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年先疯队队长
所有攻击在一瞬停下，同样被迫停下所有动作的莱因哈鲁特，回过头来愕然地呢喃道：
“....怎么会.....为什么....？”
口中溢出鲜血，肌肉断裂的疼痛感，以及超乎想象的事态，让他感到脑中仿佛雷鸣作响。
然而肉体上的痛觉无论多么强烈，也不及此刻覆盖了内心的伤痛。
威尔海姆可以看到，那从未出现一丝阴霾的蔚蓝眼瞳，正因悲痛而动摇，端正的侧脸更蒙上了绝望的阴影。
“....祖父大人！为什么？！....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样啊！您就....如此恨我吗？！”莱因哈鲁特像是能吐出血般的痛苦高喊。
“对不起....”威尔海姆露出了十分沉痛的神情，垂下视线、放开双剑。
这饱含着愧疚的声音，令莱因哈鲁特愣住了，转而再看了看那如人偶般被操控，此刻也停下了行动的红发少女，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洛墨。
他就这么凭借顽强的意志与满腔热血，朝着洛墨走了过去。
胸口没有处理的伤口受到挤压，令鲜血止不住往外流淌，破碎的石砖转眼就被染红。
“....这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干了什么啊！”莱因哈鲁特就这么拖着一条血线，走到洛墨的面前，竭力怒斥：“——是你吧？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仅亵渎祖母大人的尸体，还在用祖母大人的尸体！逼迫祖父大人做出这种事情....你究竟把人当成什么了？！又究竟要将人践踏到何种程度才能甘心！？”
莱因哈鲁特发起了有史以来，最为愤怒、最具杀意却也最绵软无力的攻击。
在其可怜的面貌上，充斥着必死的觉悟，然而....仅仅是所谓的觉悟，并不能成为决胜的要素。
——呯！
在火花飞溅的同时，兵刃嗡鸣的高亢之声响起。
龙剑轻易遭到弹开，甚至从失去力气的莱因哈鲁特手上挣脱，在半空中回旋着没有一会儿，便重新落在了地上。
“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怪在我身上好吗？这尸体本来又不是我召唤出来的，我也是付出了肉体的代价才要过来的耶？”洛墨带着一脸的无奈，无辜的摊开双手：“而且我并没有逼迫过任何人，我只是给了他新的选择....当然，这也是他无法拒绝的诱惑，只是这样罢了。”
“什么....诱惑？”
“也没有什么，只是帮他复活你的奶奶，也就是特蕾西亚。”
“都已经死去了那么多年，那种事情....！”
“——当然可以做到。”洛墨打断了他的否定：“安心的去吧，我会信守承诺，让你的奶奶复活。”
“....如果是这样.....”
莱因哈鲁特明白这话不是谎言，在稳操胜局的当下，洛墨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而这样的答案....他可以接受。
随着血液流失，浑身力量都在飞速流逝，怒意消失的这一刻，背上还插着两把剑的他，双腿一软便单膝跪在了地上，失去了再站起身的力气，只能勉强让自己不倒下。
.....................
.....................
本身不可能会败的最强的败北，实在令人瞠目结舌，可在此时却也已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因为，莱因哈鲁特背负的太多，有着太多约束。
即便是最强却也因背负着的事物，在无形中受到了巨大的约束，这便是可乘之机....至少对洛墨而言，只要够狡猾、足够没下线，想战胜这样的最强便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你有什么遗言吗？”他望着那呼吸都开始困难的青年，缓缓举起剑来：“我其实并不讨厌你，杀你也实非我所愿，所以遗言什么的，我姑且还是会听一下，顺便帮你转达，简单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帮你实现。”
“非你所愿....吗？那么能告诉我....逼迫你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到底是谁？究竟是谁....能够逼迫你？”
“告诉你也没有意义，那是你不认识的，而这本质上其实可以称之为交易，还算不上逼迫....就像威尔海姆和我的交易一样。”
“.......那么在此之前，实现祖父大人的愿望，让我看到....因为我的所造成的遗憾得到弥补的一幕吗？....我的朋友。”
尽管很想追问那个人究竟是谁，可莱因哈鲁特却也明白这没有意义而放弃了，并且最后迟疑片刻，还是将洛墨这卑劣的加害者当成朋友。
“你真是天真啊，这个时候还把我当朋友什么的....嘛，算了，可以吧。”
看着那就算不动手，也活不了太久的莱因哈鲁特，清楚他的话语没有一丝谎言的洛墨实在有点傻眼。
尽管觉得这不符合自己的原则，可他却还是犹豫地点了点头。
因为他不喜欢欺骗信任自己的人，甚至对此行为极度厌恶。
就算是自顾自信任，用谎言制造出的信任，也是如此。
莱因哈鲁特的态度，令他也有种十分不适的罪恶感，因此尽管想埋怨这家伙人太好，搞得自己都难以下手，却还是摇着头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表面上，却是装出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看向威尔海姆要求道：
“直接在这复活多少可能会出现点麻烦，我们还是先来个契约吧，你得承诺不会给我捣乱，你老婆想做什么都得全力阻止，甚至以死相逼都得阻止，可以吧？”
“....可以。”威尔海姆没有过多犹豫，看了眼莱因哈鲁特愧疚的低下头：“....特蕾西亚肯定不会原谅我吧.....”
