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境主宰 第867章

　　詹金斯本以为，布罗妮昂斯小姐会首先询问谎言信徒牺牲的经过，甚至要亲自占卜一下那些残尸的真实性。但她什么也没问，似乎对谎言信徒的死毫无兴趣。

　　詹金斯已经将文件拿起来了，报告非常厚。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部分看结论，奥黛丽小姐趁他阅读的时候说道：

　　“【梦醒之时，钟响之日】的预言已经成真，间接证明了这次占卜的可靠性。所以，我想其他部分的内容，真实性也不低。即使中途被打断，这也算是一次成功的占卜。”

　　布罗妮昂斯小姐的占卜主要针对已经是八层的金属塔，在魔法小姐和北方的高塔得到的结论基础上，她进一步的发现，塔的顺序是紊乱的。

　　也就是说，虽然从外部能够看出每一层的特征，但进入塔内后，遇到的诡境的主题顺序，大概不是和塔外的特征顺序一致。

　　除此之外，占卜还显示了一些关于诡境细节的特征。因为占卜没有进行到最后，因此那些混乱的启示无法辨明，只能很肯定的说，不管每一层的主题是什么，每一层肯定都会和机械有关。

　　而更重要的则是，也许那些诡境并非纯粹的诡境。

　　“什么意思？”

　　文件中没有细说这件事，詹金斯只能询问占卜家们。布罗妮昂斯小姐看上去依然有些虚弱，但她还是解答了詹金斯的疑问：

　　“时间，占卜进行到一半我就发现了，塔内有时间的力量。应该说，这甚至不是我用占卜发现的，而是当我的意识试图看穿迷雾时，自然而然的感受到了帷幕后的可怕。”

　　“没听说差分机有时间的力量......好吧。”

　　对方今天的确展现了暂停时间的力量，这力量的起源是去年秋季损坏的座钟。

　　“詹金斯，既然已经加入了学派，我想奥黛丽应该和你说起过一些和时间有关的话题。学派的起源是一位很出众的古代占卜家，她指出，占卜和预言，某种意义上也存在对时间的干涉，因为我们在观测未来。”

　　这种观点，詹金斯的确在占卜者少女奥薇娅的笔记中不止一次的看到过。

　　“所以，当你深入了解学派传承的知识和力量，就会发现我们的传承中，也涉及一部分对时间的理解。我对那座塔的理解是，里面包含着的是过去时间的力量。”

　　“我还是不明白。”

　　“我们也不明白。”

　　奥黛丽小姐说道：

　　“所以，这需要你自己去理解，毕竟，你才是救世者，不是吗？”

　　综合目前从冰封高塔、魔法小姐、占卜家以及【A4型算术辅助外置机械】得到的情报，詹金斯对于那座九层金属塔（目前八层）已经有了很初步的理解。

　　每一层塔分别对应一个诡境，而每一个诡境的主题，则是“逆反”救世者能力。九个诡境彼此相连，除了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每一个的出口是另一个的入口。

　　九个诡境构成了一个更加庞大的诡境，使得能力在九个诡境中只能使用一次，而并非进入下一个诡境中重新计算。

　　而除了“逆反”救世者能力外，九个诡境还包含了机械的力量，以及来自过去时间的力量。这让原本就凶险的诡境，变得更加难缠。而差分机，大概率就在这个超大规模诡境的最后，在詹金斯几乎用尽了所有能力后，在那儿等待着他。

　　所以，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他并不会考虑让自己进入那座塔。这明显是一个陷阱，是差分机为了真正成为灾厄之兽而设下的棋局。

　　“所以，只要我不进入那里，我们要对付的，就不会灾厄之兽。”

　　他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又问自己：

　　“但现在差分机已经两次尝试用其他手段作为晋升灾厄之兽的手段，说不定还会有第三种。而如果它真的用第三种方式——可能性中已经说明了这很可能——进行晋升，晋升后将逆命者仪式，当作在灾厄之兽的身份下，吸取更多力量的方法，那么我该怎么办？”

　　现在早已过了午夜，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不管是那个诡异而庞大的梦境，还是向世界发出的三声宣告，都有可能使得它突破自己的本质，只不过都被詹金斯破坏掉了一部分。

　　“所以，它是被谎言之神吓到了，所以放弃等待九层高塔全部升起，而是变为立刻用其他方式晋升，然后再去对付救世者......这么想来，反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越想越感觉差分机忽然改变既定的策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特别是昨天打的第一场战斗，也就是在海岸边与黄铜巨门内机械人的战斗，此刻想来，怎么都像是对方在试探救世者的力量，以此判断究竟采用何种方法晋升。

