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要在学习之后 第99章

作者:路過的中二少年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无法把悄然而生的郁结给叹出来。

  “或许会,也或许不会吧,我连自己是否能为此感到骄傲也不知道……并非学生的问题,我自知没有那种能力。即使学生真的获得成功了,那也绝非如你一般,是由教师引导的成功——

  也就是,与我无关。”

  “……的确,像老师会说的话呢。”浅田点了点头,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不想要推荐的理由,最主要的还是我不知道该上什么大学,所以拿了也是浪费,还不如让给需要的人。”

  桐须真冬也暂时撇过了此事,皱起眉头望向他:“你有什么目标吗?比如说未来想做的工作、想达成的成就。”

  “没有,我很少想未来的事情。”就像突然进入了进路调查的时间一样,浅田坦然道,“虽然毕业后很有可能会继续上大学,但具体要选什么科目还没定下,更别说是工作了。”

  “兴趣呢?”

  “学习,读书。”

  “你学习是为了什么。”桐须真冬又问。

  “为了……”浅田犹豫了一下,视线在桐须老师认真的表情上微微停留,而后望向自己的双手,轻握了握,目光略显迷惘。

  “为了……找到未来想做什么吧?”

  “暧昧。看来你也跟一般学生没什么不同,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和要做什么。”环起双手,桐须老师毫不客气地直说,“真亏你能够将那两个目标明确的孩子教出这副模样,实在令人惊讶。”

  “是啊……”浅田也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所以,有些时候她们反而会成为我的教育者,告诉我过去不知道的种种事物,或许这样下去,我也能从她们身上找到自己的目标也说不定。”

  “……那么,话就说到这边吧。”并没有在此时给予开导建议,桐须真冬淡淡地转过了身,将桌上的文件放到一旁,“暑期班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等资料下来,五月末开班说明,七月初正式上课,你带她们过去吧。”

  “是。这段时间,辛苦老师了。”浅田微微欠身,桐须老师头也不回地望着纸面,宛若一座孤立万年的冰山般,默然无语。

  直到浅田出去,把关门上,室内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桐须真冬忽然肩膀一垮,趴伏在桌子上,俏脸贴着冰凉的铁桌面,长长叹了口气。

  “哈啊……青春的迷茫,每个人都有这个时期啊……”

  绝对不能被人看见的模样,这是只有独自一人时才能表现出来的脆弱。

  就算是她,也不可能人前人后都是一副冷冰冰、又坚强又严肃的样子。

  脸颊在桌上左右来回滚着,用这种小动作将内心的沉闷稍微发泄出了一点,桐须真冬忽然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从文件中挑出一张色彩缤纷的宣传纸。

  “烟花大会吗……去看看好了……”

  在沉重的工作压力之间,给自己一个休息的机会,这就是成熟大人的做法。

  晃了晃那张纸,她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慵懒的视线转向,往门口撇去。

  “有时候,真的挺羡慕浅田君……呃?”

  她与刚推开门的浅田真一对上了视线,对方一瞬之间露出的愕然深深映入了眼里。

  意识好似在此刻被一拳打飞身体,停留在永无止境的轮回世界之中,只剩身体失了灵魂般愣在原地。

  “……”

  那就像冰山融化成一滩水的慵懒模样,时停般地静止了下来,浅田在半开的门后直视着她的眼睛,思绪电闪而过。

  尴尬的数秒艰难走过,他忽然露出一抹温和爽朗的笑容。

  “她们能有今天,您也功不可没——我只是回来说这一句话而已。”

  “我会在外面挂请勿打扰的牌子,请您好好放松,不要太过劳累。”

  像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般关怀一番后,他默默关上了门,仰头望着天花板,将桐须老师那从未见过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中。

  ……以后她再怎么严肃,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惧意,甚至还有可能不小心笑出来啊。

  “……”

  门板阖上后,室内气温仿佛降低了几度。

  桐须真冬石化一般僵硬地趴在桌上,蓝色的坚毅双眸逐渐失去光泽,眸中神色摇摇欲坠,脸蛋也化作一片惨白,毫无血色。

  ——谁也不知道,她事后是如何让自己遗忘那十几秒的冲击,潇洒冷然地踏出学生指导室。

第一百五十八章 睡眠不足的后遗症真可怕

  浅田进到学生指导室后。

  “文乃。”理珠忽然戳了戳文乃的手臂,向她微微歪过脑袋,“五号的烟花大会,要邀请真一同学一起来吗?”

  “唔……”文乃一瞬间露出了心动的表情,但思考过后,还是摇了摇头,“浅田君最近在忙林间学校的事情吧?就像上次说的,这个月还是别打扰他好了。”

  “可是,做事应该要合理分配劳作与休息的比例。”理珠浅浅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道,“早上的时候有看到他,他的脸色很不好,走路还需要靠树枝支撑,满头大汗的……是不是过度疲劳啊?”

