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处置花
她看到我和严鹿花站在一起而生气，是因为我的不自爱；
她又觉得因为自己没有充分了解过我和严鹿花之间的事情，给我添了不少麻烦，而感到自责。
我和白露如此的相像。
我们两个都对自己的行事感到自责，我们两个都对对方所做的事情而感到生气，我们都希望对方能「自爱」，我们都希望给予对方自己全部的好。其名为亲情，高于一切情感。
我看着唐心，“所以刚刚那个问题，你是想把猫送出去的，对吧？”
“不。”唐心对上我的眼睛，摇摇头，“我在期待一个属于我的机会，我希望猫留下来。”
第一百章 理性与感性
唐心的眼睛里泛着认真的光，让我有些动容，我和她对视着，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我觉得我的感性和理性像是磁铁的南北极。
我的一句无心的话，就让白露坚定地存了这么久的钱……她的生活里不应该只有我，我希望她在对我好之前，要更爱她自己。
所以，白露出去留学，从理性的角度上看，于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可在我个人的情感上，显然是不愿意看到白露离开的。这也是我前两天到现在一直心不在焉的原因，我无法处理感对理性的影响。
我内心纠结，“所以也就是说……你是在感性与理性之间，选择了用感性去处理事情对吗？”
“不是的……”唐心看了我一眼，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我是在理性的前提下，用情感给了自己一个选择。”
“选择？”
“嗯。”唐心点点头，缓缓说道，“给自己一个说话的选项，去跟他说我对他的伤害并不是我的有意，说出自己的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
感性用以接受事实到来，理性则是用来跟对方说清自己的一切。有些事情总会发生的，但至少双方的心事要两清，不是吗？”
有些事情总会发生，在此之前，用感性接受事实到来，用理性了解双方的内心，跟对方说清楚自己的过错，自己的想法。
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唐心说的这句话，一瞬间像是想通了什么，内心豁然开朗。
我抓起唐心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谢谢！”
唐心没想到我这个动作这么突然，整个人愣住了，脸上瞬间变得酡红，说话也磕巴起来，“怎，怎么了……”
我脸上带着笑意，郑重地感谢道，“你解决了我这两天的困扰，非常感谢。”
“不客气……”唐心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但她的注意力已经被我的手夺去了，整个人像是过热短路了一样。
“抱歉，激动了。”我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放开她的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唐心捏着手，低着头，“没事……”
这样的事情放在平时可能有些尴尬，但现在我轻松的心情占了上乘，看向天上的星星似乎也明亮了许多。
“怎么了，两个都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是刚读完什么哲学著作吗？”
小橘子把烧烤过后的东西收拾完毕，一边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往阳台这边走过来。
唐心冷静下来，稍稍转开身体，“我们在讨论养猫的问题。”
“猫？”小橘子有些好奇，“你们谁养猫了，什么时候养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道，“我们没养猫。”
小橘子没听懂，越发疑惑了，“你们没养猫，然后在讨论养猫的话题？”
我点点头，“所以我们才会像现在的样子。”
小橘子愣了一下，“好像有点道理……”
我们在阳台上的烧烤看似很久，但看一眼时间其实才两个多小时，到现在才晚上十点左右。
没有了炭火的热量，外面吹来的风变得格外凉，三人在阳台眺望了一会夜景后，就回到了屋子里。
小橘子和唐心在厨房洗水果，我在客厅的金鱼缸前看金鱼，随意看了一眼四周，发现酒柜旁边的墙上有块照片墙，上面贴着不少照片，应该都是小橘子最近拍的。
我走近看了看，上面有她和她的家人，也有牡丹市的风景照，还有不少我们学生会三人组的日常。
