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或许她只是找个理由跟在我身边。
——唔……难道说，这家伙其实不怎么擅长和人交流？
翻检了一下记忆，这家伙的确从一开始就没说几个字。感知中的情绪波动也只是单纯的自我矛盾和随波逐流。而不是肚子里埋着一堆算计正在逐步实施运用。
——她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是因为失去了记忆，还是说她其实和念某人没有关系？
困惑。
困惑的同时，苏青月感知到了一抹阴影。并在视野的尽头，看到了一只从影子里走出的灰白小猫。
是‘奈亚’，塔薇尔的使魔。那位混血少女在使用造人名额鼓捣出了这只猫后并未给它付费赎身，显然，这只品种不明的小猫被她视作助手而非宠物。
她听见奈亚‘喵’了一下，然后将目光投向跟在自己身后五米处的云素裳。而在她伸出手的时候，它便也轻巧优雅地小跑过来，舔掉了她手心处放着的一枚牛奶糖。
“有什么发现吗？”苏青月问道。
“灵魂。”小猫的影子沸腾起来，而后化作了塔薇尔的形体。她先是看了眼跟在苏青月身后不远的云素裳，又看了眼漂浮在权杖旁的飞剑。在两人都没表露出解释意向的时候，她便也抱起了跳在她怀里的小猫。
“我在这座避难所中，捕捉到了四百多种不同的人类灵魂气息。其中，有一个灵魂在这间避难所里存在的时间最长。它应该在三个月前便加入了这里，然后在一周之前作为倒数的个位数成员死去。”
塔薇尔说道，和苏青月并列前行。显而易见，通过使魔的阴影进行传送是她最新开发出来的能力。因为在苏青月的精神力扫描之中，直到她出现时为止，她都应该在距离这里一百米以外的某处上层区域。
正常操作，无需吃惊——世界二的新人中，也就这家伙隔三差五推陈出新。
“所以？”苏青月随口问道。
“我搜寻了这个灵魂最长逗留的区域。找到了他的房间。然后我发现他是一个负责避难所日常维护的工程师。很遗憾，这位工程师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我找到了他的工作日志，并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随笔。”
塔薇尔的手上出现了一个小本子，并将它扔给了苏青月。而这记事本随即在半空中悬浮住，并在念动力的作用下迅速翻开。然后，抵达了那张被塔薇尔所标注出来的页面。
而苏青月的眼角骤然一挑。
‘今天是开罗尔网络断开的第一百天，所有人都知道，再也不会有快递员过来了。阿美利加就是个谎言，什么重建文明，什么灾难停止，这不是完全是在骗人吗？’
‘可供循环的物资越来越少，那些鬼东西出现得也越来越频繁。乔治他们决定离开避难所，前往两个月前的最后那位快递员口里所说的大城市。虽然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但希望他们一路顺利。’
字不多，但是信息量很大。后半段所说的大城市是预料中的事——这片土地上总归会出现大型的人类聚集点。否则轮回者的抵达就有些过于意义缺失。但除此以外，前半段的内容却是更加值得关注。
开罗尔网络断开，正常——如果没断网，那么这里的人不会尽数死去，而是在抵达临界点之前便集体迁徙。快递员不再出现，正常。毕竟BT只要避开时间雨和死人就行，但鬼怪却是会集群狩猎。
但是……灾难停止什么的，就挺有意思了。
“原剧情中可没有过灾难停止的桥段——因为制止灾难只有摆平亚美莉。只有让亚美莉乖乖待在冥滩，将灭世实体的职责推延个几千上万年再实行。那么换而言之……”苏青月稍稍皱起眉头。
“这个世界的原本主线剧情，已经结束了。”塔薇尔摸了摸怀中的猫儿，让猫儿发出舒服的轻叫。
“所以，我们要对付的，才是第六灭绝实体，而非灭绝实体亚美莉？”北冰洲队的队长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那么这样一来，我们所有获取情报的行动都将成为无价值的举措。这个世界已经变成这幅样子，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助力。不再是亚美莉的灭绝实体也不会存在剧情层面的弱点，我们唯一应当做的，就是直捣黄龙，前往任务地点干掉那只大怪然后走人？”
