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空隙这种事，是相对的。
交战本身便是对机会的一种把控。
很多时候不需要什么天大的优势，也不需要多么长远的布局，仅仅是眼前这一刹那的时间差，便会使得整个局势的走向被完全锁死。
可谓是实打实的一锤定音了。
没错。
对空隙的需要，并不是只有迪亚戈有。
对郑毅来说也是如此。
他需要的，便是尼科尔在一瞬间的迟疑：是冒着被眼前的光束回旋镖把主显示器一刀两断的风险发射攻盾武装，还是先处理眼前这把紧逼而来的利刃让郑毅能抢先一步处理掉迪亚戈的武装。
就是这一霎那的迟疑，对郑毅而言便足以奠定胜局。
那个驾驶员……难道一开始就猜到我的藏匿位置了吗？！
难以置信的注视着并没有紧追上来的强袭，尼科尔没有愣在原地，而是迅速驱动起迅雷来到了失去武装的暴风身边。
不同于具备极强机动性的迅雷，重装配置的暴风在具备重型装甲和高火力输出的同时，也被剥夺了良好的机动性能。虽说相较于吉恩来说依旧是出色的，但在五台高达中，暴风的机动性可以说是最末尾的那一台机体。
而如今，失去了对装甲霰弹炮的暴风就如同被斩断了四肢的狮子。
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了。
说实话，尼科尔没有自信在面对那名强袭驾驶员的同时，还能保护住迪亚戈和暴风。
两次交锋，已经让这个纤细的男孩看清了双方之间的差距。
不是在机体特性，而是实实在在的驾驶员水准方面。
技术、心态、战术，甚至是胆识。
那台强袭的驾驶员除却未曾展露射击方面的水准，其他方面，尤以近身的格斗战为首，都已经表现出了惊人的作战能力。
别说是带上一个失去了近七成战斗力的暴风，哪怕是单打独斗，尼科尔也不觉得自己有四成以上的胜算。
更何况，这一次的任务并没有被克鲁泽下死要求。
“迪亚戈，要撤退了。”
“……啧，就怕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不同于伊扎克，迪亚戈很清醒于自己的能力上限和战局走向中的事不可为。
如今的局面，撤退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克鲁泽队长的要求是死命令，那么作为士兵，他和尼科尔自然不能就这么夹着尾巴逃跑。但正如出击之前就有过的心理准备那样，战斗最终还是表现出了一边倒的情况。
那台强袭的机师……空条正义，这个男人作为机师的能力，无愧于得到了阿斯兰的承认。
单凭迪亚戈和尼科尔想要与之交手，还是不足够。
好在这一点，克鲁泽也有预料。
他在两人出击前的命令，便是要求若事不可为，那就以自身和机体的安全优先。
不过……
“克鲁泽队长就那么确信对方会放我们走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
犹豫的呢喃了一声，尼科尔根本不敢把注意力从强袭身上挪开。
他其实也对临行前克鲁泽给的指示有点讶异。
为什么克鲁泽队长那么肯定对方会愿意放他们离去呢？
不过是交手了一次，克鲁泽队长就那么确定对方会这样行事吗？
然而，事情似乎真就如克鲁泽预料的那样在发展。
“……真的没追上来。”
看着已经拉开到一个即使是暴风都能逃离对方追击的位置，也始终不曾加速追逐上来的强袭，尼科尔有些惊讶的嘟囔了一声。
“真不知道是被这种心慈手软看扁了，还是被这种自大给救了一条命。”
捂着额头，迪亚戈神色复杂的揉了揉眉心。
“那个驾驶员，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
尼科尔注视着那台安安静静的机体。
那副默然的身姿，就仿佛之前动若脱兔宛如蛟龙一般攻势凌厉的不是它一般。静谧的氛围就像是一台仪仗用的普通MS，哪里能瞧得出驾驶员深深藏匿于其中的巨大威胁性。
可无论是尼科尔还是迪亚戈都清楚。
自己，这算是被对方饶了一命。
暴风和迅雷扭转机身。
“走吧，返航以后，就该回本土去面对那些麻烦的文字报告了。”
“是……”
“不过好歹是活下来了……啊，真的是不想再和这种家伙交手了，至少不想和他再一对一了！”
“嗯……”
“我记得是叫空条正义对吧。”
“对……”
“……尼科尔？”
“……啊、啊？”
“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知道被自然人机师打败是蛮让人难以接受的，但你也不至于和伊扎克那样这么大反应吧？”
“不！我只是，那个……”
我只是有些好奇。
看着缓缓消失在显示屏上的强袭，尼科尔控制着主摄像头转回来面对暴风。
那个驾驶员……
空条正义，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为什么，会愿意手下留情到这个地步呢？
第七十章:猜想
“报告，范围内未发现敌方劳拉丝亚级战舰！”
“甩开……不，更像是放弃了吧。”
依靠在座椅上，穆摘下耳麦揉搓了一下因为长时间挂带耳麦而有些酸胀的耳朵。
“看来是这样，也算是好消息吧，至少接下来的航线上能轻松一些。”
“我还是建议继续在碎石带中隐蔽移动，拉米亚斯舰长。”
对于玛琉略微轻松了一些的言论和口吻，巴基露露仰起头来，面色肃穆的予以了警示和提醒：“我们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放弃了追逐我们，就这一宙域的航线图来看，碎石带中的路线是最能避开常规探索手段的选择。”
“这一点我也赞成，克鲁泽那家伙的思维有时候很奇妙，即便是我也不敢说每次都能猜出来他究竟会采取什么行动。所以不排除克鲁泽队只是佯装撤离的可能性，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说得对，现在还不是能放松的时候。”
