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底有鲸鱼
来往的行人只把她的行为当做艺术。
“机械白痴，不要再动了，卧烟前辈的相机会被你弄坏的。”影缝余弦的语调似乎有些不耐烦。
是的，这位叫做影缝余弦的怪异专家，也是卧烟伊豆湖的后辈。
“我只是有点好奇卧烟前辈怎么要我们录视频，”忍野咩咩用手轻轻戳了戳相机的镜头，“那只怪异明明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吧。”
“因为逃得很快。”影缝余弦从鼻孔里哼气。
她的站姿笔直得不可思议，完全没有一丝弧度。
“我不怎么擅长消灭怪异哎。”忍野咩咩摊了摊手。
“那你来干嘛。”
“卧烟前辈要求的，顺带想见一下折木小哥，”忍野咩咩耸了耸肩，“作为一个人类竟然可以带着那种东西活到现在，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议。”
影缝余弦蹲下身子，眼睛看着不远处四位抱成一团的少女们，轻轻开口说道：“一共有九条。”
“九个什么。”忍野咩咩问。
“九条‘否定’，外形像是黑色的小蛇，已经从折木小哥身上慢慢被抽离了。”影缝余弦又抬头看着天空，伸出手，接到了几片轻盈的雪花。
“这么轻松吗。”忍野咩咩问。
忍野咩咩放弃了尝试使用相机的方法，将它挂在脖子上面。
拍摄着平安夜里，猫咪步行街到上面来来往往的人们。
“主要是折木小哥的意志力吧，虽然折木社长的药剂也出了一份功，”影缝余弦操着一口京都腔，“‘否定’这种小蛇会腐化人的心智，拒绝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对自己失望再到绝望，最后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折木小哥被侵蚀到现在这么久竟然还没死掉还真是奇妙的一件事情。”
“这个怪异的存在好鸡肋，人类就算没有这种怪异不也会这样吗。”忍野咩咩问。
“装什么傻，”影缝余弦扫了他一眼，接着用一种饱含的口吻说道：“我忘了，在大冬天穿着夏威夷衬衫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因为流浪没有钱买衣服嘛。”
两人闲聊着，全然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眼神。
远处传来《两只老虎》的钢琴声。
人群渐渐往那边靠近。
影缝余弦看了一眼天空中一闪而过的双人组，拿出翻盖手机按了几下键，发出短信，接着回过头来对着忍野咩咩说道：“搞定了，还剩最后两条。”
“啊？斧乃木和贝木的动作也太快了吧，已经有七条‘否定’被解决了吗，怎么一点战斗画面也没有，”忍野咩咩说着，口中吐出白汽。
“有什么战斗画面，”影缝余弦撑着下巴，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实质性的生物，需要武器来进行物质层面的消灭。”
在影缝余弦的情报中，消除“否定”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要内心足够坚定就可以。
永远相信自己。
但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呢。
“那你这个暴力狂过来干嘛。”忍野咩咩问。
“因为卧烟前辈叫我来的，”影缝余弦耸了耸肩，“我们两个的任务就是把可能会逃掉的‘否定’全部清除。”
“就这样吗。”
“就这样，但好像轮不到我们出手了，斧乃木和贝木的动作很快，”影缝余弦打了个哈欠，“待会儿请我吃拉面。”
忍野咩咩的目光移到另一个方向，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斧乃木今天好像很积极。”
“是啊，因为她很喜欢折木小哥，”影缝余弦看着远处发出钢琴声的地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大概是没有碰到过对她这么好的人类吧。”
“没有经历过爱的人一旦沦陷，就再也出不来了。”
“别讲这种会令人误解的话。”影缝余弦扫了忍野咩咩一眼。
“爱有很多种吧，”忍野咩咩笑了笑，“斧乃木对折木小哥就属于那种亲情的爱，她不是经常躲在折木小哥的身边观察他的情况吗，生怕他会出现问题。”
“是，而且她非常期待折木小哥会遇上什么流氓恶霸之类的情节，然后她再挺身而出，刷满折木小哥的好感度，”影缝余弦打了个哈欠，嘴里吐出点点白汽。
两人默默无言了一会儿，忍野咩咩望着头顶闪亮的红蓝绿灯光，神情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
他和影缝余弦真的是纯粹来打酱油的。
因为他们两个的专业跟这次的对象没什么关系。
一个不擅长消灭怪异，一个又专攻的又是不死系。
留在这里只是卧烟伊豆湖的一道保险。
忍野咩咩在这里站久了，觉得有点无聊，听着远处的钢琴声，想要过去看看，但是思考片刻后，还是留在了原地。
“想看就去看吧，”影缝余弦站在路灯上面，眺望着远方，“我不会告诉卧烟前辈的。”
“你会让斧乃木告诉卧烟前辈。”
“冰雪聪明。”
“谢谢夸奖，”忍野咩咩戴上墨镜，靠在路灯边上，像是圣诞节特地出来表演行为艺术的演员，“说起来折木社长今天是不是也来了。”
“嗯，他往折木小哥的菜里下了药剂，所以‘否定’的抽离才会这样顺利。”
“怎么跟个反派一样的作风，”忍野咩咩笑着说，“明明只要当面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不太了解他们的家长里短。”影缝余弦耸耸肩，“而且我想折木小哥全都清楚吧。”
“为什么这样说。”
“不爱说话也许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形式，”影缝余弦说，“他把所有的想法都藏在心底，装作一副局内人的样子。”
