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听上去不错。”
郑毅点了点头。
泽布卜下意识拍了一下自己的右臂：“那您的意思是——”
“——但是，我拒绝。”
“你！”
急转直下的发展，完全不在预期之内的回应，那带着浓重挑衅意味的话语扎入泽布卜的脑海，让上一秒还在压抑着心中欢喜的他甚至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如果要问原因的话……”
而屹立在那里的郑毅则是半侧着身体，抬起右手，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因为我最喜欢对像你，还有你那所谓的主宰一样自以为是的家伙，说NO。”
“为了宇宙祛除病毒？”
“人类会威胁到宇宙的安全？”
“真是够了。”
明明是那样缓慢且随意的动作，可萦绕在那右臂之上的，却是犹如刽子手挥下利刃，断头台降下厚刀般惊心动魄的压迫力。
由曲变直，郑毅劈下了宣告这场交谈终结于此的一刀，有力的臂膀托起食指，如同抵在泽布卜咽喉之上的剑锋。
“给你说话的时间既然用完了，那接下来就轮到我来说了。”
“最后一个问题，泽布卜。”
郑毅一点一点，将那食指收回。
“就当是你告诉我这么多信息的报酬，给你一次机会。”
就在泽布卜的眼前，透着逼人锋锐的剑，正一点一点被攥成无坚不摧的拳。
“猜猜看。”
迎着泽布卜僵硬的面容，郑毅扩张开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尖锐口器，难以想象那样如恶鬼一般被外骨骼所保护的狰狞头颅上，竟然像是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我是要用右手，还是用左手？”
——
“可恶，找不到！”
蹲在仪器前，我梦心中升起的恼怒让他差点想一巴掌拍在这精密的机器上。
然而手才刚刚有所动作，耳畔却恍惚间回荡起了曾经郑毅的教诲。
【即便是愤怒，也要沉着的燃烧，唯有如此，才能在需要的时候将愤怒也化为力量。】
“……”
手指搭在键盘上，我梦埋着头，紧皱着眉。
一切发生的太快，待到空中基地解除了来自克里西斯的威胁后，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在知道郑毅被拖入虫洞失踪后，我梦的自责和焦虑几乎是每分每秒都在加深。
“老师明明都提醒过我了……他明明都提醒过我克里西斯有问题——”
【等等。】
我梦的思绪微微一滞。
【老师提醒过我……老师既然知道克里西斯有问题，那是不是意味着……】
虽然相处的时间大概不能说长，但郑毅那雷厉风行之中几近算无遗策的行事作风，已然深深烙印在了我梦的记忆中。
之前他火急火燎的坐着战斗者EX来到现场，没有去管关于克里西斯的处理，但现在想来，如果自己的老师早有准备，那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抓紧时间去做真正该做的事。
对。
“……肯定有我能做得到的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我无所谓
“空条正义，你这家伙！对我动手就是真正要与我等主宰站在不死不休的对立面上，为了区区人类，你难道觉得值得吗！”
对于郑毅的发问，泽布卜却是说着毫不相关的话。
他能够感觉到，那再一次扑面而来的幽邃杀气就像是要将他周围空间的每一寸都紧紧塞满，本应该是虚无缥缈的气魄，却在这一刻犹如拥有了实质一般挤压着他的身躯。
毫无疑问，郑毅是认真的。
“很遗憾。”
郑毅的声音，悄然之间靠得如此之近，就好像双方忽然贴到了相对而坐的位置，彼此触手可及。
【何时这么——】
而尚未等泽布卜从自己和郑毅之间为何如此贴近的疑惑中回过神来，先是一阵扩散至身体每个角落的剧烈震荡在他的体内迸发而出，那没有预兆的力量轻而易举的动摇了他的意识与灵魂。
可就在那摇曳将要把泽布卜的意识带去更遥远的地方时，绝不弱于那震荡的痛楚猛然了他的躯壳中爆裂开来。。
就像是一朵扎根于泽布卜身心之上的蔷薇，钻入骨髓、撕开皮肉，优雅又安静的啃噬着他的理性，绽放出名为苦痛的鲜花。
恍惚之间，他原本想要说出口的种种话语就那么梗在喉头，直到痛楚和震荡一并顶在了胸腔上，才堪堪让已然失去了控制的身体长大了嘴巴，发出了声音。
“——咳哈！”
这狼狈的声音，将泽布卜差点远去的意识用疼痛的钩爪重新拽了回来。
“你的回答不对。”
一只细密覆盖着漆黑生物甲胄的臂膀探了上来，宽大的手掌几乎要将泽布卜的脖颈完全包裹进去，缓缓收紧的五指就像是要将他的灵魂从这具躯壳里压榨出来一样碾压着肌肉。
他被掐住了咽喉，吊在了半空。
泽布卜不知道，这是时隔多久，他再一次体验到窒息的感觉。
好不容易重新掌握住了自己的身体，哪怕四肢还由于那震荡的余波而微微发颤，泽布卜还是第一时间展露出了自己用于战斗的姿态。
