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而这些东西……
“我从没见过像这样的神经结构。”
随着华法琳在键盘上的操作，屏幕上连续排列出数组图片，分别是郑毅四肢的局部缩放图和身体的整体观察图。
她蜷曲起食指，用指节轻轻叩打了一下屏幕。
“说真的，我其实根本不想承认这东西是神经结构，可如果要对它做一个靠谱的解释，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说法。”
“这些东西贯穿了你的整个身体，从你的大脑到你的四肢末端，细密的程度简直就像是一张紧紧绑缚在你身上的网。根据对肌体等方面的多样分析结果来看，这张【网】可以说是全方位的强化了你的身体，让你拥有了超乎寻常的身体能力。”
“而这些让人看着就有些头皮发麻的东西，很显然并非是你的身体里自然产生的生物组织，因为如果认真去对比的话很容易就可以发现，它们都有着两个相同的源头——”
滑动滚轮，屏幕上的图片先是一扫而空，随后整个屏幕被两张图片分别占据左右两端。
看得出来，那是郑毅腰部和胸部的透视图。
“就是这个。”
华法琳转过脸来，严肃的看着郑毅：“这两个像是某种矿物的结晶体，就是那些神经结构的源头。”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是某种经过特殊加工的源石产物，被作为【施法单元】经过人体改造手术埋入了你的身体。但经过反复的检测和数据比对后，我可以确定，这两个结晶体绝对不是源石。”
“要让我来做个总结的话……”
“你的身体，曾经历过某种活体改造，改造的程度之深，手段之恶劣，几乎像是要把你完完全全变成一台活着行走的人形兵器。”
“最重要的是，不管怎么看，这种改造都已经是【完成态】了。”
“换句话说，现在坐在我们面前的你，应该是个不识伤痛，不会犹豫也不会恐慌，只会忠实的遵从于某种指令行动的破坏兵器才对。”
“可你就在这，能交流，会聆听，你看，你甚至连笑容都能有好几种。”
逼近郑毅的面颊，华法琳放轻了声音。
“我虽然不是什么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但我多少看得出来，你到现在为止表露出的情感都是发自内心的产物。”
“也许是这项改造在过程中出现了某种问题，也许是你失忆前曾遭遇过什么，甚至你有可能正是因此才被封入了石棺，总而言之，现在的你拥有情感，看起来基本和常人无异。”
“在我看来这是好事，但我不敢肯定随着时间推移，你会不会逐渐【修复自我】——也就是变成我所说的那种无血无泪的兵器模样。”
“从医生的角度出发，我自然是不希望你丢失这份可能来之不易的人性，所以……”
缩回前倾的身体，华法琳认真的注视着郑毅的双眼。
“如果你对自己体内的这两颗结晶体有所印象，请你告诉我。”
“……”
郑毅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那是灵石和亚克。
华法琳说得没错，某种意义上，如果郑毅一路走来，有哪怕一步走错，又或者身边少了某双温柔却有力的手，那他或许早已沉沦于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踏入了凄厉战士的枯竭末路之中。
所幸，他走到了今天。
所幸……
他的身边，一直有着许多深爱他的人。
同时，从华法琳口中，郑毅也得到了一些他想要的知识和线索，若要再进一步的话，就得靠他自己去学习和挖掘了。
至于现在，郑毅得先想想，该怎么同华法琳解释关于灵石和亚克的问题。
虽然凯尔希对他确实有某些企图，但郑毅知道，就医生与患者的关系上，无论是凯尔希还是华法琳，对他都保有着关怀之心。
一方面是出于作为医生的本职，另一方面，便是出于两位女士善良的本质了。
他不能随意辜负或践踏这份关怀。
默然片刻后，郑毅抬起手。
“亚玛达姆。”
他指了指腰部的灵石，随后手指移动，落在了另一张图上。
“亚克。”
“这是……？”
华法琳愣愣的顺着郑毅的指尖游动视线，这两个陌生的名词让她有些茫然。
“她们的名字。”
郑毅收回手掌。
“我现在能想明白的东西不多，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医生您描述我与她们之间的关系。”
“但有一点我可以很肯定的答复您。”
他对着华法琳露出了笑容。
“我从未后悔过。”
“……唉。”
捂着额头长叹一声，华法琳面向屏幕：“我知道了，记得定期来我这做检查，赶紧走吧走吧，我也很忙的！”
“抱歉，华法琳医生。”
“你能赶紧从我视野里消失，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双手夹着脸，华法琳仰躺在椅背上，嘴里嘟嘟囔囔不留情。
凯尔希站起身。
“整理完之后，上交到最高权限类别里。”
“知~道~了！就会使唤人……”
没有去管华法琳蹬来蹬去的腿，凯尔希看向郑毅。
除了提及到塔露拉的时候外，她一直是这副冷冰冰的表情，就好像脸上始终带着一张薄薄的面具，让人很难摸清她的想法。
“继续下一项，跟我来。”
说完，凯尔希刚转过身，一团皱巴巴的纸团就窜向了她的后脑勺。
不过纸团在触及到那及肩的飒爽短发前，就被凯尔希头也不回的用手掌稳稳接住了。
