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守护战线 第568章

莉法有些生气的问。

又不是要修建奢侈的陵墓，再说这里也不像21世纪大城市那样寸土寸金，找一小块地方给死者埋骨立碑，究竟有什么难的？

"难道就因为我们是见习义勇兵，所以连入土下..."

"稍微冷静一些，莉法。"

质问着欲走向柜台的金发少女，突然被队友伸手按住。

"亚丝娜？"

看着神色镇定的同伴，莉法万分不解。

呼...

亚丝娜轻舒一口气。

并非她对惨死同胞无法获得安置一事觉得无所谓。

主要是，她相信自己那貌似温雅谦和，实际上主导控制欲极强的老师，会向一位明显跟墓葬业没有直接连系的士官提起这话题，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老师，您大概早就猜到原因了吧？"

豁？

奇欧斯和蕾恩眼里不约而同流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呵...)青年心下愉悦的暗笑。

看来是最近朝夕相处，加上夜里经常被欺负的关系，使得这位学生对自己行事作风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很多时候，他之所以询问，根本不是想知道答案，纯粹是为了求证与试探，或借他人之口说出自己想表达的，淡化个人在团体中掌握过多话语权的印象，增加团队成员参与、归属感，方便自己从旁观察，用低调引导的方式达到目的。

堵不如疏。

只知一味压制，不懂得伪装成倾听者给别人表达机会的领袖，都是半调子。

即使是虚假的，也比明确剥夺这份权利的愚者来得受人欢迎。

"我一开始并不十分笃定自己的想法，不过现在的确有七成的把握..."

奇欧斯右手托下巴作考虑状，用出前进两步后退一步的半承认回答亚丝娜，随后才转问索恩道：

"您说帮不上忙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此事归教区神职管辖，索恩军士？"

闻言，知道自己不必费力想该怎么跟人解释的老兵顿时松了口气。

"是啊，果然您还是比较了解的。"

"教区？"

"简单讲，就是每座教堂管辖的地区范围..."

奇欧斯不疾不徐的解释。

封建制社会体系下，统治阶层是领主和教会。

两者间有些不同之处。

严格定义下的领主影响力仅限于世俗领域，掌控其领内土地、人口、军队及天然资源。而教会不仅握有与上述相同的权柄，同时还是包括贵族在内人们心灵寄托...即「信仰」的中心，因此实质权力比前者要来得更大。

尤其当信仰不是空中楼阁，而是能以人亲眼见闻的奇迹具现化展现出来时，教会的基础无疑是坚若磐石。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基本从出生到死亡，都离不开教会。

婴儿要经过圣职的受洗，才称得上一个完整的人；婚姻得有圣职见证，从而获得众人祝福与认可；逝者必须安葬在教堂的墓园，由此灵魂方得以安息。

为有效治理、指引信徒，教会在划分属地时，自然有配套的界定方式和管理机构。

也就是「教区」。

由多个更小的的堂区组成的辖地，领导者为主教。

可以理解成教会下的男爵领和伯爵领。

往上则是大主教，以及地位等同于君王，甚至比那更崇高的牧首，如央都圣托利亚主座圣堂的总主教猊下。

"我们是北方国度南逃来的人，并非在奥雷亚斯境内哪座教堂受洗过的教区信徒..."

说到这里，奇欧斯打了个简单的比方：

"生活在同一教区、堂区里的信众有很强的连系，就像族人一样。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想吧，你会希望自己的家族墓地躺进一位陌生人或流浪汉吗？"

"......"

莉法张着小嘴，却迟迟没给出回覆。

她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就算世上真有大爱包容者，那也绝不会是多数，从一般人立场出发，应该都很难接受奇欧斯所说那种事情。

"那我们自己买块地安葬故乡同胞，这总可以吧？"

"没那么简单喔..."蕾恩交抱双臂，以遗憾的口吻道：

"就像大哥哥刚才讲的，奥雷亚斯教国的土地的所有权属于教会和领主们，我们花钱买的不过是可世袭继承的使用权而已，还不是无条件的使用喔，一届平民想越俎代庖修建墓地让灵魂安息，这不是在公然挑衅教会的权威是什么呢？"

"可照你们的说法，我们义勇兵死后不就只能在荒郊野外当孤坟野鬼吗..."

莉法捏紧双手，指甲嵌入掌心。

不甘心的同时，深深的无力感垄罩在少女心头。

稍早前差点命丧狗头人临死反扑之下的她，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弱小，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

受社会枷锁束缚的沮丧，加上对自身无能为力的痛苦，于心间掀起狂澜。

眼眶刹那间被热意包裹。

"实在...太过分了，我们......明明不是自愿来这里的，结果..."

"现在伤心难过还太早了，莉法..."

"奇欧斯先生..."

"别放弃，我们依然有希望。"

对上少女被泪水浸湿，闪烁着晶莹光芒双眸的青年露出微笑。

"总主教桂妮拉猊下，她是南境泪神教会的最高领袖，在北方其他牧首区不存在的现如今，我们异乡人同样归她管辖。倘若猊下发话，我们的同胞很快就会得到最好的安置。"

一旁的亚丝娜瞬间理解此话意涵。

"老师，您是想..."

