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赢的概率有多少呢？
百分之一？万分之一？亿分之一？还是兆分之一？
不重要。
她面对千军万马，迎潮而上。
因为至少……
“瑶姬的命，在瑶姬手上。”
第一百五十七节o不会堕落
“阿卡多失败了。”
疾行的格兰塞法之上，位于舰首的苏青月目视着远方。云层在她眼前第二波次地被切裂排开，而第一次便是瑶姬破空远去时撕裂的赤红轨道。
她的眼中倒映着未来，她看到了那最终的战场——那跨越尸山血海，踏着无数英雄勇士的头颅直扑君王的红白碎影宛若一只纤细的蝶。然而却正是这样纤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二色血蝶击穿了一切的艰难险阻，并在最后，得以直面君王。
她没看到双方交战的过程和结果，她只看到了血蝶刺王的景象。而既然瑶姬能够挣扎着走到这一步，那便也意味着阿卡多活下来的概率不大。
期盼着死亡的王迟早会迎来死亡，无论它究竟处于暴怒，认真，亦或是别的什么心态，其实都是一样。而这也就意味着北冰洲队还要面临最终的考验，还要跨越最后一重战场。
她不由得，有一些紧张。
而紧张换来的是来自身后的安抚。
——青月。
胧的声音在她的心底响起，给予她完全的支持和援助。而伴随着这从心底传来的坚实支撑。将将才升起的些许躁动，便也在顷刻间平复。
苏青月吐出了一口悠长的气。
“情报已经很明确了，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场战斗。敌人只有一个，但却超乎预想的强。她可以视作是南炎洲队三个轮回者的聚合，但却有着及其可怕的战斗意志和对应的决断。”
她说，她直接在甲板上的现实里说。
而在她开口时，甲板上一片寂静——资深者们都已做好准备，注视着她并洗耳恭听。
“主体是瑶姬，而公爵和莉莉姆的脑分别被她埋入心脏和小腹。这意味着她有三个不同的弱点。除却她自己的脑袋以外，击破心脏或者小腹处的脑，都可以对她造成非常显著的战力削弱。”
“她主修的是武道。所使用的是两种相互对应的功法，黑天书和周流六虚功。推测都是A级的内功，擅长消耗战以及大规模覆盖打击。且她大概率是用秘籍自己练上去的，所以掌握程度应当很深。而她的武道根基是人仙体系的锻体，能够进行二十马赫的飞行并复原，她应当已经是初入人仙境界——而这个境界的特点除了强健体魄以外还有‘无漏’的特质。毒气绝对不吃。但辐射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艾瑞斯在看着她，而她朝德鲁伊点了点头。
“她掌握着吸血鬼的部分力量，血雾化时，自然就会失去无漏的特质。你的毒藤能够派上用场，同时她的速度也的确需要限制。”
她又看向耶利哥。
“魔能和血能会被圣光影响，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神圣护盾能够有效增强近战单位的生存能力。圣光也会削弱她的肉体，让她的力量不是那么离谱强大。”
她在白板上写下数据，上面标识着瑶姬在血战中的峰值力量和速度，虽然她不太可能还有余力藏拙。但姑且将这一组数据当做下限来看待。
“贝希摩斯，如果将你的力量和速度提升上去，你是否有把握和一位武道天才一较高下？”她看向沉默的拳师乔，说出代号，而后者稍稍沉吟，点了点头。
“就目前这个世界上的强者所展露出的武道层次而言。如果我的反应和抗击打能力都能够赶上，那么无论是阿卡多还是沃尔特抑或者安德鲁森，我都有把握在一定时间里拖延住他们，不被击倒。”
他的用词和苏青月的用词不同，显而易见，他给出的是一个保守的数据。而他也知道自己在协作团战中应当处于的地位是肉盾或者别的类似的位置。剩余的事自然有其它的队友来将它做到。
“赫卡忒。”苏青月看向多萝茜。
“可以，调整仪式并不困难。我可以短暂地强化贝希摩斯，让他的武道技艺临时升格为A+等级的强化并偏向防御生存能力。”
“很好，那么提丰就留下来，作为后备力量。”她的视线越过约拿，游戏男孩对她的决议没有任何抗拒。
