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天依捉鬼
鲍里斯侯爵真的很大胆，他很有魄力。不过这也是人类无知的一种表现。
凯尔希医生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道：
“不过，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人类文明的进步是离不开这些大胆的尝试的。如果我们的祖先没有捧起那团火光，或许我们现在依然躲在山洞里，茹毛饮血。”
“啊……我有些头大……”白夜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凯尔希医生说得没有错，人类的狂妄与贪婪或许真是自我毁灭的开端，但是——真是因为这些大胆的常识，人类文明才会进步，才有突破。
当然，白夜的头大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在穿越前就学到过，一切存在的事物都由既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的一对矛盾组合而成。
事物都具有两面性，需要辩证地看待。
“你选择加入他们？”白夜将思绪拉了回来，继续问道。
“是的。在我离开哥伦比亚之后，我通过自己的信息渠道了解到了这件事。我加入了这个团队——防止他们把一整城的人炸上天。”
凯尔希医生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不过白夜却能够从凯尔希医生所说的字句中体会到凯尔希医生所经历过的事情，以及她身上的沧桑……
他不由得感慨道：
“哥伦比亚……凯尔希医生，你的足迹遍布泰拉大陆，究竟还有哪里是你没有去过……”
“这并不重要，总之，凭借我的知识，我开始指导这些科学家们。
切尔诺伯格并不是座纯粹的新兴城市，之前的它又老又破。
在这些科学家意识到这台仪器的真正作用之前，我允许它输出一定量的能源，为切尔诺伯格提供独立于源石的另一种资源，不多，但依然可观。
鲍里斯侯爵很兴奋，他付了钱，也的确得到了回报。
侯爵的确是个有商业眼光的人。
切尔诺伯格快速地发展起来，吸引了不少同样渴求机会的人。
也有许多小城市加入了鲍里斯集团，因为敬重鲍里斯本人，或者是被侯爵的好胃口所震慑。
切尔诺伯格崭露头角，科学家们的研究也有了重大突破。”
白夜眨了眨眼睛，凯尔希医生的故事让他有些入迷，他随后道：
“接下来，是不是某些事情要发生了？比如说，被释放而出的恶魔，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噩梦的开端？”
“呵呵……”凯尔希医生笑了笑，摇头道，“或许你应该少看一些哥伦比亚烂片，除了特效之外一无是处……不过，你说得也并不是完全错误的，但也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夸张……”
凯尔希医生接着道：
“我的几个优秀学生——你应该听说过他们中一些人的名字，比如柳德米拉的父亲，伊利亚，以及亚历克斯和米莎的父亲，谢尔盖。”
“嗯……我知道，你曾经提起过他们。”白夜点了点头。
“是的，我的几个优秀学生自己探知了这组仪器的秘密，他们首先察觉到，他们所利用的能源只是仪器运作的副作用，休眠模式……”
“这些能源原本是用来让仪器正常运作的。另外，他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源源不断供给给切尔诺伯格的能量，只是这组设备的供能装置所能提供能量的一小部分。极小的一部分。”
白夜惊讶地抬起了头：
“仅仅是休眠模式所逸散而出的极小一部分能量，就足以支持整个庞大的移动城市？”
“没错，是这样的……比如说，我们之前抵达的那个切尔诺伯格核心城，仅仅是一个石棺所散逸而出的能量，就足以支撑它在荒野中高速移动，在经历过天灾之后，依然能够全速冲向龙门……”
白夜不由得咂舌道：
“真是恐怖啊……”
“是的，很可怕吗？这很可怕……”凯尔希医生同样是感慨道，“首先，他们感到了欣喜。也许，切尔诺伯格对外在源石矿业的依赖将大大降低。如果他们能复制类似的设备，乌萨斯将不再为能源所困，源石的开采与精炼过程都会大幅精简。”
“再后，他们却感到恐慌。如此巨大的能量如果用来铸造武器或发动侵略，乌萨斯将重陷一片火海。”
乌萨斯帝国好不容易从先皇掀起的战火中走出来，甚至还没有完全脱离战争的泥潭。
白夜点了点头，想起之前凯尔希医生所说的话，他开口问道：
“所以最后你们决定封印整个石棺？”
“嗯，这些科学家们都是些善良的孩子。他们想要阻止一些灾难的发生。可惜，这件事情已经被第四集团军得知，当第四集团军介入这件事的时候，科学家们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秘密警察已经掌握实情，当我的学生们刚刚做好封存设备的准备，秘密警察就已经完全摸清了科学家们的弱点。”
