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训练师 第562章

　　因为还在对之前输给那种活宝一样的家伙耿耿于怀，随后又受到离离理小姐“即使是这样的吾也会选择相信训练师，将全身心都交付给同伴哦”的和外观放在一起容易引发各种误会的言论刺激，科学家小姐久违地在训练场里花了一整天时间。

　　作为效率至上主义的产物，大木研究所里基本看不到什么多余的装修，整体的建筑风格十分朴素，也就是勉强不会被人嘲笑为简陋的程度——啊，这句话里可不包含“敢说这里是破房子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的意思哦，维护研究所声誉霞霞有责，本所保留对造谣、传谣行为追究生命财产责任的权利。

　　不过，装潢简单和破旧是两码事，由于保养得十分用心，研究所的一砖一瓦看上去都像崭新的一样……不，考虑到夷平重建的频率，说不定就是崭新的吧？

　　夕阳透过窗户斜照在廊道的地板上，像是给地面镀上了一层金光。

　　本来，大木研究所的地板砖都是以“必须能照出人影”为标准进行擦洗和打磨的，但由于某人早先“讨厌，难道说是打算用这种手段偷看人家的裙底吗，助手桑真是H呢~明明只要跟我说一声就……抱歉太害臊了我编不下去了”的问题发言，对地面的过度清洁被视为潜在风险而遭到了禁止。只有像今天这样受到自然恩惠的情况下，才能多少取回当年亮闪闪的记忆。

　　回想起刚意识到问题的那几天走路时总会下意识按住裙摆，结果被神经比煤气罐还粗的织小姐误以为是找不到厕所了的糗事，小哀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与宫野志保相比，灰原哀只有不足十年分量的记忆还显得很单薄，但如果要问这辈子见过多少大风大浪，恐怕她说起来会比许多爷爷辈的人更头头是道——若是能在自己的一生中亲身经历这段不足十年的冒险，对很多人来说或许就算死也值了。

　　当然，少女本人还没豁达到已经看破红尘的地步，也没有找个安静地方就此从充满危险和意外的生活中隐退的打算。正相反，尽管对热血过头的真新人式冒险生涯依旧敬谢不敏，但那颗曾经非常不喜欢吵闹的心现在却在激烈地跳动着，满怀焦躁与期待，为接下来将会面对的未知雀跃不已。

　　不过，有一点是她在别人面前绝对不会承认的：比起将会经历什么，“和谁一起经历”这件事要重要得多。

　　（果然，在力量方面还是略显不足吗……）

　　在为了磨炼意志而刻意设计成封闭闷热环境的训练场中待了一天，还需要一刻不停地用喊声给与宝可梦指示，对于体力的消耗还是十分剧烈的。好在自己每次想擦汗，或者嗓子实在受不了打算喝口水的时候，身后的矮凳上总会及时出现她自己完全没印象的毛巾和饮料。

　　这样的体贴，在大木研究所应该是对所有住户都一视同仁，只相当于客房服务那种等级的存在吧。但是，光是能从诸多杂事中抽出时间关心自己的动向，并适时给与照料，就足够让人感激的了。

　　而且仔细想想，也不是没从对方那里得到过特别的温柔对待，所以……感觉上就算再稍微乐观点不也没问题吗？

　　（不不，现在应该集中精神思考宝可梦的问题！咳嗯，那个时候虽说有一部分是疏忽大意的责任，但在力量上被对方完全压制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家悠闲了一段时间之后警惕性下降确实是个问题，可身为训练师的本领实际上并没有随之褪色，当时就算是以完全状态应战那两只盖诺赛克特，最终不得不逃走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问题在于缺少能做出决定性一击的强力宝可梦吗……就像拜兹君那样的……）

　　名为宫野志保的女性不是那种喜欢与人针锋相对的性格，这部分习惯一直被承袭到了今天，比起靠硬实力从正面决胜负，属性削弱、异常状态和变化系技能的组合技明显更适合她的指挥风格。但在目前这个外挂横行的战场上，这种“聪明”的战术并非每次都能奏效。

　　（得变得更强，多帮上一点忙才行啊……）

　　究竟是该从队伍中挑选出一人改变培养方式呢，还是去野外新收服一只宝可梦从头开始培养呢？感觉无论哪种选择都很麻烦。而就在她烦恼着解决方案的时候，偶然从窗口瞥见一道正倚靠着栏杆欣赏夕阳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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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是人生在世不如意事之八九呢。”

