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娜塔莉亚微微松了口气，如释重负，抬眼望向后厨中忙碌的两道娇小身影。
刚才没有仔细去看，现在认真观察，她不禁注意到，这个叫拉维尼娅的孩子，皮肤苍白到毫无血色，散乱的白发之下，似乎隐隐有着一根漆黑的凸起物。
随着微风拂过，一阵凉意涌上娜塔莉亚背脊。
不知不觉中，她后背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透，一丝迷茫和疑问涌上心头。
对了，刚才这孩子，是怎么出现的？
第三十章 蛇蛇不死于背锅
“想什么呢，不如再来一杯？”
恍惚之中的娜塔莉亚，被一声轻笑唤醒。
柜台前的萨麦尔，随手拿过调酒器，转身将金酒、朗姆酒、伏特加、龙舌兰等烈酒，各自取出一份，变幻的指掌如穿花蝴蝶般上下翻飞，将罐中的酒液摇匀，倾倒入加了冰块的杯中，临末打开一听可乐，最后为这杯酒水染色。
“长岛冰茶，请品尝。”
随即，一杯色泽黑色玛瑙的经典鸡尾酒，被推到了娜塔莉亚面前。
这东西不是茶，而是烈酒，据说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美国禁酒令期间，酒保为了逃避追查，将烈酒与可乐混成一杯，因此开拓出了这种看似茶的饮品。
作为资深酒鬼，有佳酿可以喝，而且关键还免费！娜塔莉亚当即精神一振，转眼将刚才莫名的疑虑抛之脑后，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愉悦地品尝了起来。
呼，总算糊弄过去了。
眼见这位赏金猎人将注意到转到了免费的酒水上，古蛇悄然瞥了眼厨房中两个依偎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娇小身影，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实际上，梦魔不愧是对情绪和气氛很敏感的物种，娜塔莉亚的感应自然没错。
厨房里的两个小丫头，的确不是什么寻常的孩子，她们属于实打实的“禁忌巫女”，是外神犹格·索托斯的眷属。
因此两人本身沾染了那些旧日支配者“疯狂”和“混乱”的本质，会在不经意间散发出“理智丧失”的特性，让周围智慧生物的精神，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萨麦尔将她们留在身边，与其说是收养，倒不如说是管控更为恰当。
而她们的诞生，也和萨麦尔有着一定的联系。
不过，在追述具体的缘由之前，他必须为自己正名，顺便叠层甲。
这事，可不是他的黑锅。
数百年前，吉尔元帅府邸一战，萨麦尔便意识到那些“领域外生命”，已经开始注意到地球这颗孕育智慧文明的星体，甚至暗暗将触须伸展到了这里。
于是，古蛇便利用圣枪伦戈米尼亚德，激活地脉，唤醒星球外侧的故友们，召集人手，暗中建立起应对机构，在世界各地秘密寻找这些领域外生命在地球播撒下的“种子”，消除那些不可名状之物的痕迹与影响，防患未然。
在漫长的岁月里，这位诸神的守墓人，陆陆续续见到了不少旧日支配者留下的痕迹。
有在睡梦中听到莫名呢喃而发疯的艺术家，有崇信异教并展开邪祀的愚民，有空间与时间扭曲的畸变地域，也有那些写满癫狂之语的邪典手稿……
对于这些，萨麦尔尽可能地平息事态。
不该存在的东西，能摧毁的摧毁，无法摧毁的，该封禁的封禁。
而地脉的活性化，也一定程度上，带来神秘的繁荣。
在此期间，人类世界中各种具备魔术天赋的人类婴儿，其诞生几率，显著提高。
但让萨麦尔始料未及的是，这种变化，也由此引发了社会秩序的动荡。
人类面对大量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异类，选择了最盲目，最愚蠢的方式去应对。
——猎巫运动！
在圣堂教会和民意裹挟下的人们，开始疯狂地排除群体之中那些具有魔术天份，无意间展现非凡力量的“魔女”和“男巫”们。
这种自相残杀的闹剧，发生了整整两次。
第一次大规模的猎巫运动发生在1480年至1520年，最初是教皇英诺森八世正式颁布巫师追缉令，并由宗教裁判所负责追捕女巫，之后席卷世界各地。
无奈之下，萨麦尔介入了，算是从教会层面，终止了这场人类群体排除异类的血腥运动。
然而，过了短短60年，第二次猎巫运动便再度兴起。
这次不仅规模空前，而且从1580年持续到了1670年，时间倍增，负责审判的主体，也有教会，变为世俗法庭，受迫害人群激增，刑罚手段也更加残忍。
萨麦尔亲眼见证了了人类打破道德枷锁，释放兽性的狰狞面目。
因此，面对群体的疯狂，弥赛亚的救世之音，也显得如此苍白而徒劳。