“那么，伊露维塔继续履行狙击的职责。我，月读，塔薇尔，贝希摩斯作为主攻。当然，如果位置合适的话就直接用核弹洗过去……不过……唔，我很怀疑核弹现在能够起到的效用。那么一开始就由我以投影方式来和她交涉，多少争取一点时间。因为她身上所持有的力量还有一种未曾解明，那就是那掠夺天地间游离能量并迅速化作己用的技艺，我并不认为那全都是周流六虚功的功效。”
“拳意。”乔突然插了句。“既然是最顶尖的武道家，她大概率掌握了属于她自己的武道真意。”
“……可能性很大。”苏青月眉梢一挑，然后点头。“的确，武道真意就像是她的二阶基因锁一般难以被窥探。她用以反杀南炎洲资深者的底牌很少，武道真意应当是她比较倚重的一道底牌。那么她最有可能拥有的武道真意是……”
“寄生。”塔薇尔开口，海滨和海滨的躁动已然出现在视野尽头。“按照目前已知的养殖者概念。她在南炎潜伏数个世界，必然不可能拥有刚猛勇毅一类的武道，因为武道会体现在举手投足之间，不可能长期隐瞒。而她既然才掌握资深者的力量便用得如此熟练，便意味着她很早就开始熟悉并掌握资深者的能力。”
“以及，你说过公爵处决新人的行动不正常，受人影响。那便也说明她的武道真意必然有着动摇他人心智的能力。而将这一切综合在一起，‘寄生’便是最可能的解。”
“寄生……”苏青月眨了眨眼睛，随后认同。“很离谱，但也很合理，黑天书所开发出的精神异力应当也属于这个方向……啧，各位，要准备好对精神干涉的对策。我记得大家都兑换过相应防具了吧。”
她获得了一个肯定的群体答案。的确，因为世界一三眼丧尸的教训，她已经强调了很多遍精神防御的话题。
那么，万事俱备。
苏青月回身，看向已然清晰的海滨——她看见死河的坍塌和焚毁，看见不死君主第三次在英格兰大地上迎来的败亡。看见遍体鳞伤，手脚俱断的女子一袭血衣，残缺的肢体，却贯穿并吮吸着一枚强大的心脏。
残损只是外相，她清楚地感知到了那跃动着的生命气息已然满溢。
啧，看来不能够靠珍妮来一步解决问题。
…………………………
瑶姬偏过视线，她故意压制了身体的恢复，就是为了示敌以弱。即是为了稍稍降低一点对方的敌意，也是为了寻求一个对话的契机。
而也正如她所想象的那般，北冰洲队队长的幻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望舒，月之神祇的名字。和瑶姬一样有着黑发黑眼体征的东方人，年纪相仿，而且都是美丽的女性。
合适的交谈对象，合理的羡慕对象。
瑶姬看到对方先是看了一眼阿卡多残骸焚毁的位置，然后又看向她，那目光平淡而缺乏起伏，难以窥见任何情绪。
“瑶姬想和您谈一笔交易，北冰的望舒队长。”先开口的是她，放弃主动权以表现自己的诚意。
而望舒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瑶姬和您能够和平，虽然希望很渺茫，但瑶姬认为有必要做出一点尝试。如果您有兴趣，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您不需要进行一场需要冒险的战斗。”
“主动权并不在你手上，南炎的瑶姬。装模作样，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只是这种废话的话，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严厉的说辞，不留情面。虽然本来就没有情面可讲，但没直接走就代表着还有可能性。
望舒在拖延时间——瑶姬看得出，装作自己没看出。而她也知道望舒看得穿自己正装作没看出。
“瑶姬击败了阿卡多，瑶姬证明了自己的力量。瑶姬从阿卡多身上获取了一万八千点奖励点数，这让瑶姬获取了活下去的可能性。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而这片岛屿上，已经没有更多的剧情任务可供瑶姬开发。”
“所以。”她歪了歪脑袋，露出俏皮的笑容。“瑶姬可以将公爵大人和莉莉姆大人的生命托付给您。用以交换两个新人的积分斩获。这样一来，瑶姬的积分就会变转为负十二，阿卡多，非基因锁成员的4000，以及完成主线任务的1500和保底1000。瑶姬就可以从返回主神空间并且治疗自己。而您便可避免和瑶姬的战斗，您还可以压制一下团队的评价。”
