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只要哥哥能得到幸福,我也会觉得幸福的,所以.....这样就好。】
无法分清是幻觉还是真有人在耳畔处喃喃低语,可能是希儿仅存的灵魂碎片寄宿在了自己的意识,或许是自身为了方便自我逃避所塑造出的幻觉,也说不定是名为苏青安的人格已经开始逐渐崩坏。
他的自我开始磨损至逐渐难以分清眼前的世界的真实与虚假,宛如一枚接近支离破碎的玻璃珠,勉力借着内部碎片交错的摩擦力维系着原本的形状。
真正希儿的灵魂消散,对于他的打击很大。
如果问世间什么样的死亡最为彻底,那对于能理解灵魂存在的苏青安来说,就莫过于此。
少年没能见到女孩真正死亡的画面。
灵魂湮灭的短暂与速度,一如在以每秒十千米落下的流星,仅能望见逝去的光华,而难以进行任何追溯。
可那些灵魂碎片的脱落与消逝却正如流星的光华缓缓黯淡,即便少年早就知晓真正的死亡早就落下,可仿佛再经历一次失去的苦痛依旧鲜明无比,令他无法继续麻痹自我。
而即便如此,苏青安仍然无法选择揭开真相。
这样的做法除却能让如今的这个希儿崩溃,让不知晓一切的符华难过外就毫无意义。
但情感却依旧让少年无法释怀,他近日的精神变得愈发迟钝,无论是在猎杀帝王级崩坏兽的任务间,还是与人交流的某处空隙,都会偶尔产生刹那的空白和浓烈的自我厌恶。
死亡的权重与活着的意义这两者之间的天平,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下逐渐彻底往另一边倾斜。
肩负在身上的责任和那些仅有零星半点却一直维系的美好,是唯一存活的理由。
苏青安想过,可能与她的约定已经没必要遵守了。
死亡是世界大半事物的保质期,亦是足够为一切画上句点的休止符。
但少年明白,唯独约定不该被此约束。
死亡是美好的借口,是优秀的理由,但即便如此,苏青安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为此他仅能勉力支撑起疲倦的灵魂,直面着未来注定到来的千军万马。
自我的耐受力有着固定的极限,可在真正的极限临近之前,少年不会选择坦言内心的任何包袱。
越是温柔的人,就越是容易伤害自己。
就一如死之律者所想的那样,除却迎来精神的崩溃与肉体的死亡,否则苏青安永久无法停止对自我的折磨。
可在不知为何,最近的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回忆起那个男人的遗言。
【我知道的啊,所谓的男人总是这样。】
【喜欢沉默地将很多东西全部肩负在身上,认为只要这样就好,只要还撑得住就没有关系,不和别人说,不用和别人分担也可以。】
【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后来有一天我的妻子笑着对我说其实不用这么辛苦也没关系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不用刻意去这样做也可以,原来有时候只需要几句话就能解脱宛如囚笼的内心。】
【你很坚强,小苏。】
【但是...就算轻松一点也没关系。】
就算,轻松一点也没关系吗?
那日的符修然恐怕很难想象如今的苏青安所面对的绝望与沉重,可他的遗言却依旧成为了可以去握住一些事物的理由,成为了能去渴望救赎的借口。
至少比起以往的自己,如今的他并不是没有产生过依赖符华的念想。
只是真相实在难以宣之于口,现在的苏青安很难想到依赖对方的方式,但这份心态的微妙转变依旧能成为令光芒照射进来的罅隙.....
...
...