或许是将这当作自己的惩罚，也是对背叛莱因哈鲁特感到愧疚，尽管明白妻子一定不允许自己这样，更别说看着孙子被杀，可他还是与洛墨达成了契约。
于是，魔法阵展开。
没有太久，华丽的光柱倾泻在了特蕾西亚的身上。
超位魔法级的复活，只要灵魂还存在就能够复活，而尸兵尽管和人偶一样，但实际却都拥有了自己的灵魂....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在尸兵的生命也走到尽头时可以短暂恢复意识，多少能说一些话。
当然，尸体损坏太严重，那就是直接变成灰。
而这超位魔法不知能不能算副作用的副作用，就是恢复的样子没办法控制，只能恢复亡者灵魂的样子。
因此红发的美少女逐渐变得衰老，化为中年、即将步入老年却依旧，带着独特韵味的女人。
可也就在威尔海姆，冲上前搀扶住那女人时.....
圣殿的特殊结界——崩溃了。
接着两名额头上冒出纯白鬼角的少女与金发萝莉，以及银发的少女和直立行走的猫、绿发的中年男人，一同从入口处出现了。
“这个情况似乎有些糟糕呢，这个也就简单明了的——有预谋的背叛吗？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时机啊，还真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但话又说回来，难道你们之间也签订了什么契约？”
看着那背部双剑被拔出，伤口迅速得到恢复的莱因哈鲁特，洛墨没有去做无意义的阻止，面对这压倒性的不利，却只是带着了然于心的语气扫视周遭众人。
第二十三章 拉姆的救亡·剑鬼的救赎
明明精心准备的计划，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完成，却给突然的背刺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如果换一个人，估计得给气得原地爆炸了。
然而洛墨却显得十分淡然，甚至对于背叛本身也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这倒是让明明占据优势，还是绝对性优势的人们，忍不住担心情况会不会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个人其实还藏着什么底牌？
而且是能够翻盘的绝对性底牌，甚至可以对抗剑圣....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要出动了吗？
“怎么了？”洛墨看包围了自己的人们，一直沉默着的样子，不禁表现仿佛自己包围了他们似的，摊手笑道：“你们看着我不说话是想做什么？是对背叛感到羞愧还是怎么样？”
“不意外呢....卡洛斯。”艾米莉亚有点吃惊的抿了抿唇瓣。“我的原则是相信别人，但一定要保留余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你还太小可能不懂，世界上真正值得信赖的只有自己，因此其他所有都应该保留余地，控制变量的出现，就算控制不住也得最好心理准备，毕竟输人不能输阵不是吗？”
他耸了耸肩，谈笑着发表自己的想法。
“....太可悲了，真的太可悲了，卡洛斯。”拉姆眉头紧蹙，无法接受般握紧了拳头：“....我果然不能让你再这样下去了。”
“我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的，只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我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招人讨厌？”他看着不紧不慢的，从拉姆等人后方走来的三名魔女，随意摇晃了一下手中刀刃，问道：“我们应该有契约的吧？艾姬多娜、达芙妮还有提丰，虽然我对于你们本身没多少期待，但是你们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过分吗？我可是会哭的哦？”
“放心吧，正因为有契约所以我们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是想看看你在现在，究竟是会做出什么选择。”银发的魔女用舌头轻舔指背，并注视着他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贵族的事情不需要担心，所有的贵族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在鬼姐妹破坏结界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部死了，你只需要专心战斗，或逃跑、求饶就好。”
“....也就是没有人质了吗？那可真是谢谢你这故意钻空子帮倒忙。”
“我对你没有任何险恶的想法，毕竟我们是同伴啊！只是有些东西我无论如何都想要看一看！”知识欲的权化，贪婪的魔女——艾姬多娜将双手大大展开，带着莫名狂热的表情注视着他，以尽其所能的诚意面对他，语气极快的道：
“在这绝望中，比起忘我狂怒的本能，你这样心思缜密到这个情况，也能摆出冷酷外表面对一切困难的理性优先者，究竟会作出怎么样的选择。我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想知道啊！当然就算是绝望的想自杀也没有关系，我会充分尊重你的意志，绝对不会嘲笑你的懦弱，毕竟放弃也是选择的一种呀！”
“谢谢你的尊重，但说实话，你的兴趣爱好果然不是常人能理解的，而就我个人来讲你真的兴趣很无聊。”
在本应该生气的情况，洛墨只是以不逊于艾姬多娜的淡然，面对这众叛亲离的局面并冷静予以嘲讽。
而这....反而让艾姬多娜兴奋到，高耸的胸口都在不住起伏，呼吸跟着急促了不少。