“你似乎将北冰看成了一群懦夫。”望舒的面容上，出现了愤怒——纯粹的愤怒，刻意而不露情报的情绪表达。“但北冰洲队并非一群软弱者的汇集。”
而瑶姬轻笑着摆了摆手。
“瑶姬当然清楚北冰的强大。但瑶姬也能看得出您对队员的照顾。无论是最初的交手还是都柏林的突袭。您都尽可能地使用道具，外力，只让自己在第一线冒险，而不将自己的队员派遣到危险的前线哪怕他们力量强劲。而这便是您责任心的体现。”
“您重视您的队员，认为自己有责任带它们回返。当然，缘由可能多种多种，但正因如此，您不可能放任新人自由活动。他们对您没有情谊，没有价值，只是一群什么都没做，便借助您的威光而攥取大量收益的陌生人。而您的队员却不一样。”
她言辞款款，语气温婉而带着诱惑。
“您或许不知道，在轮回世界中，团战若是团灭对方，便会提升评级。而您若是团灭主神评定比北冰更强的南炎，那么评级便会提升两次。您这一次的难度是十五人，而下一次，那便很有可能是二十人的噩梦世界。”
“您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只要南炎仍旧有人幸存，那么评价就不会改变。这对您队伍里的新人是更大的利好。初次接触轮回，便要面对噩梦世界。他们生还的可能性要远远低于您在这里做选二题。而只要您点个头，瑶姬便不会和您拼命。”
她说的是真话，句句属实，毫无隐瞒。若是将交易达成，那么北冰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必然会是延续先前的简单模式。
苏青月都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部分同伴骤然躁动的情绪。
以及，更进一步的砝码。
“瑶姬可以先付账。”身披绯红羽衣的女子面色诚恳。“公爵大人和莉莉姆大人，瑶姬都可以先交付给您。如果担心瑶姬耍把戏，您可以把瑶姬的手脚都砍掉，血也抽干，只留下一个脑袋就好。瑶姬不会反抗，您无论把瑶姬变成怎样，瑶姬都会配合。只要您立下承诺，答应将和瑶姬约定的事情做到。”
她的言语终于起到了效用。
第一次的，苏青月哪怕处于投影，也稍稍动容。
“你……不怕我反悔。”
“瑶姬认为您值得瑶姬赌一把。而且这也是完成交易可能性最高的方案。如果您选择欺骗瑶姬，那么瑶姬也接受这样的死亡。”
苏青月闭上了眼睛。
眼前女子的求生意志，她已经清晰地感知到了。的确，自己目前还没有说话不算数过。而哪怕在这里选择欺诈，那么满载而归时，自己所收获的也不会是鄙视或者嘲笑。
但是……
“北冰洲队，不是一支拿队内成员当交易砝码的小队。这是我身为队长的决断，过去如此，以后亦然。”——通往深渊的路只要走出一步，后续的千百步都会变得理所应当。对，今天可以在口头上答应交易然后又反悔。可以后呢？道德底线只要被碰触了一次就会下跌，今日的应承，必然会导致未来的动摇。而终有一日，这支队伍会被黑暗笼罩。
苏青月下了决断，她拒绝了诱惑，她不曾动摇。
而她却感觉眼前的女子并未有丝毫失落忧伤。
“果然，堕入地狱里的，只有瑶姬而已呀。”她听见女子的自哀，哀中却只有满溢的喜悦，而非悲伤。虽然不知其内容，但谈判的破裂已成事实，战斗的气氛已然彰显。
她看见瑶姬仰起头，明明是平视，却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仰望。
“那么，请用尽全力，将瑶姬杀死吧。”
“正如同瑶姬所将要做的一样。”
虚幻的投影骤然泯灭，隐晦的仪式彰显力量。下一刻，突兀生成的巨大重压将海滩上的一切都牢牢拘束，而自天穹顶端，拖延时间换来的无数炎箭骤然垂下！
第一百五十八节o胜负
天空坠落，地磁爆发。
格兰塞法进入战场。
而于战场中央的海滨边缘，瑶姬只是抬起手，触碰天上。
“瑶姬的武道，被瑶姬命名为螟蛉。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莉莉姆大人的梦域极限展开是一公里，而想要用核弹来击杀瑶姬，它们的引爆点就必须接近瑶姬一公里之内。”
