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规则很简答，任何招数都可以用，依靠你的身体，跨越这十米的距离，成功突破我制造出的能量屏障攻击到我的脑袋，就算是达成目标了。”
“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没有。”
我梦果断的摇了摇头。
“很好。”
郑毅收回了手。
然而，这只是代表交谈的结束。
同时也代表着，战斗的开始。
我梦猛地踏出右脚。
十米的距离，听上去很短，以我梦现在的身体能力，一个认真的跳跃也许就能跨越这样的距离。
但是，我梦根本不敢随意让自己的双脚同时离开地面！
一抹猩红色的雷光直朝着我梦的面门攒射而来。
雷光的高温舔弄着我梦的鼻梁，皮肤上带着微弱刺痛的麻痹感让我梦知道，这一发雷光是有着足以让他直接丧失行动能力，乃至出现生命危险的攻击。
这是实战——我梦真切的用身体理解到了这一点。
没有迟疑，早早察觉到了这攻势中空隙的我梦一摆头，脚下一错，便看似颇为轻松的让开了这直逼面门的袭击。
只是，攻击并非只有这么一次。
第一道躲过了，就有第二道，第二道躲过了便是第三道。
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
接二连三，不，越来越多的猩红雷霆从郑毅的方向攒射而来，被漆黑迷雾所包裹的他身姿有些模糊，但从迷雾中喷吐出的雷光却分外清楚。
因为每一道，都有着让我梦心惊胆战的威力！
躲避。
不同于瀑布的水流，雷光的威胁就像抵着眼球的尖刀。
我梦最开始时还能记得郑毅的叮嘱，可随着汹涌而来的攻势越发密集，我梦从最初还能挺进一些距离，到只来得及去将精力专注于闪躲雷光。
再到现在，甚至开始为了躲避雷光，下意识想要向后挪动脚步。
终于，气喘吁吁的我梦那越发沉重的双腿，在一次躲闪不及的仓促中，停下了这游走于危险边缘的舞步。
他被猩红色的雷光从正面狠狠击中了胸膛，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雷光庞大的力量拽动这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不太漂亮的弧线后，没能做出任何受身动作扎扎实实的砸在了地上翻滚出去。
“不可以躲避，更不能逃跑，你只能从正面冲上去。”
一直沉默的投射雷电的郑毅，兀然出声。
他紧盯着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四肢痉挛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抽搐的我梦。
“我在最开始就告诉过你该怎么做，而你又是怎么做的？”
“站起来，高山我梦。”
没有一丝准备上前去搀扶的意思，郑毅的目光和他的语气一样平静淡漠，冰冷得像是维京人口中的北风。
让身体已然无比痛苦的我梦，心神也被刮得生疼。
喘了几口粗气，在盖亚力量的帮助下堪堪恢复了一些知觉的我梦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
他看上去摇摇欲坠。
郑毅藏在漆黑迷雾中的手指相互磨挲着，微微张开五指，又重新握成拳，没人知道面具之下的他此时到底是什么表情。
也许是冷漠严厉。
也许是恨铁不成钢。
也许是……
“准备好，我的雷光做过调整，以你现在的身体，只会受到很有限的创伤，盖亚的力量在数秒钟里就能修复。”
但是，残留的痛苦和麻痹感，却不会轻易消失。
迎着郑毅周身再次升腾起的猩红之雷，我梦用力摆动了一下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在痛苦的余波中强自振作精神。
他再次迈开了步伐。
雷光如期而至。
这一次，我梦成功在最开始突进了大概四米的距离，然后……
又一次陷入了躲避的死循环。
“你在做什么，我梦！”
伴随着我梦的身体在雷光中再次被击飞，郑毅严厉的呵斥声一同响起。
“只是一味的躲避，是无法战胜杰顿的。”
“把精神集中，试着让力量和意志灌注到自己的每一次攻击之中，不要想着逃避，去击碎它们！”
“面对我，从正面攻上来！”
凝视着再一次挣扎着想要爬起身的我梦，郑毅的话语微微一顿，半晌后才对着重新摇晃着爬起来的我梦沉声喝道。
“不准逃！我梦！”
第六十六章:信赖
身体中的痛苦和麻痹感让我梦没法很好的维持住清晰的思维，好在正如郑毅所说，那每一道骇人的雷光落到身上时，其实并没有造成多么触目惊心的伤痕。
就像现在这样，其实在我梦能堪堪爬起身之前，那些伤势就已经在盖亚的力量下修复得七七八八。
阻碍我梦的并非是身体，而是对痛苦难以避免的恐惧心，和面对攻击时下意识的躲避意识。
