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UMEMKS
他从仙台市的最南部搭乘出租车离开，随意的报了一处邻市幼时去过的度假村的名字。出租车司机当然没有拒载的理由，那位看起来45岁左右的司机一路踩着油门，用在路人看来非常不友好的速度朝着邻市驶去。
度假村并不远，在吉良吉影的印象中，上了高速之后只需30分钟左右就可以到达。
他拒绝和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司机闲聊，而是选择闭上眼养神。
直到...
“喂，我们好像迷路了。”司机丝毫不带歉意的声音响起，迫使吉良吉影睁开了眼。
“迷路？”
吉良吉影觉得有些荒唐。
人会迷路，难道导航也会迷路吗？
顺带纠正一点，不是“我们迷路了”，是这个毫无职业操守的司机迷路了。
实话实说，吉良吉影现在的心情算不上好。
他很难不把今天的行程安排看做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但在毫无头绪的现在，这是唯一的、可能带来进展的方式——所以哪怕这种办法确确实实显得有些笨拙，吉良吉影也依旧这么做了。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迷路了。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看向导航——导航上的路径规划非常明确，目的地直指度假村。
事实上吉良吉影也不是非要去那座度假村不可，只是至少要给司机一个目的地。而现在，看看导航上他们所处的位置——接近40分钟的行程，他们却仍旧在仙台市内。
更可笑的是...
这里距离他们的出发地并没有多远。
“照着导航开就好了。”吉良吉影压下心中的燥郁，轻声重复：“跟着导航就行了，不需要抄近路之类的。”
司机看了他一眼，脸上仍旧没有类似愧疚的表情。
“就算我们迷路了，您上车之后的车钱还是得给我。”他说。
吉良吉影额角青筋微微一跳，瞥了眼计价表——他并不在乎这趟可笑的旅程花去了多少车费，但做错事的人是否应该换一种语气说话？
“哒、”
稍长的指甲与车门上的扶手碰撞，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响声，很快隐没在车外的噪音中。
吉良吉影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司机对此非常满意，稍稍提速向前驶去。
这一回，吉良吉影不会再闭上眼去盲目信任这位出租车司机的职业操守，他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致，眉间的褶皱愈来愈深。
......
“停一下。”
又是30分钟后，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吉良吉影抬手取下架在出租车中控台上用于导航的手机，皱着眉翻看近一小时的行车路线。
浅蓝色的、代表着过往行车路径的线条在手机屏幕中绕成一个圈，一个并不圆满的圈。
难怪...
吉良吉影再次看向窗外，另一只捏着手机的手却缓缓施力。
一直以来，出租车都的的确确在前行着，规矩的跟着导航转弯、并入其他的车道。
——司机并非一个听不懂日文的笨蛋，显然也听得懂导航的指示。
只是...仙台市不让他们离开。
行车路径告诉他们，他们离不开仙台市——而这位司机却丝毫感觉不到违和感，而是把问题的原因归咎于“迷路”——真是实实在在的蠢货。
“回去。”
吉良吉影轻声说，抬手捏了捏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司机并不懂“读空气”，甚至是教科书级别的“不知察言观色”，他怪异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仿佛吉良吉影才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但司机先生无所谓乘客的智力高低，他只在意一件事。
“您得按照计价表上的钱付给我，我可是在您身上浪费了将近两个小......”
“不知道您对于‘杀人抢劫’的看法是什么？”吉良吉影突然出声打断司机的话，语中带笑。
他说了上车后最长的一句话：“昨天我家附近发生了命案，死了一个警察。不过来受理案件的警察过了好几个小时才来，看起来似乎也不怎么上心，我还挺不安的。”
就像是在发牢骚一般。
闲聊是出租车司机这个行业最擅长的事情了，他耸了耸肩，五官十分灵活的动了动随后撇嘴：“人都死了，活着的人还有不少麻烦呢，处理问题的警察没做错什么啊。”
“至于‘杀人抢劫’什么的，当然是被抢被杀的人有问题啊。您说是不是？”像是为了寻求认同感，司机转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甚至还笑了一下：“如果被杀被抢的那个人要更厉害，受害者不就换人了吗？”
啊。
有道理。
司机仍旧喋喋不休：“就像我，行人都得注意点，要是不小心被我撞死了，我可不会赔偿。警察也会体谅我的，毕竟我得开车养家嘛！诶不对！”
他终于意识到话题被转移，转头瞪着吉良吉影：“我们是在说车费的事情，您可别想赖账。否则的话就被怪我把您踹出车子，这里可是高速，摔下去就死定......”
“不，先生。”
吉良吉影侧过身，腰背笔挺目不斜视的看着司机，他嘴角有隐约的笑意：“按照您的逻辑，想必如果您现在死在车里警察也不会找我的麻烦。而这里是仙台市，”
“哒哒、”
吉良吉影抬手敲车顶上的摄像头，“就算监控拍下了我作案的全部过程，他也不会为了已死之人而责怪我这个活着的人，不是吗？所以......”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重新靠回椅背上：“您应该为刚才的无礼向我道歉。”
“......”
回应吉良吉影的，是漫长的沉默。
过了许久，司机才反应过来：“草！你他妈有病吧？！”许是因为被一个看起来也不过自己儿子大的青年威胁让司机感到丢脸，他猛地踩下刹车，同时将另一只手伸向驾驶座底座掏出一把看起来十分专业的...刀——想来如果吉良吉影拒付车费，也会看见这把刀吧？
“把钱包和银行卡密码留下来，给老子滚！”
他如是咆哮，额角青筋爆出。
他亦看起来十分熟练，就像是一个会抢劫每一个乘客的劫匪那样，拿着刀的手稳的令人赞叹。
——就如同吉良吉影想的那般，被降低底线的人比过往的每个时刻都要易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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