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召唤我啦! 第162章

作者:不是浪迹

  艾娜沉默了,自己并非忘记了童年玩伴的脸,而是知道自己完全回不去了。

  视线内世界的边缘是模糊的,波动的,这里是梦境......

  艾娜望向自己的身体,看到了一件宽大的白色连体衣。

  这是以前穿的衣服,非常朴素,甚至不够保暖。

  “集合。”

  黑袍的女院长带着教工们来到走廊,满头白发的她一脸严肃,女院长晃动着手里的铃铛,要求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快点集合。

  孩子们听见铃声,一个个都走了过去。

  “我......为什么在这里?”

  艾娜捂住头,只觉得天旋地转。

  感官,思维,记忆......全都混乱了。

  “你要来么?”

  “艾娜,一起来啊。”

  “来吧,艾娜。”

  没有脸的孩子们站住了,回头叫她。

  艾娜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思维不够清晰,下意识地跟随着其他孩子一同离开房间。

  接着,孩子们来到一个广场上,每个人都站的笔直,等待着。

  下一刻,艾娜见到了一个尊贵的老人。

  那是一个年迈的,有些富态的黑袍老人,眼睛里有着独特的精明。

  他的行动迟缓,步伐蹒跚。

  院长等人都跪了下来,不敢直视这名老人。

  老人开口了。

  “我要挑选一个孩子......她注定,会有伟大的任务。”

  艾娜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她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另一处,发现队伍中有一个没忍住笑出声的女孩。

  就是自己!

  艾娜猛地一惊!

  她有种恍然惊醒的感觉。

  接下来,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栋别墅里,穿着一身黑色的天鹅绒袍子。

  自己坐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这张床的周围是粉色的轻纱。

  非常豪华的房间,象牙,玉石,古董,名画,各种事物装饰着。

  别墅里的侍者很多,每一个人都对自己毕恭毕敬,甚至愿意下跪......可是,艾娜却能清晰地感觉得到,这些人里没有谁真的关心自己。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大祭司的任务罢了。

  真正关心自己的人......艾娜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声音。

  ““神使大人”真的对自己好么?”

  “还是,自己只是对他有利用价值而已?”

  一直以来,艾娜都没有敢深想这件事,但随着经历的越来越多,以及燃烧之血的影响,她的思维也渐渐从天真变得复杂,思考的事情也就多了。

  她感到很害怕。

  无论是在孤儿院里的日子,还是在教团里的日子,艾娜都从不觉得快乐。

  可她却依然呆在教团中,不断参与教团事务......不止是为了向灰烬献出余生。

  更加因为,她怕自己一旦没有价值,就会被抛弃。

  如果自己不再是混沌余烬的神子,“神使大人”会怎么样看待自己,是不是会变得从此不再理会自己?

  这种念头并非从未有过,只是一直很微小,埋藏的很深。

  可是因为某种影响,此时此刻,小小的念头在梦境中发芽成长。

  突然,艾娜发现自己坐在咖啡厅的窗边。

  外面是白天,下着雪。

  艾娜呆呆地坐在位置上,自言自语道:“这里是......咖啡厅?”

  难道,自己要遇到神使大人了吗?

  她突然紧张了起来。

  灰烬之主无疑是爱着自己的,而自己却想要索求更多,思考仰慕灰烬以外的事情。

  无疑,这是自己的贪婪。

  自己应该继续奉献,继续承受,继续为灰烬之主而行动。

  可是......

  “艾娜。”

  “神使大人”突然出现在不远处,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艾娜微微一愣,是啊,神使大人是温柔的。

  于是她低下了头,开口说道:“神使大人,我暂时不想再留在教团了,我想离开,去看看世界上别的事物......”

  是的。

  自己最初的梦想是长大,是成为妈妈,是看看城市的样子。

  艾娜不想一直被拘束于教团。

  突然,“神使大人”的温柔笑容消失了。

  艾娜的心立即沉了下去,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发生了。

  “神使大人”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你要背弃祂吗?”

  艾娜摇了摇头,沉默半晌,认真地望向“神使大人”:“不,当然不是!”

  “我依然会用余生侍奉伟大的灰烬之主!执行祂的命令,只是,我不喜欢教团......”

  半年多的时间里,艾娜本以为自己会融入到教团里,彻底改变教团。

  可现在她越来越聪明,了解的越来越多,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

  自己一个人是无法改变教团的。

  最终,自己只有被大祭司和教团改变。

  但她不想这样。

  “神使大人”依旧冷漠,说道:“你确定要这么选择吗?”

  艾娜的身体微微颤抖,捏紧一双小手,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

  “那么......你就没有价值了。”

  “神使大人”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白皙的脖颈,把她提了起来,痛苦的紧扼感,窒息感,让艾娜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呜,呃。”

  “神使大人”松开了手,任由她瘦小的身体掉落下去。

  “你的意义就是在教团里,作为一个工具,现在的你......滚吧。”

  工具?艾娜强忍住不哭出来,说道:“神使大人......我,我想和......”

  “神使大人”冷笑起来。

  “你不要搞错了,一直以来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神子’而已。”

  “现在的你是在背弃神明,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否则,你将在这里变成灰烬。”

  艾娜呆呆地望着背对着自己的“神使大人”,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有滚烫的泪水不断从眼睛里流下来。

  一切都是假的。

  “神使大人”的温柔,也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其他人也可以,只要是神子就能替代自己。

  重要的是“神子”,而不是艾娜。

  自己,毫无价值。

  艾娜的心里被悲伤填满,恍然间已经从咖啡厅里离开,来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接下来,她仿佛过上了流浪的生活,周遭的事物,变得越来越看不清楚。

  失去一切。

  或者,从来就没拥有过一切。

  艾娜渐渐地快要忘记自己的姓名,只是迷茫地在城市里徘徊,所有的记忆都开始模糊,情感渐渐冷却。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

  终于有一天,脏兮兮的艾娜跪倒倒在地上,彻底放弃了生的希望。

  艾娜扬起了头,看到天空中的太阳,依旧闪耀夺目。

  光线璀璨到要杀死渺小的一切。

  她举起一只手对准自己。

  燃尽世界的火焰。

  即使是自己,也会被这份火焰杀死吧?

  艾娜失去生活的意义,彻底地陷入迷茫,终于有了轻生的想法。

  从小就没有父母,没有梦想,被作为祭品养成的女孩,在机缘巧合下成为神子,却并没有得到快乐。

  也不知道该为什么而活。

  她本以为自己应该是为了神而活的。

  但是,渐渐的,艾娜却感觉到了一种不知足。

  或许......不知足就是痛苦的根源。

  这一切,自然是梦魇导师通过永恒梦境释放的恶意。

  然而,艾娜的“燃尽万物之火”在永恒梦境中是真实的。

  如果艾娜选择用“燃尽万物之火”自我毁灭——那么,她真的会死在梦境里。

  “结束吧。”

  她轻声说道。

  黑色的火焰燃烧起来,焚烧到艾娜瘦小的身躯上......燃烬万事万物的灰烬之主啊,我把自己彻底献给您。

  黑色火焰中,瘦小的身躯出现裂痕,渐渐的,她将四分五裂,不复存在。

  这是连世界也能毁灭,连神也能焚烧的黑色火焰。

  从世界终焉之时,烧到世界的初始之刻。

  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

  黑色风衣下,消瘦的男人伸出纤细的手,紧紧抱住艾娜满是火焰的身体。

  燃尽万物的黑色火焰突破了“旧色十字架”的防护,燃烧到沈弈的四肢百骸,疯狂地侵蚀着他的身体,不断地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