　　【系统提示：是啊……不过我觉得，那小子只是一时有点意气用事而已，迟早也能想明白的吧。】

　　对于这种宽慰之言，助手只是毫不领情似地哼了一声。

　　“那种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不用您专门再说一遍——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小智君也早晚有一天能抵达他自己所追求的最高境界。不才我唯一担心的，自始至终就都只有那个‘迟早’的时机能不能来赶得上而已。”

　　【系统提示：那倒也是……没办法，最坏情况下就只能——】

　　正当捌玖柒伍柒忙于用逐字键入的方式烘托气氛的时候，有个不声不响从背后靠过来的人伸出小手在助手肩膀上拍了一下：“又在自言自语啊？好像还听到了小智的名字，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并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但在靠近途中碰巧听到了对方若有深意的呢喃还是让小哀有种轻微的负罪感。为了不让这种感情继续扩大，她才故意摆出堂堂正正的架势主动提起这茬。

　　“……可以问件事吗？”

　　“欸？”

　　然而，今天的助手似乎没办法这么简单地开朗起来，不仅罕见地无视了对方的问题，反而在沉默半晌后用反问将话题抛了回去。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有一天，不才我不再是大木研究所的助手了……小哀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

　　帝国人碎碎念：你们都把票投给黑贞了吗……算了，反正都可以在my room里看。大家好，这里是突然对电影产生了兴趣的帝国人——话说，我突然注意到，电影少女和鬼火少年听起来是不是很对仗啊？

　　啥，你不知道什么是电影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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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远目）

　　（35）

第1397节 第三百零八章 至夜

　　“……不当，助手了？”

　　黄昏时分，空气中已经有了隐约的凉意，正是适合思考问题的时间段。不过小哀眨了眨眼睛，还是没能消化透这句话中包含的信息。

　　老实说，大木研究所的人事任免问题和她并没有多大利害关系。虽说大木博士是位值得尊敬的前辈学者，以前也从他那里得到过不少关照，如果那个人因为缺少了监督人而放纵自己把身体搞坏的话，小哀也会感到十分难过。但归根结底，这并不是外人可以一个劲说三道四的问题，就算心理年龄眼瞅着就要奔四十岁而去，科学家小姐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当那位博士的人生导师。

　　不如说正相反，万一那个助手真的决定要辞职，或许正是个机会也未必呢。

　　——啊，是吗，那你要从研究所里搬出去了吗？既然这样，在找到新住处之前不如就来我家吧，姐姐她也一定会欢迎你——欸？添麻烦？不不，怎么会呢，我家还蛮大的……啊，不对，说起来房子刚刚被烧掉了呀……那，那个，咳嗯，既然如此，正好从头开始设计大家一起住的地方……什么的，如何呢？

　　……大致就照这个词来说。然后如果这一步能得手，就稍事观望再提出进一步的诱导性建议。

　　——说起来，既然不当大木研究所的助手了，关于将来你有什么想法吗？说实话，我觉得你还是比较适合继续留在研究界呢……对了，要不要考虑建立一家自己的研究所？以你的能力应该没问题吧？欸？人手不足？真没办法，就当是重操旧业，我来帮帮你吧……不，命名的问题不用担心哦，直接用你的姓氏就好了，反正……咳咳！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啦！

　　……接着走如此这般的套路。态度稍微强硬一点也没关系，毕竟对方是那个朽木妖疙瘩一样的助手，比起用语言说服肯定还是先造成既成事实比较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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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些想法实际都是当天晚上泡澡的时候闲着无聊才从脑海中闪过的。在当时，哪怕明知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影响，甚至很清楚这话还只停留在一句假设的层面上，小哀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地愣在了原地。

　　不是助手的助手？那种东西在物理学上真的可能存在吗？

　　哪怕是对他不甚了解的人，只需简单交谈几句，应该也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满溢而出的强烈到近乎病态的忠诚心吧。这种特性是好是坏姑且不论，有这么个前提条件摆在那里，让人很难……不，是根本没法想象他有一天会向博士递交辞呈的画面！普通人尚且如此，已经有了几年交情的小哀，对这点更是确信无疑。

　　所以，当时明明有一万种撩法摆在那里，最终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却只有一句磕磕巴巴的疑问：

