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境主宰 第89章

　　一抬头，由正圆、正方、等腰直角三角形拼接而成的巨大虚幻图案显现于米勒小姐的身后，无数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和符号飘动着，被涵盖在图案之中，杂乱中带着一种荒诞的美感。

　　透明的影子在矮个女士的身后形成，刚刚被詹金斯写下的欧拉公式逐渐凝固成型，填充到几何图案的空白之处，使得风格怪异的美感，显得愈加的浓烈。

　　直视着那些公式符号，脑袋有些胀痛，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吗？威廉姆特先生？”

　　她似有所觉的站在门口回过头，詹金斯笑着摇摇头，即使心中再怎么惊讶，也要保持正常：“没什么，只是在感叹数学的美妙。”

　　“你也是这么觉着的吗？数字啊，绝对是最美妙的东西！对了，请问您住在什么地方，我如果有问题，可以去拜访你吗？我想，您可以被称为真正的数学家！”

　　詹金斯有些想抽自己的嘴。

　　他的真实之眼不具有破幻的功能，只能看到某种意义上的“真实”。晋升二级之后，对于灵光和灵体的观察更加的清晰，但灵视的增强，也就意味着他更容易发现某些不该被凡人看到的东西。

　　老爹“死而复活”时看到的虚空眼珠是一个，刚才那个巨大的几何图案拼接成的图形也算一个。前者带来的精神污染使他跌倒在地，后者......后者的数学水平显然没有詹金斯好，那些知识根本不算什么。

　　“特殊的物品造成的幻象？还是她信仰的神明赐予的神术？”

　　詹金斯低着头想着事情，差一点将熟睡的巧克力落在教堂中。

　　课程结束后，罗伯茨教士给了詹金斯一张10先令的纸钞，詹金斯将它收到口袋里，然后询问了一下那位米勒小姐的事情。

　　罗伯茨教士居然仅凭名字就知道米勒小姐是谁，据他所说，亚莉克希亚·米勒确实不是本教的信徒。她从一年前的冬季开始，会来旁听每一节的数算课程，和原本的那位讲师的关系也不错。

　　虽然不是信徒，但看在她对于知识的渴求的态度，教会对她还算友善。

　　这位米勒小姐凭借这一点，在教会的图书馆中借阅了大量的书籍，而且大部分都是有关数学的。罗伯茨教士和弗利先生曾经私下谈论过这位小姐，弗利先生认为，亚力克西亚·米勒的数学功底，不会逊色于一般的数学专业的学生们。

　　她不是数学爱好者，而是数学专家。

　　一般的恩赐者都会在等级高些的时候，刻意搭配自己的能力，比如詹金斯认识的红发女士，显然就是以“音乐”为核心。而这位喜欢数学，声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算清楚”的米勒小姐，很可能就是以“算术”作为能力的核心。

　　詹金斯想了想，十分确认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任何邪神声称自己拥有“数学”之类的神职，因此对于那位女士也算放心了一些。

　　依然是由教会派马车将他送回去，这次是厢式马车，车夫坐在外面，因此有些疲倦的詹金斯也就没有了和别人聊天的机会。

　　睡了一整节数学课的巧克力现在精神了，马车嘚嘚的出发后，便兴奋的从詹金斯怀里跳出来。詹金斯想要去捉它，一伸手，却发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

　　“什么时候......”

　　他没有说完话，借着悬挂在一侧的煤油灯的光亮，终于看到了这是刚才的米勒小姐。

　　“女士，您上错马车了。”

　　詹金斯装作轻松的轻声的提醒，左手握紧了手中的手杖，右手悄悄垂下去，在裤子口袋里有备用的符咒。

　　“威廉姆特先生，我没有走错。”

　　褐发的姑娘说着，摊开手，是一枚银片，“寂静符咒，我想你应该知道。所以，不用担心我们的谈话会被外面的车夫听到。”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好了，让我们绕过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如何出现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是恩赐者？你就不怕我是教会的恩赐者？等无聊的话题，直接来到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想问，‘你找我做什么？’”

　　她轻声说着，摊开手对詹金斯示意一下：“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你寻求些帮助。时间就是金镑，既然你对数字也很敏感，那么这个道理你应该也懂。”

