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稻城队长？”
我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些茫然的看着稻城队长：“您不是应该继续听计划的讲解吗，怎么……”
“你露出那种表情，谁又真的放心得下。”
稻城队长没好气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我梦的肩膀：“石室指挥官也同意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中途跑出来。”
“这，抱歉，我没想给大家添麻烦。”
我梦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看着似乎一下子变了一个人，没有了方才那种异样魄力的我梦，稻城队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我梦，你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
“您是指反对光辉计划的事吗？”
“我想你应该不是会无理取闹的类型。”
“其实就如我所说，我能理解光辉计划为何会诞生，但是这绝对是不正确的做法。”
相比起稻城队长的犹豫，我梦在诉说时就完全没有丝毫的顾虑和忐忑，他堂堂正正的将想法告诉了稻城队长。
“我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如果您是来劝我的，那我只能说抱歉，请您回去吧。”
看着重新恢复了那种魄力，没有任何逃避的念头，坦然面对着自己的我梦，稻城队长张了张嘴，心底的火气撩动了一下，却终究是败在了我梦澄清的目光中。
稻城队长看得明白，那是不会被轻易动摇的眼神。
“那换个话题吧——你这是准备驾驶EX号去哪儿？”
稻城队长抱着手，瞧了瞧我梦原本正要转过的转角：“这边是通往机库的路线吧。”
“我准备去找一位生物研究领域的朋友求证一些事情。”
“哦？听上去和光辉计划有关吧？介意和我说说吗？”
“当然可以。”
我梦微微颔首，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反倒是对着稻城队长提出了一个问题。
“稻城队长，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至今为止出现过的戈布和巴茨斯，这些宇宙怪兽为何会表现出那么惊人的凶暴性，而曾经同样是宇宙生物的乌尔夫加斯却截然不同？”
“乌尔夫加斯……我记得是之前闪电队曾受命执行捕捉任务的……”
“嗯，当时我完整的参与了行动的全过程，所以我印象极为深刻——乌尔夫加斯其实并不凶暴，反而很胆小。”
“胆小？”
稻城队长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的，乌尔夫加斯拥有遇见阳光就会气化的麻烦体质，但是夜晚它实体化的时候，从未主动功击过任何人，不如说一直在试图躲避人类，即使是巨大化后，第一目的也只是想回到宇宙去，而不是袭击城市。”
“而它身上和戈布、巴茨斯一样，有着可能被改造过的痕迹。”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我梦的表情颇为严肃：“如果说，落到地球上的宇宙生物并非都是被根源性破灭招来体所操纵……甚至其实连戈布和巴茨斯也并非是被操纵，那么它们那异常的攻击性又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地球怪兽的行为我们尚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理解缘由，有老、有黑暗和壬龙在的今天，甚至能做到与地球怪兽之间进行沟通交流。”
“那宇宙怪兽呢？”
“这……”
稻城队长眨了眨眼，她听明白了我梦的问题，却不明白其中的关联。
“我梦，你的疑问我听懂了，可这和光辉计划……”
“有关系，而且关系深重。”
我梦斩钉截铁。
“如果说戈布和巴茨斯的凶暴性并非源于根源性破灭招来体的操纵，那么我们人类，现在就真的是在重复着曾经做过的蠢事——”
他沉下了声音。
“——一旦光辉计划确实实施，那么，我们或许就要同整个宇宙中的所有大型生物开战了。”——
“你说的没错。”
面对【天使】的歇斯底里，郑毅微微偏转了一下邪剑的剑身。
“拯救世界也好，毁灭世界也罢，我都不是第一次做了。”
“那你应该就能明白啊！正义！你肯定能明白的，这种痛苦！”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他们就这么无止尽的缠绕在你的身边，一遍又一遍的让你回忆起你曾做过的事，一遍又一遍的让你回忆起手心里沾染过的血腥味，一遍又一遍的让你回忆起那些诅咒你的声音……”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即便是闭上眼睛，也只能让自己更清楚的看见那些脸……到处都是，到处都是！甚至比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要清晰！”
抓挠着面颊，嘶哑着喉咙，【天使】发出了尖利的嚎叫，像是要折断那纤细腰肢一样大幅度倾斜着身体，浑身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你一定懂的，正义。”
僵硬的肢体就像重新上了油的老旧轴承，猛地像郑毅滚动了一圈，露出了【天使】忽然沉寂下来的冰冷面容。
“你也能听见，你也能闻到，你也能看见，所以你一定也懂的，正义。”
“这是惩罚，是我走错了路的惩罚。”
“所以我才想要弥补，我想弥补名为地球的母亲，我要把那些即是曾经发生也是将要发生的蠢事都掐死在最开始——”