　　“……你是有哪儿不舒服吗？”

　　“……”

　　回想起来，真想照自己脸上来一拳。

　　不过，今天难得整个人都没什么气势的助手看起来倒并不以此为意：“唔嗯，说不舒服倒也没错……不才我呢，久违地感到有些疲倦了。”

　　“？！”这话说起来可能比刚才那句打算辞职还要渗人。已经开始本能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小哀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是、是不是大木博士做了什么？他又偷着用静脉注射往体内注入啤酒，然后自己嘬自己的血解闷了吗？”

　　“那倒不是——虽然他今早确实又这么干了。”MK-2固化之后的助手看上去比原来显得有血有肉许多，但当他皱起眉头陷入沉思的时候，还是能很明显地感觉身上到那股仿佛述说着其本质般的寒意，“我也不太清楚究竟该如何表达，简单来说就是，今早和来研究所看望宝可梦的小智君吵了一架。”

　　“吵架？！”

　　听了这两个字视线瞬间转向一旁的绿化带，寻找起像施了肥般长势格外喜人的花卉，或者疑似在挖洞时被翻上来的新土，应该是太过了解对方的证明吧。

　　“啊啊……可能是说话的方式不好吧，一不小心惹他生气了。”

　　尽管他语焉不详，小哀还是从中嗅出了撒谎的味道——至少也存在避重就轻掩盖真相的嫌疑。你这人口德恶劣的问题又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以前被叫做傻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见人家不高兴？这背后肯定还藏着什么更严重……而且很可能触及到双方原则底线的分歧。

　　小哀的眼神逐渐严肃起来。

　　方才那些乍听像是无稽之谈的感慨，或许真的将有其事。

　　“我倒不是非要刨根问底……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如就告诉我吧。你们都聊了什么？”

　　“……只不过是出现了一些看法上的不同而已。‘无论如何首先都要活下去才能考虑其他’和‘如果只剩下妥协这一条路可走那还不如去死’，确实无法简单判断说哪一边是正确的呢。”

　　或许是在交谈中自己找到了某种解答吧，助手用手肘撑着栏杆重新挺直了身体。

　　“明明时间紧迫，却无法在最关键的问题上达成共识，这点确实令不才我感到十分绝望，结果焦躁之下，就做了些不成体统的事情，真是太丢脸了。仔细想想，我们两个无法互相理解这件事应该是人尽皆知的了，从一开始或许就不该想着用‘说服’的方式和那个人交流呢。”

　　也许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久违地感觉到了疲惫，助手的背影在夕阳的逆光下看起来好像比平时还要瘦小，消瘦的肩膀和并不宽阔的脊背，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落日的余辉烧成灰烬似的。

　　“不才我也必须做好觉悟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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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半晌之后，科学家小姐才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然后缓缓握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会强迫你解释。”

　　“……”

　　“就算你冷不丁说起这种像是要前往某个遥远的地方，并且一去不返的话，也无所谓。”

　　“……”

　　“但是，无论去哪，都希望你能带着我一起，可以吗？”

　　“……”

　　呜呼，斜阳之后，唯月华可为伴。

　　帝国人碎碎念：肚子受凉了……

　　（35）

第1398节 第三百零九章 于是，第二日晨

　　当某位少女科学家用被子蒙住头，一边在床上打滚一边发出“啊啊啊啊啊啊我脑子一热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呀”的灵魂呐喊的同时，真新镇还有另外一人也感到难以入眠。

　　不，我说的不是那个被放进离心机的宝可梦博士姓名省略，那位好几个小时之前就畅快淋漓地昏过去了，而且从严格意义上讲，位于研究所地下数十层的处……特殊医护室已经超出了真新镇辖区，属于各种意义上的法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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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

　　仓鼠窝里的皮卡丘已经睡得像中了睡眠粉一样安详了，然而训练师却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这种情况是十分异常的，对于常年在外旅行的宝可梦训练师来说，能吃能睡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素质，不管身处多么恶劣的环境中，不管发生了什么动摇心态的变故，一天结束时都必须通过进食和休息将当日份的疲劳消除掉，否则很容易形成恶性循环，因此老资格的训练师，基本都和方块人一样沾床就着。

