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爆炸鱼
第391章 奉心祭（下）
上午就开始的雨，此时愈发得急了。
挡风玻璃上的水流哗啦啦，雨刮器不知疲倦地摆动着，也起不到丝毫作用。
恶劣的天气让行车的困难程度成倍增加，整条马路上隐约可见稀稀拉拉的三两辆车行进，双闪的黄光在闪烁着，彼此提醒着安全距离。
三浦优美子显得有些焦躁，可她清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好望着车窗外朦朦胧胧的水幕暗自心急如焚 。
另一边的海腾瞬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向前排的材木座询问道：“材木座同学，我们大概还有多久能到千叶？”
材木座义辉显然也受到这恶劣天气的影响而变得抓耳挠腮，他用手擦了擦车玻璃，像是想要彻底清除使视线模糊不清的雨水，而后徒劳无功地叹息一声：
“嘛...”
“如果照这个速度的话，我们大概要比预计的时间迟一个小时左右，”
“勉勉强强还是赶得上的。”
“是吗？”海腾瞬听见能够及时到达的消息，总算是松了一口：“那就好...”
三浦优美子反应过来这恐怕是在安抚自己，不禁投去歉意的眼神：“抱歉，麻烦你们了呢。”
海腾瞬有些羞涩地笑笑，脸上升起的酡红给人以恋爱中的少女的观感：“三浦同学你太客气了呢，我们都是羽生同学的朋友，这点小事不需要道谢的啦。”
直到此刻，三浦优美子才算是有些了解为什么羽生信长会选择与这些中二病交朋友，她感觉到这些人与自己好友不同的地方了，虽然平日里总是会说些听不懂的话，可是在关键的时候，能够让人清晰感觉到内心的真诚，也没有一般人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些的攻击性。
一想到高中刚开学的时候自己还打着立威的心态对他们发过火，面上不禁闪过一丝愧疚之色，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的态度要更好一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恶劣了...
“对了，”海腾瞬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开口：“三浦同学，我们待会儿要停一下去办点事情，大概两分钟就会回来，麻烦你在这里等待一会儿，可以么？”
自觉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的三浦优美子当然不会有意见，点头道：“你们去吧，不用管我没事的。”
就在几人谈话间，汽车转过弯停靠在小巷的路边，两边都是偏高档的住宅区，白墙青瓦的一户建鳞次栉比，静静伫立在雨中。
材木座义辉隐晦地向后方打了个手势，撑开伞先行下车。
海腾瞬接受到了信息，跟着打开车门，冒着雨对后座的三浦优美子喊道：“那我们就先离开一下！三浦同学，你就在这里等我们！”
说着，他不等回复，急匆匆地小跑到材木座的伞下，两人迅速消失在了风雨当中。
汽车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豆大的雨滴哗啦啦地拍打在车顶上，声音单调而枯燥，却给这方狭小的空间带来难言的静谧。
司机打开了车载广播，轻柔的音乐从中飘荡出来，三浦优美子静下心，单手托腮凝视雨幕，像是透过那一片朦胧看见了谁，嘴角勾起的轻微的弧度。
刷——！
忽地，一辆黑色的轿车呼啸而过，溅起的水花一股脑拍打过来，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夹杂污泥的痕迹。
驾驶室上的司机悻悻地望着远去的黑色的轿车，嘀咕道：“不怕死么？大雨天还开这么快...”
话音未落，又是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在距离他们不足二十公分的地方并列着停下，司机愣了愣，正准备摇下车窗提醒之时，旁边轿车另一侧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两道身影。
像是不在意大雨滂沱，他们没有打伞，而是一前一后包夹在车头车尾，缓缓抬起了手。
雨刮左右摇摆，不厌其烦地拨开雨水，在那短暂清晰的一瞬间，三浦优美子分明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向车内。
她愣住了，完全弄不清楚此刻的状况，正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相邻轿车后座的车窗摇下，而后从对面伸出了一只手在自己的车窗前敲了敲。
他是在...
