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调色盘 第172章

作者:月鸦

她也想去听音乐剧……她们正好赶上了萨沃林纳为期一个多月的音乐节,今晚又有优秀的音乐剧表演团体登台,虽然眠羽对这些毫无兴趣,但能在那热闹的地方,和夏寻不期而遇,这是她想要的。

可这种事,想要找上叶浅落一起去?

直到想脱口而出的前一秒,眠羽才恍然,这好像不太对劲呢……

叶浅落当然不明白她这诡异的心态,只是有种被晾着的不悦:“所以,去做什么?不说吗?我这种大网红一分钟几十万的,你别耽误我时间……唔,不对,这感觉好轻浮。总之你究竟要和我做什么?”

“……去听音乐剧?在奥拉维堡,夜场,《魔法坏女巫》。 ”

“就为这个?这剧好像我小时候在百老汇剧院看过……不过听不懂,就觉得挺可怕的,到处都绿绿的很奇怪……”

“你掏票钱。”

“……自己掏!你又不是夏寻。”

“好吧,那我们各掏各的,走吧。”

“这还差不多,换衣服去,我去喊茉莉开车……等等?怎么我就要和你一起去了?”

眠羽已经去换衣服了,而且,她还是说出口了。据她分析,假如不说出来的话,错过这个有趣的夜晚,那才是亏损更多的愚蠢选择。

于是,她们享受了一场很有意思的剧,度过了一个充实的夜晚。

但本该也来了的夏寻,却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座椅上,即便听众席稀稀疏疏,眠羽还是没能和那位耀眼的女孩子来一场偶遇。她没有阻止嘴角勾出不悦的弧度,但至少多了个话题可用,等回去,可以和夏寻聊聊这场剧。演员如何卖力、曲目如何悦耳、某个本该在的听众为什么说谎等等。

不过,这也落空了。

除了夏寻发来的一封“我天亮就回去,有些想拍的东西。”之外,这个话题始终没有派上用场。

……

深夜——

夏寻确实有想拍的东西。

三脚架、备用电池、24 F2 ZA,充满电的手机,还有被神之香皂清醒过的脑袋。

彼时那座奥拉维城堡的欢愉,已被夜色彻底吞没。游客和热闹的小贩全部散去,舞台空荡无垠,更是没有半粒音符飘于空中——直到此刻,她才姗姗来迟,入了座。

还有另一位——

表演者。

就在这个静籁而诡谲的夏季深夜,一位幽灵登上了舞台。

他向观众席行礼,挂着阔别四年的腼腆笑容,更带来了自己用习惯了的那把吉他——PRS McCarty 594。

听众席的第一排正中,夏寻没有鼓掌。

但在古斯塔夫的耳畔,也许确实有着排山倒海的欢呼吧?还有几万人一起举手行的金属礼、因为他的到来而落泪的狂热者。当然,也有数万人一起屏息,准备聆听音乐时的死寂。

就像现在这样。

第154章·?l? unohda minua(上)

在细细的雨水还没有停下之前,他们聊过不少东西。

不是以摄影师和模特的身份,只是单纯的,以同为艺术家的身份延续了正午时的话题,有关死亡的话题。虽然冠以它的,是一个无论何时而言都显得沉重的话题,但至少在此刻,聊天的双方都没有扼腕叹息。

相反,死亡也是艺术的一部分,一切都被包容在了其中。

“正常来讲,我是不该把事情的原委对当事人说的……”伞下,夏寻说着,“但其实和你担心的有点区别,我对于你驻留太久这种事……其实是没兴趣的,我只是想拍一张照。”

她正用利落的姿势坐在路边长椅上,相机是关闭的。只有微微的触感,从肩旁传来,那是古斯塔夫腼腆的触碰,以此来传达那些足以跨过生与死的讯息。

因此,没有半点征召,那声音幽幽从夏寻身旁飘来。

“你是说……拍照?”

“没错,听过拍照会摄走灵魂的传说没?”

“呃,听过。我记得……那是相机刚被发明……哦不,刚刚开始流行的事了,对吧?是一条谣言,就和……我得想想……”古斯塔夫的声音被雨滴打散,几秒后,又重新汇聚了起来,“就和现在有些老年人抗拒智能手机是一回事,都是对新鲜事物的恐惧和守旧。总之,它是个笑话……但愿是这样。”

“对现在的你而言,不是。”

古斯塔夫明白了夏寻的意思,绕来绕去,这位神秘莫测的东方少女,最后还是拎起刀,准备对自己下手了。那会是怎么样的?他不明白,但无论如何,他有一些想要挣扎和尝试的事。

所以,古斯塔夫鼓起了万分的勇气,用更有力的方式,戳动了夏寻身上的连帽衫。

“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吗?还有几周,这座城市的热闹就会结束……”

“你想尽量多的,抹去他人对你的爱?”

“嗯……多一个人忘了我,就少一份伤感。”

“你也会走得更轻松?”

“只要还有人记得我,那就永远轻松不了……但我想一身轻松的离开,可你来了。”

夏寻没有否认,自己虽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要像鬼片里那样超度掉弥留的亡灵,但就像之前所提到的传说那样,按下快门,那会结束古斯塔夫存在的意义。当然,这很难,想摄走那抹至今仍若隐若现的颜色,还得模特心甘情愿……

碰见了这处境,他多半是不会对镜头诚恳而笑的。

这是个困扰。

而一切困扰,都是为了被解决而存在。

于是,他们在夜晚游客的来来回回、远处古堡隐约的音乐飘荡中,直到雨水停下,总归是寻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又或者说,比两全其美还要更好——也可能是更糟,没人能说得清。

这也无所谓,反正,他们并不打算去讨论个一清二楚。

他们只是踏着静籁的夏夜,各自聊着生前和上辈子,与艺术结缘的那些事:诸如夏寻的哪些照片,以多少钱卖给了什么乐队、什么音乐人做CD封面;而古斯塔夫则抱怨着,有多少搞音乐的人,被拙劣的摄影师拍丑了,靠谱的摄影师很难找……

古斯塔夫忘了自己是个亡灵,也忘了这位少女所说的内容和她长相不符,但没忘记自己要去做什么。于是,他们的话题,在抵达目的地之后结束了。

几十分钟前,还残留热度的舞台。

雨水的残留让这儿不太讨喜,没有热切的氛围,更让阴冷的气息像是要吞噬人的骨头。夏寻和手中的相机是唯二的听众,至于舞台上就更寒酸了,表演者甚至连一把乐器都没带。

更糟的是,这位表演者打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一张新专辑。但比这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录音的器材,居然是夏寻的手机……

不过,也有一件称得上是美好的事。

夏寻要为他的新专辑,献上封面。

“我打算将这张专辑,献给世界上所有爱过我的人。”舞台上,古斯塔夫犹如身着燕尾服一般,以优雅的方式对夏寻——或者说是空荡荡的听众席行礼,“虽然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也没那么多人爱你,大多数人只是觉得曲子好听,甚至不知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