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守护战线 第134章

一般比较正式的餐厅都在上午十一点后营业，而在这种渡假性质的法国小镇，可能还会更晚一些。

往镇上走了约两百米，正好一间名为Marie Antoinette的海鲜餐厅开门营业，两人便顺势走了进去。

或许因为当前属于旅游淡季，为节省成本，店内仅有一名看起来就像是店主的中年男性，在吧台后方擦拭酒杯。

"欢迎来到Marie Antoinette，两位..."通过眼角余光发现客人的老板，带着不刻意的亲切笑容望向奇欧斯与蒂法。

看见两人出众容貌以及华丽衣着的瞬间，老板话语不由微微一顿，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目光也变得更为友善。

"上帝今天必然特别眷顾我，才将一对这么美丽英俊的情侣引导到我皮耶的店里...想坐什么位置都可以，我马上为您两位送上菜单。"

阳光稀薄、气温冷冽的冬日不适合坐在室外，再加上奇欧斯本就抱持打探消息这一目的，让他选择了距离吧台最近的靠窗座位。

轻拉开椅子请蒂法入坐后，青年才接着坐在她对面。

从老板皮耶手中接过薄薄的两页式菜单，熟知奇欧斯饮食讲究的蒂法，简单扫过一眼后便很干脆的将点餐责任交给同伴。

对方果然很快做出选择...一份Marie Antoinette双人海鲜拼盘，再加一支1996年Pol Roger白中白香槟作为搭配。

不到十分钟时间，装有1尾蓝龙虾、16支深海胭脂虾、2支牡丹虾、16颗生蚝、4支海螯虾的拼盘已然端上桌，白中白香槟开瓶给奇欧斯试饮，确认没问题后老板笑容满面的回到吧台后方。

挤上些许莱姆汁，然后将蚝壳斜倾，直接让生蚝与天然酱汁一起滑入口中。

莱姆少许酸涩感和果香很好的与生蚝的鲜甜结合，即使口味比较挑剔的奇欧斯，亦微微颔首表示赞许。

放下手上蚝壳的青年优雅擦了擦手，拿起细长的香槟杯，看向店主，似是不经意的出声询问：

"皮耶先生，介意我问些关于镇上的事吗？"

面对青年的问题，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理所当然的摇摇头。

"当然不介意，我尊贵的客人，请问您想知道些什么？"

双手扶在吧台桌面，他表情也不禁有些好奇，眼前这名看起来就是富商名流家庭出身的客人，会对这个镇上的什么事物感兴趣。

"我和未婚妻来此旅游，除了品尝海鲜美酒，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一次饮下半杯淡金色的酒液，奇欧斯带着温和微笑开口：

"亚森罗苹...听说这位极富盛名的怪盗，其后代就住在埃特雷塔。我一直希望有机会拜访这个传奇家族一次，皮耶先生，不知长年住在此地的您是否对罗苹家族有所了解呢？"

闻言，老板神情间流露出了然之色，却又有些困扰的揉了揉额头。

"住在阿瓦勒断崖上的罗苹家族啊..."中年男子两手交叉在胸前，闭目一遍整理脑海中所知的讯息后，向眼前客人回覆：

"两位可能要失望了，罗苹家的主人...罗苹三世和其夫人不久前都不幸过世，唯一继承人是他们八岁的独生女，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想拜访罗苹家应该有点困难啊。"

"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俊美面庞上浮现一丝悲悯，奇欧斯在胸前划了一道十字，语气虔诚的表示哀悼之意：

"愿仁慈的天父接纳他们前往天国，并给予这名可怜的女孩一份祝福。"

受到青年情绪感染，身为天主教信徒的皮耶同样低头划出十字。

坐在奇欧斯对面的蒂法亦是如此。

接着，她继续先前的话题深入问道：

"皮耶先生，您刚才说「发生了不好的事」是指什么呢？ "

才抬起脸的中年男子，听到少女的问题，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罗苹三世夫妻过世的太突然，既没有成立或是委任信托基金管理资产，也没有亲戚可以作为他们女儿的监护人。两位不妨想想，八岁的孩子有办法管理家中资产吗？ "

正以刀叉剥出龙虾肉的奇欧斯，手上忙碌的同时回应：

"年龄上属于限制行为能力人，拿零用钱买点蛋糕牛奶还可以，想动用大笔的钱财不太可能。 "

"是啊，所以那女孩也不可能付得出佣人的薪酬..."话语在此停顿，老板和善的面容上显露出一丝怒意，抓着吧台的手指微微用力。

"佣人一个个辞职离开就算了，问题是...不少人临走前竟然偷盗了罗苹家的珠宝、名画、古董，我都替他们的行为感到羞耻，他们根本不配做一个法国人！ "

情绪有些波动的皮耶，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和客人聊天。他深深吸一口气平复愤怒，这才接着说下去：

"如今，只剩下罗苹三世的独生女一人在那座宅邸中生活，那女孩又整日闭门不出，都快变鬼屋了。 "

第一百九十二章?所以，我们来了

"像亚森罗苹这样的法国名人，后代应该受到政府关注才是..."