“还是说，人类聚集区里，有对付那群鬼怪潮，让它们不会打扰决战战场的线索？”
“应当没有。”苏青月在设问后便立刻否决。
因为她知道是有的——只要人类聚居点存在，且远离灭世实体所在的区域。那么，它们存在本身，就是将鬼怪潮引开的手段。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邪恶，残忍，但却能够大幅度提高团队安全性的计划，但苏青月并不觉得有执行它的必要。
身侧，塔薇尔小姐不置可否。一副‘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的模样。
而在身后不远，原先一直挺安静的云素裳却发出带着一点迟疑的声音。
“你们……”她有些迟疑地问道：“知道洪荒天界吗？”
“洪荒天界？”苏青月骤然扭过头。
——不是洪荒大陆吗？天界是什么意思？别称？不太可能啊……
云素裳似乎有些失望，稍稍低下了头。但还是说完了她想要说的话。
“那里的人，或者东西，来过这个世界。而且你刚刚接触过它留下的气息。”
第一百九十五节o突如其来的问候
遥远的天地中流转起了奇怪的风。当‘洪荒天界’一词被诉诸于口的刹那，自极远极远的某处，生成了一点微妙的颤动。
一些风改变了流向。
一些土微弱地震颤。
一些水和一些火，被交错着的土和风影响了密度和分布。
只因为一个应当被诅咒的名词，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
苏青月感觉心脏突然猛地跳了一下，精神的深处，浮现出了一抹紧张。
她知道自己应该紧张。因为她听到了一个不该在这个时候听到的词组。
洪荒，洪荒天界……洪荒大陆。
“洪荒……来过这个世界？”苏青月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带上一点疑惑。“唔……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厉害的地方，然后……还有什么是能告诉我的吗？”
——原来如此，洪荒……么。正确的第三世代中的背景板大反派。通过吞噬其它世界来填充自身能级的掠夺者，无限多元宇宙中的大过滤网。它们的一支先遣队本应在‘迷雾’世界观中登场并掀起灭世……或者说文明覆灭等级的灾祸。而这一次，它们盯上了这个世界么。这还真是北冰洲队的宿命……淦，就现在这小猫两三只，那里有可能打得过对方？
——不，不对，洪荒大陆的人应当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不然主神肯定会布置相关的剧情任务……是了，就像是我刚刚获得的情报一样，我们来时剧情已经结束了。这个世界已经被洪荒大陆收割过一次了。而主神实际上是打算让我们过来收拾残局？
心底的念头转动着，表面的情绪稳固着。明明有了大体的答案，但苏青月还是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因为这也是情报优势，而情报优势未必完全就是好事。就如同她绝对不敢把‘伏羲’控制着主神这条看过第三世代小说的人肯定知道的秘密讲出来一样。关于洪荒大陆的一切，她都不应，也不能提前知晓！
——你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吧……我得拿来架个梯子，让大家警惕起来才行。
苏青月看着少女修士，略有期待……看上去只是略有期待。
然而……
“抱歉……”云素裳摇了摇头，露出黯然的表情。“我只是听说过……遇见过那样的气息。而洪荒天界究竟是怎样，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不说出来么？听说，遇见，很明显是在编理由。唔，是因为相处的时间还比较短暂的缘故。所以不愿意透露太多重要的内容么。而且……就算是第三世代中的念某人，对洪荒大陆实际上的了解也很少吧。
——看来这节奏只能我自己带了啊……啧，洪荒大陆。多元宇宙中圣人和仙人的唯一指定聚集区域。就算是先遣小队，也必然有着四阶战斗力，或者对应物品。而哪怕他们已经办完事离开，遗留下来的麻烦，想来也不会止步于普通三阶。
