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凛冽的寒风也没办法让男人的内心产生摇拽,他和家人的生活可以重新开始了,以前他总为了女儿双腿的疾病感到发愁,但现在他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在见识过更残忍的绝望后,以前的瑕疵和遗憾都是一种别样的美好。
他列昂尼德强壮的可以和棕熊搏击,什么样的坏小子都别想欺负他的女儿,未来他还可以和妻子一起多带着女儿去外面玩玩,以前他总是顾及着家族产业很少有陪女儿一起玩耍。
现在他觉得什么都比不上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光,什么家族产业都给他见鬼去吧。
男人笑着对旁边的不言不语的妻子说道:
“玛丽莎?你是太高兴了吗,我明白,我理解,毕竟人生中可能找不到比这个更恐怖的事情了。”
没有回应。
他几乎语无伦次,但他还是努力的将话语以尽量最轻柔的口吻吐出:
“没事的,我的挚爱们,黑暗已经过去了,我们不用沉浸在过往,现在我们去找一个可以遮挡住这该死的大雪的地方。”
没有回应。
男人的笑容僵硬了,他看着妻子的黯然无光的眸子和女儿失去了感情色彩的微笑,被更庞大的事物所彻底压倒。
他的声音害怕到颤抖,高大的身体下意识的战栗,列昂尼德这个名字在俄罗斯里寓意着狮子,而现在这个如狮子一样强壮,一样高傲的男人畏惧了,退缩了。
他的瞳孔收缩,张大了嘴却无言无语。
他缓慢而安静的触摸了怀中女儿和妻子的肌肤,已经失去了温度.....
那天,西伯利亚的风格外寒冷。
也是那天名为列昂尼德的男人失去了所有。
而在十几年后的今天,他或许才明白了当年事情的一些始末。
妻子和女儿是被崩坏波动的辐射直接杀死的,理论上死法应该更加残忍,但是似乎因为那个挡下导弹的女武神所支撑起的神秘力量,她们才能得以安详的离开这个世界,自己能活下来,或许也是因为这个。
列昂尼德明白,身为男性的自己所能活下来已经是邀天之幸,理论上他不应该苛求更多了。
可这十几年来,他蝇营狗苟的积累着财富,他努力的一点点向上爬,内心中的什么东西或许在那个时候已经坏掉了,他的情绪无处去发泄,他的悲哀没人可以与之共享,他的仇恨亦如藤蔓缠绕住了心脏。
心脏?或许也只有心脏了。
哪怕活了下来,男人的躯壳还是在短时间遭受了崩坏能的侵蚀,之后他做了一系列花费了高昂价格的手术,将身体的大部分切除替换成了冰冷的机械,才得以苟活。
这具躯壳里所曾经属于自己的血肉之躯已经所剩无几。
他漫无目的的探索了很多,却只能愈发的深知自己的无力。
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这腔无处可宣泄的仇恨,在生命到最后一刻必须迎来盛大的绽放才行。
就像烟火。
男人在心中默念道。
对的,就像烟火。
他必须拿到点燃自己的那把钥匙,他必须要参加这场拍卖会,在上面得到他所想要的东西。
既,天命的武器。
列昂尼德站在高楼之下的大门口,他看着嘈杂的人流如缓缓涌入这座在十几个小时前还是单纯正常的巨大商场。
男人漠然而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在某个名牌商店的门口,他停下了脚步,对着售货小姐安静的递出了邀请函。
每个人邀请函上所显示出的细节地址应该都有所不同,但最终却会如分支于世界各地的河流一点点的重新汇入海洋。
在那个人的带领下,列昂尼德来到了作为拍卖会前奏的“晚会”上。
琳琅满目的事物和交织落下的柔和灯光很好将这个宽广的场地装饰的十分肃穆而贵气,红色的地毯遍布了视野,桌椅交错有秩的排列着,来的人已经不少,他们几乎都沉默不语的独立于一角,和正常的聚会一样,大部分人对桌上的香槟和食物毫无兴趣。
列昂尼德亦是如此,他的目光游离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上,他们都会是自己潜在的竞争者,事关那个组织的东西,会有所感兴趣并敢亲身前来的人自然也不会是常人。
虎口夺食吗?
