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崛井翻了个白眼：“早知道我就去和正义一组了。”
“这是我的台词！”
新城撇过脸去：“早知道应该问老正要点符咒什么的……”
崛井只听到新城嘟囔但没听清内容，不等他多问，两人的无线响起。
是宗方。
“情况如何？”
——
“这里是正义，没有异常。”
对着耳机里的宗方轻声回复，穿着便服的郑毅一只手牵着哥莫拉，一只手提着一个纤长的黑色布袋。
他瞧着大概十几步远的街边，那里有一家荞麦面摊，正在昏暗的角落里往外透着些许光亮。
如同黑夜里吸引飞蛾的烛火。
第九十六章:那是我记忆中的村子
夜间巡逻，却穿的便服，这并不是郑毅和哥莫拉胡来，而是宗方的战术。
不管奥比克了不了解关于胜利队的事，大晚上的好几个穿着一模一样特别衣服的人全副武装的走来走去，这看上去肯定非常扎眼。
而这种时候，选择去袭击一个带着小姑娘的普通青年，显然比去袭击这些特殊人员要容易，风险也更低。
换言之，郑毅和哥莫拉其实就是诱饵。
“嘶……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荞麦面的摊子。”
牵着哥莫拉，郑毅撩开了暖帘，一时间锅子里冒出的热气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一齐扑面而来，照亮了周遭的同时，也仿佛驱散了夜晚的寒凉。
摊子的里头，一位穿着纯白衣衫，颇有年代风味的中年老板站在那儿。
瞧见郑毅进来，他先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可视线落在了哥莫拉身上后，微微一顿。
“您好。”
“啊，您好啊。”
听到了郑毅的声音，老板转回了视线，招呼着他和哥莫拉坐下。
摊子不算大，暖帘下其实也就能坐下两人，一左一右一大一小直接就占了个圆。
“要吃点什么？”
“您最拿手的是什么？”
“那当然是荞麦面啦！”
老板笑着说道：“我这摊子虽然不大，但酱油荞麦面还是很有自信的。”
“那就两碗酱油荞麦面，麻烦您了。”
“好嘞。”
老板应了一声，弯腰下去拿出两人份的荞麦面，便开始轻车熟路的操作了起来。
郑毅将手里拿纤长的黑色布袋依着台边放好，哥莫拉则是坐下来以后就扒拉着台边，在有些高的椅子上晃悠着双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板手里的荞麦面，似乎是在想这东西到底有多好吃。
两人都很安静，没有去打扰老板的意思。
而老板手上动作不慢。目光却不着痕迹的落在了郑毅放下的黑色布袋上。
布袋的用料看得出来很结实，样式也颇为朴素，除了在底部用红线绣着的【正义】二字外，没有其他的纹样。
【这是……刀？】
老板，不，应该说奥比克的视线沿着布袋的表面稍稍下沉，数百年的经验，让他一眼就看出来这简朴布袋里的东西。
这让他有些诧异，即便是不怎么喜欢现代环境他也知道，如今已不是武士能挟裹着刀兵上街的时代了，哪怕是那些练着剑道的孩子，也顶多是带着轻巧的竹剑，连木刀都相对少见了。
更不用说，是这种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沉重与锋锐的真家伙。
奥比克肯定，这不光是真货，而且是把难得一见的宝刀。
只是……
他打量了一下郑毅，又看了看一旁的哥莫拉。
一个带着小姑娘的青年，却提着一把宝刀，放在百来年前，他指不定会觉得这是哪家的青年剑豪跟富家小姐私奔在外，又或者是年轻的护卫带着自家小姐来体验生活。
不是他胡思乱想，实在是眼前的这两个小家伙太过独特。
青年爽朗温和，却隐隐透着一股深邃的气魄，奥比克自忖活了这么些年头也算见识过各种人，可能在这股气魄上与青年同等的，寥寥无几。
小姑娘则完全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那份纯真与旺盛的好奇心没有分毫虚假。
没来由的，他对眼前这对奇怪的组合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认同感。
也许是觉得这一大一小和自己一样，是遗留在时代浪潮之中过分顽固的礁石。
也许是那把真货让他恍惚间回忆起了一些久远的日子。
也许……也许只是单纯的因为旁边那个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心软。
奥比克决定，换一个目标。
今夜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除了那几个衣服比较独特的巡查外，他找了许久，就只有这么一对。
当然，对于这种情况，奥比克很高兴，因为这代表他的计划奏效了。
他本想今夜再找一个人来扩大战果，可现在看来，或许直接用出第二招就好。
【至于这两个小家伙……】
把荞麦面放入滚水，切着叉烧，奥比克舒心的笑了起来。
【等他们吃完，就让他们早些回家吧。】
【不过，嘿嘿……】
“客人这是带着孩子？”
奥比克笑眯眯的说着，手里有条不紊。
老板同客人搭话，这并不稀奇，不只是这种移动小摊，一些有年头的老店也常常能见到这样的景象，当然，其实更主要是取决于老板和客人双方是否健谈。