——二十人难度也未免太离谱了吧。就不能像是第一世代一样，来个简单朴素的伽椰子类超大型鬼怪么？我保证十分钟内搞定它，然后带着所有人全须全尾地回主神空间！
念头一转。
面色却悄然变得严肃。想要牵强附会，危言耸听其实并不难。只要权威充裕，那么一人也能够成虎。
她清晰地感觉到塔薇尔的情绪也随着自己的脸色而变得紧张。且这抹紧张的心绪很快就顺着心灵链接的网络而蔓延。
因为这抹紧张，并非虚假。
“这么说你见过，并且不了解。云……可以用素裳来称呼你吗？”
“嗯。”蜀山出身的修士并未反驳。
“你所在的世界，是一个修真，练气，神仙飞天遁地的世界？”
“修真一说，少有听闻。但素裳所属的蜀山，的确是练气之人群聚之所。偶尔也有霞举之传。但素裳尚未有幸亲眼目睹。”
——这家伙说话怎么又带古风了？主神应当有很好地在转化语言才对……唔，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波澜。难道也紧张了？
“唔，有飞升，有仙人。然后在这样的世界中还会被称作洪荒天界……看来那真的是一个了不得的高能级区域。体系完整，影响广大，而它的痕迹却出现在了这里。”
“……是。”
“看来我们这一次不仅情况复杂，而且还麻烦大了。”苏青月点了点头，反正怎么严重怎么说：“素裳，以你现在的战力，在你原本的世界中能够排上什么层次？”
“……勉强入流。”
“好极了。”苏青月吐出一口气。“我们误入了一个强大的，甚至有可能跨位面的文明势力所布置的猎场。而我们或许已经一脚踩到了猎场中的陷阱边上……塔薇尔。”
“你想要做什么？”蓝发的少女拍了拍怀中的猫儿，它随即跳下，并化作一团阴影顺着避难所中的管线流走。
“我们很有可能很快就会动用‘底牌’，而血魔复合血统的你，以及兑换了死灵体质的艾拉存在被波及的可能性。我希望你能够在接下来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就算不会成为直击目标也至少不要被变更的环境所影响。同时，照顾一下那位艾拉小姐。”
“这么严重？”
“我不知道，但没有必要冒多余的风险。”
塔薇尔点了点头，化作一团血雾飘走。而苏青月随即打开心灵链接，朝自己的队员们发布了紧急会议的召开讯号。
在她身侧，看见她突然变得如此雷厉风行的云素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下一刻，苏青月便不由分说地扯住了这家伙的手腕，带着她便往上层的主厅里走。
…………………………
大约五分钟后。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轮回者们在初始的大厅中齐聚一处，而苏青月分享了自己的发现和‘猜想’。
“死亡搁浅的世界观剧情已经结束了。我恢复了一些灵能运用的能力。基本上可以确定这里不仅是冥滩，是彼岸，同时大概融合了亚空间。那些鬼怪并不是这片冥滩中的原生产物而是来自于亚空间。而导致这一空间结构变化的，大概就是这个名为【洪荒天界】的跨宇宙级强大势力。”
她说，尽可能往严重方向强调。
“可以确定，如果这支强大势力依旧存在于此。那么主神想来必然会直接发布有关的剧情任务。然而直到现在，主神依旧保持缄默。那便说明这支势力的主体必然已经离去，但这片天地中却仍旧有对应残留。”
她说道，她感觉内心深处某种沸腾的紧张感越来越强。就像是有一枚悬浮在天空中的流星正朝着这个方向下坠一般，然而她一时间却找不到目标。
精神力扫描的领域被她冒险扩充了些许，从一百公里的监视半径圆，延展到了两百公里的复数倍面积——她没有目击到大群的鬼怪聚集，而外侧的时间雨也并未止息。
她轻呼一口气。
“所以，我决定在接下来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我们当然不会直接奔向任务目标点。但我们应该立刻寻找到那份工作日志随笔中所提到的大型聚居区。新人和一部分资深者会留在那里，借助这个世界的文明残余保护自己，或者完成一些支线剧情。而团队的主力则在聚居区处获取所有能够拿到的情报后迅速转移，将第六灭绝实体击杀，从而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个世界。”