　　但是，今天的小智却怎么也没办法像平时那样安然入梦。

　　在对战中输掉，受到轻视、嘲笑和言辞锋利的指摘，对他来说都是见怪不怪的事了，对于该如何将其化为前进的动力也早已轻车熟路，事到如今还不至于因为那点小事就气得自己睡不着觉，可今天听到的内容未免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一点。

　　（真是的，竟然说要我别再收服新的宝可梦……到底在想什么呀，源治那家伙！）

　　每个人选择成为训练师的理由都不尽相同，在有些人……或者说很多人看来，不分散精力在从零开始收服和培养新宝可梦上，专注于提升原有队伍的实力确实是一种有效率的选择，但在小智眼里，做出这种事就和否定了自己大部分的人生意义是一样的——就算是为了成为联盟冠军的梦想也不行。

　　不过，真正让他怎么也无法释怀的，还是对方那仿佛确信无疑的笃定口气。

　　——如果照现在这个速度，小智君您是根本来不及成为冠军的。

　　（开什么玩笑，来不及是什么意思啊？！是想说我一辈子都做不到吗？！）

　　迄今为止，虽然也多次从对方口中听到过“毕竟是小智君所以没办法”“还是放弃比较好”的辛辣讽刺，但就算是他，也没迟钝到听不出其中有多少认真成分的地步，这不过是性格有些别扭的那个人，在以自己的方式对他表示关心而已吧。

　　可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

　　源治他，是真的认为自己“一辈子当不成冠军”。

　　硬要说的话。这其实是个了不得的误会。由于自身才能不足导致的来不及，和由于世界余命不多导致的来不及，虽然听起来很相似，但在本质上却截然不同——最关键的一点差别，就在于这个“来不及”的结论当中有没有包含对当事人能力的肯定。

　　助手本人应该不会承认吧……不过在小智的认知中，从小在同一座小镇中长大、经常一起交流一起玩耍、用宝可梦对战确认过彼此的理想和决心、并且对自己提供过各种帮助的对象，毫无疑问就是名为“朋友”的存在。

　　而对于真新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来自朋友的背叛更令人难过的事情了。一想到连亲近的友人都不肯相信自己，就感觉有种难以言喻的怒气在往上窜，结果就是……原本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的两人，在这一天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双方一个不擅长说明，一个不擅长理解，最后才导致这样理应毫无必要的严重误会。

　　（可恶，既然这样，就算乱来也要证明给你看，我一定会靠自己的方式当上冠军的！）

　　辗转难眠之下，少年下定了有些意气用事的决心。此时的他，还完全不知道这会给世界的未来造成何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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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上所述，昨天真是不好意思，不才我应当再慎重地斟酌一下措辞。”

　　“欸？”

　　因为前一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小智本来还有些犹豫今天到底还该不该去研究所，只是一想到在那里等着自己去探望的伙伴们，还是勉强下定了决心。然而没想到的是，像昨天一样堵在门口的助手，开口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谢罪。

　　“骗人的吧，那个源治竟然……”就连神经早已粗糙到无以复加，并且本来是盘算着要生闷气的小智，都不禁吓得瞪大了眼睛。皮卡丘则下意识地把爪子放在自己侧颈处开始测量脉搏，确认这是不是幻觉。

　　“……麻烦您不要摆出那种仿佛看到十万伏特对地面系无效般的诧异表情，实在太恶——失礼，太令人肠胃不适了。昨晚的小哀也是，只不过是做个假设，就立刻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一个两个的都把不才我当成什么生物了……”

　　【系统提示：……嘴上这么说，其实挺高兴的吧？】

　　“……”

　　无论如何，当提出“不做助手了”的可能性时，都确实从小哀那里感受到了强烈的担忧——这种善意本身是没有罪过的。而且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如此迅速地从四面楚歌般的疲惫感中恢复过来，就算故事的主角一点也不听人话，博士也一天到晚只想着作死，这世界上也依旧存有不需要他孤军奋战的可能性。

　　光是知道这点，就足够让人欣慰了。

　　【系统提示：顺便一提，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啊，不，我也需要道歉才行……源治你应该是为了我着想才说那些话的吧？没听到最后就冲你发火真是太不应该了”——别TM在这种时候打断我呀喂？！要我把这话再说一遍谁受得了啊？！】

　　中途被小智退让一步的表示吸引走了注意力，等将目光转回到光屏上的时候，却发现两行文字的中央出现了一小段空白，似乎是出于什么原因，在输入并发表之后又自行撤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