小橘子和唐心捧着果盘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我站着看照片后，两人把水果盘放在酒柜前小吧台上，也在我身边站着看了起来。
我看着墙上的其中一张照片，努力回想，“这个人有点眼熟，是谁来着……”
唐心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这个应该是网球社的社长吧。”
“是的，也是我的死党。”小橘子抓起一块切好的橙子放进嘴里，“她叫郭莉，认识她的人都叫她果粒橙。”
经她们两人一说我便想起来了，确实是有些印象。不得不承认发明「果粒橙」这个外号的人是天才，跟小橘子实在是太搭了。
我们坐在吧台前，吃着水果，看了一会照片，我和唐心正要打算回去的时候，小橘子爸妈回来了。
“唐心同学和白桥同学来我们家啦，好久不见。”
“两位同学晚上好，是不是好久没来了？”
叔叔阿姨从门口进来，看到我和唐心，热情地打招呼。我和唐心上一次来小橘子家的时候也见过他们两位，都是从事金融行业的，加班到现在是常态。
小橘子的爸爸看上去是一听憨厚的大叔，微微有些胖，跟天下的父亲一样，总是被自己的女儿嫌弃。
不过他年轻的时候是玩摇滚乐的，听说当时在本地的圈子内也有不低的人气；
之前我和唐心还有小橘子路过一家卖旧CD旧磁带的店，没什么事就进去闲逛了一番，当时小橘子拿起一个旧磁带，说封面上的人是她老爸，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来着，再三确认后，才发现是真的。
而小橘子的妈妈则是标准的金融界从业人士，正统名校科班出身，看上去有些严肃。
不过与第一印象不同，她对人很是亲切，上次我和唐心是下午过来的，她硬是把我们两个留到了晚饭时间。
看到小橘子的爸爸妈妈，我和唐心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我和唐心原本是打算回家的了，但叔叔阿姨回来，就又多坐了一会才离开。唐心家人来接她，我则掐好时间赶上了最晚班的地铁。
半个小时的地铁，我回到家，发现只有老妈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吃雪糕。
没看到白露，我问道，“白露呢，她睡了吗？”
老妈舔了一下雪糕，“她前脚出去，你后脚就回来了。”
我疑惑道，“出去？这么晚去哪？”
“刚刚我让她写给芬兰那家学校的感谢信，写到一半发现笔没墨了，然后就说想到楼下走走，散散步。”
“笔没墨了换一支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散步……”
老妈耸耸肩，“不知道，反正她是这么说的，你自己问她呗。”
第一百零一章 理性
——第一百零一章——
老妈耸耸肩，“不知道，反正她是这么说的，你自己问她呗。”
听完老妈的话，我转身往门外走。
“刚回来又去哪？”老妈看到我出去，问道。
“散步。”
“我雪糕吃完了，回来的时候再帮我带两个吧。”
“晚上别吃这么多甜食。”
今天恰好是十月的最后一天，过了凌晨十二点就是十一月了。
人在这种日期的时候总会想着寻求一些什么意义，试图给自己一些仪式感。
比如说新的一个月要开始努力，或者从明天开始戒掉坏习惯之类的，但最后还是三分钟热度而已。
我走到楼下，小区园路的路灯亮着，微黄的灯光在深秋的夜里显得有些孤寂。
这个小区虽然有些已经年头了，但当年建的时候也是抱着园林式小区的理念设计的，总体的绿植面积不错，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人工湖，湖边有些石桌石凳，是小区里老人们下象棋的地方；
小区不大，我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有刻意地去寻找，走到人工湖边的时候，发现白露就坐在那边的石凳上。
我走过去，缓缓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学她的样子，仰着头看着夜空，能依稀看到几颗星星。
因为各类灯光的缘故，在城市里看星星是一件比较难的事情，没有那种满天星斗的感觉。
我开口，轻声问道，“这么晚，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星星呢？”
白露看到我过来，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哥哥吃完烧烤回来了？”
“嗯。”我回道，“还在你小橘子姐姐家坐了会。”
“哦。”白露轻轻点头。
两人说了这样几句话后就安静下来了，对话虽然简短，但却是这一个星期以来，我们两人的唯一一次的正常对话。
