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打蕉叶
......
夜晚，纠结了良久的苏凝霜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苏凝霜啊苏凝霜，武羽海解决了萧红影，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说来说去，你就是一个不敢直面对手的懦夫。”
她桌前的纸张是这样一句话。
苏凝霜越看越心烦，终究把这张纸揉成了团，搓得粉碎。
她还是过不了心头那一关。
这段时间，她因为段玉变得不再像自己，变得犹豫，畏首畏尾，甚至卑微起来。
可真当要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她才发现她还是原来的自己。
萧红影就算死了，肯定还有李红影，张红影......
她近乎忘了，她是从来不是惧怕正面对决的那个。
一时间，苏凝霜的心态转变了。
段玉是她亲手失去的，她追悔莫及。
可再追悔莫及，都不能让她变得胆小、胆怯，甚至躲在后面幸灾乐祸的猥琐。
她就算用尽手段追回段玉，也不该是这个方式。
一时间，她竟然不希望萧红影死，至少不该是这样死。
她这个人不喜欢猥琐的作风，于是觉得，至少在武羽海这件事上，萧红影得知情。
她的情敌，不该随便被人阴死，屈辱的死去。
蔷薇宫要赢，也得靠光明正大的对决。
于是夜里，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悄悄消失在了夜色里。
夜晚的成都城大抵是黑暗的。
百姓入睡之后，自然不会在掌灯，而唯有那寻欢作乐和吃夜食的地方才依旧灯火连绵。
她在风中前行，长发在身后飘荡。
从这里看去，那青楼和夜市的灯火，就像是一条黑暗中的河流。
最终，她冒险潜入了西子楼。
当她站在那屋檐下，想着那晚就在这里入了段玉的梦，再因为段玉把她这个前妻不怎么放在心上给了对方一拳，依旧有些难受和意难平。
不过她的双眼很快变得炯炯有神起来。
段郎，我迟早会得到你的，即便用尽任何手段。
最好的局面，自然是她通过各种努力赢回段玉的心，而如果她用尽全力还不行，段玉依旧不醒悟，她不介意把段玉找个秘密地方关起来，用尽各种手段让他接受自己。
如果他仍旧不从，那她会把一切阻碍全清掉，包括杀掉萧红影、慕瑶等人。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在夜色中如看不到底的枯井。
不过很快的，她摇了摇头，清醒过来，一脸迷茫道：“我刚刚怎么了？”
刚刚那一瞬间，她总觉得自己迷失了。
迷失在一片如装满夕阳余晖的水潭里。
苏凝霜不敢多想，赶紧隐匿在黑暗中。
因为她已查知到了附近的脚步声。
待那些脚步声离去，她身形一晃，如浮光掠影般来到了段玉的窗台前。
段玉应该睡在里面，她站在这里，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却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这么近，又那么远。
不过她很快把那张纸放在了桌子上，离开了。
她能感觉出来，段玉这边的防守很严，即便是她都得小心翼翼。
哎，曾经她眼中凡夫俗子的丈夫，终究变成了格外重要的人，她想要见一面都得如履薄冰。
苏凝霜心里苦楚，借着头发隐匿气息，离开了西子楼。
而在回到住处时，她又听见了那种古怪的鸟叫声。
那种和杜鹃鸟的叫声一样哀怨，却更凶的鸟叫声。
不过这宫里宫外全是郁郁葱葱的大树，要有几只没见过的鸟太过新奇，于是她也没放在心上。
......
翌日，段玉从床上起来，发现桌上又多了一张纸。
这张纸上写着一句话——“武羽海到成都了。”。
段玉看着它，眉头微皱，暗道：“又来？”
昨日多出的那张纸写的也是这个意思，今天又来了，这让他颇为困惑？
连续两天了，到底是谁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我桌上放这样的纸提醒我？
这种提醒看起来是善意的，可是却让他不自在。
因为这代表着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自己，再全身而退。
段玉再拿起这张纸，发现上面字迹清秀，和昨日的字迹有不小的区别。
于是他眉头微挑，不禁疑惑道：“难道是两个人提醒我？”
这一刻，段玉不禁觉得这年头是不是好人越来越多了？
......