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希望经历痛苦，不希望被攻击命中，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现在不行。
郑毅的话语萦绕在我梦心中。
【想打败杰顿，一味的逃避是不行的……】
他重新摆开了架势。
郑毅从未教导过我梦任何一板一眼的流派，在郑毅的观念中，只要能运用于实战，能对战斗有所增益，那不论是何种招式都有着值得使用的价值。
在战斗中学习，在战斗中成长。
为了能突破雷光的重围，为了能突进到郑毅的面前，为了能达成最后的目标，我梦的架势在不知不觉间为了胜利而蜕变。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迈出了步伐——
雷光扑面！
每一次练习开始的信号，都是由我梦来主动发出的。
只要我梦敢于向着郑毅踏出脚步，那么就代表着一次竭尽全力的练习拉开了帷幕。
迎着猩红色的雷光，那耀眼的色彩让我梦的身体如应激反应一样回忆了如今还残留于身体里的疼痛，下意识的，他的肢体开始摇摆。
那是试图躲闪开攻击的前兆。
郑毅紧盯着我梦的一举一动，在这个瞬间，他面具下的嘴唇稍稍抿动了一下，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眼睁睁的看着攻击一点点临近，绝不是什么好体验。
我梦沉浸在仿佛时间都被拉长的视野中，凝视着逐渐迫近面部的雷光——对这副景象，他并不陌生。
第二阶段的训练里，在瀑布之下，紧闭的双眼会让视野一片漆黑，唯有水流冲刷时那每每转瞬即逝的空隙分外清晰。
而当真正抓住了那电光石火之间的空隙，睁开双眼的霎那，我梦依旧记得那一瞬间自己眼中的世界。
就像现在这样，仿佛所有事物都变得缓慢，飞溅的碎石，摇曳的树枝，奔腾的水流，就如同被放慢了的录像带。
【不能逃……】
缓慢的世界里，我梦原本即将要拽着身体躲闪开的双腿兀然一滞。
力量伴随着意志，就如同熔岩沿着山岳的震颤而迸射，熊熊燃烧的灼热在身体里涌动，我梦咬紧牙关。
他要顺应这从胸膛里呼之欲出的情感！
【不能逃！】
他猛然握紧了右拳。
【要从正面——】
“喝啊！！”
紧追着决意的咆哮，我梦的拳头先于雷光触及到面容前一步，结结实实的命中了扑面而来的迅雷！
这是我梦第一次主动去触碰这些危险的雷霆。
疼痛。
麻痹感。
透过拳头流淌而来的，便是这样的东西。
只是比起在躲闪中被击中时的感受，这是截然不同的。
疼痛也好，麻痹感也好，都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东西。
比起这些，让我梦更加兴奋的是就在眼前出现的景象。
雷光，被击碎了！
如焰火般绚烂，似蔷薇般盛开，象征着苦痛漩涡的猩红之雷砰然碎裂，绽放的光火蔓延在拳锋的棱角之上，紧贴着我梦的身体向着两侧肆意绽放。
我梦不自觉睁大了眼睛，突如其来的成就感冲刷着他的脑仁，即便身体还弥留在疼痛和麻痹感的泥沼里，他还是微微张开了嘴巴，像是想要呼喊什么一样滚动喉头。
“成——”
然而，还没等我梦把话说完，一抹更为浓烈的猩红雷光撕开了帷幕，刹那间抵住了我梦的眉心。
“战斗的时候，如果无法维持住平常心，那么每一次内心的动摇和波澜都有可能是让自己败北乃至丧命的契机。”
屹立在原地，郑毅的声音透过不再前进的雷光传递到我梦回过神来的脑海中。
随即，他话锋一转，散去了言辞中的严厉，温和的说道：“不过，做得好，我梦。”
“愿意主动去克服痛苦带来的恐惧，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雷光散开，露出了十米远的郑毅。
他对着我梦招了招手。
“但是，你和我之间这十米的距离尚未被缩短分毫。”
“就是刚刚的这股气势，记住它，运用它，让它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然后到我面前来。”
郑毅不轻不重的敲了敲脸上的面具。
“对这里来上一下，不要大意！”
我梦垂下双手，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心中还没来得及退却的喜悦和微妙的失落感交织在一起，最终顺着吞吐的浊气荡出身体。
只留下了严谨且热忱的心。
我梦又一次摆开了架势。
“是！”
——
坐在壬生寺正殿的屋檐上，郑毅看了一眼后院我梦房间的方向。
被他锻炼了几乎一整天的年轻人，此时已然疲惫不堪的进入了梦乡，平稳的呼吸声在耳朵里很清楚，想来睡眠质量不错。
默然半晌，郑毅摘下了面具，露出了带着愧疚和不忍心的脸。
“我是不是有点太严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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