那是郑毅的医疗检查的纸质数据材料。
“要处理自己处理，我等下可没时间跑来跑去。”
凯尔希没回话，只是把纸团随手再压小了一整圈，塞进口袋。
她打开电子门，径直走了出去。
“那华法琳医生，我先告辞了。”
趴在桌子上用后脑勺对着郑毅，华法琳软绵绵的摆了摆右手，似乎连话都懒得说了。
离开了医疗部，郑毅与凯尔希之间又重新陷入了沉寂。
这种安静一直持续到郑毅跟随凯尔希到了一扇宽大厚实的电子门前，凯尔希才再次开了口。
“接下来就是干员测试相对重要的一环。”
随着凯尔希用身份卡打开了电子门，郑毅也看清了门后的景象。
“也就是常规意义上的【战斗能力】测验。”
门后，赫然是一个广阔的训练场——郑毅一眼就能瞧得出来这是个训练场，因为这地方让郑毅一眼就回想起来曾经在超战局收着力参与训练的日子。
而在训练场的中心，早就有人在那等候郑毅和凯尔希的到来。
“凯尔希医生，还有，郑毅先生。”
熟面孔，是临光。
郑毅对这位少女的印象很深，对方凛然且坚毅的战斗身姿，让人很难忘怀。
“你好，我记得你的队友们称呼你为临光，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
“我的代号是临光，不过，您似乎是以真名示人，那我也应该坦诚一些。”
女孩微微一笑，带着英气的容颜于饱满的灯光下仿佛熠熠生辉。
“我是玛嘉烈o临光，罗德岛所属，重装干员，再次感谢您在切尔诺伯格行动中的及时援助，您让我们中的许多人得以安全回家。”
“举手之劳，你不用太挂怀。”
郑毅笑着回应道：“我相信如果换成是你，你也一定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看到你们之间的相处能有一个好的开始，我很高兴，不过时间紧迫，临光。寒暄的话，你们可以留在测试完成后倒杯咖啡慢慢聊。”
嘴上说着高兴，脸上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凯尔希转过身，走向了大门，看起来她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说得是，郑毅先生。”
“叫我郑毅就好。”
“那么，郑毅。”
临光脸上仍是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中，缓缓升腾出了某种灼热且澎湃的事物。
郑毅瞬间意识到了那事物的正体为何。
临光在邀请他。
用重锤与坚盾代替鲜花和美酒，那是战士之间无声的邀约。
“您应该已经猜到了，您这项测试的考官，是我。”
——
合拢的电子门外，凯尔希掏出来口袋里一大一小两个纸团。
“咔嚓。”
凝束打火机的火焰喷吐而出，一口咬住了纸团的尾巴。
看着手里被渐渐点燃的白纸，凯尔希沉默又冷淡的脸被火光照得有些苍白。
直到手里的纸团化作了少许细碎的灰烬，凯尔希才插起手，向着廊道的另一侧走去。
她答应了阿米娅，有时间的话，她会去看看。
在和阿米娅做约定这方面，大多数时候，凯尔希都会信守承诺。
第二十二章:拔牙拔牙拔拔牙
罗德岛第三战术训练室。
“好！到此为止！”
手里抱着用于记录演习情况的纸笔，杜宾在高台上提高了声音，她嘹亮的嗓音哪怕不依靠麦克风，也基本能让下方那些年轻的预备干员们听见。
“行动预备组A1，第三次战术α演习结束，本次战术演习正式结束。”
瞧着下方那几个停下动作后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的年轻人，杜宾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不算明显的笑意。
“做得不错，去休息吧，后勤人员抓紧时间清理整顿训练场，半小时后开始行动预备组A4的战术演习。”
言罢，她转过身，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博士。
“如您所见，博士，方才进行的战术α是罗德岛干员行动组在常规配置下的基础战术之一，依靠先锋干员来优先占据有利地形，开拓视野后部署下狙击干员与术士干员提供两域火力支援，在这个基础上，依靠重装干员和近卫干员与先锋干员之间的轮替来进一步稳固阵地。”
“您在切尔诺伯格时的表现，证明了您即便失忆，在战术指挥和战略嗅觉层面也还是保有着超乎常人的水准。在我看来，您现在欠缺的只是对罗德岛干员们的认知深度和对行动组常规战术的了解。”
“换言之，您差的只是时间。”
将手里记录了三场演习中种种优缺点的文档放在了博士面前的桌案上，杜宾转过身朝着高台的楼梯走去。
她要趁这个休息的间隙，把预备组A1刚刚在演习中出现的失误与问题同她们再好好说道说道，顺便给失误最多的人在训练清单上再多加两项强化训练的内容。
盯着桌子上杜宾留下来的文档，看着纸张上密集又工整的文字，博士双手撑着头盔的下半部分，默然不语。
“博士，咖啡。”
冒着香醇热气的咖啡被轻轻推到了博士的右手边，手里拿着另一杯咖啡，阿米娅站在博士身旁，露出了有些讪讪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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