叫我开窗？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三浦优美子没有一刻停顿，毫不犹豫掏出手机按下了紧急呼叫键，求救的对象并非110，而是备注为【不良讨厌鬼】的目标。
下一刻，只听见乓的一声，汽车的玻璃陡然爆开，漫天的碎粒夹杂雨水一股脑倒灌进来，驾驶座上的司机在尖叫，三浦优美子强忍住喊声，伸手挡在自己的脸前！
她在忍耐，只要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自己就绝对会得救！
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随即被冰凉的雨水冲散，意料之中的袭击并没有来到，这让三浦优美子怔了怔，下意识地望向对面。
在玻璃边框残存细碎而切割出的那一方小小的画面之中，鲜血淋漓的拳头缓缓收了回去，在那之后，熟悉的帅气的脸在扭曲地笑着，瞪大的眼眸中满是病态与疯狂：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优美子，我来接你了。”
三浦优美子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失声自语：
“怎么是你！？”
“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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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材木座义辉拧开了门把手，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一边鬼鬼祟祟地打量门外的情况，海腾瞬与他擦肩而过，在玄关前熟练地换鞋进入，回头道：
“不用这么紧张啦，赶紧办完这里的事情，然后去叶山同学约定的地点。”
材木座义辉没有说话，拿下眼镜直接塞进怀中，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闪烁着不安的表情。
海腾瞬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换好鞋后沿着走廊进入，路过宽阔的客厅，径直走向二楼最深处的房间，站在房门前轻轻敲了敲，声音尽量放轻放柔和，好像害怕会惊吓到里面的存在：
“是我，可以开开门么？”
门的那一边没有任何声音，好像里面根本就没有人的存在一样。
海腾瞬并不着急，而是站在房门口静静等待，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遭逢巨变的人会变得敏感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他很同情对方，也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知道了对方并非是恶人，不过是个失去了一切的可怜人罢了。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后，只听见细微的机括弹簧声，房门向内打开极小的缝隙，一只惶恐不安的眼睛正在打量着外面。
轻轻地深呼吸着，海腾瞬脸上挂起治愈的笑容，他微微弯下腰，像是在哄胆怯的孩童一般：“是我，我来看你了呢，开门吧？”
缝隙中的眼眸闪烁了下，房门随后一点点打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场景。
厚厚的窗帘挡住了一切光亮，冷色调的电脑屏幕在闪烁，隐约照亮房间中的景象，随地乱丢的垃圾、吃了一半的泡面、堆在墙角的饮料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刺鼻味道。
海腾瞬摇了摇头，脸上浮现无奈的表情，他走进房内随手整理着，低声向缩在角落中的身影道：
“要多注意卫生哦，我不能经常过来看你，要是生病就麻烦了呢...”
那身影没有回复，只是默默拉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像是要把自己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
海腾瞬走到近前蹲下，用手轻轻扯了扯被子，温和地开口：“你不用害怕的，我们已经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不是么？”
那团被子动了动，随后缓缓探出一张苍白的脸，反射电脑屏幕的微光，深陷的眼眶中满是狰狞的血丝，嘴唇干燥起皮，两颊消瘦，额头正当中一条长长的疤痕如同蜈蚣般，虬结蜿蜒，恶心异常，正是失踪已久的才虎芽斗吏！
宛如鬼一样的脸庞在黑暗中格外令人毛骨悚然，可是海腾瞬却并没有丝毫嫌弃的感情，他的目光愈发温和，闪烁真挚的光芒：
“才虎同学，你还好么？”
才虎芽斗吏沉默了会儿，微微点了点头。
海腾瞬笑了起来，那秀气白皙的脸庞就像是天上的月，抚慰黑暗中瑟瑟发抖的少年：
“我马上就要走了呢，”
“食物已经补充完毕，就放在冰箱里，你饿了的话就尽管去吃，千万不要亏待自己哦。”
才虎芽斗吏望着面前天使般的少年，眼底好像有水光在闪烁，他张了张嘴巴，沙哑轻微的声音若有若无：
“你...”