　　“一方面被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物质世界的谎言之神吓到了，一方面试探出救世者其实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非常厉害......它不会真的被吓到了吧？”

　　他逐渐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并想要去阻止差分机用第三种方法晋升自己，但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想要怎么做。差分机的计划，已经策划了上千年，而到了明天周日，詹金斯才来到这个世界有一年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命运在开玩笑，双方根本没有进行比较的价值。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三点，詹金斯依然丝毫没有睡意。他站在走廊上，看着墙对面的油画，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什么。时间紧迫，但他却无济于事，只能等待对方出招，这才是最令然难过的事情。

　　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先去厨房弄了些夜宵，和被厨房气味“吵醒”的巧克力一同吃了些食物。随后来到万象之门前，见到了守密人。

　　詹金斯最熟识的守密人是史密斯先生，只不过这位老先生最近常驻在金属塔下，所以此刻驻守在这里的是女性守密人阿丽亚婆婆。

　　虽然万象之门直接将内部的空间投射到了空中，但地下真正的门依然存在于这里，而且张开了大概60度左右。只是向内看去，只能看到完全的漆黑。

　　“从这里也能直接返回到那边。”

　　守密人介绍到，然后询问詹金斯来此的原因。

　　“我是想要问一下，教会是否拥有可以让人直接学会能力的方式？老爹和我说过，有一种方式，可以用空白气泡为代价。但这样牺牲太大了，请问，是否有代价稍小的方式？”

　　“你想学什么能力？”

　　“书籍的庇佑。”

　　詹金斯并不打算撒谎：

　　“之前教会也准备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都遇到事情。而现在，更不可能在混乱中协调场地和人员为我安排仪式，况且我也不认为能够成功......但我真的很需要这个能力，所以才想问一下是否有方法。”

　　守密人点了点头，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

　　“你能接受怎样的牺牲？或者说代价？”

　　这样说肯定就是想到办法了，詹金斯于是很肯定的回答：

　　“首先不能影响我自己的力量，否则用力量换取力量，就没有意义了。不能牺牲我的感情，或者亲近的人，除了这些......虽然听起来不好听，但我什么都可以牺牲。”

　　“那么就没办法了，圣威廉姆特，你知道能力对恩赐者的意义，想要获得能力，必须要失去些什么。如果很简单就能让恩赐者学会本不能学会的能力，那么不管是教会和邪教徒，也就没必要培养有着特定天赋的年轻人。

　　奥利弗说的那种方式，反而是代价比较小的方式。如果是【书籍的庇佑】......牺牲五个气泡应该差不多。”

第2063节 第两千零三十二章 巧克力的疑虑

　　五个气泡的代价对任何人来说都很大，普通恩赐者单数等级多一个气泡，双数等级多两个气泡，五个气泡相当于三个甚至四个等级的收获。而詹金斯虽然升级双倍，但他现在也只剩下两个，其中一个还要预留给【无冕之王】。

　　就算是想要去找【死亡与终末教会】索要【冥河之水】，洗掉目前拥有的能力，但【冥河之水】无法短时间内使用多次，否则即使是詹金斯，也有失忆的风险。

　　虽然很失望，但也想到了不会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于是告别了守密人再次回到地面上，这才想到，自己似乎并没有在参加谈判的人群中，看到昨天早上在影界的怪物手中救了他和老爹一次的戴着鱼形发卡的女孩。

　　并不是每一个伪神教团都有半神，就比如海瑟薇所属的音乐教团就没有，但她们中的七级恩赐者有四五位。所以，一百多个伪神教教团中，詹金斯没有去看登记记录，而是用眼睛分辨了一下，分辨出的半神也不过十多位，但这是十多位显然不包括那个女孩。

　　“她果然是在撒谎吗？”

　　想到这里，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而此时，在詹金斯口袋里“熟睡”的巧克力不安的蠕动了一下。

　　“或者，她在来的路上遭遇到了意外，没能成功到达教堂......但她那么强，什么人能够拦得住她？”

　　心中想着，又去询问了基尔伯特先生今天白天教会和邪教徒们交战的情况。这本身就是诱饵计划的目的，虽然从战略层面上，教会没能阻止差分机以那些骚乱为仪式内容编织大梦，但从战术层面上，今天一天消灭和逮捕的邪教徒数量，可以比得上和平年代三年的成果。

　　抓到的俘虏贡献了很多有价值的证词，他们证明了今天的计划是树屋策划的。而这一次，树屋接触了太多的组织，而邪教徒们出于天生对其他人不信任，也并非完全信任树屋。由此，树屋的情报被那些邪教徒获取了一些，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在于——

