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善若无水
然而,在西方人所记载的游记之中,万历朝之前的华夏城市,可不是这个样子。
在那些游记的记载之中,华夏的城市非常干净,城市里有排水系统,有专门收集夜来香的行当,建筑漂亮,街道上也没有什么垃圾。
至于为何会变成后来的那副模样,那是因为万历朝开始,大头巾们的精力就用在了与皇帝斗智斗勇,与同僚们搞党争,与黔首百姓们争夺土地财货上。
做事的人越来越少,干活的人拿不到工钱甚至被干脆裁撤,自然也就没有人去清理城市卫生。
就像是王霄此时所见到的一样,京城的街道上污水横流,垃圾遍地。
到处都是瘦骨嶙峋,发髻上插着根稻草的饥民。
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活下去了,把自己卖掉只为能够吃饭活下去,就成为了踏破尊严的最后出路。
如果这还不行的话,那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去抢,无论是抢别人的自己活下去,还是没抢到被打死饿死。都得去抢。
此时的大明也是如此,崇祯十七年的大明,想要活下去的话,只能是带着人数最多的平民黔首们,去抢那些勋贵大臣士绅们。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哪怕王霄把鞑虏和流寇都给杀光,不解决根源矛盾,结果还是一样。
除非他把全天下的人都给灭了,那样就没有任何纷争了。
可王霄是正道之光,岂能做此种邪魔之事。
一群脸上裹着布的顺天府衙役们,拉着板车走了过来。
他们巡视街道两侧,看到有倒毙在地的人,就过去抬起来扔上板车,等之后会被拉出城外找地方处置掉。
这大概是此时此刻,京城之中朝廷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据说这些时日以来,每天都要拉出城去好几百人之多。
王霄并没有阻止衙役们的行动,因为他知道这做的都是正确的事情。
死去的人会成为滋生细菌的温床,如果不拉出城掩埋的话,必然会带来更加可怕的瘟疫。
直到衙役们在一家高墙大院的府邸门口,接过了内里扔出来的汉子,直接给仍在了板车上。
听到那汉子痛苦的呻吟声,王霄迈步上前“这个人还没死。”
捕头转身瞪了他一眼,不过看王霄身材高大,还背着两把剑,到了嘴里的‘直娘贼’就变成了“关你屁事?”
王霄看了他一眼,转身看向木板车上的汉子“你这是怎么了?”
“小的,小的是龚府马夫...”
“马夫?”王霄的神色古怪起来“你不是勾搭了你们家夫人小姐了吧?”
马夫和夫人的段落太多了,由不得王霄不警惕一些。
别到时候救了人却是救了个奸夫,那可就尴尬了。
他是正道之光,岂能去救隔壁老王。
“小的不小心打碎了老爷的茶壶,被打了一顿要扔到城外乱葬岗去。”
汉子明显被打的不轻,说话之间还咳了几口血出来。
“家奴啊。”
明朝的家奴也是很惨的,因为生死都捏在主家的手中。
别说是打你一顿了,弄死你随随便便找个病死的理由报去官府就算了事。
至于说被克扣工钱,肆意辱骂殴打什么的,那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也正是因此,被逼的活不下去的家奴们,曾经在江南一带掀起过轰轰烈烈的家奴暴动。
别以为明末的时候,江南是多么平静的地方。
那边从头到尾就没有停过暴乱和农民起义,只不过规模上比不过北边的流寇罢了。
之所以要把这汉子扔到板车上,估计是这家的家主还想要点脸面,把这汉子以染了瘟疫的名义给处理掉。
能在顺天府做捕头的,自然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角色。
捕头看得出王霄不是一般人,所以并没有上前干涉。
可之前那些扔这家奴出来的人,却是不乐意了。
“干什么呢?!”
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仰着头对王霄呵斥“这里可是兵科给事中龚大人的府邸,别在这里闹事!”
王霄挑了挑眉“龚鼎孳?”
曾经数次来过明末的王霄,对于这个时代的有名有姓后世有记载的人物,都是比较了解。
龚鼎孳是著名的文化人,号称江左三大家之一。
据说他作诗作的不错,可没听说过有哪首诗是流传到后世的。
当然了,他最为出名的事情,并非是其上了贰臣传,也就是汉奸传的名录。
这可不是大明编写的,是他的主子满清野猪皮编写的,堂堂皇皇的将这些汉奸们都称为汉奸。
龚鼎孳最为让人记得的事情,实际上是其迎娶了个小妾,名为顾眉,号横波。
没错,就是秦淮八妹子之一的那个顾横波。
才子佳人嘛,这个时代就讲究这个。
王霄抬手揉了揉眉心“你们这是想要杀人,你居然说这是闹事?”
“关你屁事?”
管家不耐烦的招呼狗腿子打手们“把他轰走。”
别看龚鼎孳只是个品级不高的兵科给事中,可这个位置却是非常重要,通常一旦外放都是知府级别起步。
能待在这个位置上,也是说明其受到了崇祯的重视。
可惜啊,崇祯末年被他重视的,基本上都是上了贰臣传的。
真正忠心耿耿的,之前十几年里都已经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