这两场动荡，导致了两个后果。
一个是以时钟塔为首的魔术协会，元气大伤，不少隐匿于人类群体中的魔术师被挖了出来，沦为了十字架上的焦炭。
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隐藏神秘”成为了魔术师们必须遵守的第一宗旨。
而违背此原则的魔术师，不仅会被魔术协会调查问责，严重的甚至直接处决。
至于，第二个后果……
萨麦尔转头看向挽起袖子，共同端来一盆土豆肉汁汤的两个小丫头，眼眸垂落，幽幽叹息。
大量遇害的魔女们，导致源自众多灵魂的怨念在这片大地之上淤积，招来了那些旧日支配者的注意，并逐渐形成了两处时间与空间的扭曲。
一个是英格兰的敦威治地区，另一个是北美马萨诸塞州的塞勒姆小镇。
古蛇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这种有可能蔓延全世界的畸变，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不过，随着异化消失，他也因此收获了两只“战利品”。
来自敦威治的拉维尼娅·维特利，以及诞生于塞勒姆的阿比盖尔·威廉姆斯。
实际上，由于这两个孩子，是魔女怨念、世界扭曲、以及外神影响三者合一的产物，所以其本身拥有着吸引旧日支配者降临的体质。
当初，萨麦尔及时切断她们和外神的联系，并为了心中的一份恻隐，赐予她们新生。
于是，两个小丫头也就顺理成章了上了古蛇的贼船，充当实时监测外神动向的人形感知器。
至于拐了外神巫女，撬这群旧日支配者墙角的事情……
嗯，真香！
古蛇端起碗筷，将肉汁土豆汤灌入腹中，望着似乎很喜欢厨房，在灶台旁忙前忙后的两个小丫头，唇角愉悦翘起，
“搞定！”
而后，饱餐一顿的萨麦尔，旋即将修好的两把柯尔特M1911A1，扔给了柜台前等待的娜塔莉亚。
女梦魔抬手接过，干净利落地拆卸组装一遍，随后满意地将自己的爱枪重新塞进了后腰的枪套中，看向萨麦尔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怂恿。
“话说，上次的提议，考虑的怎么样，这破酒馆有什么好呆的，不如跟我干，佣金咱们俩对半分。”
能调酒，会修理装备，而且可以制作特殊子弹，不拉来当副手，太可惜了。
毕竟，有他入伙，买子弹和修理的钱，起码可以省了。
萨麦尔笑眯眯点头，一脸赞同。
“行啊，你和上面说，让她们放人，我就跟你走。”
娜塔莉亚闻言，不由泄气地趴在桌子上，直翻白眼吐槽。
“算了吧，议会的那群变态，我可惹不起。”
第三十一章 黑暗圆桌
娜塔莉亚轻哼间，不由回想起业内关于某个庞然大物的种种传说。
所谓的“议会”，实际上就是她现在的东家，全称【黑暗议会】。
其与【圣堂教会】、【魔术协会】并称为神秘世界的三大会所。甚至，黑暗议会的体量与实力，比之前两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娜塔莉亚所知，这个组织发迹较晚，似乎是在两次猎巫运动中逐渐诞生，旨在保护和隐藏那些具备特殊力量的异类，协助他们融入人类社会。
且黑暗议会并没有多少条条框框的约束，门槛很宽泛，对加入者不问出身与来历，是相对松散的联盟性组织。
而更让那些异类更为心动的是，议会并不对他们强加限制，默许他们利用自己的能力，获得便利。
如果一旦有人类无端加害他们，也默许他们进行自卫反抗，并提供“清洁工”，负责后续的收尾，并帮助他们改头换面，重新隐藏。
简单的说，只要不搞事，遵守基本的社会规则和简单的几条禁令，就可以获得议会提供的帮助与庇护，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之下。
因此，不仅仅局限于受迫害的魔女，不少随着神代衰落，遗留于地表的非人生物，比如妖精、龙种、幻想种、吸血种、幽灵、甚至天使等等异类，也选择加入黑暗议会，寻求帮助。
毕竟相比之下，带着宗教狂热思想，对异教徒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圣堂教会，以及秉持着理性和利益观念，想要从这些异类身上，极限榨取价值的魔术协会，更加危险。
当然，作为相应的补充，倘若有成员无视规则越界，对人类社会现有的秩序，造成严重的破坏和影响。
那么，等待他们的，也将是黑暗议会最血腥、最可怕的“清扫”。
数百年来，也并不是没有自恃武力与天赋的异类，在得到黑暗议会的帮助后，隐藏于人类社会中，劣性不改，暗中掀起风波。
但他们毫无意外地，全部被上头派遣的【惩戒骑士】抹杀。