“最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你这句话不适合目前的情形，”影缝余弦双手插在兜里，眼睛里闪烁着旁边的圣诞树灯光。
旁边走过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少年少女，其中的男生在路过两人时，偷偷瞄了他们一眼，接着慢悠悠地远去，前往钢琴声传来的地方。
听说那里有一位世界级的知名音乐家在公共场所进行免费演奏。
越来越多的人往那边挤过去。
“刚刚那个是折木小哥的表弟吗。”忍野咩咩有意无意地问。
“嗯，是社长拜托远方亲戚来帮忙的，好像是待在折木小哥身边写报告，”影缝余弦说，“让他观察折木小哥身上的异样，不过后来好像误会了什么，放弃了观察。”
“贝木好像不知道这一点？”
“因为卧烟前辈没告诉他。”
“真是过分啊卧烟前辈。”忍野咩咩感叹道。
卧烟伊豆湖是他们大学时期的前辈，经常会使唤他们去工作或是帮忙。今天让他们三位老同学来到这里，也是卧烟伊豆湖的指示。
忍野咩咩摆弄了一会儿胸口的相机，问道：“要一起交换情报吗。”
“有什么好交流的。”影缝余弦从鼻孔里面哼气。
“比如折木小哥因为‘否定’做出过什么事情吗。”
“根据卧烟前辈的情报，好像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两件事情吧，”影缝余弦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接着伸出食指跟中指，“一件是因为‘否定’和外界的刺激晕厥，一件是在他大一的时候砸坏了音乐教室的钢琴？”
“砸坏了钢琴吗，力气好大。”忍野咩咩点头称赞。
“你在暗示什么？”影缝余弦的语气不善。
“抱歉抱歉，”忍野咩咩露出轻浮的笑容，同时用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抬头看向对侧的圣诞节牌匾，突然眨了眨眼睛：“刚刚好像飞过去了什么东西。”
“抓到了，漏网之鱼。”
影缝余弦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一只拳头，紧紧地攥着一只正在不断吐着信子的黑色小蛇。
“原来用手也能直接抓住啊。”忍野咩咩看着头顶已经抓获“否定”的影缝余弦，发出莫名其妙的感叹。
路灯上的影缝余弦看着手中的黑色小蛇，眯了眯眼睛，接着微微用力，对着黑色小蛇不断施加力量。
黑色小蛇痛苦地不断抽搐身体，过了一会儿后，最终却还是没了声息。
“不是说没办法用物质力量消灭吗，”忍野咩咩看着已经没了声息的黑色小蛇，觉得有点奇妙，“还是说影缝你已经超脱六道轮回之间了吗。”
“没死。”
影缝余弦冷哼一声，轻轻松手，这只黑色小蛇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立刻蹿了出去，向着楼顶冲去。
“要跑掉了哎。”忍野咩咩用食指和大拇指作出一个圈，装作望远镜来使用。
下一刻，一个穿着丧服似西装的男人从窗边探出身子，用手抓住了黑色小蛇，将其放进了一个矿泉水瓶里，接着凝视了它一会儿，黑色小蛇就像是被熔化了一般变成一滩黑水。
“贝木也好积极，”忍野咩咩看着远处完成工作的贝木泥舟，伸出手向他打了个招呼，“是不是卧烟前辈给他加钱了。”
影缝余弦不置可否。
接着，人偶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边，来到镜头面前比出一个胜利的姿势。
“Yeah~peace peace。”
影缝余弦看了底下的斧乃木余接一眼，打了个哈欠。
而忍野咩咩则是温和地揉了揉斧乃木余接的脑袋，接着站在原地，等待斧乃木余接发表结束感言。
“就是这样，自闭哥哥身上的所有‘否定’都已经被消灭了，”斧乃木余接把自己的脸怼到镜头面前，“美好的日常生活将会继续……虽然我觉得不用怪异专家们出场，自闭哥哥也一样可以解决这些小东西。”
“这么相信你的自闭哥哥吗。”忍野咩咩笑着说。
“毕竟是答应说要给我刷Superchat的Atamaitai老师。”斧乃木余接说。
“Superchat？Atamaitai？”忍野咩咩有些疑惑。
“没接触过互联网的流浪汉就不要纠结这个了，”影缝余弦揶揄道，“现在工作结束了，去找卧烟前辈拿报酬吧。”
“好像不用，贝木刚刚给我打手势说钱他来帮我们保管。”
“……”
……
……
影片到此结束。
折木源和西宫结弦坐在沙发上默默无言。
接着他们同时转过头盯着对方。
“你先说。”
“你先说。”
沉默片响，折木源对着西宫结弦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西宫结弦点点头，发表了自己的第一句观后感：“很神奇的纪录片。”
确实。
在他们的视角里，自己能够看到的只有相机拍摄的对面那家礼品店，还有斧乃木余接最后的大脸攻击。
“我也觉得。”折木源表示赞同。
“看到中间那段的时候，我以为会有什么战斗场面，”西宫结弦想了想，继续说道：“毕竟是‘怪异’嘛，感觉好超自然的。”
“我也觉得。”
“但好像这则纪录片是你母亲给你的一个解释。”
“我也觉得。”
“看不看好像都可以。”
“我也觉得。”
“你是复读机吗。”
“你是复读机吗。”
西宫结弦看了折木源几秒钟，接着慢慢起身走到折木源身后，用两只纤细的手臂夹住折木源的脖子。
少女没有用力，只是做了个锁喉的架势。
也不知道是不是空调温度开得太低的缘故，折木源觉得背后异常温暖。
“怎么样。”西宫结弦问。
“什么怎么样。”折木源问。
“平冢老师这样对你和比企谷前辈的时候，你们两个好像都挺开心的。”西宫结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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