"对，拿下竞技大赛冠军的人，将享有觐见总主教的殊荣，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奇欧斯右手握成拳，用力扣在心口。

这一刻，他的形象变得无比高大伟岸。

"我要赢...不对，是必须赢，绝对要赢！为了曾经生活在相同故土上的人们，为了给亡者一处长眠之地，我会击败挡在面前的任何人！"

第八百四十八章?你爱上她了吗

(为了给亡者一处长眠之地，真是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意识深处响起魔女的悦耳话音。

"妳们不惜把我和蒂法拆散，安排到这里，为的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酒馆内的嘈杂喧闹，覆盖过青年比呢喃更轻细的低语。

奇欧斯支在桌上的手扶着下巴，侧脸望窗外夜幕下的街道，嘴唇微动回答道：

“我不过是在完成妳们指派工作的同时，顺势找个好听点的行事动机塑造形象而已，没道理被妳拿来调侃吧？"

(哎呀呀，还在因为和女朋友分隔两地的事生气啊？)

"呵，我可没那么小气。"青年笑着摇摇头。

"执行者只要活着，时间就是用不完的...既然我们迟早会回到彼此身边，当然没必要为一时的分别斤斤计较。"

听完他柔和中隐隐夹杂一丝惆怅的言语，伫立窗台的苍蓝夜莺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回应。

半晌，薇塔的声音才再度传来：

(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奇欧斯？)

"谁知道呢..."

奇欧斯将木桶杯里剩下的蜂蜜酒饮尽。

"时间自会验明一切。"

说完，他抬手朝时不时偷偷关注这边的店内女侍做出续杯的手势。

"来了！"

女侍连忙到一旁换拿装蜂蜜酒的斟酒壶，提着快步走近青年桌边。

噗噜噜...

注入木桶杯的酒瀑，被陶盏内灯芯前端摇曳的微弱火光映照着，映呈现出美丽的暗金色。

明暗摇摆的昏暗光线下，青年俊美的侧脸更显神秘。

倒酒年轻女侍一时不禁看入了神...

"酒快溢出来了..."

奇欧斯右手食指轻轻敲打桌面，无奈提醒道。

"对、对不起！"

有如从梦里惊醒的女侍慌张提正手中的陶壶。

最后一滴金色酒液自壶口落下，坠入堪堪停在满溢边缘的泡沫中。

开口时机恰到好处，连他人反应都一并计算在内的奇欧斯若无其事拿起酒杯，简单道了声"谢谢"送走神色怔然的女侍。

他无意责备对方的失礼。

初次见到他，毫无免疫力的女性会有那样的表现，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奇欧斯当前所在的地方并非下榻旅馆的一楼大厅，而是距离几个街段的另一间酒馆。

今夜过后，他便要开始接正式义勇兵委托，和队伍其他成员分头行动。

意味着，亚丝娜和莉法得依靠她们自己，去评估未来一周要接何种类型、难度的委托，以及该怎样将其完成。

尽管有蕾恩在，可倘若事态没有严重到非她出手不可，她只会适度表达些想法，尽可能将决策留给另外两位队员定夺。

此时此刻，三人正在旅店一楼展开讨论。

有意锻炼队内两位少女决断力，不希望自己在场影响她们的奇欧斯，于是特意换个场所打发睡前时间。

反正，他也有事想和薇塔单独谈谈。

"派往别的国家的执行者们情况如何？"

(夏莉因为手下人员组成特殊，感觉很快就会转为帮派或强盗团伙，导致跟统治者关系紧张，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其他人的话，都是用各自的方式在扩展影响力，早晚会和高层人士搭上线，没什么好担心的。)

薇塔给出的答覆并不令人意外。

奇欧斯点点头。

除了自己和蒂法两位新人以外，结社成员无一不是多次出入任务战场的资深执行者，肯定明白她们该怎么做。

他接着询问：

"玩家呢？与奥雷亚斯教国这边的义勇兵处境一样吗？"

(差异不大，各国统治者本来就不可能放任那么多人无所事事，短时间里没法创造足够工作机会，加上领内治安状况恶化，职业军队压力日益加重的因素，把目前无法信任，死不足惜的难民编组成一支新军来处理麻烦，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称呼方面倒是有所不同，圣堂教国奥雷亚斯这里是义勇兵，在骑士国塔文特和钢铁联盟史坦尼萨拉斯叫做冒险者，傲鹰之国瓦雷利亚那边则称为雇佣兵，但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没有固定薪水的武装人士。)

似乎知道奇欧斯接下来想问什么，薇塔没等青年开口便径自讲下去：

(骑士国不像圣堂教国那么富裕，发给每名玩家的钱只有你们的一半，虽然是这么说，他们的国王似乎是位仁君，不仅给难民发放食物做补偿，还派廷臣到冒险者公会监督，确保每一位新人冒险者得到基本战斗知识的指导。)

(傲鹰之国商业繁荣，然而财政支出要经过议会决议，又有护民官盯着，要不是水之都大主教剑之圣女慷慨解囊，玩家们恐怕要像乞丐一样先在救济站领几天的粮食，才能拿到初始资金。训练的部分比较差，因为雇佣兵不列入当地军团编制，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钢铁联盟有最好的锻造工匠，提供给玩家们的装备品质不错，就是钱发的少了点。和央都圣托利亚有很大不同的一点是，钢都格朗萨姆的行会种类丰富，玩家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加入。)

"这样听下来，实在不好说究竟哪一国的玩家比较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