　　“他们只剩下四位半神了。”

　　这是詹金斯得到的情报，教会没有透露这是哪一个邪神的信仰者提供的，只说这个情报的可靠性很高。

　　詹金斯很惊讶，但惊讶的不是有四位这么少，而是对方居然还有四位半神。这一年来，间接和直接倒在他手中的以及被教会解决的树屋半神，早就接近了两位数，没想到居然还能剩下三位。

　　要知道，就算是十二正神教会，每一家能够保持战斗力的半神数量，在这个时代平均下来，也不过三十位左右，而树屋这种隐秘的非法组织，居然能够也有十多位，就算对方为了获得力量无所不用其极，这个数字也非常令人惊讶。

　　“果然不愧是底蕴深厚的古老组织......树屋的目的是让自己人成为救世者拯救世界而成神，所以他们帮助差分机，肯定也是有自己的心思，而不是真的想让世界走入末日......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有怎样的计划，如果他们能够在决战前背刺一下差分机，然后一方重伤一方全军覆没，最好再拉上齿轮工匠会陪葬，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但人总是要有梦想的，就连詹金斯也不例外。

　　邪教徒的事情詹金斯暂时不关心，毕竟这次工匠会和树屋只是提供了召唤A、B类编号物品的方式，然后唆使这群人去冲锋。詹金斯关心是那位戴着鱼形发卡的女士是否出现过，他有预感，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相当的重要。

　　但教会的报告里，没有提及伪神教团的半神在市区内动手的消息，而詹金斯又非常确定，那位女士绝对不是正神教会的成员——

　　“很熟悉，真的很熟悉，就好像在我的眼睛底下......”

　　他低下头，恰好看到巧克力从口袋里伸出小脑袋。詹金斯与猫注视着彼此，好半天，二者都是一动不动。巧克力琥珀色的眼睛很漂亮，因为猫的种族天赋，眼睛占据脸的比例比人眼占据脸部面积的比例要大得多。

　　詹金斯能够看到，那双懵懂的眼睛中倒映出的自己的样子。同样的，巧克力也能从詹金斯的眼睛中看到自己。

　　但它读不懂詹金斯此刻的情绪，心中有些怀疑，詹金斯是否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愿意去相信，不愿意去面对，不愿意去......它曾听亚莉克希亚说起过，詹金斯大概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对自己的依赖，不过是外部表现，这实质上是孤独的落水者，在拼命的抓住唯一可以信赖的浮板。

　　“喵~”

　　如果浮板其实不是浮板，而是鳄鱼的后背呢？即使鳄鱼非常友善，恐怕孤独的落水者也无法接受。所以，即使发现那块浮板的蹊跷，也不会去想，不会去思索。因为不敢想，不敢思索。

　　巧克力怀疑，詹金斯早已猜到了所有，但它却无法像一年前那样随意的读取年轻作家的想法。忐忑的与詹金斯对视，但最后，詹金斯只是漫不经心的将眼神移开：

　　“她会去哪里了呢？”

　　他嘟囔着重新走回到走廊中，巧克力从口袋里钻出来，然后利索的攀上詹金斯的肩膀。它真的不知道，詹金斯究竟是否知晓了一切。

　　贝凡娜小姐四点多才从外面返回教堂，至于出现在浓雾中的迷雾之子，当然已经被消灭。这早已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怪物，教会已经吃透了它们的特点，所以可以很有针对性的安排应对策略，不需要像第一次那样差一点无法控制。

　　距离早饭还有些时间，贝凡娜小姐听说詹金斯一夜没睡，便提议让他去休息一下。詹金斯表面上答应，实际上却在进入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后，通过投影来到了教堂外。

　　他暂时没什么目的，只是想要在城里走一走，看看现在的情况。

第2064节 第两千零三十三章 云中的巨鲸

　　虽说黑云遮天，迷雾四散，但城里并没有完全封锁，而是采用了宵禁。宵禁时间是晚10点至次日四点，共6个小时，此时刚好是宵禁结束。

　　普通人不知道末日即将来临，还在为自己的生计而奔波，即使只有四点多，街面上也已经可以看到行人了。因为卖花女工会的原因，卖花女们不用再早起去进货，所以倒是看不到小姑娘们。

　　詹金斯从靠近码头的圣乔治大街，首先来到了码头上，站在海边吹着狂风，看着远处咆哮着的海浪在翻涌，很快便没有兴趣，转身走向市区。

　　没一会儿天空便飘起了“雪花”，詹金斯以为真的是雪，但落到手中才发现那是白灰，是带有温度的灰烬。

　　他站在街道上，和人们一起抬头看向天空。洋洋洒洒的灰烬从黑云中飘落，根本看不到它们来自何处。

　　“这......”