  “呃,我想应该不是……”文乃干笑几声,作为浅田真一的邻座,她知道的自然比绪方理珠还多,“虽然原因不明,但浅田君前几天起就开始在锻炼身体了,好像还请了什么教练,每天早上都会提前到校晨跑,然后精疲力尽的回到教室……至于树枝,应该只是他的恶趣味吧?”

  这么一说,文乃也不禁好奇起来——

  教她们两人学习与林间学校的事情相加,那个没什么心思去玩的浅田真一应该很难忙得过来才对,现在竟然还有余力去运动锻炼……

  难道他不累吗?

  看他运动完不顾休息就马上和五月同学谈有关会议行程之类的事情,文乃都有些心疼……为理珠心疼,很怕他再次累到病倒。

  虽然劝过了两三句,但浅田每次都说他有进行健康管理,让她不必担心;面对那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文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偶尔给他一些甜食和可以舒缓压力的饮料,比如红茶什么的,再尽量把不懂的问题拿去问老师,能力范围之内减少他的负担。

  她最多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相比去庙会逛街,浅田君应该更喜欢在家里看书当作放松的方式,如果夏日祭典他有空的话,我……妳再邀他一起去玩吧,小理珠!”

  大概解释完缘由后,文乃朝理珠温和一笑,即使话中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她也保持着表情不变,自然地忽略过去。

  理珠点了点头,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嗯,为了报答他平日的辛苦教学,到时候一定要带他好好享受祭典的乐趣!”

  那表情不显,却能看出满脸振奋的可爱样子,令古桥文乃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然后被她仰起来的清澈视线直直盯着看。

  “文乃,为什么跟真一同学一样,这么喜欢摸我的头?”

  “啊……抱歉抱歉!”文乃连忙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小理珠有时会露出很可爱的表情嘛!实在忍不住就……诶嘿嘿。”

  就像毛绒绒的小动物一样,惹人怜爱的娇小少女总让人控制不住那双罪恶的手,此刻的古桥文乃,十分能体会浅田真一那想要抚摸理珠脑袋的冲动。

  “可爱,是吗?”理珠深深皱眉,困惑不解地歪着头,“为什么可爱就会想摸同类的头呢?除了人类以外,其他动物不会出现这种行为吧?这是条件反射和个人特质?是刻印在基因图谱上的本能反应吗……”

  “嗯~”文乃抿着嘴,满脸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选择转移话题,“对了小理珠,明天,妳要早点来学校去看浅田君跑步吗?”

  从钻牛角尖的思考中回过神来,理珠眨了眨眼:“为什么?这会打扰到他吧?”

  啊啊,就是因为这样,妳和浅田君之间的关系才会一直没有变化啊……

  在心中苦恼地抓着头发,文乃扯了扯嘴角,为她找了个理由:“妳想想,这不就是一个近在眼前、可以报答他的好机会吗?帮他准备饮料、毛巾,在操场旁为他加油,为他做这些事的话,浅田君一定会很开心的!”

  “听起来好有道理……”理珠微张着嘴,恍然大悟地点头,而后平淡道,“可是我早上要帮家里开店,没办法太早来。”

  “是吗……”文乃惋惜地叹了口气——怎么想个助攻这么难啊,一直失败!

  “好吧,那就……”

  “那就妳代替我去吧,文乃!”绪方理珠望向她,语气认真地道。

  话音入耳,古桥文乃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诶?”

  △

  隔天早上。

  太阳慵懒地斜照地面,晨光还未睡醒,依旧带着灰蒙蒙地散漫。

  “就算同样是被教导的学生,不论谁来报答心意都是一样的……可更深层的心意完全不一样啊,小理珠……”

  挎著书包,手提两个袋子,古桥文乃耷拉着肩膀,满脸欲哭无泪地往操场走去。

  清早的秀知院学园宛若秘境般一片朦胧,淡淡的雾气混着花草绵延的芬芳四处悠游,安静的石板路上只有啁啾鸟鸣与运动鞋踩出不成调的合奏。

  直接在家里换上了体育服过来,把制服放到另外一个袋子里,古桥文乃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边缓慢向前迈着步,边摸了摸绑成方便运动的单马尾发型。

“这可是能够增进你们感情的好机会,平常见面的机会本来就越来越少了,竟然还不好好把握……所以才说没谈过恋爱的清纯少女真的是,唉……”

  她怒其不争地叹出一口气,表情带着无奈。

  没过多久,眼前的操场轮廓从明显逐渐清晰,那红色圈子映入棕色眼眸的时候,文乃却没由来地紧张了起来。

  明明不管从朋友的名义还是教育者同伴的名义来说,她来『探跑』根本没有什么好动摇的地方,就算有人质疑误会也能好好地找到理由辩驳过去……但就是莫名紧张啊!心跳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加快了啊!

  一定是睡眠不足的关系,等等上课找时间补一下眠好了……以她的经验,补眠之前做几道数学题还可以睡得更安稳,连梦都不会做!