　　她的话音刚落，额头中央出现了一枚闪着黄色光芒的斜三角形符号，詹金斯只听耳边嗡的一声，随后便被女人的手点在了额头同样的位置。

　　恍惚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流过。米勒小姐伸出手一弹，一些碎片飞向了无法动弹的詹金斯，他的脑海中凭空多了几幅画面，然后就明白了一些事。

　　“你是无信者，追求算学的极致；

　　刚才的课程中我讲授的知识虽然基础，但对于数字和运算的理解异常的透彻，却你对我产生了好奇；

　　你通过极其复杂的特殊方式，辨认出了我的手杖是B类特殊物品，因此笃定我是恩赐者，如果我不是，你将会消除我的记忆；

　　你并不怕我将此时告诉教会，因为你从未犯法，而且很快就会离开诺兰市，同时，你相信无人能够抓住你；

　　你在这里等我，是因为你想要让我帮你在教会中打探A-11-2-3301，恶意的马车夫曾经出现的位置，你能够通过过往的出现地点，计算出下一次它可能出现的地方。你需要进行快速的长途旅行，而且有规避诡物恶意的手段。”

　　无意识的说完这些，詹金斯才回过神来。刚才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将这些事情塞到了自己的脑袋中。

第192节 第一百八十八章 等价的问答

　　“金色神术【知识赐予】，能够将自己掌握的知识或信息，强行赋予另外的人。知识具有重量，所以这个能力除了可以节省谈话的时间，也可以当作攻击类的能力。”

　　米勒小姐看着詹金斯的脸，看上去很肯定詹金斯会答应她的请求。她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中隐隐发着光，虽然不及猫咪眼中的光，但却更加的温和和魅惑。

　　“这些事情只是过程，我不想浪费我们的时间，所以直接告诉我答案吧，这个简单的要求你能不能答应？你不需要损害任何人的利益，也不用背叛教会。我信奉等价交换，所以我能够提供的报酬是，一些你感兴趣的知识。”

　　詹金斯冷着脸看着她，久久没有答话。神术能力不仅是神的信徒可以使用，异教徒也可以用，但除了需要承受能力效果折扣的副作用以外，也极有可能被正神的力量感化，或者说感染，使自己的信仰不自觉的产生偏移。

　　刚才的那个神术一听就知道，极有可能和贤者有关，所以面前的这位罕见的无信者在詹金斯的下意识中，居然是可以信任的。

　　他考虑良久，才询问道：

　　“我前些天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数学问题，请问能不能回答我。如果我定义在大于1的整数中，除了1和它本身以外不再有其他因数的数，为质数。请问：如何证明任一大于2的偶数都可写成两个质数之和？”

　　“嗯？”

　　米勒小姐皱了一下眉头，“我知道你想用复杂的数学问题分散我的注意力，或者抢夺谈话的主动权，但这种手段有些太幼稚了吧。”

　　“确实很幼稚，告诉我答案吧。如果你真的在追求极致的数学之美，我想这么有趣的问题，你一定可以答得出来。”

　　马车中，那个巨大的汇集了无数数学符号和知识的虚幻几何图形再次出现。在两人的正中间，密密麻麻的数字不断排列组合，詹金斯不认识的七彩的符号们相互碰撞、变形、产生新的变化。但这一次，没有新的知识被添加到图案中，它无可奈何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哼！”

　　女人轻哼一声，歪着头不看詹金斯，而是看向巧克力，后者正感兴趣的看着两个人类谈话。见米勒小姐看过来，又装作不在意的将头埋到爪子中。

　　“男人们可悲的自尊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挎包中取出笔记本，认真的记了几笔，然后赌气般，啪~的一声合上。

　　“你不会在写：‘通用历法1865，贤者与收获之月，9日，周三，今天威廉姆特得罪我了，我记下了’吧？”

　　詹金斯已经确定这位女士对自己没有很大的恶意，她提出的交易很不错，他有意同意下来，所以尝试着说些幽默的话来缓和紧张的气氛。

　　“没有这么无聊，我会记住你所说的问题，然后解答出来的。”

　　她依然保持着自信。

　　“那就祝你顺利，不，应该祝你幸运。”

　　米勒小姐是无信者，这确实是詹金斯无法想到的事情。这个世界存在无信者，但那是比邪教徒还要稀少的人群。他不想评价无信者，因为他都弄不清楚自己这样算不算有信仰，只要不是邪教徒或者犯罪者就好。