显然在这绝境下的洛墨，让她比往常更加想要研究，更加渴求他身上的未知....更加想看他崩溃的样子。
那究竟会有多么精彩的画面，那表情又会是怎么样的？——这些她都无比期待着希望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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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姬多娜的想法，洛墨十分了解。
不管表现多亲切，就算用少女的脸庞对自己露出亲密的微笑，可眼前的人是魔女....常理无法理解的怪物，这一点从小就在魔女身边长大的他比谁都清楚。
因此无论她们会有什么行动，他也从未感到意外。
只是....自己最信赖的姐妹却选择了这个时间，发起背刺倒是令他有点儿猝不及防。
当然并不是对背叛意外，而是对这时间点感到意外，可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姐妹：
“....你们想说什么吗？”
“这不是背叛，这点拉姆必须讲清楚。”作为姐妹中，从小性格方面就更强势，也是对外“窗口”的拉姆，正色的纠正道：“是你自己背叛了自己，所以拉姆和蕾姆才需要像这样帮助你，莱因哈鲁特不会插手你放心，这是鬼族....不，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
“想给自己开脱，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吧？”
“这不是借口，拉姆是认真的，我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自我毁灭，所以....拉姆必须做点什么。”
真的在意你的人，是不会看着你自甘堕落下去，真正重视你的人，也不会对自暴自弃的你放任不管。
....拉姆正是带着这样的信念，想要将变得与过去截然不同，甚至正逐渐走向毁灭的洛墨拉回来。
“比起我的自我毁灭什么的，你们这倒是让我速死耶？”
“不会的，拉姆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你现在老老实实跟拉姆走，发誓不再和魔女教之类的人纠缠，拉姆绝对会保护你，而且莱因哈鲁特也会帮助我们，我们可以一起离开王国，重新开心....就算你去拈花惹草，拉姆也能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终于摊牌的一刻，拉姆隐藏着内心激荡心情，同样面无表情的平静回答。
“不错的方案呢，但是——我拒绝。”
“为什么？你应该不是愚蠢到，这个时候还想自取灭亡的家伙才是。”拉姆微微倒抽一口气。
“我当然有自己的理由。”
“....是你刚刚说的人吧？到底是谁？”
“这世上有太多还是不知道比较好的事。”
“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欺骗、隐瞒对方，这是相处的底线....十年前你是这样和我们说的，而且反复强调过多次。”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小孩子嘛，总是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梦话。”
与其说是自己想遵守，当时他不过是想哄骗一下小孩子，不过对方看起来倒是想用这个约束自己了。
这点让洛墨有点儿郁闷，就准备再说点什么时，拉姆却板着脸极为严肃地道：
“——拉姆相信了。”
“那也没有意义，就算底线应该存在，可现实无论愿不愿意，有时候就是得咬着牙忍下来把事情做完，这就是现实生活，这点你应该知道了吧？”
“不知道。”
“不，你应该知道，你只是在....算了，反正已经谈不下去了。”
“是啊，谈不下去了.....”拉姆漠然点头，冲着他举起手来：
“既然臭弟弟不听话，那么我们这些做姐姐的，也只能用武力了，把你强行纠正过来。”
“....明明是我帮你治好的，你这人真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没良心。”
“所以拉姆就更有义务，在你没办法回头之前，将你纠正！”
尽管不自禁垂下了手，可拉姆却依旧带着极为强烈的责任感，甚至称得上是使命感的觉悟凝视着他。
“....义务啊，真无聊。”
“随你怎么说....今天拉姆都不会允许你，继续堕落下去。”少女注视着他的赤红的双眸里，蕴含着深深的悲悯感情，低喃道：“....过去的你，绝对不是这样的，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啊？别总是搞得你这是比我自己还了解自己好吗？总是打着‘我是为你好’的幌子做什么的人，实际上更多时候只是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罢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明白一点。”
“但这绝对不是全部....真的讲不通啊，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么拉姆也没必要再和你客气。”
口头上的言语，并不是没有可能彻底改变一个人，但是也得看对方是谁.....至少她不觉得自己有那种口才，又或是洛墨的意志与决心会有这么薄弱。
洛墨同样也不再说什么，她们既然已经做出这些事情，必然也不是三言两句就可以劝服的。
而对于现状他其实早有准备，或者说....在治疗拉姆的那一天，就明白自己是在给自己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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