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它们一并溶为了孤独的养料,给予着将其深入骨髓的契机。
看不到夕阳,没有了落日。
曾经陷入梦境,环绕耳畔处的温柔喃呢也彻底沉默,不再出现。
半个月的岁月何其短暂,可在这片无限煎熬的精神世界却又无限漫长。
以灵魂本身为承载物,不借助律者核心这等造物,用着纯粹的自我去容纳这般伟岸的权能,所招致的结局便是如此。
按照常理来说,这本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苏青安的灵魂本质被誉为极其特殊的存在,经历了数次死亡和磨难后更是蜕变了数次,但凭借着自身去承载权能依旧是无法抵达的结果。
可死之律者却以意识海内的灵魂殿堂为基础,将自身的灵魂全然溃散,塑造出崭新的基盘,变相制造出了特殊的缓冲垫,就此形成了与原先操控权能迥然相异的机制,达成了本绝不可能出现的历史与前所未有的道路。
崩坏意识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位使徒,以这般形式被夺走的权能远远比正常律者的背叛更为彻底,只要一日没能彻底磨灭苏青安的灵魂,祂就将一日无法追溯回死之律者的一半权能。
而就一如最初的希儿o芙乐艾所祈祷所期望的那样,作为死之律者的另一个希儿o芙乐艾替她达成了唯独这个选择才能抵达的那个未来。
即便是并不美好的第三个结局,在通往的道路上依旧满是坎坷与悲哀。
而在那破除绝望,凿开坚冰的道路上,终究还是有人给予了那一直踽踽独行的少年一份不会熄灭的火光,希望他能继续走向那个.....最好的结局。
但那薪火相传到最后,所能残留的余温又是否能抵达他的内心呢?
在一望无尽的悲哀和绝望之下,若是不能死拽住那零星的温暖与之对抗,度过漫漫长夜,那迟早会在道路的中途便磨损殆尽。
此刻的经历亦是如此。
灵魂与权能相融合的道路宛如一道缓缓转动的磨盘,愈是要抵达与之契合的结果,就越是要经历难言的苦痛。
在神志昏沉,意志低迷的时期,这份煎熬似乎也难以看见终点。
可在少年潜意识里感到迷惘之际,那份从上个世界线便传承如今的余火,就这样燃烧出盛大的火光,融化了前方的浮冰。
飘零而落的赤红之羽弥漫四野,缓缓将只存在漆黑与结白的世界烧却成灰。
难以分辨声线的轻微喃呢传入耳畔:
【不要怕,我会帮你的。】
苏青安的意识由此开始真正复苏,他依靠在木舟的角落,微阖着眼眸,望着宛如夕阳落日交织成画的世界,有些恍惚。
失去气力的小羽毛悠悠落下,一头栽进了漆黑的头发里,它随着少年的目光一同眺望着世界的尽头,仿佛也跟着一起疑惑眼前的光景究竟怎么一回事。
但旋即,小羽毛望着远处的余晖,后知后觉发现了是自己的功劳。
它欢天喜地的想要像往常一样对着他邀功,说自己很厉害,表示自己是一根聪明又有用的羽毛。
可那双焦距逐渐不再涣散的瞳孔,却在意识稍微明晰间蓦然死寂,给予了共感般深刻的情绪潮汐,令它蔫蔫地趴在发丝,认真地做出了抚摸的动作,想要努力安慰。
苏青安并不想思考这个精神世界里的一切究竟是为何而生,他望着不远处的海面上出现的巨大空洞,默然不语。
这样的世界所存在的尽头,会是什么呢?
可就连这样类似的思考都没能出现,少年竭力将思维放空,让真实的记忆迟缓一些到来,他毫无反应地肆意让木舟没入世界的尽头,眼神空洞。
伴随着沐浴的光辉散尽,映入眼帘的画面是陌生的伟岸穹顶。
虚幻的天平位于中央,似乎在告知着这里是何处。
但真正逼迫着苏青安挣脱出混沌的神智,去正视眼前光景的真正理由,还是那沉默起舞,安静环绕的两只蝴蝶。
少年身下的木舟溶为灰烬,他感知着那两道熟悉却已然死寂的灵魂气息,理解了一切。
那是...希儿o芙乐艾的灵魂。
女孩确凿无疑的走向了死亡的归途,而为了达成面前这未知的事物,她选择将自我的残骸沦为冰冷死寂的道具,将自我的灵魂......玷污至此。
苏青安以前来过灵魂殿堂,但以这般完全沉浸自我的形式却是第一次。
少年注视着这一幕,缓缓走至天平之前,他伸出手期望能触碰到天平旁那两只蝴蝶,可在指尖战栗的须臾却仅触及到了一片虚幻的空无。
“希儿?”
