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萌哒吴彦祖
“为了……我吗……”阿米娅思索了一会儿，脑子里过了一遍事件的始末，然后发现的确如江城所说，他一直都对她很好，不仅传授知识，实践课程和生活方面也样样不差……越想越觉得昨天的担忧和质问没必要了……
不，等一下，如果说江城先生一开始就是打算让自己平叛的话，那么现在的局面……
“平叛……已经不可能了？”阿米娅看着江城问。
她已经通过江城的讲述大致把握到了问题的重点，不是上层的权力斗争，不是把几个人踢出局就行的，而是根须处已经开始腐烂了，树冠再怎么茂盛，再怎么统一声音也没用了。
“也不是不可能。”江城摇了摇头：“强势外力介入，或者小概率事件……前者饮鸩止渴，得不偿失，后面的只能祈祷赌运气。”
阿米娅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结合自己最近所学知识后得出了结论。
江城说得对。
这种局面已经不是巴顿，斯诺，尼科尔，或者政府军等等少数人能搞得定的了，当癌细胞扩散全身时，就算还有极小一部分组织健康，但也不可能挽回大局，最多回光返照。
而现在巴顿，阿米娅，尼科尔，斯诺几人的努力就是这种回光返照，在尽最大的努力那股腐蚀人们意志的纯粹民意作斗争，但所能做的不过是延缓腐化的速度，别说根除，就连遏制其发展都做不到。
不，也不是做不到，如果是按照江城一开始提示的，别去太计较上层的得失，而是想办法从下层的改造开始，又或者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上层，达成统一意见，用快的速度开始引导这股意志，不是没可能成功的。
但到了现在……
江城给阿米娅递过去一杯茶，自己也喝了一杯，然后坐到了窗户边，看着窗外越发混乱的景象，摇了摇头。
阿米娅也下了床，走到江城身边，与他一起看着窗外的景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
“江城先生，那我这次的作业是不合格吗？”她说的是自己给叛军的指导。
“从结果上看，是的。”江城点点头，接着补充道：“但这要考虑时间因素，如果他们行动能快一点，这种腐化慢一点，又或者其中几个细节处理的比较好，甚至你的方案提前几天到达这里……成功率是有的，而且不看绝对值，只算相对值的话，成功率还不低。”
“可是……”阿米娅皱起了眉头：“模拟题的话，做错了您画一个叉就行了，现实中遇到这种错误，尤其是到了这种地步……”
“一样。”
“……一样？”
“嗯，一样，画个叉就完事了。”江城说这，随手摸出了关于这颗星球的叛军资料，还有某人会到军部汇报完毕后提出的申请，又随手捏出一张灭绝令，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所有东西都交到了阿米娅手里。
“在那张纸上，我的名字后面签下你的名字，然后给资料上画一个叉，再把那份申请和签完名字的纸夹进去。”
“这是……”阿米娅迷惑的接过了江城递过来的东西，好奇的摆弄了一下：“是您之前写过很多的奇怪纸张呢……有什么用吗？”
阿米娅说着，提起笔开始在上面签字。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灭绝令而已。”
“普通的灭绝令啊……”阿米娅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笔僵在了纸上，机械地抬起头，看向江城。
她的确不知道灭绝令是什么，但这光这个名字就足以在她心中敲响警钟了。
“江城先生……灭绝令是什么？”
“简单理解一下，就是无差别毁灭的许可。”
啪嗒。
阿米娅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手中那张轻薄的纸张。
“这是……”
“作业做错了，画个叉可以重做，现实做错了，画个叉就什么都没了。”
江城从窗外收回目光，回头看向阿米娅：“不用现在就签，我接下来几天会教你关于星际统治方面的知识，等你了解的差不多了再做决定就行了。”
“……接下来几天？”
“对。”江城再次看向窗外：“这场戏剧还没有完全落幕，也许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也说不定，我愿意再等等看，给他们一个创造奇迹的机会。”
【其实你内心也在渴望奇迹的发生吧？能不毁灭的话你也不会毁灭，但事实证明了……】
“我的确希望奇迹发生，但不是因为不想他们死，而是想看到更多的可能性，看到更多的死路被人走通……”
江城顿了顿，忽然开口：“阿米娅。”
“嗯？”
“这些天你就一直在这里装病吧。”
“怎么了？”
“舞台就要落幕了，你就在这里陪我看这最后一幕吧。”
江城抿了口茶水，目光投向远方。
到了那时候，你就会明白，你手里叉为什么要落下去，或者说……
为什么不得不落下去。
第四十四章：疯子
舞台即将谢幕。
白银御行和上条当麻依旧在兢兢业业的工作，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