　　真实之眼中，这些灰烬如同空气中的雾和天空中的黑云一样，也带有黑色的灵光。而扫视天空，詹金斯居然看到一个带有黑色灵光的庞然大物，在黑云后一闪而过。

　　从形状来看，那居然是一头巨鲸。

　　“云中的鲸鱼？云鲸兽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等等，差分机的梦里我好想见过类似的东西......”

　　人们不知道自己头顶还有这么一头巨兽在游弋，而发现了这东西的詹金斯可不会当作没看到。

　　但他也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首先回到教堂，找到了索菲娅公主。

　　时间还早，索菲娅公主正在熟睡。詹金斯不想被教堂知道他与“法布里小姐”有关，所以偷偷的想要从窗口翻进去，因此差一点和安娜塔西娅打起来。

　　“你为什么要从窗口进来？”

　　房间的煤气灯被打开，安娜塔西娅穿着睡衣赤着脚站在软和的羊毛地毯上问道，长发披在身后根本看不出来凌乱的痕迹。

　　“有重要的事情，而且昨晚我就说过，如果遇到紧急事件，我会敲窗户，然后从窗口进来，刚刚我明明敲了，而且等了五分钟才推开窗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房间不是在另一栋楼吗？”

　　教会当然不会安排詹金斯的朋友和谎言的信徒住在一起。

　　“我......晚上睡不着，想让索菲娅给我讲故事。”

　　银龙嘴硬的辩解道，没给詹金斯说话的时间，把他赶到房间附带的盥洗室。好一会儿才允许他传来，索菲娅公主此刻已经换好了衣服。

　　“一会儿法布里小姐要出现一下，不，不是你，是我。所以，我希望到时你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没问题，交给我来办吧，除了我以外谁也看不到索菲娅。”

　　银龙说道。

　　先让银龙带着索菲娅公主离开，随后用海瑟薇的符咒，将自己伪装成和“法布里小姐”一模一样的脸后，詹金斯也离开房间找到了教会：

　　“外面的灰烬你们也看到了，我想我们不能眼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你知道这些灰烬的来历？”

　　“黑云后面有一个大家伙，我打算上去看一看。至于你们，随便怎么样，不要妨碍我就好。”

　　众所周知的是，在正神教会的顶尖战斗力中，只有贤者圣子詹金斯是不会飞的。所以当詹金斯骑着独角兽，在教堂的花园中飞向了高空时，一点也不担心教会会找自己，也就是詹金斯参与行动。

　　他的眼睛追踪着黑云后方那巨大的鲸鱼的轨迹，发现对方只是在诺兰地区的上空，按照固定的轨迹不断的逡巡。

　　他试图飞上更高处，想要进入黑云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但独角兽对于进入黑云非常抵触，在高空中能够嗅到更浓烈的烟火气味时，便停止了升空。

　　直到詹金斯激发【世界树幼苗】的力量，让充裕的生命力保护他们，小兽才愿意进入高处的黑云。

　　接触黑云后，因为【英雄】的被动效果，詹金斯全身便开始向外冒烟。视觉逐渐的丢失，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法分辨，仿佛世界只剩下这些黑云，甚至几秒后，詹金斯都无法靠重力来分辨上下的方向。

　　他明白这是这些云雾的特性，于是拿出自己的单片眼镜，抱着独角兽的脖子举到了它的眼前。独角兽靠着眼镜重新分明了方向，但没有带着詹金斯继续在雾中穿梭，而是带着它从下方退出了雾区。

　　就在他们刚刚重新恢复视觉的同时，詹金斯看到了那只巨大鲸鱼的灵光，恰好在他们的上空经过。

　　因为刚才突入云雾时，【英雄】让底层的黑云消失了一部分，而更多的雾还没来得及补上，所以詹金斯便很清晰的看到了鲸鱼的下腹部。

　　那是金属的黄铜色，各种精巧的零件共同组合在一起，组成了詹金斯头顶的巨大鲸鱼腹部。虽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露出云层外，但因为金属零件本身的镂空和其他零件之间的缝隙，让詹金斯清晰的看到了鲸鱼内部更加复杂的机械构造。

　　黄铜色的零件表面有着深浅不一的花纹，这些花纹组合在一起，让鲸鱼的腹部像是有着一层咒文涂鸦。

　　巨大的腹部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在更高的云层中，按照既定的路线继续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