Himeko的到来散播了希望,却也给予了死之律者最深刻的绝望。
她提出了沼泽人与本体就是一人的论点,可又带来了苏青安早就知晓真相的现实。
自己是赝品的事实确凿无疑,零星的希望与被放大的期待,就此沉沦进漆黑的深渊。
可女孩或许某种意义上就是真正的希儿,因为她们连病态的程度和对自我价值的薄弱观念都别无分别。
这导致了比起自身所遭遇的一切,死之律者反而更在乎苏青安知晓这些后内心的感受。
但死之律者与希儿o芙乐艾在前者知晓了自己身份后,又确凿的分割出了两条不一样的道路。
即使是一模一样的人在经历了不同的事件,度过了不同的时间,乃至其余要素的参差后,也会自然而然的成长为截然不同的存在。
就算她们本质上完全一致,可归根结底还依旧是灵魂完全不同的两人。
何况死之律者有着希儿o芙乐艾本人并不存在的立场。
那就是对“希儿o芙乐艾”这一概念、这一姓名的珍视与看重。
她无法允许希儿o芙乐艾的存在被人就此遗忘。
可如今知晓了真相的苏青安若是继续一如既往的对待着自己,那就仿佛默认了希儿的死亡,将自己当成了希儿的代替品。
这本身是她原先渴求的结果,可在建立在哥哥知晓真相的前提下,一切的意味就截然不同。
这就像是希儿本人被遗忘了一样,是无法被死之律者接受的现状。
假设苏青安不知道真相,那在他的意识里真正的希儿是存活着的,死之律者的存在意义就是替着原先的希儿继续存活,使得他不会难过,并可以让希儿o芙乐艾的概念继续维持,并不会使人将其遗忘。
沼泽人所能给予的温柔就在于此。
可苏青安明白了所有,那自己的存在本身就失去了意义。
死之律者只要活着,对于哥哥来说就是最大的折磨本身。
即使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可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漩涡里,无辜本身却才是最伤人的要素。
因为这代表了以那个人的性格绝对不会选择去伤害现在的死之律者。
而不伤害就代表着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做就代表着要将一切掩埋于心,独自承担所有。
这太愚蠢了也温柔了,可也像是苏青安会做出的选择。
只要自己一直无所作为,或许能将这段畸形的关系维系到这个世界迎来终末也并不奇怪。
但她是希儿o芙乐艾。
虽然只是赝品,只是伪物,是无法给予少年幸福的怪物。
但她依旧是希儿o芙乐艾。
所以希儿o芙乐艾对少年的重视也被理所应当的继承了下来,甚至死之律者本身还从虚假的记忆中诞生出了属于自己的真正情感。
这样的她不可能继续选择逃避。
那天死之律者所下定的决意并不虚假。
在明白了自己就是律者之后,她已经逐渐从崩坏意识给予的知识和律者的本能里理解了除却圣痕物质之外,还缺乏的事物究竟为何。
Mei姐姐虽然没有直言,但恐怕她已经明白律者核心内并不存在能够找到答案的线索。
圣痕物质本身已然是律者躯壳之间最大的秘密,哥哥移植了后也未曾产生任何改变的真正理由并不在于缺乏了什么其余的物质,而在于里面缺乏了一种权限。
彼时的Mei在最初就联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一旦这个想法成立,就意味着一切都前功尽弃,所以她才选择了冒进的进行研究律者核心,试图从中找到其余的端倪与可能性。
而其结果,就是如今躯壳被崩坏能侵蚀至如烛火般微弱的惨状。
这与律者核心链接虚数空间的分级类权限有所不同,大致可以理解成崩坏意识在亲自下场之际所给予的限制密码。
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预防Mei这种天资与才能都染指神域的人类执行如今的行为,杜绝被科技研明乃至嫁接的可能性。
而事实上也确实很有效,以整个世界线为锚点纵观看待都是人类最大希望的Mei,被成功浪费了很多的精力与时间,甚至是绝大部分的寿命。
用长远角度来看,这个回报甚至比毁灭整个澳洲都来得划算。
可这份权限所给予的桎梏,或许对于世间上的所有人都无法用任何手段来进行逾越,甚至对于其余的律者也是如此,但唯独死之律者自身能在所谓的权限限制上能有着回旋的余地。
即使是崩坏意识也在最初的时候也不会想到能出现眼下的状况,那自然也不会加上更多的预防手段,所招致的结果便是在祂更容易观察到一些结果的同时,也萌生出了本不可能出现的未来。
死之律者内心已经有所觉悟,可她依旧需要沉思究竟应该如何实施具体的计划和手段。
想要达成自身的目的并不简单,若是想要达成那个结局,女孩所需要面对最大的阻碍就是苏青安。
她想或许让哥哥幸福也不让希儿o芙乐艾不被遗忘的方法并不需要这么复杂,可即使是完全没有真正自我的自己也有着自己的愿景。
死之律者真的很羡慕希儿,甚至直接说对此有着嫉妒的情绪也并不为过。
可就连这份嫉妒也是那样浅尝辄止,无法为此诞生多余的念想。
这般对一切都小心翼翼的态度是那样悲哀而卑微,女孩的愿景也是那样简单,甚至简单到让人难过。
她只是.....不想被忘记。
不是作为希儿o芙乐艾这一纯粹的概念不被遗忘,而是作为“自己”不被遗忘。
这很难对吧?