乌萨斯帝国的秘密警察，是相当恐怖的存在，仅仅是听到他们的名字，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凯尔希医生接着道：
“伊利亚，科学家的领头人们之一，他的正义感与他的执拗相互助长。秘密警察意识到，如果他们囚禁伊利亚的亲人，伊利亚的憎恨只会愈发膨胀，所以他们选了另一个人——谢尔盖，我学生中年龄最大的那个。”
“米莎和亚历克斯的父亲……可怜的家伙。”白夜叹了口气。
“没错……优柔寡断的谢尔盖，秘密警察们几乎只是稍稍威胁了一下他，谢尔盖的决心就在一瞬间里烟消云散。
对失去亲人的恐惧与对同事事业的敬重纠缠着谢尔盖，最后他选择了一个在他看来近乎折衷的方法——他将实验项目的目标和数据告诉了鲍里斯侯爵。”
白夜摇了摇头，有时候，犹豫就会败北，这种选择，恐怕就凉了啊……
但是，白夜又很清楚，换做是他处在谢尔盖这样的境地下，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种绝望的境地，如果换做是穿越前的白夜，肯定会崩溃的。
所以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悲剧的发生都是因为不够强大。
弱小是一种原罪，任何秘密都无法保守，什么东西都守护不了，只能够被迫作出选择。
白夜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他知道，自己的膨胀，也来源于自满，他似乎有些自满于自己现在的力量了。
如果悲剧突然发生，而白夜的实力却不足以逆转局面的话，他一定会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再努力一些。
凯尔希医生并不知道白夜心中的想法，她继续道：
“事实上，他谁都不该信。我们的救命稻草往往是用以杀死我们的凶器。侯爵没有保护科学家们。他只保护了谢尔盖，接着又允许军队实施了一场突袭，突袭又演变成了一场屠杀。
侯爵并没有保护科学家们的实力，他被军队的高级将领们压得抬不起头。即使大叛乱之后军队与旧贵族的力量已经极度衰退，鲍里斯侯爵充其量也只是个从破落贵族那里买了爵位的暴发户。”
果然，凯尔希医生所说的东西不出白夜所料。
“所以，你的学生……”
白夜抿了抿嘴。
“嗯，你说的没有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我所说过的那一件事情，谢尔盖保住了自己的儿女，但他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同僚一个接一个死在了核心城的石棺之中。”
“凯尔希医生……”白夜喃喃道。
“嗯，我没有任何办法，即便是我也无法独自对抗一整支集团军，所以我无能为力……”
这其中最痛苦的莫过于凯尔希医生了，她预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却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我能够做到的，也只有保住伊利亚的女儿，我将她送到了叙拉古。”
“好了，不用安慰我，重提往事并不是需要你的安慰，我早已经习惯了失去……”
凯尔希医生随后接着道：
“尸体和血迹被处理干净，谢尔盖的新研究所成立了，成立在他崩溃的心智之上。
很明显，谢尔盖之后再也没能提供任何有益的研究成果，失去了优秀却过于正直的科学家们之后，乌萨斯对这台仪器的研究陷入了困境。”
白夜开口道：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珂学家们是成功了。”
“没错，他们都成功了……石棺的研究没有任何进展，无法被解决的问题，总是会被人遗忘。秘密警察和驻扎军撤走后，侯爵与谢尔盖封存了石棺。”
“仪器继续运作，能量也源源不断地自石棺流向了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甚至是整座城市。侯爵感慨谢尔盖的付出，提名他当了市议会的书记。”
凯尔希医生的话语间充满了讽刺，哪怕是成为书记，谢尔盖也无法保住自己的儿子。
亚历克斯被判定为感染者，遭到流放。
在矿场中，他也真的感染上了矿石病。
再之后，他变成了整合运动中的一员，因为源石技艺的天赋，他也成为了整合运动的干部之一——碎骨。
说完之后，凯尔希医生看着白夜，接着道：
“白夜，之后的事情，你还有兴趣听听吗？”
“请说。”
白夜点了点头，凯尔希医生所说的都是鲜有人知的隐秘消息，毕竟她和那些普通的乌萨斯干员站在的高度不同。
“之前说过，石棺的能量体系是与现代源石工业体系完全不同的类型。所以，不再那么依赖于源石的侯爵终于有了与军队叫板的底气，大小工厂在他的核心城外组建成型。第四集团军不再能把控他的命脉，只能目送切尔诺伯格离开他们的势力范围。”
“原来如此，所以切尔诺伯格是乌萨斯帝国最特殊的一座移动城市……”白夜恍然大悟。