“要去哪...？”
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唯有海腾瞬能够靠近才虎芽斗吏，也正是因为他的悉心照料，此时恐怕早已成为对方最信任的人，所以才会有这样不舍的情绪表露。
他笑了笑，目光平视着才虎：“学校里有点事，只要过了今天，我就可以经常过来看你了呢。”
“真的？”才虎芽斗吏像个孩子，怯怯地嗫嚅。
“嗯，”海腾瞬重重点了点头：“我保证。”
“那...”才虎芽斗吏低下头，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早去早回...”
海腾瞬露出会心的笑容，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忽地楼下传来惊慌的呼喊：
“海腾！！小心！！！”
是材木座！？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的脑海，下一刻紧闭的窗户陡然爆碎，两道身影荡着绳索，撕裂帘布，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你们是谁！？”
“别动！”
愕然与冷静的声音不分先后地响起，海腾瞬愣住了，呆呆地望着突然冲进来的两名男人，他们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身上滴滴答答落下的水珠打湿地面，黑色的冲锋枪指过来，无声地发出恫吓。
“是他么？”
“就是他，带走。”
简短的交谈间，两名高大男子的目光在才虎芽斗吏的身上扫过，接着一同走近过来。
才虎芽斗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拼命地缩进海腾的背后，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不要！不要抓我！”
“救救我海腾！救救我！”
海腾瞬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全身发起抖来，他的身体瘦弱，在两名走过来的人面前是那么娇小，毫无抵抗之力，可是他却死死护住才虎芽斗吏的身体，往墙角缩过去，结结巴巴地喊道：
“你、你们要干什么！？”
“这里是高档住宅区！警察马上就会过来的！”
色厉内荏的呼声并不能阻止来人的脚步，他们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抓住海腾瞬的肩膀，同时发力。
一阵天旋地转，海腾瞬瘦小柔弱的身躯整个倒翻出去，重重地撞在了门上滑落在地，巨大的撞击使他喘不过气来，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大手翻搅了般，剧烈地疼痛着。
他勉强扶住门，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发黑的眼睛中看见的是被打昏后像破布一般被扛在肩膀上的才虎芽斗吏：
“你、你们别走...”
艰难地走了几步，他感受到从背后传来一阵拉扯，回过头去发现是材木座义辉那张带着淤青的脸，正对着自己缓缓摇头...
为什么？
来不及询问，海腾瞬再望过去时，房间内早已空空如也，那两个高大的人就像来时那样迅速，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他张了张嘴，颓然跪下：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海腾瞬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哭腔，材木座义辉知晓他的性格就是如此看重感情，只得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坐在他的身边，意味深长地开口：
“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信长会把他交给我们么？”
“连一丁点武力都没有的我们，又能保护得了谁？”
“可是...”海腾瞬想要反驳，却什么理由都说不出来。
材木座义辉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眯着眼睛望向窗外的大雨：
“放心吧，信长会搞定一切的。”
海腾瞬的嘴角一歪，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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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少爷！还记得这里么？这是您原来的班级呀！”
“你看！这里面的一切布置都没有改变过，还保持着您在时的样子呢！”
秃顶的校长搓着手，一副给太君领路的狗腿子形象，脸上的褶子因谄媚而变得更多更密集，让人毫不怀疑能夹死飞过的蚊虫。
羽生信长顺着校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班级里的同学们都等候在那里，有故作不在意的新晋辣妹相模南，说过一两句话的冰霜美人川崎沙希，还有现充组的海老名、户部翔等人，更多的是连话都没说过的面孔。
虽然是路过，可他根本就没有要进去看看的意思，自己已经在班级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毫不客气地说比起校长要熟悉得多，有什么好怀旧的？
他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跟在身边的大部队说道：
“今天不是学院祭么？这么多人跟在我身边做什么？”
“学生们就去尽情享受活动，教师们去负责各自的班级，我长了眼也长了腿，会自己看的。”
“那个...”秃顶校长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四宫辉夜发话了：
“校长先生，可以给我们一个相处的空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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