　　米勒小姐的灵魂徽记的图案，是白色的简单符号，像是数学符号0。这么特殊的徽记，在通缉榜单上肯定没有，这也进一步使詹金斯放下心来。

　　恶意的马车夫出现的地点，教会有详细的记录，而且这不是机密内容，詹金斯就算查阅也不会引人注意。与米勒小姐商议了一下，在确认她没有犯罪记录，本身也没有违法的想法后，詹金斯同意了她的要求。

　　“那么，你需要怎样的知识？既然要交易，那么就要先谈好条件。我虽然博学，但也并非全知，所以请不要询问那些人类不可能知晓的事情。”

　　“我对于你如何规避A-11-2-3301的恶心收费方式很感兴趣，我记得他会收割乘客的器官或者血肉。”

　　他低声询问道，眼前的女士极其聪明，贸然询问问题只会暴漏自己的秘密。所以，不如就挑选一条感兴趣的。

　　“哦？”

　　女士好看的眉毛挑了起来，“威廉姆特先生，虽然你的等级不高，但眼界非常不错。学数学的人们，果然都是聪慧的那一类人。”

　　“不，我只是觉得你更聪明，才问的这句话。”

　　詹金斯在心中想着，然后发现巧克力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他的膝盖上。

　　“但你只是帮我收集了一些并不机密信息，而问题的答案要更宝贵一些，我总是遵守等价交换的原则。”

　　“那么你认为，这个答案值多少钱？”

　　“二十万金镑，而且是现金。”

　　她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詹金斯认为，那一刻，自己的整张脸都抽搐了起来。

　　最后，他向米勒小姐询问了她是如何发现自己的手杖是特殊物品的，再次得知了这和她的能力有关所以价钱很贵以后，詹金斯换了一个问题，询问起了阿斯亚什家族的事情。

　　“那个全是疯子的家族吗？嗯，我想想。我确实知道一些事情，但你要补给我10镑3先令。”

　　詹金斯忍着心痛，咬牙点了点头。

　　“从岩浆地狱召唤恶魔，所需要的代价比二十万金镑还要大。这其中不仅涉及到珍贵的材料，还要祭品，生灵祭品。从这个角度来说，举办仪式的人，在世俗中肯定有不小的势力。至于阿斯亚什家族，他们全部是疯子，过多的接触异种和亵渎知识，使得疯狂的因子渗透到每一代后裔的身上。正神教会的想法没有错，这件事确实和阿斯亚什有关，我对这件事并不是很感兴趣，但简单的推理就知道：他肯定不是贵族，但和贵族关系不错；男人，不超过40岁；行事隐蔽，但不会吝于杀害普通人，恩赐者等级不超过7级......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你难道要问我原因吗？”

第193节 第一百八十九章 埃尔德隆的回信

　　米勒小姐说完自己的结论，见詹金斯一脸迷惑的样子，立刻露出了稍感惊讶的表情。詹金斯眨眨眼，从口袋里掏出10镑的纸币和3枚银币。

　　虽然现在积蓄很多，但钱总会有花光的时候。他现在的固定收入是每周5镑10便士，其中4镑是教会提供给恩赐者的薪酬，1镑是老爹给他的学徒工资，10便士是夜晚在教会教课的薪酬。

　　这么算下来，一年52周的收入就是281镑左右。当然，这只是固定收入，古董店的生意会有提成，而《异乡人故事集》的销售分成也是一大笔进项。

　　和国外的出版商的合作，就意味着詹金斯能够分到的钱要少了很多，这不仅和税制有关，还和外销的某些潜规则有关。因此，在国内的图书销售的最火热阶段已经结束后，他一年能拿到的钱，恐怕加起来也不够前三次从布罗先生拿到的那些数目。《异乡人故事集》能给詹金斯带来的，更多的还是名誉。

　　“一年的合法总收入，恐怕也只有1000镑左右，而且除了教会的薪酬，其他的要上税！。”

　　詹金斯很早以前就明白了这件事，如果他这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他作为一个花销不大的单身汉，完全可以依靠这样的收入，雇请三个女仆（照顾巧克力）加上一个马车夫和一个马夫，同时可以有一两匹马和一辆马车。