“这是我的决断，而各位如果有意见或者建议都可以现在提出。当前方案，并非没有商榷的余地。”
她说，她将精神力扫描的范围再度扩增——现在是三百公里，而她的目光注视到了另一处避难所。略为遗憾的是，那里荒废得比这里更早，里面已经全都是BT。
而她的视线在轮回者们的脸上巡曳。
没人反对——或者说最有可能反对的楚，也对她这‘前往幸存者聚集区’的提案举双手双脚赞成。而资深者们相信她的决断，不太深的资深者们则服从于她的权威——并且他们也对自己身上的安排心知肚明。
强大且配合默契的轮回者奔赴危险的前线，弱小且相处生疏的轮回者驻守相对安全的后方。很合理的配置，符合所有人的利益。而既然都符合，自然也就不会有反驳。
即便有，也不过就是‘听上去不错’，‘就先这么做吧’，‘我都可以’。‘随便’，这种的，其实没有什么意义的附和的话。而既然没有太多意义，那就只需要用微笑来处理。
只有多萝茜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只在心灵链接中讲话。
——苏，有没有可能，我们不是在和一个跨越位面的势力打交道。而是单纯地造访了另一支轮回小队所抵达过的世界呢？主神的权能庞大无比，既然能够为我们团队召来云素裳这样知晓洪荒的仙侠世界新人，那么其它轮回小队里出现那个‘洪荒天界’的成员，便也并非不可想象了。
苏青月眸光微动——她感谢多萝茜为她留出的余地。但在链接之外却心下否定。在她所知晓的第三世代中，主神和洪荒大陆可是处于敌对状态。洪荒人来主神这里当轮回者？这种事简直不可理喻。
她想，但并不意味着她会在这里反驳多萝茜。
——“有这个可能性。但两者之间并没有多大差异。我们既然被派遣到一个已经被通关的轮回世界中，那就说明通关的那一队能力大概率在我们之上。而一支强大队伍在已开发世界中留下的后手，未必就比一个强大的跨位面组织的干涉余痕差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苏。你觉得，这是否存在对方回返已开发世界，然后和我们在这里展开团战的可能性？
——“不排除，但是多萝茜，吓人是不好的。我现在血压比较高。”
三百公里的扫描变成了四百公里，而四百很快化作五百。她发现了更多数量的荒废破败避难所。而在这些避难所中，她发现其中一个方向的避难所内，没有被困在开罗尔涂层覆盖区域内的BT。
住在那里的最后一位幸存者，没有死掉，而是选择了离开且带走了仓库里的大量资源。并且这不是孤例，而是有三四个避难所中都出现了一致的情景。
那么，这便不是绝望中的自尽，而是有组织秩序的迁徙。人类聚居地所在的方向，便大概率在那个走向。
时间，因思考和等待而流逝了数秒。
外侧的时间雨仍未停止，随着时间雨的持续，大批量的BT也悄无声息地显现在这降雨区所覆盖的数万平方公里之中。而等待了数秒的苏青月仍未听到新的异议，于是她稍稍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就按照这个计划行动。这场时间雨应该不会持续多久。在降雨结束之前，我们可以尽所能地获取这里的情报和资源。原先的采集探索规划没有变更的必要。但在降雨结束之后，我们——”
言语戛然而止。
然而声音却并未停顿。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从地底下传来的震颤！
地震？
怎么可能，这里明明是冥滩，明明不是现实，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地震？
而既然出现了地震，那么便意味着……
——时间雨还没停，是陷阱？！不！这是排异反应！
——世界的边境不能够窥探，那么哪怕冒着淋雨的风险，也不能够和避难所一齐朝着地底坠落下去！
“全员！向我集合！”
念动力骤然展开，释放出宛若风涡一般的牵引力。默契的行动要胜过急促的言语，在大多数轮回者朝着苏青月所在的方向被牵引的同时，没有被力能所特别针对的胧便猛地将一枚储能宝石捏碎，然后挥动了提尔锋！
第一性质，能量吸收。
第二性质，能量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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