沙哑的低语无人听闻,这是自然之事。
蝴蝶的环绕仅是潮起潮落的一种现象,并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的灵性与知性。
以二者灵魂碎片汲取出的残骸所揉捏出的基盘,没有保留半分意识的可能性,这是他在第一眼就能明白的现实。
从最初得到超出机制之外的回应便是不存在的未来,少年不再多言,他仅是呆愣地凝望着眼前的光景。
应该责怪吗?
责怪那份仅是沉溺于自我苦痛却从未察觉死之律者内心的懦弱;责怪她直到最后都没能好好听自己的话,将自身的一切都视为道具的扭曲;责怪一如既往的失败与落空;责怪......
可到头来,或许苏青安自己都不明白涌动在灵魂间的情绪究竟有多么复杂。
在视野被泪水模糊,指尖轻触灵魂天平的那个刹那,所有的要素真正集成。
无尽的白花随之盛开,簇拥着一切景物,将世界染成无暇的纯色。
就一如那传说中能让人回归原初,蜕成纯白,获得幸福的梦之钉。
而至此,权能真正归于灵魂殿堂。
苏青安望着繁花似锦,满是纯白的盛景,就此明白了一切。
白花的领域落于灵魂的一部分,象征着名为【创生】的权能。
这是独属于死之律者的力量,是与那个女孩链接着灵魂的真正权能。
【哥哥会变强的,变得比谁都要强。】
【做得到的。】
【只要哥哥不放弃就好啦,其他的就交给希儿吧。】
过往的记忆放至如今彻底鲜明,那本该视为玩笑与慰藉的言语却在这个时刻缓缓皲裂出其下真正的决意和沉重。
在苏青安首次流露出怯弱与难过的那一天,提前明白了很多的希儿就下定了决心。
女孩真的很狡猾,她明白不管自己究竟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都不会被真正讨厌,所以才选择了这般声势浩大又落幕无声的形式去赋予所能赋予的一切。
郁结的悔恨与悲哀已然无法数尽,他的情绪在权能落于灵魂殿堂之后就真正走向崩溃。
若是不拨动灵魂天平,将这份浓重的情绪彻底剥离,真正意义上的分割一部分自我,明镜剑心便将迎来彻底的破碎。
但.....不想遗忘。
苏青安也明白对方并不想被自己遗忘。
于是直到现实世界的躯壳本能地拉扯着意识,促使真正的苏醒,他都并未选择触碰灵魂天平......
心冰染满了漆黑的色彩,裂开的纹理逐渐朝着四周扩散,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破碎声逐渐响彻,眼前的视野逐渐明晰。
胸腔处微闷的触感,牵扯着注意,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在睁开眼眸前便很是清晰。
少年的视线随着外界赋予的信息缓缓转移至她的侧颜。
是符华。
...
...
记不得这是第几座城市了。
传教士的权能给予着整个文明无声无息的危机,她坐在一家人气不错的咖啡厅里吃着下午茶,【蛊惑】的权能以及干扰电子设备的崩坏能频率足够让其忽略人世间的大半规则。
她对链接着意识海的那位存在搭话道:
“有观测到有趣的结果吗?神明大人。”
祂漠然回应:
“这次的意外存在着记录的价值,可最初期望记录到的关键核心却依旧没能找寻到真正的答案。”
传教士思考了会儿,建议道:
“需要我帮您一把吗?”
