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彼时的花灯在街道之上张灯结彩的堆叠成壮丽的山林,上面绘着百姓们喜闻乐见的传说故事。
她望着人们社火游街、唱歌跳舞、耍杂技、猜灯谜等等诸多热闹的画面,唇角微微上扬。
李师师依稀记得,当初于风雪被人带走不久后,便是这般时日,可彼时的自己是那样懵懂,又困惑于自身的处境,便是漫天的烟火与街道上绵延的花灯盛景都无法使得内心诞生出几分欣然。
她只知道,自己唯一的亲人不在了。
以后只能待在这满是胭脂粉水的勾栏之地,几乎是稍稍长大一点便能窥见余后的人生。
可在当下,少女却觉得这毫无疑问是初春的季节。
而元宵,便是正值度过了雪与大风,极尽温柔的节日。
已经满足了。
或者说,女孩本便是容易满足的人。
虽然仅是短短几分钟,可内心的充盈感却前所未有。
滴答,滴答。
苏青安望着那天平之上垂落的几枚圆珠,微微怔然。
而下一刻,李师师意识海内的赤红羽毛恰如其分的缓缓点亮,似是在这一刻宣告着幻境的终结与旅途的开始。
可当她再次窥见真实的画卷之际,却发觉已然位于了万众瞩目的高空之上。
她望着足边恍若星辰灼目的彩霞,怔然间望着这朝天际尽头渲染的绮丽天象,回望下那座无限拉远又有诸多目光仰望的京城,不知如何言语,竟是浑然遗忘了立于苍穹的天然畏惧。
苏青安的眼眸低垂,却是忆起了那人彼时看似的玩笑话间,所夹杂的小心翼翼。
【到时候我们悄悄溜出去,让他们满地找我,想想就很有趣。】
可为什么要躲?
便是真当光明正大的踏出这道京城,又如何?
这世间不存在能拦住自己的存在,本能的位格如此宣告。
少年的末那识的渲染在此刻盛极于世,其意志宛若天昭,悠悠落入了满城百万之众的耳畔:
“镇安坊——李师师,今随仙人而去,将行斩妖除魔之举,望君勿念。”
于是。
这满城寂静维系到了这染遍天边云气的霞光散尽,方才喧嚣渐起......
21.师叔好厉害.
华亭县。
人烟浩穰,海舶辐揍。
此处以东的海滩是朝廷重要的盐场之一。
在商业日益发达的现今,随着松江航道的逐步疏浚,这座青龙镇的发展愈发繁荣。
据后世相关文献中的记载,此处不仅有二十二桥、三十六坊,还有三亭、七塔、十三寺。
可谓烟火万家,人烟浩渺,被誉称为“小杭州”。
但相较之下,在后世被称作沧海市的区域,如今只是华亭县的一处海口,在最近的几十年间贸易中心转移到华亭东北地区,使得这里形成居民点,才让这座荒凉的渔村变成了初具规模的小镇。
而三人此行的目标便是以此处为基点出发。
相传在远古的轩辕时期,有先人们先付后继的燃尽自我,以地脉与海渊的力量为根基,辅助庞大的天地之炁形成生生不息的循环,至此将一头造就生灵涂炭的绝世妖魔封印于一处海域的深深之处。
江溶月将欲抢身旁可人儿腰间钱袋的歹徒擒拿住,随手丢在路边,她瞥也不瞥对方一眼,而是望着远方波澜不惊的海面,陈述道:
“传闻间,那头妖魔以万物为食,能倾吞万吨海水,甚至啃食大陆,在它出现的那日起,造就了不知多少严重的灾厄,是数千年来明确有历史记载之间最为恐怖的妖魔。”
李师师浑然不在意方才的惊险,显然是习惯了对方的做派和庇护,她兴致勃勃的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看着那片一望无际,偶有渔船驶过的浩瀚大海,叹息道:
“能吃掉大陆的妖魔?那得多大啊,岂不是一脚就能把长城那样的古建筑踏碎?也太可怕了。”
苏青安沉默的感知着远方,无限拉升的崩坏能领域并未发觉明显的异常,但末那识的直感却能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与隐秘,他道:
“那头妖魔,还没死。”
江溶月闻言颔首。
她瞥了眼那人如鸦羽的漆黑长发,以及清美如画的稚嫩容颜,习惯的对之展露出礼貌的敬意。
女孩通过师傅和小玄前辈的转述明白这位年纪看似稚嫩的师叔,已经由于一场意外丧尽了近乎所有的记忆,便连认知都出现了细微的问题。
在这等情形下,对方偏偏身躯也遭遇了严重的伤势,不得不用特殊的炁决提取妖魔尸骸,抽离天地之炁与其内物质逆练于躯壳逐步朝着全盛时期挪步。
师傅曾言,师叔的实力即使在这等状况下,依旧通玄绝巅,这场斩妖除魔之旅,之所以需要自己的存在,只是出于担忧对方的精神状况所做的保险。
事实上关于这点,在当天接近京城附近之际,她对此便有了深刻的感悟。