还很过分很自私,让人记住讨厌的回忆本身就很坏。
可是我不是那个希儿,所以当坏孩子也没有关系的。
而且是哥哥说的,他说小孩子可以有任性的权利。
女孩怀抱着少年曾言的这句话,狡猾的上扬着唇角,就这样做出了改变无数世界线未来的决定。
...
...
苏青安坐在沙发上,他瞥了眼枕在自己腿上看着电视的符华,用手指数着她顺滑的发丝,轻声低语:
“如果我做了一件很自私,很过分,很幼稚又充斥着自我满足的事情,华会讨厌我吗?”
小姑娘将他戳自己脸蛋的手指拿开,眨了眨眼眸,回应道:
“小苏师傅会做这种事情吗?”
他的眼眸低垂,望向她碧洗般清澈的瞳孔,用指尖悄悄触及到那修长的睫毛,余后少女那忍不住眨眼,皱了皱琼鼻的模样,确实如最初所想的那样可爱。
苏青安将内心的郁结和倾诉的欲望尽皆压抑,他笑着说道:
“我现在就在做这种事情。”
小姑娘忿忿地掐了一下他的腰肉,指尖施加的力道若有若无,仅能带来一阵酥麻的异样,她吐槽道:
“这只是纯粹的恶趣味吧。”
符华扭过头去,过了会儿后忍不住说道:
“不过就算大约小苏师傅真的做了很自私,很过分,很幼稚又充斥着自我满足的事情,我反而也只会觉得高兴。”
苏青安顺着她的话语,轻声问道:
“为什么?”
符华想了想,认真回应:
“对你来说,很自私,很过分,很幼稚又充斥着自我满足的事情本身就很难做到,习惯对自我的言行进行约束是你习以为常的事情。”
“而且虽然你的性格是有别扭的地方,但那种别扭也只针对自身,所以基本会做到这种事情本身,就意味着小苏师傅有在借这个机会好好放松吧。”
她悄悄瞥了眼少年的面容,突然就感觉这样好像在认真宣告自己有在努力了解对方的话语有些害羞,小声地补充说道:
“我是这么想的。”
苏青安摸了摸她的脑袋,抿了抿唇瓣,说道:
“可是这样不会很讨厌吗,如果是过分到无法被原谅的行为,我觉得就算被讨厌也无可厚非。”
小姑娘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却是没有阻止那只在自己头发上作怪的手掌,她想自己应该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讨厌对方,对比起这个或许晋升至太虚都要算是轻而易举。
符华想假设对方想要给予自身枷锁,让她不再去战斗,不再去努力,不再拥有自我的意志,恐怕自己都没办法拒绝吧。
可苏青安不愿意给予自身半点枷锁与约束,他的情感总是细腻至温柔,若是这样的人会去做什么自私、过分、幼稚、自我满足的事情,那必然有着他自己的理由与原因。
她樱花色的唇瓣上扬出漂亮的弧度,并随之翕动,一字一句地轻声回应道:
“不会讨厌的,如果那能让你感到高兴的话,能让你一直觉得幸福的话,多任性多自私多过分也没有关系。”
少年沉默了很久,他莫名就感到有些心酸和委屈,像是稚龄的孩童遇到了大人的安慰,内心的坚强就此丢盔弃甲,转眼间就溃不成军。
原来即使不说出真相也没关系,只要几句不着边际的言语就能复苏麻木不堪的内心,给予着无形的底力和支撑。
伯父肯定也有遇到过类似的状况吧,在那时他也一定受到了类似的话语,感知到了相似的情绪,所以释怀了很多,改变了很多,最后让他会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苏青安以前一直觉得符华会很辛苦的,她的未来这么这么艰难,所以就连零星的负面情绪和任何难过的事情,他都不想让其沾染半分。
只要自己可以承担就足够了,只要她可以感到幸福就很好了。
就算再绝望再悲哀再苦痛也可以支撑,可原来就算...轻松一点也没关系么?
少年怀抱住了符华,他按捺住所有的情绪,轻声在她的耳畔处低语道: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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