飞行的球体随即划过昼空！
格兰塞法之上，那提升至数倍音速的球体划破天空时所留下的轨迹清晰可见。明显的线条指向了一个清晰的终端。而那个位置是——
“那波鬼怪潮聚集起来的区域？”苏青月喃喃道，当球体的速度超过五倍音速之后她便不再去和亚美莉进行精神力层面的比拼。而是先一步将精神力投放到鬼怪的聚集区处，她在那里分明看见那些随着时间流逝而散开的鬼怪正在朝正中间汇集！
亚美莉那未尽全力的精神力就应用在这里，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得到。
亚美莉正在诱导这群鬼怪朝着中央汇集，她明白了这人世最后，也是唯一一位发狂的守护者行动的目的。
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妨碍。只是观测着对方的精神力运用手段并加以记忆。而在数分钟之后，飞球即将抵达之前，时间雨悄然洒落，一尊巨大的BT巨人便从鬼怪群落之中崛起！
BT巨人，死亡搁浅游戏中的标志性单位。
它的战斗力严格来说并不强大，而它之所以是标志，便是因为只有这样的大型BT，才能够发动虚空噬灭的能力！
飞球破空而来，接近巨人的时候却急剧减速。它的目标正好便是巨人那宛若舒张手掌一般的头部。而当它被捕获的时候，这数以亿万的鬼怪群落随即躁动！
球体的坚固结构，骤然崩解。不是被巨人的头颅之手捏碎，而是这件运输工具的内部，构造自发崩裂！
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出现在球体的残骸中。他看见了那简直无边无际的鬼怪虫群，脸色随即涨得通红。
他是第一个人——苏青月在这个世界中，所看到的第一个活人。
而下一刻，他便猛地扑向巨人的‘口’中！
“为了节点城！”
‘轰——！！！！！！’
虚空噬灭，骤然生成。自巨人BT内部所释放出来的无量光和热，以纯粹的能量洪流方式将这集群的鬼怪在一瞬间尽数抹除。
天空被震开了一个庞大的云环，只有最后一层薄云死死地卡在云的最顶处。而大地之上则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但这样的坑洞，在这片广袤的荒原上早就如林木般密布。
原来如此。
先前的预估成真了，亚美莉的确掌握着虚空噬灭的手段。也的确会主动地使用它。而那在地表成群游掠的鬼怪大潮，也的确是因为受她的意志引诱才成了群落。
“胜利……不，生存，总是伴随着牺牲。”苏青月轻声说道。她感知到了亚美莉精神的疲惫以及收缩，在数次的交锋未分胜负之后她便采取了防守的架势，只是将精神力覆盖在最后的节点城上，然后陷入了沉默。
大规模的诱导和压制，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件能够轻描淡写解决的事。而苏青月详尽地感知了她的操作流程，并窥探到了些许的手段。
——是精神力幻影。B+7000的能力。
——不同于用灵能制造的心理学幻影，她用自己的精神，在那里模拟了一个能够完全仿照自身身体细节，气息，乃至于存在感的幻影。而这就像是一个气血充盈的活人一样，鬼怪看见了她，便被引诱，追随着她的行迹。
——可怕的手段，但她用起来似乎很粗劣，是因为心智实质上已经损毁了么……啧。这东西一时半会可没法学会，真想要将其掌握，我最好还是回到主神然后花钱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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