片刻后，白露用平静的语气，缓缓开口道，“芬兰的气候环境，很适合看星星呢。”
我看了一眼她的脸，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像是单纯地在陈述自己的想法。
我回想起了高中前的暑假，“上次我们去芬兰的时候，住的那家酒店的星空房，晚上打开天窗，满天都是星星。只是稍微有些遗憾的是去的时候不太对，没能看到极光。”
“极光啊……”白露像是感慨，又像是叹气。
我看了眼石桌上的信纸和笔，“老妈刚刚说你的笔没墨了。”
白露摇摇头，“笔还有墨，只是找个借口出来走一走而已。”
虽然我刚刚听老妈说的事情，就知道差不多是这个情况，但听到白露直白地说出来，多多少少还是会觉得有些新奇。
我看着白露的侧脸，“是觉得家里有些闷吧？”
白露抿了抿嘴，低下头，“这封感谢信，我不知道该怎么写。”
“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信函，不会写也很正常。”我理解道，“上网找个范文，参考一下也可以。”
白露沉默了一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写不下去。”
我不太懂她的意思，转过头看着她。
白露双手握着放在大腿上，看着我的眼睛，静静地与我对视了一会，沉默了好一会后，声音带着祈求的意味，“哥哥，我不想去国外上学……你说句不讨厌我吧，就当骗我也好……”
我的心被忽然击中，像是在眼前的人工湖中间扔了颗石子，水纹一圈圈地潋滟开来。
白露见我没说话，眼光暗淡，眼帘垂下，“对不起，明明是我提出要出国的，现在又说这些任性的话……”
我深吸一口气，“是的，我讨厌你。”
白露听到我这句话，愣了一下，咬着颤抖着的嘴唇。
“我讨厌你因为我的一句话你就开始认真存钱；讨厌你因为三年前的事情就对我的人际关系指手画脚；讨厌你每当有什么事情就一个人躲起来。”我的语气严肃，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着，“就像你那天所说的，你为什么这么不自爱？为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我的话像是石头一般，每个字都恰如其分地击中了她这几天的内疚。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白露眼眶决堤，泪珠不断地落下，一边伸出双手擦眼泪，一边不断地对我道歉。
我静静地看着她哭的样子，纹丝不动，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一直说道歉说到声嘶气哑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哭完了吗？”
白露想点头，但是眼睛依旧湿润，慌乱把头转到另一边，哽咽了一下，“嗯……嗯，哭完了……”
我语气平静，“要是哭完了的话，就把头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听我继续说。”
“好……”
白露缓缓转过身，眼睛周围因为擦眼泪而变得红通通的，看上去像是努力地在忍着不哭，可眼泪依旧在眼眶里盘旋，几度想伸手擦眼泪，但因为被我盯着，只能强行停止自己的动作。
我很是心疼，但此刻应该是理性说明的时刻。
如唐心所说的，用感性接受事实的到来，用理性倾述自己的心意。
我前两天的消沉，就是因为我把这两者反过来了。我用理性看待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情，自以为是的感性却让自己和白露都陷入了痛苦之中。
“我有多讨厌你，我就有多讨厌自己。”我尽量让自己说得大声和清晰一些，“我明明知道你是不想去国外的，但自以为这样就是对你好，这是我的自以为是；
我总想一个人吧事情揽下来，这是我的不自爱。我们兄妹二人都一样，仗着亲情这两个字，自以为是地想对方释放自己的善意。我们都不自爱……我们在为对方好的时候，总是学不会先爱自己。”
我喉咙的颤抖在不断地影响着自己的表达，说好的理性地去表达自己的想法，都最后还是变成了由感性来主导。
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清晰地表达出来，没能达到唐心表达能力的一般，心中无端地觉得有些失落。
周边秋风拂过，带来一丝丝的凉意。
白露静静地听着我说话，眼泪早已经止住了，缓缓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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