“只要人类消失就好了，只要从源头去做就一定可以的……”
呢喃着，【天使】的声音没有了方才的狂躁，但那细弱的呢喃却显得虚无缥缈。
比起诉说给郑毅听，不如说更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说服自己。
“帮帮我……”
【天使】抬起脸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郑毅面前没有遮掩的展露出悲伤和彷徨。
泪水打湿了她的面颊，就像是在暴雨中迷路了的孩子，突然见到了前方十字路口那里出现了一个如同父母的身影。
即便那十字路口仍是红灯，孩子也根本看不见。
因为在孩子的眼睛里，已经容不下除了那身影以外的东西了。
“帮帮我！”
“正义的话一定能理解我的！因为你现在是这副模样——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像是不再被他们纠缠了一样，从未有过痛苦的时候！”
“你一定也做过了和我一样的事！所以才能赎却这份罪业！”
“所以求求你，帮帮我，正义！把我也——”
“——赎罪？”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郑毅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质疑意味。
他猛然将手中的邪剑往身前一拄。
那双赤红色的复眼紧盯着狼狈的【天使】，就像是要用目光将其燃尽一样透着让人会下意识想要逃避的灼热。
“你是说，你做这一切，是想赎罪？”
第一百六十章:罪业这种东西,除了背负,别无他法
“……真是够了。”
没有等楞神的【天使】回应，郑毅忽然像是叹了口气一样双手搭在了邪剑的剑柄上。
这个动作就像是某种信号，原本始终弥漫在双方之间的凝重氛围兀然一轻。
甚至连邪剑上的那只血红之眼也仿佛是感觉到了困顿一样，缓缓闭合了起来。
虽然这么说来有些微妙……
但看上去，就好像郑毅忽然丧失了斗志一样。
如果说之前那山呼海啸一般的汹涌杀气之所以退去，是因为郑毅在战斗中以明镜止水般的心神将杀气向内收束，仅在发动攻势的瞬间迸发。
那么此刻的状况，就更像是郑毅不想再继续战斗下去了一样，透着一股提不起劲的空虚。
这种骤然间的氛围变化，让【天使】竟是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原本就无时无刻不濒临极限的精神，也不由得为之恍惚了一瞬。
“泽布卜在死前曾说过，当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一定会后悔。”
“老实说，我当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会出现何种发展都不会动摇的心理准备。”
“只是，我真的没想过会是这种发展。”
注视着【天使】，郑毅摇了摇头。
“既不是坚定不移的大义凛然。”
“也不是贯彻到底的狂乱丑恶。”
“站在我面前，仅仅是一个涕泪横流，狼狈不堪，想要从过去的错误中逃离出来的小女孩。”
“我真的唯独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是个半吊子。”
“……”
【天使】的面容中满是茫然，她似乎无法理解郑毅在说什么。
但很快郑毅就用她一定能听得懂的方式，将最重要的内容说了出来。
“放弃吧。”
郑毅微微侧着脸：“就算你真的成功把这个时空层次的地球上所存在的人类都消灭了，你也无法得到安宁。”
“——不可能！”
【天使】几乎是尖叫了起来，她死死盯着郑毅，明明上一秒还梨花带雨似的面目苦涩，这一瞬却又犹如被锁链拴着的恶兽，涨红了双眼气喘吁吁。
“为什么不可能？”
对于【天使】自交谈以来，首次对自己喷涌出的杀意和怒火，郑毅不为所动。
他甚至就像是个教导孩童的老师，颇有耐心的放缓了声音。
以便于接下来的话，能清清楚楚的落入【天使】的脑海中。
“仔细想想，这个时空层次——不，是任何其他时空层次的地球，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些地球上生存的人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凭什么认为他们就一定会和你们一样，走上一条无可救药的道路？”
“他们在做的……就是我们曾经做过的！”
“所以？”
郑毅似乎感到了疑惑，偏着头。
“因为他们做了你们曾经做过的事，所以你断定他们的未来就一定会和你们一样？”
“这就像一对兄弟，哥哥和弟弟学生时代都逃过课，哥哥在长大以后成了个十恶不赦的罪犯，那么还未长大的弟弟就一定也会变成同样的恶人……你觉得这样的判断很合理吗？”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放任人类的话，最终会造成的结果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绝不是一两个罪犯——”
“有什么不同？”
郑毅打断了【天使】的话语，明明不过是如同耳语一样的柔和的声音，却有着超过了【天使】喊叫的清晰。
“从世界的角度去看，从宇宙的角度去看，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
“若是你反对我以小见大，那你又为何能这么信誓旦旦的去定义这颗星球上人类的未来？”
【天使】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说什么，可喉头却没有哪怕一丁点有用的字眼，只能就那么愣愣的看着郑毅。
“你只是在逃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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