任谁也不会将一位举手投足间制造出万里天象,肆意凭虚御风,又能以意志渲染百万之众的存在当成弱者。
但江溶月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师尊是自上古时期便存活至今的古老仙人,其年岁不可考究,外貌却依旧是绝色的少女之姿,唯独自那双瞳底才能偶尔窥见岁月的厚重。
她的认知其实和神州的大部分民众一样,认为仙人与凡人本便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
这等存在的寿命无尽,道法天生。
所以被定义为师叔的苏青安,在女孩眼中大概也起码有个几千岁了。
以这个逻辑出发,哪怕对方受到重创不得不逆反先天,回归稚龄的模样也不妨碍实力很强的现实。
这个女孩的举止和言行都透出礼貌且古板的味道,她此刻将自集市处买来的糕点盒打开,隔着油纸将其中的一块递给对方,进行任务般规矩的喂食,引得旁边的李师师唇瓣瘪了瘪,并道:
“师叔所言非虚,这便是我们此行前来的目的。”
江溶月望着师叔乖顺接受投食的模样,瞳底赤红的羽翎微微浮现。
少年淡色的唇瓣蹭过油纸,洁白的牙齿咬住柔软又裹挟着花香的糕点,微微眨动的睫毛与在光线下晕开色泽的瞳仁都分外秀色可餐。
小玄前辈说,师叔本已是辟谷之境,可由于重创却使之无时不刻要消耗大量能量,但他本人不会对凡尘的食物感到有多余的需求,所以需要有人在旁进行投食。
虽说李大家似乎有意代行此事,但她自认为小玄前辈交代的事项由自己代劳即可,无需麻烦旁人,所以并未应允。
但事情的真相......
大概就是这只武装人偶在给某人创造更多有趣的第一视角,所以胡编乱造了一个奇怪的理由。
至于那枚羽渡尘为何会这么配合的记录下这些画面,就又是另一个未知事件了。
江溶月对被投食的师叔有着什么样貌,倒是别无多余的感触,她是属于先天缺乏情感,但又能理解世间温情的孩子,拥有着纯粹的赤子之心又历经事故,其心境之稳固已然磨炼至不会为外物所动的层级。
李师师半月未曾入门的太虚剑气,她仅是不到一个时辰便修成了圆满的止水剑心,并毫无阻碍的朝着下一步的无尘之境不断进发,可谓天资卓越。
但这并不出乎赤鸢的意外,江溶月拥有着世间顶尖的炼炁资质,心境又在入门之前便趋于圆满,是一等一的人才,能有这般表现很正常。
她下山之际,经过半月的洗练竟已是无尘之境,距离下一步的明镜也只欠缺于积累与炁决的一些法理掌控,修行的效率简直惊人的离谱。
不过其内的剑式与境界之外的诸多细节倒是没顾及全面,日后还需用岁月来进行打磨。
但在将天地之炁尽皆散于天地循环之后,这位本就自成一套战斗风格的剑客实力发生了多少改变又是一个难解的谜题。
毕竟三人来到这华亭县,一路上都是由着少年顺带着凭虚御风,忽略了天下地貌与人世繁杂直接抵达,完全没有遇到过需要真正出手的机会。
李师师奇道:
“那头妖魔这么厉害啊,都被封印了数千年了,竟然还能一直不死。”
她虽未入门剑心决,但基础的炁决倒是先修行了一阵子,用来当作修行太虚剑气法门之前的防身手段,对环境内的天地之炁也有着比以往更强的感知能力,当下疑惑道:
“它的生命力顽强倒是很好理解,但都这么久了也没见这海岸线附近的盐场和小镇传来什么妖魔作祟的异闻,说明封印一直很坚固,此处的天地之炁也并不像是能产出大量妖魔的地方。”
“封印这种东西,听听就进不去,天地之炁的浓度也没办法在周边狩猎,那想来那处地界应该另有玄机。”
江溶月将糕点盒子收好,她是一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因为任务是定期喂食,所以每次喂食的时间与份量都有一定的标准,不会像某只花魁那样知道苏青安完全吃不撑后就彻底由着性子来。
女孩带着几人朝着附近的客栈走去,解释道:
“嗯,李大家说的没错。”
“那几位先贤是师尊的故人,听闻彼时师尊于另一处斩妖除魔,未能及时赶来,待她回至此地之际,妖魔已然被之以生命为代价封印在了九幽之间,不见天日。”
“师尊遂而在海底深处制造出了一道特殊的气象,几乎彻底切断了它与外界天地的循环。”
“所以这道封印十分牢固,此处的天地之炁也由此变得平平无奇,至此也无妖魔作祟,使得这道海岸线的贸易和盐场的开发从未受到影响,甚至渔民出海也并未遭遇过由此而生的意外。”
李师师问道:
“那为什么不直接就在那时将之杀死呢,面对一个已经被封印的妖魔,便是再强在仙人手下也留不得性命才是,应该有什么理由吧?”