通过皮耶的叙述，知道理子当前艰难处境的蒂法，眉头微蹙，难以理解的问：

"如今年幼继承人没有监护人，又被佣人偷走家中珠宝，相关部门居然还没有介入，究竟是为什么？ "

回答她的不是店主，而是坐在少女对面的奇欧斯：

"罗苹三世才刚过世，政府方面大概也没想到罗苹家佣人会散的这么快，而且偷盗财宝的人可不止一两位。这些人带着值钱的物品四散各地，说不定早已离开法国。之前老板曾说过，罗苹家继承人把自己关在家中闭门不出，我猜想她根本没有报警立案。晚一步察觉窃盗物流入市场的警方，即使想处理也快不起来..."

"至于监护人的问题，缺少亲戚的怪盗家族，估计短时间内很难找到有血缘关系的监护人。这女孩身分地位很高，也就导致合适的寄养家庭不好找，又不可能把大名鼎鼎的罗苹家独生女送往孤儿院，真那么做的话，法国就成了国际笑柄。 "

以淡然的话音说完自己的推论后，青年将过半的龙虾肉送到蒂法的餐盘中，这才侧过脸朝餐厅老板道：

"不知道我说得有没有问题，皮耶先生？ "

吧台后的中年男子嘴巴张了张，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他脸上的讶异才转为无奈的苦笑，点点头回覆：

"确实如此，完全被您说中了，先生..."

正当他要继续说下去时，便见青年举起酒杯朝皮耶示意一下，左手指了指冰桶中的香槟。

"一直提问让您回答，我都担心您口渴了，不如喝点酒再继续说如何？ "

"哈哈哈！没问题！ "

爽快笑着答应的皮耶转身拿了一个香槟杯放上吧台。

奇欧斯起身拿起冰桶中的酒瓶，以覆盖在桶上防止冷气逸散的白巾擦拭瓶身上的水渍，随即优雅的替对方倒入半杯香槟。

"身为法国人，拒绝美酒是要遭天谴的，感谢客人您的慷慨，那我就不客气了，Santé。 "

老板举杯向青年致意，回到座位上的奇欧斯和对面的蒂法同样拿起酒杯。

""Santé。""

采用瓶中发酵技术的香槟，其气泡质感远比寻常钢桶发酵的气泡酒更加优雅细致，甫一入口，伴随着秋季苹果、蜂密、以及淡淡花香，平衡且和谐的在口腔中温和绽放。

闭眼享受一阵口中酒香后段余味，皮耶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啊，赞美仁慈的天父，赞美法国！赐予我们如此美酒..."

片刻过后，他才放下酒杯，继续给两名客人说起罗苹家的情况：

"正如之前先生所说的，无论是偷盗或是寄养家庭的问题，短时间内政府都无法及时处置妥当。双亲留下的遗产，因为罗苹家种种大小资产遍及世界各地，需要继承人在监护人带领下才能完成手续，那女孩年纪实在太小，无法自己处理这些事..."

"有钱却没办法使用，这就是罗苹家族第四代当前面临的困境。我们这些镇上的人，也明白那女孩生活不易，每星期都会送些生活必需品到阿瓦勒断崖上，希望能给她一点帮助...可是，眼下最大的问题在于..."

皮耶说到此处，不由叹了口气。

奇欧斯和蒂法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那女孩不肯走出屋子吗？ "

面对黑发少女的问题，老板郑重点了点头。

"双亲突然过世，加上佣人偷走家中财物的背叛行为，对一名八岁的孩子而言，或许就像真实的噩梦一样，短时间内很难振作起来吧。 "

听着老板的话语，端着酒杯的奇欧斯默默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

阿瓦勒断崖上方...