顺带一提，黑暗议会的顶层权力机构，似乎仿照古不列颠时期圆桌骑士团的风格形成，“王”之下，设立辅助决议的十二席，而十二席之下，另有下辖的惩戒骑士，负责执行任务，因此她们也被称为“黑暗圆桌”。
一直以来，黑暗议会如同藏于水下的冰山，从总部、到人员、再到具体她们藏匿过多少异类，手上握有多大的力量，外人几乎无从得知。
而在漫长的岁月中，作为核心的黑暗圆桌十二位惩戒骑士，目前也只有不到半数，留下了一鳞半爪的信息。
第二席，「贤狼」赫萝，传说这位似乎有着神灵的身份，具体的来源无从得知，其主要负责为智慧型魔兽提供帮助。
第七席，「龙之魔女」贞德，对于龙种，有着超乎寻常的压制力，身边甚至还跟着一只充当使魔的上位巨龙，出身似乎和法国的某位封圣的人物有关。
第九席，「禁忌巫女」阿比盖尔，是女巫一系的代表，在猎巫运动中，救济了不少的遭受迫害的魔女们，身份样貌同样成谜。
第十席，「妖精王」欧若拉，来自无名之森，八面玲珑的人物，主要负责对外交涉。
基本上，和教会以及协会、乃至各国政府之间的秘密商讨，都是这位妖精王代为出面，进行传声，另外妖精和幻想种的安置，也是她进行协调。
同时，她也是百年来曝光率最高的一位。
不过，这位妖精王似乎也很喜欢聚光灯之下的感觉。
第十二席，「圣人」玛尔达，似乎和亚伯拉罕诸教有关。
没错，藏污纳垢的黑暗议会，居然还有传说中的圣人投诚。
而且，这位圣女从不忌讳抛头露面，对教会视作洪水猛兽的幽灵、吸血种等等寻求救济的异类，一视同仁，真正展现出圣者的慈爱。
因此，她的身边同样聚拢了一批背离了圣堂教会宗旨、看不惯教会行径的叛教者。
当然，圣堂教会是绝计不会承认这么个“圣人”，更对幽灵、魔女、吸血种这些异类，欲除之而后快。
不仅如此，连号称“隐藏神秘”、以学术为主的魔术协会也对这个和自家抢人，霸占龙种、妖精等等稀有资源的黑暗议会，存着一份趁火打劫的龌龊。
所以，历史上魔术协会和圣堂教会，曾共同组织过秘密部队，意图讨伐这个在神秘世界分羹的邪恶机构，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据说那一战，圣堂教会不仅派出了最为精锐的「宗教审判骑士团」和「埋葬机关」，甚至当时的教皇英诺森八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亲自主持弥撒，聚集上千人的圣诗班，准备了大礼议咒，召来了天界的数位天使。
同样，魔术协会，也派出了极具战斗力的「指定封印执行者」，以及触摸到术之法理境界的「魔法使」。
结果，如此豪华的阵容，仅仅三天就大败而归，事后这场讨伐的所有参与者，都对具体的经过三缄其口。
而掀起猎巫运动和发动此次清剿的教皇英诺森八世，次日就脑中卒昏迷不醒，不久便撒手死去。
至于魔术协会，魔道元帅基修亚·泽尔里奇·修拜因奥古和那位神秘的「院长」，也逐渐退居幕后，不再过问神秘世界的纷争。
自此，「圣堂教会」和「魔术协会」，就对「黑暗议会」的相关话题，讳莫如深，神秘世界中三足鼎立的局面，也因而形成，三方虽偶有摩擦，但大体稳固，和平共存的状况持续至今。
据说，之所以能让教会和协会双方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议会好好“讲道理”，是因为那位黑暗圆桌中最神秘的“王”出手了。
但时间和年代太过久远，孰真孰假，已经无从得知，这其中的秘辛，更不是娜塔莉亚一个小小的赏金猎人所能知悉的。
作为梦魔混血，这位赏金猎人自然选择了对异类更为友善的黑暗议会阵营，并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临时工，每天接些日常任务，替上头打工，以便赚钱养活自己。
而眼前的酒馆，就是议会下辖的一个信息中心，负责情报交易和任务委派。
由于多次的任务经历，她和自己的这位上线，也算是老交情了。
一来二去的混熟了，一起骂骂领导的不干人事、吐槽公司的黑心，鼓动他一起辞职下海，也是经常性的基本操作和心血来潮时的消遣。
当然，也只是嘴上说说，她一个临时工，想挖眼前的这个正式工入伙，难度暂且不说，单单是向更上头那位管理赏金猎人的贤狼汇报，就已经让娜塔莉亚头大了。
只不过，娜塔莉亚恐怕打死也想不到的是，自己整日腹诽的对象，就在眼前。
而厨房里给她摊薄饼的金发小萝莉，就是传说中的禁忌巫女。
至于，这间酒馆，实际上是某条蛇办公消遣的休闲场所，基本不对外营业。
所以，这是专属于她的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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