“如果要求是观测人格崩溃与情感波动是否会导致那份力量出现波动,那应当还有着其余合适的人选作为刺激的对象。”
崩坏意识回应道:
“假设这次的情绪波动依旧没导致那份力量所有变化,就说明这个实验也有着答案,观测的结局即使是不变化也陈述了一定的事实。”
“而除此之外,他获得了第六使徒的崩坏能素养,根据目前你的战斗量级判断假设遭遇到对方便必死无疑,没必要冒着多余的风险。”
传教士抿了口咖啡,她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建议道:
“那像上次那样做不可以吗?直接链接灵魂将其碾碎,塑造出全新的使徒。”
崩坏意识漠然回应:
“在这次的使徒反叛至此的前提下,下一位使徒的人选并不能再随心所欲,需要优先于真正适格的使徒素体。”
“何况,毁灭灵魂并不是不具备风险。”
“假设再出现一次类似的背叛,很难观测到那个人究竟会抵达什么程度。”
少女悠然地从旁边的杂志栏抽出了一本书籍,她翻阅着上面的文字,问道:
“就算那位使徒把权能分割了一半给他,但是没有相应的核心作为承载和枢纽,乃至驱动的开关和无尽的能源,就算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权能的本质过于浩瀚庞大,理论上纯粹的灵魂无法进行承载半分,而就算侥幸成功了一次,他既无法支付那般庞大的崩坏能也没有那样的资格进行撬动和运用,并不具备多少实用性价值。”
传教士下定了判断,她笑着说道:
“不过是好看不好玩的摆设罢了,她付出了散尽灵魂的代价,也不过是给他做出了一个玩具,即使再度出现了类似的事件,反而会成为让对方灵魂不堪重负的诱因也说不定。”
崩坏意识并不认为传教士所言的话语有何谬误,但两者看待事物的角度却截然不同,祂道:
“他很特别,这份特别是会对此进行观测的理由,也是我们之间存在着信息差的核心证据。”
“信息差的存在意味着【奇迹】和【可能性】,为此即便仅有着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类似的事件也不能再度发生。”
少女切了块松软的蛋糕送进口腔,她道:
“按照人类的统计学,只要成功率抵达95%,余下的5%便能忽略不计。”
“而概率论中把在一定条件下不可能发生的事件叫不可能事件。人们通常用0来表示不可能事件发生的可能性。”
“但不可能事件的概率为0,可概率为0的事件不一定为不可能事件。”
“我大约可以用这样的形式理解您说的话。”
“但这样也就意味着您打算动手了吗?毕竟杜绝意外的最好方式便是直接杀死。”
崩坏意识回应:
“观测的意义依旧存在,可风险和回报却已然不成正比。”
言下之意很是明显,传教士明白这个机会大约轮不到机制与其余律者与众不同的自己,但遗憾的情绪却并未诞生。
少女瞥了眼咖啡厅中央播放着近日新闻的虚拟光屏,布里斯班河流北岸的街道上蓝花楹一如既往的簌簌落下,与剪辑的视频交替播放。
那分割世界的黑白二色与席卷天地的伟岸风暴似乎都在证明着曾经的那场战斗究竟有多么激烈。
官方的剪辑技术和虚拟的帧数填充依旧很是优秀,甚至为了避免民众疑惑,还自行将被干扰后没能留下的画面自行用技术还原出了少年杀死律者的细节。
即使是一向氛围偏向安宁的咖啡店都有人对此议论纷纷,偶尔还夹杂着小小的欢呼。
没有人会明白那位看似风光无限的武道人仙究竟又为此承担了多少,也不会有人明白那被万人仇恨唾弃的所谓律者,只不过......是一个努力想要送给哥哥礼物的小女孩。
但这并不重要,交错而过的现实与虚妄总是能膨胀出难言的火光,那些由此而生的外界言论总是如枪似剑,可真正理解一切的当事人已然不会为此而感到多余的悲哀。
因为那份重量,足够窒息至难以理解多余的情绪。
传教士并不在乎他人对此的议论,她轻声说道:
“舞台剧结束了。”
舞台剧结束了。
...
...
小姑娘喂着他喝水,一边说道:
“Mei博士和Himeko队长打了招呼,让我这阵子可以一直陪你。”
苏青安颔首,他像是未曾听闻心湖内不断破碎的喧嚣声,仅是安静地听闻着她的话语。
符华蹙眉,她有些担忧,对方的状况目前并不符合应当出现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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