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行
‘咯咯咯，我听护士说，你经常喊我宝贝儿？什么嘛，以前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会这么喊？’
‘以前是以前啦，现在会喊也不晚啊，你说是不是？宝贝儿~’
女孩轻笑着搓了搓胳膊。
‘真肉麻……我听说你还学会了很多情话？护士姐姐说起这个的时候还脸红红的喔？你从哪里学来的？’
‘喂喂喂，才刚醒来就说这个的吗？我那可都是为了说给你听的噢，怎么感觉像是出轨被抓了一样呀？’
夏明忍不住嚷嚷了起来，他说的是事实，不过，情话这种东西，总是要有对象才知道有没有用不是？
所以，在学习过程当中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并没有细说，嗯，没错，塑料姐妹情什么的才不是他干的呢，而且，自己离开了以后，那对姐妹一定会和好的……吧？
‘咯咯咯……’
女孩微微弯起了月牙般眸子，她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她知道，有些事情，憋在心里要比说出来好很多。
‘我才不要听你说情话呢，我要听你唱童谣……’
没有提及那些本应该要提及的事情，她望着已经长得比自己要高出很多的男孩，脸上是一如往昔的恬静笑容，就像他们还小小的时候那样，要求他唱那些俩人一起编出来的孩童歌谣。
‘童谣？没问题，你想听哪首啊？我都还记得呢。’
‘唔……就那首好了，我们第一次编的那首，木头人。’
‘那个呀，你等等，我想想怎么唱来着……’
‘一二三，木头人，’
‘……’
夏明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了柔和的笑容，与笑得很温和的女孩一同唱着那首调子乱七八糟的童谣。
‘你说一，我说一，你说二，我说二，你说三……嘻嘻……’
这一刻的夏明觉得，幸福的标准或许可以再降低一点点，因为她已经醒过来了嘛，能哭能笑，挺好的。
‘……’
照顾病人其实比想象中的还要辛苦，更不要说还要兼顾自己的生活了，不过，夏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不在意，也不想在意，他一直都是这么和她说的，但是——
或许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吧？
或许是自己藏得还不够深吧？
或许是……自己不会骗人吧？
她说——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
‘我最喜欢你说谎的样子噢。’
‘……嗯？’
‘因为那时候的你，笑起来最耀眼了……温柔，阳光，可爱，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看见了世界上最温暖的人一样，就像是，就像是…童谣里唱的一样……你还记得吧？那本童谣，《鹅妈妈的童谣》。’
‘……嗯’
得到肯定答案的女孩微微一笑。
‘小女孩，是由砂糖，香料，以及一切美好的东西组成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一身漂亮衣服，摸了摸那一头被打理得很好的秀发，脸上露出了恬静的笑容。
‘已经足够了噢，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
那应该算是他第一次哭吧？第一次不由自主的哭泣，第一次因为心中的情感哭泣。
‘不够…不够…还不够……’
但他仍旧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
她是很聪明的孩子，和她相处得很愉快的他也并不笨，他们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时间不会因为悲苦而停滞，世界也不会因为某人而停止转动，夏明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他心想，最重要的是笑容，笑容。
‘笑容……’
坐在出租车内，他拍了拍脸颊，两手将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个熟悉的弧度，带着轻松柔和的表情下车，心里思量着等下要和她做什么好。
对了，玩一玩那个心跳共鸣的小游戏？她应该会很喜……
砰！咔嚓——！
‘……’
夏明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贪心了，所以现在，他觉得幸福可以更简单，不用很多，能哭能笑就好，是的，只要活着就好，只要能远离那该死的死亡就好，但是……
‘……’
他似乎心有所感，不知何时紧攥的拳头微微颤抖着，他缓缓地，缓缓地，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
……那里，就在那里，三秒钟前，他才刚刚从那辆车里下来，然而现在，那辆车的车顶已经被人砸得扭曲，车窗因为重压而破碎，细碎的玻璃洒满了一地。
‘……’
里面的司机怎么样了？夏明并不关心这个，他望着车顶上的人，缓缓上前……是的，车子被人砸了，真正意义上的，被【人】砸了。
‘……’
他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哭，只是呆呆的，呆呆的，呆呆的望着那身熟悉的装扮，那是他刚买的新衣服，给她买的新衣服……
‘她的生命迹象已经很微弱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医生说过的话。
‘身体内部也乱七八糟的，沉睡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安乐死嘛，他明白的。
‘……她还有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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