一座占地三百平方米的宅邸，守在通往断崖顶端海蚀门的道路旁，外围搭起象征私有地范围的低矮围墙。

墙内院落的花草灌木因缺少园丁维护，使本应精美的庭院变得粗糙，正中央的花岗岩喷水池虽然仍在持续涌出人工喷泉，然而池子内的落叶污泥并未清除，显得污浊不堪，两侧走道旁的石雕长椅亦是肮脏得难以落坐。

曾经大器美观的宅子，每一扇门窗皆紧闭着拉上厚实的窗帘，结合破落的庭院之景，如同一座闹鬼的别馆。

纵然尚未天黑，却透着一股阴沉荒凉的气息。

"理子就独自一人住在这种地方吗..."

蒂法望着眼前罗苹宅的落魄景象，语气伤感的低喃。

虽然事前已经知道理子幼年时的处境，甚至清楚明白，峰理子最大的苦难尚未到来...

和未来被弗拉德囚禁在铁中，吃腐肉喝泥水度日，身上仅有一件破布作为衣物的境遇相比，如今的处境简直不值一提。

但是，透过资料的侧面认识，和身历其境感受其悲凉毕竟不同。唯有亲自站在这片土地上，感受着破败气息迎面拂来，才能深深体会到，一人面对命运巨轮无情碾来时的无力感。

(这一切都是...)

少女带着黑革手套的手不由自主握紧。

"既定剧情和命运..."蒂法身后的青年走上前来，深邃狭长的紫色双眸凝视前方。

"将原本幸福美满的人生摧毁，折磨肉体、拷问意志，最后再给予救赎，以此成就一部可歌可泣的故事。 "

"我们的悲剧，只是用来点缀故事的一个装饰吗..."

向来温柔大方的少女，话语中罕见带上一丝愠怒。

"所以，我们不是来了吗？ "

青年温和的声音，宛如一阵清风传入蒂法耳畔，吹散了她心间的怒火。

"无论是理子的命运也好，往后任务更多的艰难险阻也罢，我们必然会竭尽勇力、穷尽智慧，一起跨越壁障，打破绝望的终焉轮回..."

说着，奇欧斯朝少女递出手。

"妳成为执行者的目的，不正是如此吗？ "

转过身，少女目光从眼前修长的手，逐渐向后延伸...

颀长身躯笔直如枪，中长黑发随海风轻轻摇曳着，俊美面庞上始终保持一层淡淡微笑，淡得几乎令人以为只是错觉，紫色眼楮中内敛的神光仿佛一柄未出鞘的利剑，随时准备斩断前方阻碍。

仅仅注视着他的身影，便感到很安心...

少女手搭上青年伸来的掌心，随后...

她俏脸稍倾，轻靠在对方肩上。

"嗯。 "

第一百九十三章?不请自来的客人

走近罗苹邸正门，奇欧斯按下一旁的门铃。

等了些时间，青年听见屋中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并不怎么急促的缓缓来到门后。

"东西放门口就好，谢谢镇上大家的关心。 "

稚嫩而礼貌的话音，娴熟的像是说过千百次般讲出这段话，之后便再没有半句言语。

面对屋宅主人明显客套的言词，青年并无任何沮丧，他伸手向虚空中一握，一个藤篮落入他手中。

"您好，我是奇欧斯?佩斯海姆，一名外地来的游客，因为仰慕罗苹家的名声来到特雷埃塔旅游.. ."

隔着厚重樱桃木门扉，青年简单介绍过自己的身分后，将篮子举至门孔前轻晃了一下，以温和的嗓音朝门后发出邀请：

"冒昧来访，我带来了食物和美酒，不知您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共进午餐呢？ "

屋内女孩听了他的话，并没有任何欣喜欢迎的表示。

"你已经知道罗苹家情况了吧？ "

先前还算乖巧礼貌的声调骤然间消失无踪，虽然用的是问句，却已然肯定答案的冷淡话音隔着门板传出：

"因为知道理子的不幸，所以才带着午餐来这里，对吧？ "

然而，听见女孩冷漠的声音，奇欧斯不仅没有错愕，目光中反倒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如果理子真的对外人的关切全不在意，只要用「对不起，今天不方便，请回吧」此类回覆，直接断了门外客人继续话题的可能性便足以，绝不会用问句应对。

女孩的回应，固然表现出她观察力敏锐、反应聪慧的一面，却也透露自己的名字与不成熟的一面，甚至连同她隐藏在冷淡话语中敏感脆弱的心理都一并显露无遗。

这般答覆，恰恰说明女孩的孤单寂寞...

既渴望他人更多关心，却又害怕再次受伤的心理。

此一破绽，奇欧斯甚至不用猜，也知道是世界意志干涉下特意留给弗拉德趁虚而入的缺口。

"没错，被妳說中了..."没有否认，反而肯定了对方的猜想，青年刻意放慢了语速，以温柔关怀的口吻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