布置下去的任务完成率越来越低，沟通工作变得越来越困难，踏实肯干的人变得越来越少，油嘴滑舌的老油子却越来越多，虚报瞒报的事件层出不穷，结党营私接连不断……
在阿米娅重伤前，这些东西就有了抬头的迹象，而在她重伤，寄居在江城那里养伤后，那些原本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更是跑上了大街，吃准了上条当麻的烂好人性格，还有白银御行对某些事务不太擅长处理的弱点，搞了不少的事。
而且也不仅仅是白银御行和上条当麻，叛军中高层那些踏实肯干，没有抱团站队的人都遭到了这种对待，其中许多都不堪其扰，选择了放弃，加入了某个团体，又或者一气之下甩手不干……
但上条当麻和白银御行却没有这样。
来自聊天群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是两人的性格使然，譬如上条当麻，他虽然是个烂好人，但在某些时候脾气倔得可以，尤其是在做好人这一方面，想让他去和那些人低头，加入他们的阵营去做那些龌龊事……
这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而是人格修正拳要打多狠的问题。
白银御行倒没他那么倔，但他也不会向那些人低头——虽然平时和其他三人相处的时候没怎么显露出来，但其实他骨子里是很傲慢的。
这里的傲慢并不是贬义词，或者替换成自信更合适一点，总之就是那个意思，在其他三人面前没什么表现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那三人都比自己厉害得多。
阿米娅小小年纪就经历那么多，担任领袖带着其他人在绝望中寻找出路，知识渊博，眼界开阔，努力上进……这不是他这个温室里长大花朵可以比较的。
上条当麻经历了那么多不幸，在重伤和濒死间反复横跳，但却仍然会义无反顾的冲出去帮助他人，那份坚强，那种强者的心态，还有他的力量……白银御行其实相当敬佩上条当麻，而且也很喜欢他的性格。
江城前辈……这个就更不用说了，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没有任何可比性。
而至于那群排挤他，针对他的腐败叛军……他们算哪根葱啊？
干活干活不行，组织组织稀烂，数理化样样不会，整活，捣乱，搞事和内斗这些乱七八糟的倒是样样第一。
白银御行是秀智学院的学生，身边都是日本上层领袖的孩子，可谓是精英教育的典范，虽然在聊天群的任务和江城给出的模拟题里见过一些瓜皮，但这么垃圾，这么恶心人的还是头一次。
想让他向这些恶心人的家伙低头，向着这群连秀智学院普通学生都不如，心肺烂的如同猪狗一般的家伙低头……做梦去吧！
但现实并不是少年一腔热血就可以改变的。
他们两个不低头，终究是会有人低头的。
身边的所有人都报成了团，曾经贫穷的朋友的赚得盆满钵满，富得满嘴流油，吃着山珍海味住着大别墅，而反观自己这边辛辛苦苦，埋头苦干许久，赚得比不上人家一个零头，还遭受排挤，就连家人都埋怨他们不知变通，不会利用身份捞好处……
在雪崩的浪潮之下，每一片雪花都身不由己。
当腐烂成了常态，维持正常的人反倒会被视为不正常，所有的常识都会被反转，你的坚守不会被赞誉，反倒是会被视为愚蠢，最终要么和他们一样，在这片土地上持续腐烂，要么坚守着死去，又或者失望的离开。
白银御行和上条当麻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那些曾经与他们同行的人要么离开，要么加入了其他阵营，有些还回来劝他们也不要再坚持了，没有丝毫意义。
白银御行摇了摇头，上条当麻没有回应。
最终结果也并不是满腔热血的两位少年战胜的了黑暗，而是在某次摧毁了某个团体的敛财路线后，他们成了所有人的公敌，接着无休止的斗争中，在整个世界的恶意下败下阵来。
“白银御行，上条当麻……两位，你们的失误大家有目共睹，就算是阿米娅阁下的亲信也没办法……”
“行了行了，别说了。”白银御行很没形象的掏了掏耳朵，目光扫过面前大义凛然的男人，还有他身后的人群，轻笑一声：“到底是谁在那批材料中做了手脚，谁指使那些人做出的那些事……”
“不要血口喷人，你就是想推卸责任！”
“推卸责任？嗯……”白银御行戳着额头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算了，和你纠结这个没意义……”
“你知道就好……”面前的男人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我可不仅仅知道这个呢。”白银御行忽然双手交叉，微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我还知道，某些人在暗网的交易渠道被查出来了，有些人的制毒工厂还没开起来就被发现了，有些人贪污的记录被公之于众了，有些人……”
白银御行每说一句话，对面的人群众都有人呼吸急促几分，看着他的目光越发不善，但又不敢直接承认这些东西，还要维持表面的大义凌然，那表情复杂扭曲的可谓精彩。
白银御行面前的男人也被气的不轻，用了许久才平复下心情来，用吃人般的目光盯着白银御行：“您做的好啊……但那和您如今的失误没有关系吧？赏罚分明，您……”