男人的眼瞳微眯,他冷硬的面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容。
常人妄图用机械代替躯壳来抵御崩坏的侵蚀速率,终究还是有极限的。
列昂尼德的寿命早就所剩无几。
看似无碍的外表下是随时可能迈入死境的状况,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畏惧之物。
烟火,他默念着这个词汇。
迷惘而悲哀,麻木却又清醒。
“大小姐,这里的室温很好,需要把披肩摘下来吗?”
少年熟练流利的俄语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对着轮椅上的“大小姐”轻声询问着,最后那个女孩眨巴了一下蔚蓝色的眸子,用颔首作为回应。
这应该是一个出自英伦教育的优秀执事,分明只是初次见面,可男人不知为何却萌生了这样的印象。
只见少年执事笑着,熟练而轻柔的把披肩拿走,铺在了“大小姐”的双腿之上,这番互动比起正常的主仆关系显得更加温馨而细节。
从轮椅可以看出,这位大小姐的双腿应该有着什么问题,或许这两个人是冲着那个“广告”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是竞争对手。
或许可以接触一下。
而使男人真正产生这个想法的理由,其实在于那和她女儿一样状况的双腿和那双同样清澈美丽的蔚蓝眼眸。
若不是那偏向东方的五官面孔,或许她会更像他的女儿也说不定。
少年礼貌而客气的对着附近的男人搭话问道:
“这位先生?您是独自前来的吗?”
“大小姐”似乎有些怕生,她不适应的偷偷扯了一下执事的衣角,让少年的笑容不经意间参杂了几分无奈。
这样可爱而细节的动作被列昂尼德成功捕捉到了,这让他放下了本身就不多的警惕心,不知为何他甚至面容上浮现出了少见的笑容,或许这就是这位大小姐独特的魅力。
他说道:
“是的,我是一个人来的,我的名字是列昂尼德o米赫尔松,这位年轻的姑娘和执事先生,请问你们的姓名是?”
“大小姐”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我的名字是,安娜斯塔西娅。”
119.开始.
在不久前根据邀请函上的地址,苏青安和符华以这样的遮掩方式,自然而然的穿行过数十道橱窗和商店,在路人奇异的目光下,少年微笑着对发传单的男人递出了邀请函。
期间大小姐和执事的CP气质已经被他们演绎的无比真实。
两人身上似乎有种奇妙的氛围,会让靠近他们的路人不自觉的将动作和话语放轻放慢。
显然即使到了现场真正需要演技的地方,这份奇妙的氛围也依旧保持着它的作用。
无论是两人出色的外貌建立起的基础好感,还是“大小姐”懵懂而习惯性躲闪的眼眸,或者是少年执事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爱护和礼仪都是造成这个结果的理由。
列昂尼德脸上流露出的些许笑容,或许就是对两人演技的一种肯定,他说道:
“很好的名字,像个公主一样,你们来这里的理由是为了这个?”
他隐晦了扫了眼少女被披肩和裙摆遮住的双腿,言下之意很是明显。
很奇怪,他的话好像有点多了。
按照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在这种场合能有兴致向陌生人搭话本来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列昂尼德暗自把这段相遇视为缘分,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旅途的过程中,遇到了这个和他女儿一样没有行走能力的懵懂少女,这可能就是某种奇妙的命运在作祟。
“大小姐”的眼眸里流转倒映的波光能让人内心深处感到一阵祥和,那像是在看着广阔无垠的壮丽光景,有着不自觉就能舒缓心神的魅力。
苏青安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神情,他有些感伤但又习以为常的说道:
“如您所见,先生。”
“即使有着被蒙骗的可能,但是我们却不得不来,毕竟没有人愿意放弃抓住一点希望不是吗?”
这个内心被仇恨和虚无溢满的男人此刻竟然忍不住出言说出了关心之语。
“当然,我理解。”
“但这样不确定是否安全的地方,让这位小姐亲自前来,是不是有些不妥?”