清晨，西子楼外某处已是一片热闹的场景。
那是从四处聚来的小贩，沿着青石街道摆开，即便只是清晨，热腾腾的包子、面条、豆腐脑儿，甚至卤肉卤菜一应俱全。
西子楼里不少下人皆是这里的老主顾，因为它量大管饱，一来二往倒成了气候。
段玉走在其间，很快被四周摊位冒出的蒸腾热气淹没。
最终，他熟练的端着一碗甜豆腐脑儿，在一家不起眼的摊位上坐了下来。
那老板看见段玉，喜笑颜开道：“老规矩，六个？”
段玉点头，说道：“六个。”
很快的，有些油污的桌面上出现了六颗长相惊悚的头颅。
那是蜀地才有的麻辣兔头。
这看起来没肉，吃起来也没肉的兔子脑袋，因为包裹着它的辣椒油料，让段玉在这段时间颇为沉迷。
这兔头被麻利的撕开，那头骨上为数不多的细肉混着辣椒一起进入了段玉的嘴巴。
一时间，段玉已然分不清那吃的是辣椒还是肉。
在嘴巴因为辣椒要冒烟的时候，这时再端起那早已准备好的甜豆腐脑儿，轻轻喝上一口。
这日子，简直......
这是段玉难得的惬意时光，每到这个时候，他总会感慨身为人类的美好。
这种美好并不困难，碌碌大众皆可以拥有这样的时光。
这是身为人类的意义之一。
前提是这世间没有可怕的灾害、瘟疫，没有太多杀人如麻的匪贼，把人类当作食物的妖魔，以及那将人类视作牲畜的异族。
他又想起了那把栖霞观满门变成了不人不鸟的怪物的天人，以及如今还是猫身的风灵霜。
风灵霜当时没跟着他来，是因为她说要继续追查同门的下落。
她是猫身，眼神却很坚定，段玉自然没有拦她。
这世间本就有不少事不得不为，比如他，就想好好发育，让技术的力量还世间太平。
让更多的人能如他这般安居乐业，能在每日的清晨享受到美食的美好。
当然，这个愿望很宏大，他目前的力量还很弱小，只能从保护身边人，以及保护好这西子楼开始。
就在段玉吃完了最后一只兔头，发出了一阵满足的轻叹声时，他陡然发现西子楼正门附近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这时晨光普照，他能清楚看到西子楼一众弟子在往内奔走。
段玉付了钱，赶紧往回走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他目前很不想看到的那位。
武羽海。
武羽海正带着人大步向西子楼走来。
他穿着鲜红且宽松的袍子，头发和胡须茂盛且随意，看起来如一头威猛的雄狮。
段玉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同样也出现了。
和上次在蔷薇宫外那片长满荻花的山坡上相比，武羽海仿佛根本没有受创，气势甚至比他受伤前更沉稳。
他眼中精光弥漫，仿佛永远充满了信心。
他越是这样，对萧师叔就越是威胁。
虽然他已经把暗月战斗服和玄尺剑交给了萧师叔，可眼前毕竟是一位搬山境的强者。
最关键的是，他本已遭受大创，实力大跌，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回巅峰”。
这种事越想越是诡异。
武羽海大步往内走去，西子楼的门人知晓他的身份，没敢上去硬拦。
硬底的靴子踩在地面，发出了有韵律的声响。
武羽海仿佛知晓萧红影在哪，径直往西子楼后方的某处木楼走去。
那是萧红影处理楼中事物的地方，大门敞开着，晨光只能照亮楼里前端，后面则是一片黑暗。
“站住！”
到了这里，西子楼终于有人站了出来，要拦住武羽海的去处。
武羽海不为所动，继续往前，一瞬间，他周身便有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涌出，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重起来，让人呼吸困难。
要拦住他的几名弟子脸庞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而这时，萧红影的声音则淡淡响起——“野狗没有礼貌，你们不必和他一般计较。”。
西子楼弟子闻声退下，而武羽海则哈哈大笑起来。
他对被人骂狗这件事丝毫不介意，径直走入了楼里。
楼宇深处，萧红影坐在正座上，俯视着下方的武羽海，如一名高高在上的帝王。
她的眼神很倨傲。
这很正常，因为她面对的本就是手下败将。
而武羽海的眼瞳中则有火焰涌动，开口道：“萧道友，不对，如今该称呼你为萧楼主了，别来无恙啊。”
萧红影看了看自己的白皙的手掌，淡淡说道：“不用废话，你我本来就不熟，浪费时间。”
武羽海脸颊肌肉抽了抽，说道：“很好，我就喜欢开门见山，这份战书，你接下吧！”
唰的一声，一纸信封如离弦的箭一般，咆哮着向萧红影袭去。
萧红影依旧坐在那里，额前的发丝一个飘荡，体内罡气席卷而出，啪的一声将信封卷成了粉末。
“不用了，就现在吧。”萧红影站了起来，冷淡说道。
她是真的挺着急。
暗月战斗服曾是她的最爱，可是女人的喜好永远无法让人估摸透。
她如今喜欢黑丝。
因为要防着武羽海，她在段玉的要求下，只能穿着暗月战斗服，颇为生气。
武羽海眼中流出了轻微的错愕，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冷漠道：“好得很，萧楼主，自信过头可是会死的。”
如今的他早有准备，根本不可能再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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