尖刺化作了长刀，布满褶皱的皮肤迅速硬化，肢体的肌肉也如充气一般开始膨胀。
作为破灭魔人，他的正面作战能力可不会弱于布里布洛茨。
……然而，即便是显露出了这更为丑恶的姿态，扣在泽布卜咽喉上的手掌也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就好像它的主人看不到这近在咫尺的异变一般。
“觉得无法理解吗，泽布卜。”
看着在自己手中变了模样的泽布卜，郑毅一点点抬起了自己的右拳。
“为什么自己的空间移动能力无法使用，为什么自己体表的电磁屏障没法拦下我的拳头。”
“这个瞬间，你心里的疑问一定有很多吧。”
“老实说，我心里的疑问也不比你少。”
“举几个例子吧。”
郑毅赤红色的巨大复眼中，倒映着动弹不得的泽布卜，分外清晰。
“你们凭什么认为人类会是宇宙的病毒？”
“你们凭什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的自认为有着审判人类的权利？”
“你们凭什么，敢站在我面前，和我说，你们想消灭人类？”
郑毅的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似乎就和往日里同旁人闲谈一样，平静且稳定。
然而，那每分每秒都在继续向内收紧，将泽布卜脖颈上的硬化皮肤勒出了皲裂的纹理，向外溅撒着淡紫色体液的手掌，却仿佛已经把郑毅胸中熊熊燃烧的东西彰显得淋漓尽致。
那是怒火。
“咕……咳啊！”
窒息感、疼痛感、无力感。
侵袭着身体的，是死亡的预兆。
这一刹那，抛开了那些算计，仅仅是出于生命的本能，那渴望继续活下去的生存本能，泽布卜打颤的四肢宛如骤然间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曾经见识过郑毅的近身战能力，即便是在这样的危机之下，泽布卜还是理性的判断出来自己的拳脚很难对郑毅造成有效的伤害。
但他还有着最后的一张王牌！
泽布卜挥舞起他右臂上的利刃，径直刺向了郑毅的喉咙——
“噹！”
——孤注一掷的泽布卜，伸展着自己的右臂，僵在了那里。
“就是这样，泽布卜。”
直视着像是丢了魂一样发愣的泽布卜，郑毅猛然扭动头颅。
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于郑毅和泽布卜之间炸响，一捧捧细碎的火花自泽布卜的右臂上迸射出来。
那柄足以洞穿阿古茹体表防御的利刃，竟是断去了刀尖，徒留下一个凹凸不平的断口沐浴在崩开的火花里头。
“想要活下去，不希望死去。”
郑毅转回脸来。
那不翼而飞的刀尖，就被他那锋利的口器叼在嘴中。
“对你来说是这样，对人类来说也是这样，想要继续生存下去，这对谁都是一样的。”
“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去消灭其他的种族，这绝对是愚蠢的做法。”
“……那你又……是什么！”
艰难的用快要被碾成一团的喉咙发出声意，泽布卜嘶嚎着:“像这样要杀死我的你，又算是什么——你难道，就不是自诩为正义吗！”
“你自以为是人类的救世主，其实不过是被人类畏惧的怪物，和我等又有什么不同！”
“最终，你也只会被人类背叛，被人类抛弃！”
“你什么也得不到！”
面对泽布卜声嘶力竭的喊叫，郑毅默然不语，那沉静的身姿，却充斥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力。
也许是明白今天自己难逃一死，经过了最初的恐惧，泽布卜的脑仁更多的是受到了怒火的灼烧。
身为备受主宰信任和期待的仆从，自己的狼狈、自己的畏惧、自己的不堪，一切都在郑毅这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沉默中，化作了助长怒火的燃料。
他嘶吼着。
“你这——”
“——你说的这些，我知道。”
郑毅平静的打断了泽布卜的怒吼。
“会被恐惧，会被猜疑，会被当作潜在的敌人，会有一天被自己曾保护的某些人背叛，会有一天被自己曾帮助过的某些人伤害。”
“这些，我都知道。”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什——”
“我去做，是因为我想做。”
“被人感谢和需要，我会感到快乐。”
“被人恐惧和厌恶，我会感到难过。”
“但无论是快乐还是难过，我都不会逃。”
郑毅挥出了右拳。
那势不可挡的力量，伴随着郑毅平淡却坚决的声音，一同灌入了泽布卜的头颅。
“因为，决定去做的人，是我。”
“而我爱的人，从未离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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