　　这已经是中产阶级中，收入最高的群体了能够得到的待遇了。年薪再高上几倍，就可以称为真正的上层阶级了。

　　但他的花销同样不小，雇佣的马哈特太太每周结一次工资，独自生活，要负担自己的餐费，蒸汽费，按季节更换的服装费，还有房子的维修保养费用。更不要说，身为恩赐者，一个学习能力的仪式，就足够詹金斯投入一年的全部的收入了。

　　他至今还记得，当得知【星界感知】所需要的宝石数量时，自己是多么的震惊。

　　所以，在手中的积蓄花完以前，他发誓一定要找到一条合法的，能够致富的方式。

　　老爹告诉他，找一名家世显赫的贵族少女结婚，这个目的很快就能达成。但詹金斯还是要些脸面的，而且他怀疑老爹提出这个注意的目的，是想将话题引到社交和婚姻上。

　　米勒小姐想要的资料，詹金斯很快就拿到并交给了她。他很怀疑，这种随机出现的诡物，究竟要建立怎样的模型才能算出规律，但后来又想到，米勒小姐可能掌握着什么特殊能力或物品吧，结合了算术和占卜的道具。

　　周六的早晨，老爹有事要外出，所以就给詹金斯放了一天假。他起的很早，下楼取报纸时与年轻的送奶工恰好撞见。

　　年轻人很热情的跟他推销一种全新口味的牛奶，由于每周要多支付5便士，詹金斯客气的婉拒了。

　　拿着报纸从盥洗室中出来的时候，詹金斯才想起来埃尔德隆的回信差不多要到了。他当然不能将自己的地址写在信上，收信的地址，是黑市入口之一的猪头酒吧。

　　那座偏僻的酒吧兼具了黑市、枪械买卖、危险品交易、情报贩卖等多项功能。詹金斯披上黑袍伪装后，询问过酒吧的酒保，他们是否可以代收信件。

　　酒保咧开了嘴，表示有钱就行，而且地址是一个真实可查的公寓地址。

　　“一杯老黑啤。”

　　依然是伪装形态的詹金斯敲敲吧台的桌面。

　　“5便士。”

　　酒保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现在虽然是上午，但酒吧的生意还不错。吧台前还坐着不少人，詹金斯左边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身上的衣物有些寒酸，浓烈的烟草气味呛得詹金斯不敢喘气。

　　詹金斯递过一张皱巴巴的纸币，酒保抓在手中，见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串数字，朝他点点头。

　　詹金斯转身找了一个偏僻的单人桌坐下，一会儿，侍者将啤酒送来，离开时，詹金斯腿边还多了一只黑色的皮包。

　　“我花的那2镑，不会都用来买包了吧？”

　　他怀疑的想到。

　　本来是想用这些信件试探一下埃尔德隆市绿茵大道13号究竟有些什么人，但既然现在教会也知晓了这件事，这些信就没有了作用。

　　但本着钱不能白花的原则，他还是稍微检查了一些回信。

　　信件一共寄出了50封，那是4天前的事情。如果现在仍旧没有回信，那就真的是不会有回信了。

　　数了一下，有37个人将调查问卷寄了回来，其中最重要的那一封也在，这无疑是信中的纸币发挥了作用。

　　詹金斯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将来自埃尔德隆市绿茵大道的那封信拆开，调查问卷回答的很仔细，不像是敷衍的。如果这里面说的是真话，那么填写问卷的人，应该是一位年收入300镑左右，做着普通的文职工作，单身未婚的27岁男人。

　　“现在的诈骗犯都这么诚实吗？”

　　詹金斯觉得事情顺利的很不正常，于是他又怀疑，这是收信的人的说谎水平太高，所以自己未看出这里面的破绽。

　　事情本来应该结束于詹金斯将这些回信烧掉，然后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但他抖了抖信封，发现绿茵大道13号的回信者，居然还写了一条短消息。消息写在一张工整的纸条上，字体很丑，但拼字没有错误：

　　【亲爱的法布里小姐：

　　很幸运能够参与到你的社会调查中，也感谢您的慷慨，我将期待您的继续来信，希望能得到您的毕业设计的最新消息。

　　亨特·贝尔】

　　“啊，麻烦了。”

　　詹金斯捂着脑袋低声说道。

　　通过教会的判断基本已经可以确定，12号就是【谎言王子】的信徒的住所。只不过，还未确认这只是一个中转地址，还是隐藏着真正的邪教徒。如果詹金斯不回信，可能存在的邪教徒有可能会起疑，然后怀疑被人试探，然后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