“没错，很特殊。你知道吗，在切尔诺伯格的多年运作中，鲍里斯侯爵曾因生产原料的议价问题触怒了第三集团军的参谋之一，高瞻精炼厂的第一受益者，贝加尔大公。”
精炼工厂，白夜很熟悉。事实上，这个名字，或许对于每一个玩过明日方舟游戏的玩家来说都很耳熟。
AP-5，专门用来刷“采购凭证”的关卡，就叫精炼工厂保全，这也就是所谓的“红票本”。
如果仔细查看“粉碎防御”的关卡名，就可以看出，从AP-1的源石开采保全开始，到源石运输保全、精炼器材保全乃至于精炼器材保全以及最后的精炼工厂保全，整个红票本就是一个完整的源石加工流程。
如此繁琐的流程在切尔诺伯格却被一个简单而神秘的“石棺”所代替，也难怪鲍里斯侯爵会有和军方叫板的底气。
白夜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个什么大公，最后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贝加尔大公的暗中袭击没能撼动切尔诺伯格，它已经是乌萨斯最重要的城市之一。
更进一步，侯爵操使切尔诺伯格拒绝了军队的入内驻扎，各集团军也只能应皇帝的手谕，在切尔诺伯格的周围保护它，或者说，监视它。并且，它独立于军队与旧贵族的规则。”
“没想到，最后他才是赢家……”白夜摇了摇头。
“呵呵，那么，你再看看如今的切尔诺伯格废墟，白夜，你再想一想，这件事情，其实，没有任何赢家……”凯尔希医生冷笑了一声。
白夜默然，最后，繁华的切尔诺伯格化作了天灾下的废墟，无数的生命在这座城市中死去。
没有赢家，这只是一场悲剧，一场足以让人战栗的悲剧和阴谋。
“其实，我个人认为，在科学家们，我的学生们……在他们因乌萨斯的贪婪而死时，切尔诺伯格就注定陷落。”
“但我从来都不能凭此原谅自己。只因为周遭人的善意与冲劲，我曾假想过，假使它能为人所用，假使它能提供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曾经的我绝不会做出这种决策。它只会害死更多人，无论它的出发点有多好，在一个邪恶的世界里，我们的善意会被扭曲。也就是说，白夜，是我把他们送上了屠宰场。是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这一切都只因为，我假设了一条不成熟的道路，一个在当今大地上没法被实现的梦想。”
白夜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看着她那精致的脸庞上流露出悲伤的不作伪的容貌，他这才突然意识到，凯尔希医生也并非无敌，也并非无情。
她用精致而强大的外壳将自己包裹了起来，但是在这份坚硬之下，她同样拥有柔软的情感。
凯尔希医生……原来，你不是怪物，你也是人啊……
因为是人，所以拥有情感，因为是人，所以会痛苦……
白夜悟了。
“其实我有时候确实挺羡慕你的，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实力，还因为你那份能够逆转过去，弥补悲剧的能力。”凯尔希医生说着指了指白夜。
白夜伸出额手，轻声道：
“复活……”
“没错，一旦拥有了这样的能力，就拥有了重新开始的可能性……真是一种作弊的能力啊。”凯尔希医生看着白夜的手喃喃道。
沉默片刻后，白夜缓缓开口问道：
“凯尔希医生，我始终相信着人类的可能性，我始终相信着，人类之中的会有佼佼者选择向正确的道路。凯尔希医生，我始终相信着，纯粹的黄金精神会得到传承……如果某一天，这个世界拥有了能够承载善意的土壤，医生，你还会作出之前的选择吗？”
“你还会相信人类的善意吗？”
白夜将问题抛给了凯尔希医生。
凯尔希医生没有立刻回答白夜的问题，她盯着白夜看了一会，随后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白夜，你太小看我了。如果我彻底对于人性失望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我始终相信，议长梦想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实现，可能这一天真的很遥远，可能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但是我依然会相信……”
“在阿米娅，在罗德岛的干员们身上，在我们的敌人身上，在……白夜，你身上，我看见了太多的璀璨的品质。这也是促使我继续相信的理由。”
“所以，我最终放任切尔诺伯格核心城被乌萨斯帝国回收，放任石棺回到乌萨斯帝国手中。”
“要是他们真的能重新启动它，现在的我愿意相信，它必定只会由善良之人的手重启。
我愿意相信，那些真正渴望改变这片大地的人，未来会在他们手中。”
“要是他们真的能重新启动它，现在的我愿意相信，它必定只会由善良之人的手重启。我愿意相信，那些真正渴望改变这片大地的人，未来会在他们手中。”
白夜笑了，他看着凯尔希医生，脸上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