“不过，至少燃眉之急是解决了，就这点来说，阿鲁泰密斯受的那些小委屈也算是值了――不，应该说是我们赚大了才对。”
“是啊，没想到那位桐山司令官居然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穆的感慨也牵动了玛琉的思绪，她半伏在舰长座位上，轻轻揉弄了一下眉心，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肌肉更为放松一点。
ZAFT军的退走对大天使号众人来说并不意外。
作为距离那场郑毅初战最近的观察者，除了当时忙着去抄威萨利斯号老底的穆，大天使号指挥室中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用自己的双眼亲自见证了那场惊人的战斗。
以孤身面对群狼环伺的危机局面，却仍能在举手投足之间仅仅凭借只身一人的强袭，将ZAFT军掠夺走的四台MS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果交换立场，是一名ZAFT的调整者机师驾驶着新机体，面对四名开着技术稍显陈旧的MA的地球军自然人机师。那么这个场面，倒也有那么几分足以让旁人听信的说服力。
然而，事实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名数小时前还只是【一般民众】的调整者，架势着一架新式的MS，堂堂正正的应对四架由ZAFT精锐机师操纵的新式MS。
最终结果，却是【一般民众】的完全胜利。
那副战局的景象，简直就像是一个大人正同几个手持危险武器的孩子玩闹一样。
玛琉和巴基露露都从未见过有哪一架MS，可以在近身格斗战中做出那样的动作。
游刃有余――这大概她们心目中是，最适合用于形容【空条正义】表现的词汇了。
而就连没能赶上郑毅首秀的穆，也在阿鲁泰密斯的指挥室里成功见到了郑毅的表现。
如蝶般翩然飞舞。
如蜂般锐利精准。
如山般巍然平稳。
目的明确，动作干练，从一举一动间清清楚楚的展露着那份令人赞叹的执行力与判断力。
巨大且坚硬的合金巨人在郑毅手中，就像是重新拥有了生命。
穆甚至有点分不清，这是不是因为郑毅操作太过灵动而产生的错觉。
但不管是讶然和称赞，都不会阻碍穆看清这正由郑毅一点点勾离原来道路的事态发展。
“且不提阿鲁泰密斯在这次袭击里几乎是陷入了中等损害的状态，就单单是凭着那个瘫痪了三分之一机能的要塞，谁也不敢保证是否能在ZAFT接下来可能到来的攻击中保护好大天使号和强袭。那个男人虽然好大喜功，但很多时间也算头脑清晰。”
撕开了之前从食堂随手顺出来的真空包装坚果，穆单手卡住袋子的缝隙，小心翼翼的捻出一颗看起来应该是核桃碎的坚果放到嘴里：“如果在那种情况下还要强留我们，先别说ZAFT会不会继续来袭的问题，恐怕就连阻拦我们强行出航的能力都快没有了。”
“这种情况下，桐山也不傻，怎么会去做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但是，补给的事倒真的得谢谢他，不然这会我们还得为各种补给发愁呢。”
嚼了嚼腮帮子里的坚果，穆讪笑着摊开双手。
“好在我们人不算多，只要弹.药和武装的补给确定足够，就大天使号离开海里奥波里斯之前留下的补给其实也勉强足够我们到达目的地了。当然，现在满载而归，肯定更没问题了！”
“说到这个……”
听见穆突如其来的话唠，玛琉和巴基露露都少见得没有打断他。
玛琉交叠双手放在腹间，神情复杂。
“那孩子说他知道关于巨大生物和光粒子群――应该是叫卡欧斯头部对吗？那孩子说他其实知道这些东西的来龙去脉，可是……”
“可是一个海里奥波里斯的【一般市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在疑惑这个？”
“其实，还有空条君和桐山司令一起同月球本部联络时的内容。”
玛琉脸上的愁容又紧了一点：“那孩子回来之后，神态明显又紧张了起来。明明追逐战好不容易算是告一段落，可空条君自从完成通讯回来后，看上去就似乎总有些心事重重……我只能想到和通讯的内容有关。”
“但结果是皆大欢喜哦？”
穆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一块杏仁：“【把空条正义安全护送到月球总部，不得有失】――毕竟是被那位桐山司令官说了这样的话啊。”
就是因为那样，我才更加担心那孩子。
玛琉眉眼中的忧虑不仅没有因为穆的开解消融，反倒是越发粘稠了起来。
这也难怪。
一名调整者被地球军司令下命一定要安全护送到月球总部，这种情况任谁都不会觉得那名调整者的情况是安稳的。
可在座的每个人都难以想象，那个【空条正义】会被胁迫。
换言之，这样的结果应该是双方沟通后的互相妥协。
玛琉不傻，郑毅在和桐山交涉时并没有避讳她们，所以就算最终通讯时是被隔离开了，但玛琉还是大抵能猜到一点。
“地球……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要如此重视一名奥布所属调整者的协力，甚至不惜做出了【空条正义的优先级高于新机体】这样令人诧异的指示。
消息闭塞的她们，如今就像是见了饵食的驴子，只能紧随着仿佛近在咫尺的饵拼命向前，却不会被告知前面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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