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如果没有大鲍勃这码事，罗真倒也无所谓张扬一点。
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大鲍勃他们被有心人盯上了，那就必须动作快一点了。
至于第二点，是罗真有种不爽的预感。
他总感觉，是有人在利用自己，眼瞅着自己带可萝尔这么一路开过来，最终拿到宝藏的。
这没什么确凿的证据，罗真一路遇到泥岩、遇到可萝尔，确实都是运气。
而且他也不觉得，有人能监视自己。
如果罗真自己、塔露拉、波多菲诺和斯卡蒂，甚至还有年，这么多怪物都聚集在圣殿号上，都没发现有人看着自己的话，那应该就真的只有卫星监控了。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罗真总有种微妙的不爽，迫使他想尽快甩掉这种黏糊糊的感觉。
大概是发现了罗真这种认真的变化吧，大鲍勃这一路上都很配合。
可萝尔虽然知道通往山脉密道的路线，但那是她接任村长时候的情报，已经过了两三年了。
这路线虽然没变，但一路上却多了很多赏金猎人的陷阱和引诱。
如果没有罗真和斯卡蒂她们在，可萝尔一个小村姑是断然不可能安然走到这里的，怕不是没十分钟就要交代了。
而有了经验丰富的大鲍勃带路后，罗真他们一改之前斯卡蒂暴力开路的作风，开始低调又快速的行动了。
对如此配合自己的大鲍勃，罗真也致以真挚的感谢：
“谢谢你，阿鲍。看你这莽夫的样子，没想到心思还这么细腻，做事也干脆。我之后会好好给你报酬的。”
“哼，不客气。”
大鲍勃莫名有点傲娇的哼了一声，一只手还啪啪拍着肚子。
他姑且是接受了罗真要他带路的委托，也真的一路平安无事的把他们带到这里了。
而接下来，可萝尔就会按照前任村长传授的知识，一路解开墓穴里的陷阱，最终到达宝藏所在地。
这是大鲍勃眼馋了很久的东西，也是他这一次卡西米尔之行的目的。
他这种微妙矛盾的心思，罗真当然也懂。
所以嘛，罗真才很直接的说道：
“我的提议还是没变。如果你只是想要钱，我可以投资给你一大笔，足够你在哥伦比亚买下个大农场庄园了。当然，再之后要怎么发展，怎么保护自己，那就看你自己了。你也不想真的给我打工对吧？”
“......那确实。”
大鲍勃似乎都有些犹豫，要不要说的这么直接。
但在罗真直白又坦率的目光下，大鲍勃也决定放下所有戒备，真诚的点点头：
“说实话，我不喜欢萨科塔人。你们这些顶着光环的家伙，一个个都是有钱人家的大老爷，而且还有铳这种好玩具。你们天生就是人上人，和我们这些泥地里打滚出来的屁民不一样，是天上的人。”
泥岩：“大鲍勃，别这么说。”
罗真还没对这番表白说什么，泥岩就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
这可爱的大姑娘气鼓鼓的，发怒都表现得这么可爱：
“罗真是个好人。和什么种族无关，他是我的、也是你的恩人，仅此而已。”
“没事的，泥岩。”
罗真轻轻拍了拍泥岩的肩膀，示意自己并不生气。
大鲍勃这个普通的感染者，讨厌萨科塔天使。
结果反倒是泥岩这个和萨科塔最有仇的萨卡兹人，还替罗真辩护，这也真是有意思。
但这也就是罗真喜欢看到的画面，有种泰拉各族和平相处、勃勃生机犹在眼前的感觉，真不错。
对大鲍勃这直率的坦白，罗真自然也回答的很坦白：
“萨科塔人是普遍活的不错。但这是建立在小国寡民，而且占据着某方面技术和能力的垄断权。在这之上，更强烈压迫其他种族的基础上才做到的。”
众人：“【压迫？】”
对罗真这个萨科塔人本人，张口就说自己国家的坏话，在场的人都颇为惊讶。
罗真继续回答：
“你们知道拉特兰有戍卫队吧。虽然叫做【队】，听上去像是街道办事处保安队似的，但其实这是军队的队。”
“拉特兰的国防和日常事务，全部是由黎博利族为主的外族人包揽的。平均每十个戍卫队成员，其中才有一个萨科塔人。”
“但你们知道在队长以上，到了尉官的级别后，这个比例有多大变化吗？答案是反一反，十个萨科塔人里才有一个外族人。”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
拉特兰是萨科塔人的国家。