  想到这,那股紧张的心情忽然一散而空,文乃不禁笑了起来。

  等一下如果跟浅田君这么说的话,他一定会一脸无语地望着自己,然后故意出几道她可以很快解开的简单题目,让她沉浸在迅速解题的爽快之中,根本睡不着觉吧?

  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恶趣味呢……

  不知何时,轻快起来的脚步抵达了目的地,她那圆润干净的双眸一扫,很快就从操场上三三两两的跑步身影中,找到了熟悉的那一个。

  据说他正被请来的教练实施着魔鬼训练,每天都在压榨自己的潜力……可是没看到类似教练的人影呢,今天是自主训练吗?

  疑惑之间,文乃在操场旁站定,目光牢牢锁定了他从远跑近,迎着风奔向自己的身形。

  那张平淡坚毅的脸庞淌出些许汗水,抿紧的唇角诉说着他的倔强,溽湿的发丝贴在额前,却遮不住一双宛若黑星石般深邃的眼睛。

  ——其实操场上的雾气有点重,站在操场旁边,根本看不清浅田真一的脸部。

  所以以上都是古桥文乃本人的内心描写,与现实无关。

  “……”

  凝视着他,心脏正安静地加快跳动的速度,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注入心田,左手无意识地压了压胸口,却压不住那逐渐高昂起来的心跳,

  (等、这什么花痴一样的反应啊!可怕!睡眠不足真是太可怕了!竟然会有这种后遗症……)

  脸蛋有些红,古桥文乃赶紧清咳两声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接着朝专心奔跑的他挥了挥手,开朗地笑着道。

  “浅田君!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现在是个没有感情的少女!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从眼前随着脚步上下晃动的风景中移开视线,浅田看向操场边缘。

  古桥?

  他愣了一下,正打算离开跑道,朝古桥文乃的方向跑去,耳旁却突然响起了四叶的吩咐。

  『浅田同学,在这八圈跑完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停下了比赛就结束了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的比赛会结束,不过锻炼本来就是这样,订立一个目标,拼上体力与汗水去完成,中途放弃的话一切都将功亏一篑,所以只要没受伤,就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于是他继续跑着,朝古桥点了点头,身侧规律晃动的手臂比出一根手指,而后画了一个圈。

  古桥顿时了然,轻笑一声后,直接坐在地上,将书包与袋子放到一旁,双手抱膝,静静看着他经过了自己,开始加速,下一圈便以端正的姿势冲刺跑起。

  约一分钟过后,浅田真一才放缓了脚步,古桥文乃正要站起身,却发现他仰头无视了自己,慢慢在跑道上走着,胸腔起伏极大,神色也略显紧绷,汗水不断从额上滑下,浸湿了白色衣襟。

  古桥这才想起,跑步之后可不能马上由运动转为静止。

  肌肉的规律性收缩突然停止,会使得大量血液涌入心脏,导致心慌缺氧。因此在跑完步后,要衔接一些舒缓的运动来帮助身体过渡到正常状态,就像他现在这样,一边慢走一边调整呼吸,直到心率恢复平稳。

  古桥重新坐了回去,带着鼓励的眼神,目送他再次远去。

  而浅田正晃着脚步,迎着清晨的微风,闭眼体会着疲累与舒爽交错的奇妙感觉。

  秀知院的操场是标准式四百米跑道,他要跑完八圈,也就是三千两百米——不管快跑、慢跑还是走路,要花多少时间都没问题,只要把这八圈跑完,今天的『热身』才算结束。

  这八圈,他跑了大约二十三分钟——别说慢,这对某位文弱书生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而且他也有调控跑步节奏,让自己有体力去应付接下来的课程与工作。

  自从接受了四叶的训练后,浅田真一一直在突破自己的极限。

  想当初体能测试时,他慢跑四圈还没跑到一半就忽然贫血,眼前发黑在跑道上蹲了好久才能站起来。

  现在一看,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这几天的魔鬼训练之下,七圈慢跑加一圈冲刺结束后,他还能边思考着费马大定理,边以慢走来调整呼吸,身体也维持在尚有余力的状态中。

  再加上他回家都有进行『羞耻心对抗锻炼』,以羞耻心为推力狠狠锤炼着自己的身体,直至如今,他能明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有活力,运动完后头脑也比平常还要清晰,整个人就像从布满灰尘的书房中走了出来——

  即使累,但很爽。

  伏尔泰曾经说过,生命在于运动。

  此刻,他便感受到了生命的热度,就在这闪闪发光的汗水之上!

  浅田真一不是没有运动过,只是没有这么努力、这么有动力地运动过——没有理由或觉悟的话,他依旧是那个体能有所缺陷的文弱少年。

  如果不是四叶、如果不是羞耻心,他可能早就以课业公务重要为借口,心安理得地继续当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呆子。

  而现在,改变正逐渐发生。

  持之以恒下去,即使无法成为JOJO、变不了北斗画风,他被二乃嘲讽成豆芽菜时,也能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怼回去了。

  ——看看,妳见过这么强壮的豆芽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