列昂尼德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意识到了自己交浅言深的过失,他有些抱歉的补充道:
“你知道的,我的意思是,她待在家里或许更好。”
“大小姐”有些不满的别过脸去,她拽了拽少年的袖口像是再说别理这个人了一样,一举一动都有着鲜明的率真和可爱的别扭。
苏青安无奈的瞥了眼少女微抿的唇瓣和蹙眉后望向自己的细腻眼神,内心掀起了波澜。
虽然知道是演技,但是这样也可爱的过分了啊,hua。
他对男人表示出了歉意的神情,继续说道:
“大小姐的父亲也是这样想的,本来这应该是我一个人的任务才是,只是大小姐的性子太倔了,后面进行了一系列让人头疼的抗争,我才被迫带她一起过来。”
“不过请您放心,我会负责保护好她的。”
少年吐出最后一句话的神情和言语的口吻,都郑重而肃穆足以让人相信他的决意。
而那突破了温顺外表,刹那间如刀锋掠过肌肤的凌厉感,才是让列昂尼德感到信服的理由,这位少年执事并不如他想象的这么简单。
可以看出这位叫做安娜斯塔西娅的大小姐对他很是重要,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让她不会受伤,那这位执事即使选择僭越的把她打晕,也应该不会愿意让她一起前来。
显然,他有着列昂尼德所不知道的底牌可以保证大小姐不会有事。
而他也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即使出于那份莫名的好感,现在的列昂尼德和人之间的交际也只能停留在这样的距离。
他向两人搭话的理由,未尝没有对女儿的思念让过于寂寞的原因在里面,但即使是出于这样的原因,男人希望这位大小姐腿伤可以治好的祈愿也是真实无误的。
哪怕苦痛,仇恨,绝望已经彻底压倒了这个年近五十岁的男人,但本性的善良依旧是挥发在灵魂内为数不多的火光。
这个被压倒至此,却依旧只想着自我燃烧于某一处的男人悲哀的让人感到可怜。
以前那个把伏特加当水喝,喜欢和熊亲切的玩搏击游戏的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已经是沉淀在回忆过往的老照片。
现在的他身形其实有些过分的消瘦,脸部轮廓和深邃的眼窝都不复具备当初的年轻,皱纹和隐藏在干枯金发里花白都是岁月和身体不佳的佐证。
唯有那挺直了背脊的姿态和高大的身材才能给予一些威慑力,可在旁人看来列昂尼德也只是一个时日无多是身体欠佳的中老年人罢了。
哪怕不杵着拐杖,那脚步间的沉重和缓慢的速度也会让人觉得他的一切就像是摇曳在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被一些意外所熄灭。
在苏青安看来,来搭话的列昂尼德就是一个和蔼的中年人,他的直觉和读微神情做出的判断都可以明白出对方的好意,所以他才愿意去回答,并去编造一些理由。
不然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保持警惕的选择拒绝回应,也不会显得奇怪。
不如说这才是最方便的做法。
只是列昂尼德那看到少女时死寂的眸子中闪现出的怀念让他下意识的觉得也许回答两句话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样值得竭力去记忆去怀念,去回顾的过往。
他也是有的。
在苏青安的记忆里自己关于双亲的那些琐碎依旧是他内心里为数不多的光芒,它们偶尔会照亮一些少年孤独到难以自抑的时刻,成为他可以不断咀嚼依赖着前行的事物。
即使穿越了,这些回忆也可以让他一边嘴上厌弃着父母的失约,又一边为此而努力的挣扎着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疑似来自俄罗斯的老人应该也是为了所谓的药物前来的,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妙。
这点武道水平更高的符华应该更能明白。
男人对少年伸出了手,那分明是很稳的手,可不知为何又让人感到一丝丝颤颤巍巍。
苏青安疑惑,但却没有犹豫的握了他被老茧覆盖住的粗糙的手。
列昂尼德真诚的祝福说道:
“希望你们可以得偿所愿,在那之后让她父亲多陪她一会儿吧。”
苏青安只感觉他的手冰凉的可怕,即使在握紧的刹那后就放松分了开来,那份冰凉也让他记忆犹新。
少年微笑回应:
“当然,谢谢您的祝福。希望你此行的目的也可以获得圆满。”
就在双方的祝福传递完成后,一直掩于幕后的发起人终于现身。
120.瓦尔特o乔伊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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