这个理解，全泰拉的人都会承认。
但这其实是件很反直觉的事。
因为真要算起来，在拉特兰国内，黎博利族的数量就已经和萨科塔人差不多了。
要是再加上其他长期定居的各种族，数量肯定远超萨科塔。
作为人数上的少数，萨科塔人却完全掌管着国家的上层权力，而且是越往金字塔尖就越排外。
罗真一边跟着大鲍勃在丛林中翻越，一边单纯像聊天一样聊着：
“你们知道外族人在戍卫队的任职期限吗。以祖辈三代都在戍卫队供职的标准黎博利人为准，他们从进入高等学校开始就会全面军事化管理，以成为戍卫队成员为唯一标准。在毕业后就直接接岗父辈的职务，到能被允许第一次休假为止，最起码要连续服役三年。”
“这样的生活，他们要持续最少十个任期，也就是三十年才能完整退役。他们能拿到教廷发放的养老金，金额是能在普通的街道过着普通的日子，刚好够供他们的子代继续成为戍卫队的金额。”
这说好听点是稳定，说难听点就是一出生就能望到你死的生活，在拉特兰确实是非常理所当然的。
如果同样对比别的大国，尤其是军队体制更现代化的维多利亚，拉特兰的戍卫队就简直是苦役了。
如此漫长且严格的军队生涯，换来的是一份最普通不过的微薄收入。
一个当兵三十年的戍卫队成员，日子过得肯定没有隔壁开面包店、养了三个女儿、还能顺便养两只哈士奇的萨科塔人好。
萨科塔人在外人看来的优渥生活，皆建立在这种类似的体系之下。
可萝尔：“......这么稳定的流程，真的是可以实现的吗？就不会出什么意外吗？”
小村姑很惊奇的眨着眼。
对可萝尔来说，这是她极少数能详细听到外国事情的机会，而且还是传说中超神秘的宗教国拉特兰。
也得亏可萝尔还不知道，罗真是拉特兰的圣子......
或者其实知道了也没啥事，反正她也不会正确理解圣子的身份，反而更有隐姓埋名的白马王子感觉了。
而对她这理所当然的问题，罗真表示肯定：
“那确实是能很稳定。因为拉特兰在这百年里，一直在反复巩固这套体系。”
“拉特兰的金字塔已经十分稳定了。戍卫队的核心成员几乎都是祖辈接任，他们也对这种一眼望到头的稳定生活，没有任何不满......或者说有不满的也早就离开拉特兰了。”
说到这里，罗真很想点名的，就是锡兰的爸爸。
那个精悍的大叔就是典型的戍卫队家庭，但他就是万中无一的例子，能鼓起勇气放弃这份稳定的生活，转而独自出国闯荡的。
但大多数戍卫队成员，都没有这种勇气，或者说根本不知道成为戍卫队以外的人生选项。
所以嘛，罗真轻笑一声：
“我没打算批判这是好是坏。毕竟在事实上，我是最受这种体系好处的人。事到如今我也没打算装好人，说我能体会他们的艰辛。”
“所以，我只说事实。如果大鲍勃你讨厌萨科塔人的话，那恭喜你，最多也就二十年、三十年这样，你应该就能看到不少贫穷的萨科塔人到处打工求生，得过上很接地气的生活了。”
诶......？大鲍勃都吓了一跳。
说实话，他只是稍微这么酸一嘴而已，并没真的搞什么对立。
结果罗真突然有感而发，说了这种很深奥的话题，让大鲍勃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正是因为他这种脱口而出的感想，可见虽然没乌萨斯人那么惹人反感，但萨科塔人在外族人的眼里，确实都是这种养尊处优的印象。
罗真：“但这种生活持续不了多久的。拉特兰也不可能永远闭关锁国下去，戍卫队也不可能永远是关在笼子里的麻雀。”
“他们已经能看到炎国的小说，喝到哥伦比亚的糖水，看到叙拉古的黑帮电影了。也就是现在全球网络......或者说全大陆网络还比较困难，信息传递还没那么方便吧。但移动城市越来越多了，以后肯定会往更细分的小型移动基站发展。从整个城市实时通讯，再到周边城市、整个国家，然后是整个大陆，已经要不了多久了。”
砰......罗真摊开手掌：
“到那个时候，拉特兰的外族人就会突然惊觉，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么精彩的。自己在拉特兰供职一辈子，一句玩笑都不能多开的枯燥日子，换在外国服役的收入都能多十倍了。那自己为什么还要累死累活就在拉特兰？出去打工不好吗？”
“到那时候，全大陆的人都会知道拉特兰的虚弱。少了戍卫队的话，光靠教廷那点教宗骑士和圣战天使，或许十年内也能镇得住场吧。但他们马上就会发现，在自己尽力维持现状的时候，外国都在突飞猛进的进步，只有自己被甩下来了。”