男孩咀嚼着糕点的清香,他瞥了眼远方的海和足下的地表,期间瞳底斑斓闪烁,末那识由此得出了正确答案,遂而答道:
“因为封印的缘故。”
“华的朋友大约没有与那个妖魔正面战斗的能力,封印本便是无奈之举,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但她们将此地的地脉与海洋深处的地界纠缠在了一起,化为了坚固的囚笼。”
“对于那个妖魔来说,破开封印大约就是等同于一次性搬开这块大陆的边缘与沉重的海水,自是无法破封。”
“而另一方面,对于彼时的华则要面对其余的问题,她当然可以强制破除封印,杀死其内的妖魔,可代价便是地脉的崩裂与大规模的长期海啸。”
“为了避免出现更多的伤亡,以自己的能力强制切断天地之炁供应,在岁月的长久流逝下把妖魔消磨殆尽,是当时唯一的办法。”
江溶月回道:
“嗯,我们此行的目标是迈入师尊当初所设立的气象外环之内,里面的天地之炁极为浓郁,并且被切断了与外界几千年的时日,大约会拥有数量极多的大小妖魔。”
“但为了避免师叔的精神状况出现问题,我的建议是由我每天早晨踏入封印外侧,杀死固定量的妖魔,以雇佣附近的龙河帮一众用巨轮将尸骸运输回一处仓库,届时再让师叔前往用于提炼即可。”
自觉是个小废物的李师师按着钱袋不说话,她觉得自己只有当钱包的作用,同样一天修行仙人传承的炁决,但对方都连破几境了,自己都还没能入门。
别人是真来斩妖除魔的,可她大概就是陪苏苏出门旅游的挂件。
苏青安思量了一会儿,有些心虚。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比彼时半混沌阶段的自控能力要好很多了,但当初直接对华出手的事情却依旧是不争的现实。
就如江溶月所言,自己贸然前往封印之所,假设一不小心失控,将对方设立的封印绞碎了,那所引发的灾厄可就不像是在京城里翻修一下庭院就能了事的程度。
所以哪怕拥有着克制住自我的信心,但他仍然选择了颔首应允:
“那就麻烦你了。”
江溶月认真道:
“无碍,我本便愁没有能好好展开手脚试剑的地方。”
“师叔若亲自前往,想来我也没有了出手的机会,便是无这般隐患在内,我也会希望师叔能给几天的时间,进行试手。”
少年仰着脑袋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的大姐姐,一脸认真的戳了戳她的腰线,感知着织物与其下肌肤的柔软与骨骼的坚固。
江溶月则礼貌的半蹲下来,让之得以俯视自己,听着这位小师叔说道:
“溶月,你自幼于山林与妖魔厮杀,应该知道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有些妖魔被斩碎了半身放任自流便将恢复原貌、壁虎有时可以依靠断尾苟且偷生、蝾螈也拥有天然的再生能力,可人类被斩断了身躯所能迎来的便只有残缺或是死亡。”
“你锻炼出的本能反应与危机感应能帮助己身躲过很多看似必死的局面,在山林里你会拥有喘息的时间与余裕,也能拥有布局的资格和脱离的可能性。”
“但在那里不一样,这是你此生都闻所未闻的恶劣环境。”
“数千年的天地之炁所累积剥离出的外侧封印,究竟能诞生出多少妖魔是一个未知的问题,兴许你根本不存在闪避的余地,将直接面对妖魔的千军万马。”
苏青安道:
“当然,你拥有着觉醒圣痕后所获得的特殊能力,想必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华既然让你以帮助我的目标一同参与了这趟游历,我也有义务让你完完整整,最好不要受伤的回去。”
江溶月怔了一下,她自幼便是过着从血海刀山间杀出来的生活,便是在出山后罕有遇见过需要认真出手的机会,过上了相交来说颇为平静的生活,可对这番担忧自己会受伤的言论依旧觉得很是新鲜和奇妙。
江湖上自是无人有这个能力去担忧大名鼎鼎的越女剑是否会受伤,其余更是寻不到有立场说出类似言论的人。
女孩当然并不反感对方针对自己的这份忧虑,这是她未曾拥有过多少的关心,又怎会对此生出不喜。
只是在拜入门下后,不仅能在世间拥有一道归宿,还能久违的享受到那种被庇护至某人羽翼之下的感触,确实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
苏青安望着那双透着纯然和零星期待的桃花眼,自【念】间筛选着近日来复苏出的记忆与他自身借此推演出的具体信息。
于此。
末那识以指尖为媒介,用最接近的对方大脑的距离,灌输了大量实感的信息。
这是自上而下的渲染,以类同模拟幻境的形式将相关的技艺一次性传输至对方的意识当中,避免了教导过程当中所耗费的时间与偏移纠正的过程。
少年凝望着缓缓将意识重新归于正常的江溶月,解释道:
“从见到你开始到现在,我发觉你虽然拥有着以天地之炁转为壁障的能力,可却并不精通,反倒颇为粗糙,若是补上这个缺点,想必就没有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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