螟蛉……螟蛉即是寄生。而寄生并不仅仅局限于活物，它同样适用于死物。
当第一批核弹坠入急速展开的梦域边缘时，骤然在其结构内部所生成的拳劲便猛地炸裂。先核装药一步，引爆这核子武器的战斗部！
‘轰隆隆——’连锁爆炸，规模不大，却从天的此处抵达彼方。这世上的核弹并不会因为明火和爆炸而引爆。相反，安全装置会在弹体意外爆炸时自动将装药部锁死，以免这可怖的毁灭之力因为人为事故而在国土上爆炸！
第一波核弹，一公里外全灭。
而第二波核弹，苏青月便直接卡在一公里的边界线上引爆了它们。炽热的火和光以及力能在顷刻间便将莉莉姆的梦域碾碎击穿，化作炽烈的焚风压向地表！
很强大的风，风的温度足以溶解金铁，风的冲击足以将帝国大厦如同洋葱一般剥落。常人哪怕是躲在核掩体里也难逃被过量辐射烧成粉末。然而瑶姬却只是一跺脚，便震开拘束她的重力场并撕开大地，让岩石从四面八方挤出，成为挡在她头顶上的屏障。
屏障的生成，伴随着骤然浮现在她眉心处的无形之弹。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处于这密闭空间内的虚空殉爆。
爆炸。
爆炸和焚风将才升起的石墙挤成碎屑。一枚硕大的火球升起，带着堪比广岛小男孩的冲击和辐射砸向四面八方。只是顷刻之间，瑶姬和瑶姬的藏身处便支离破碎，蒸发焚灭。
然而当第一抹高温因时间的流转而骤降的刹那，被焚风热土所覆盖的大地之上，却萦绕起了血色的烟！
是烟，是雾，是水，是火！
地面上的流淌的火宛若活物一般沿着血雾的轨迹汇集，不远处的海中巨量的水体被无形的力场所引动。高空的核爆并不能够将它们尽数蒸发，而当退潮回返的瞬间，水便和火构筑成了更多的雾！
雾中传来女子的笑声，婉转并且惬意的轻笑。雾气染上了血的绯色，而巨硕无朋的兽影便顶着这无与伦比的高热而在这沸腾的海滨边缘显化！
雾，公爵的技艺。将自己的躯体，化作血色的雾。
兽，阿卡多的技艺。解放自己的生命，变转成狰狞可怖的恶兽。
两者合一，便是由血雾聚集而成的炎热之兽。高温无法伤害它而是被它所吸收，而当它的表侧燃起一点都不讲物理的血色火炎之时，它便踏着燃烧的空气一跃而起，朝着格兰塞法所在的方向迅疾猛扑！
强大的力量，可怕的力量。
“但这力量却只是临时拼砌起来，徒有其表的伪物。”仪式厅内，多萝茜轻哼一声。以前用以展开仪式的雨神祭物便在她手中展现。其所呈现的形式，便是那向下倾倒的蓄雷之宝瓶！
“特拉洛克！”
她轻喊道，她的轻喊伴随着天空那才升腾起的蘑菇云的剧变——原本至少要在数小时后才会降下的辐射黑雨被她借助仪式提前展开，朝着那血红巨兽当头浇下的同时，因降雨而被提前调走的海量热能又被她轻易引导，化作骤然掀起的巨大风障。
热空气上升，冷空气下降。既然是雾，就会被风所阻碍，而当兽的扑袭并未成功的同时。带着辐射剧毒的黑色暴雨便倾盆坠落！
辐射并不可怕——对有准备的轮回者来说并不可怕。只需要一片主神牌的抗辐射药，轮回者就算在冷却水里洗澡都不会受到任何损伤。然而——
北冰洲队，有得是抗辐射药。但此刻的南炎洲队，身上还有哪怕一件最基础廉价的主神道具吗？
没有。他们连一件都没有。他们所有的道具和储物器，都已然被击毁在都柏林的核爆战场之上。
于是兽就只好融化，排出辐射剧毒，被阻挡在风障之前并形体坍塌。瑶姬那身着羽纱的纤细身形于崩散的血雾中显现。她向前一踏，便要以实体的躯壳直接贯穿眼前这由炽热之风所构成的屏障！
——心灵风暴。
雷霆骤然生成。自亚空间内所迸发出的灵能闪电阻挡了她前进的路。而就是这么一顿足的功夫。德鲁伊的寄生毒藤便从她所止步的土地下方蔓延暴升。在顷刻之间，便触及了她那悬于半空的脚尖！
只是藤蔓而已。
只是区区B等级的德鲁伊，释放出的剧毒藤蔓而已。既算不得有多么强韧，也没有寄托着什么强劲的诅咒或者魔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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