“好了，你不用说了。”白银御行拍了拍手：“不就是想要我和上条从这个位置下去吗？我们同意了。”
对面的男人愣了一下，接着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
好嘛，虽然是两个不识抬举的小鬼，但再傲气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灰溜溜的离开……
“看起来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我就……”男人正得意的说着，面前的白银御行却突然探出了身子，俯身到他的面前，贴的很近，吓了他一跳：“你……你要干……”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点事。”白银御行微笑着开口，低头到他耳边轻声低语：“对了，你的那些事我都有进行处理，比如……又比如……算是我离开前送你的小礼物了。”
男人的表情扭曲了起来，脸色涨红，拳头紧握：“你……你……”
“不用道谢。”白银御行瞥了眼他紧握的拳头，又补充一句：“对了，阿米娅阁下还没死呢，你最好记得这一点……”
“白银御行，你……”
“好了。”白银御行没有理会面前愤懑的男人，拎起椅子上的外套搭在肩上，接着转过头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上条当麻：“别愣着了，走吧。”
上条当麻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跟在了白银御行的身后。
白银御行也没有再多留，昂首挺胸的向外走去，一点都不像被栽赃陷害后迫不得已的离开，更像是得胜者凯旋一般。
而且他一边走还一边用特别欠揍的语气说着‘让一让’‘让一让’，故意挑着人多的地方走，在人海中分出了一条路，还在路中一脸微笑的和两边的人打着招呼，看着某些人气急败坏的脸，笑的越发开心。
另外一些人没那么气急败坏，反倒是羞愧的低下了头，白银御行也没有在意他们，或者说，正眼都没看一眼。
就这样，白银御行和上条当麻一路走出了行政单元，看到了外面站着的几个人——是一些因为不愿同流合污而离开，又或者在坚守中败下阵来的同僚。
“听说你们两个今天出来，我们就过来了。”其中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男人对着他们两个笑了笑：“怎么样，要不要去喝一杯？”
“恐怕不行。”白银御行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和上条当麻：“在我们家乡的习俗中，我们还没到可以饮酒的年龄。”
“那太可惜了。”头发花白的男人耸了耸肩：“那我们就陪你们走一段，聊会儿天吧。”
白银御行注视了他一会儿，点头：“多谢。”
“不客气。”头发花白的男人咧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谁让我们是同僚呢？”
“是曾经的同僚。”白银御行纠正道。
“不，现在也是。”头发花白的男人依旧笑着。
两人对视一会儿，忽然同时大笑。
上条当麻迷惑的看了两人一眼，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也笑了起来。
剩下的其他几人也笑了起来。
路过的围观群众有些害怕的远离了突然大笑的几人，离远之后忍不住嘀咕。
“那些人该不会是疯子吧？”
“肯定是。”
……
白银御行二人与那些人分开了，两个人并肩走在去往江城宿舍的路上。
“我真没想到他们会来……”上条当麻叹了口气：“好吧，到现在我也能看明白些局势了，他们是怕有些人因为我们两个做的来报复，所以过来护航……”
“是的。”白银御行点点头：“虽然阿米娅小姐的亲信这个身份很好用，但总会有些人不信邪，或者被愤怒冲昏头脑……他们真的是冒着生命危险来陪我们的。”
“真是……唉……”上条当麻又叹了口气：“现在这个状况……都已经不是不幸的等级了，我还是第一次感觉这么心累……”
“我也是。”白银御行点点头，骄傲的表情渐渐垮了下去：“而且我好气啊……”
“你刚才不是耍了一波帅吗？还把他们气的嘴都歪了……”
“可我还是很气啊！”白银御行忍不住住开始碎碎念：“明明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做了那多事，结果却是这样……正直者受到排挤，不贪污腐败就融入不进去，太恶心了……还有……”
“我恶心他们只能爽一时，但爽完之后还是他们赢了……明明一开始大家都那么好，结果现在全是些恶心的东西……”
“他们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一点都没有考虑未来吗？一点良知都没有吗？一点……”
白银御行碎碎念了许久，看起来是真的被气的不行，念叨完之后长叹一声，扶住了额头：“现在回想一下，突然就觉得学校里的那些人可爱起来了，就算是藤原书记都没那么难理解了……你怎么不说话？气傻了？”
“我？”上条当麻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