显然，无论是奥比克还是郑毅，都算是健谈的类型。
“算是吧。”
摸了摸哥莫拉小脑袋，将差点把脑袋探到锅子上面的小家伙勾了回去，郑毅对着奥比克讪讪一笑：“抱歉，她好奇心比较重。”
“哈哈，不打紧不打紧！小孩子有活力是好事，我那时候——”
奥比克话头忽然一滞，连手上的动作也微微一顿，只不过这很短暂，若不是一直盯着他，几乎发现不了。
继续转身从另一个保温盒里夹出两个熟鸡蛋，奥比克叹了口气：“我那时啊，这里还不是现在这样。”
“年轻人，你看到那里没有。”
顺着奥比克的下巴扬起的方向，郑毅转过头去。
“以前，村子的瞭望台就在那边。那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小河对面是莲藕池，夏天的时候，孩子们总会去池子那玩水纳凉……”
说着说着，奥比克的目光变得悠远，他脸上那营业式的笑容不知不觉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种幸福却又哀伤的真挚笑意，暖色灯光下，那双眼睛里藏着的是缅怀与思念。
就好像，在这夜幕之下的沉沉黑暗之中，他真的看到了那不知何时已然沉入时代浪潮之下的过往。
过去的村子，仿佛重新回到了他面前一样。
郑毅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的聆听着奥比克的话，和奥比克一起注视着黑暗中的远处，似乎也能看到奥比克描述中，那个如今只存在于奥比克记忆里的村子。
“咔咔。”
突然间，摊车正中的锅子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这让奥比克顿时回过神来，那险些流露出来的情感被迅速收敛了起来。
“哎呦，你瞧我，年纪大了就是话多，面都差点煮差了！”
重新露出了那种营业式的笑容，奥比克赶忙捞出了面，开始装碗。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酱油荞麦面分别放到了郑毅和哥莫拉面前。
“好啦！慢用。”
“谢谢。”
给哥莫拉递了一双筷子，自己也拿了一双，郑毅合十双手。
“我开动了。”
哥莫拉有样学样。
“嗷！”
奥比克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哥莫拉，倒也没说什么。
面条劲道，面汤醇厚，叉烧入味，这绝对是一碗足够美味的酱油荞麦面。
郑毅和哥莫拉都吃得很快，看着一大一小专心致志的模样，奥比克满足的点点头。
他打开了收音机。
里头是关于奥比克的夜间电台，听得出来，昨夜的受害者让关于奥比克的传说具备了更强的话题性。
“说起来，客人，您这么晚还带着孩子，可不安全啊。”
咽下一口面汤，郑毅抬起头：“彦野的治安还不错，不是深夜的话其实很安全。”
“哦？您难道没听说过……”
奥比克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狡黠。
“奥比克的事吗？”
第九十七章:无法老去的老人们
“听过哦。”
郑毅微笑着回答了奥比克的询问，他放下筷子，面碗里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空了，只剩下醇厚的面汤还往外冒着热气。
“您等等。”
端起面碗，把剩下的面汤一饮而尽，郑毅轻轻放好面碗，吐出一口气。
“多谢款待，您的手艺真的很好，抱歉，继续刚刚的话题吧。”
看了一眼还在和面条搏斗的小哥莫拉，郑毅抬起脸来，同奥比克对视在一起。
“我听说过关于奥比克的事，传说夜晚如果听到有孩子在背后说【一起来玩吧，和奥比克一起玩】的时候，回过头，就会见到奥比克。您说的就是这个吧。”
“……对。”
奥比克微微皱起眉。
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倒不是因为眼前的年轻人看上去毫不害怕的缘故，事实上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奥比克就已经预想到了这一幕。
他可不是乱夸人，能在气魄上入他的眼，绝不可能因为在半夜和一个老头子闲聊【传说】这种小事就面露胆怯。
真正让奥比克觉得异常的，是郑毅的这份平静。
妖怪，是能感觉到人类的恐惧之心的。
在奥比克看来，这个年轻人所表现出的平静，既不是【不过是传闻而已不需要当一回事】的无所谓，也不是出于教养或心气而伪装出来的面子。
而是更简单和纯粹的一种态度——他似乎，是觉得这就像在谈论村头老伯的瓜过两天就熟了一样，透着一股家长里短般的闲暇。
换言之，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在认为奥比克确实存在的基础上，对奥比克没有丝毫畏惧之心。
“年轻人，你既然知道奥比克的事，怎么还这么晚带着孩子出门？”
奥比克的脸色不自觉有些发沉，但却比那种营业式的笑容显得更为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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