罗真很早就明白了，拉特兰的强盛是非常虚弱的。
靠着考古式的科技发展，拉特兰确实有一批黑科技，而且还垄断了铳械源石技艺的生产和使用。
但这也只是建立在以前，移动城市还没那么发达，各国都是几代人如一日生活的情况下。
以前的乌萨斯，打一个卡西米尔能打几百年，来来回回十几次大战好像都不会腻。
但这也就是以前，今后就不一样了。
等乌萨斯再一次侵略的时候，场面就绝不会是以前那样大军团作战的逻辑，而是要迈入现代战争的门槛了。
拉特兰也一样，铳械的优势绝不是永恒的。
黑钢国际这种公司，已经有了生产手枪的能力，而且也成功让自己的雇员学会使用了。
这就已经达到了拉特兰的铳械法术门槛，接下来就是继续优化改进，争取到不需要萨科塔人的光环辅助，也能够正常使用大型铳的程度。
罗真对这发展很有信心，估计要不了几年的。
“现在拉特兰还靠着版权到处追究，但我都觉得这很难看。拉特兰就像个努力挺直腰板的老头子，一个劲在吹嘘以前的光荣而已。”
“等到极限的那天，拉特兰要么是大规模内乱，要么是被其他国家分解吧。无论如何，今后的萨科塔人日子肯定没现在这么好过的，你们就放心吧。”
这都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放心了，所有人都说不出话。
就连首先挑起这个话题的大鲍勃，都很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盔：
“那啥罗真，你没生气吧......？为什么你一个萨科塔人，能把话说的这么死呢......”
“我倒是觉得，也没烂到哪个地步吧......毕竟你们萨科塔人也没乌萨斯那么坏，也没欺负其他种族吧？......啊，萨卡兹例外。”
大鲍勃话说出口，才刚想起来自家好兄弟（？）也是萨卡兹，赶紧补了一嘴。
泥岩只淡淡的摇头，示意别在意。
大鲍勃就继续说了：
“你们萨科塔能用铳，还有遗迹的黑科技，一直很厉害嘛。而且铳械也确实是你们的专利，别人都学不会吧？那你们完全能更自信一点，毕竟这种天赋谁不想要啊。”
罗真：“天赋归天赋。但这种能用技术和科学补足的天赋，只被用来彰显自己的特殊的话，那就是单纯的倚老卖老，太难看了。”
罗真对这种典型的萨科塔理论嗤之以鼻。
他对拉特兰的遗迹了解，比谁都清楚。
在他出生之前，拉特兰虽然早就发现了许多遗迹，但都几乎没有深入发掘。
那是因为他们虽然想得到黑科技，但却承受不了源石感染的代价。
古代遗迹里无不充斥着各种源石制品，能看出古代人对源石的利用远比现代人更优秀，已经挖掘出更多的潜力了。
但古代人的设备，完全都没做过源石防护处理，对现代的泰拉人来说是致命的。
萨科塔人想垄断遗迹的发现和使用，但又不能让自己的族人大规模感染，就只能搞封锁了。
这才是萨科塔人擅长用铳的真相。
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天生很擅长，只是单纯因为，在能发掘出的古代武器中，铳械是最容易用现代技术量产的一种而已。
而现在，哥伦比亚的私人企业已经追上来了，弯道超车也就是在眼前。
罗真可不打算让拉特兰真靠着【版权费】这个无赖手段，继续维持垄断。
丑媳妇也总得见公婆，好日子过了这么久的萨科塔人，也是时候迎接各国竞争的毒打了。
而在罗真不带感情的讲述之后。
大鲍勃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口水：
“......但如果，事情真按照你说的发展下去了。那最后是不是......会打仗啊？”
罗真：“我会尽力不让事情走到这一步，现在也在朝这方面努力。......当然，要是放不下架子的萨科塔人，真那么冥顽不灵，那我也救不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罗真甚至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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