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我要问你借一件东西。”
另一个人的语气倏凝,出语十分沉重。
其实我隐隐知道这个人是谁,可却一直无法肯定。因为这跟我所熟悉的师父比较起来,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师父静静吐出了三个字。
“残太极。”
我零星的记忆,经过多年的整理还原,也只能凑出大概的碎片而已。
那段对话之后,便是感到像是要爆炸开来的身体,有一股清润如泉水般的真气流淌过全身。被填满至几乎要爆裂的经脉经过泉水一润,疼痛感便大为减轻。我昏昏沉沉地进入了酣睡。
醒来之后,我丝毫动弹不得,可我第一眼见到的还是师父。
他似乎跟人打了一架般的疲劳。态度却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取笑了我包的跟乌龟似的。说笑了几句之后,随手扔给我了一本书叫我练功。我昏迷期间已经落下太多功课,万勿荒废业艺。
我不敢怠慢地开始修炼。
我身体几乎动不得,师父说我是练功出了岔子,手足断折,功夫高了自然就会痊愈了。因此那段练功的时光几乎都是在房间里度过的。
偶尔老道士也会过来看我,有什么练功上的疑难也为我指正出来,日子倒是过得不差。
只是在一段时间之后,书的内容越来越艰深,我越练越是辛苦。感到体内真气愈发庞大。几次想一死了之。甚至最严重的一次,我被不受控制的真气震飞,把师叔吓得得了阳冷之症……但却一次又一次地从鬼门关回了来。
每次睁眼第一个见到的,都是师父。
直至练到了一年的时候,师父将我送到了一座山上。那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石碑。刻着一个残缺不全的太极图形。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了一次,目光便无法从它上面转移。
从那天开始,师父没有再来。来的却是老道士。
他每天给我送三餐,时常跟我谈论些江湖事迹。有一日他突然对我说道。
“孩子,你身体抱恙,手足活动不方便。但也不能成日睡大觉。年轻人就要运动。我这里有套强身健体的拳法,你不妨多练练。”
便操练起了一套我这辈子见过最丑的拳法。谆谆嘱咐我,要我缓打慢打,强身健体。
但这套慢拳,对行动困难的我却不得不说,非常适合。
我便常常打着这套拳,望着那个太极图形,从白天到黑夜,除了吃喝拉撒,时间都是如此度过的。
时光匆匆过去两年,到我伤势痊愈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练成了师父给我的那套内功心法。体**力的运用随心所欲,圆转自在,无不如意。
至于我练的原来是武当嫡传的太极神功,则是日后才发现的事情了。
“看看清楚,错过这次,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
寿长老难得的严肃起来,嘱咐起门下弟子。
“师祖,这有什么可看的。他都不是咱们武当的。”
寿老皱起了眉头。
武当多耆宿,老一辈的武林英侠便十分不少。至于中坚部分,三四十岁的英雄人物也不在少。但对于武当年轻一辈弟子的现状,寿长老却笑不出来了。
武当派当今的第三代弟子之中,没有一人懂得太极心法的奥义。而有资格练次一等的两仪混元功、大周天元先诀的弟子也不出四五人。过得十年二十年,这些弟子当家做主时,怕是挑不起天下三大派的担子。偌大一个武当,眼看门下人才凋零。岂不教寿老担忧。
寿老冷笑道。
“你们可知道,你们的云起师兄,为何还能保住几分我武当武功精华的造诣。便是从他的武功之中得到了启发。”
乌云起乃是武当第三代弟子中第一号人物。若说连他都只是‘受启发’的程度,此人的武功……
“师祖,这人也不是咱们武当的,武功再高也没有学的价值啊。何况人家一边是南疆魔眼宗中人,一边是寒山寺大师,哪个不比他强。”
寿长老却没责骂他,眼睛只是看着场中的青年,仿佛回忆当年一般的悠悠道。
“天底下,能有如此精纯的武当造诣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咱们武当山掌门,一个,是这个不着调的混小子。但有一点都是相同的。这两人,都是武学上的奇才。我不说别的了,你们几个,把眼珠子瞪大,聚精会神地看,否则……一瞬间便结束了。”
我乔装成了武当弟子的事,只有二当家和沈老大知道。
而洛名也不会看出破绽,因为我并不打算使用多少内力。
我摆出了起手式。
“请。”
眠花与魔眼修罗对了对眼神,竟然同仇敌忾起来。眠花掌发七星,魔眼修罗则大刀平砍,围绕着我发动了攻势。
攻势及身,我沉肩坠肘,随着二人的招数打拳。陡然间,便好似我不在场。魔眼修罗的一顿乱砍,还有眠花的掌法,自行撞在了一起。不过两人遇到过了一回,早有经验,显然留了余力,迅速调节气息转手回攻,眼看便要躲不开。
我微微一笑,手圈在一刀一掌上面,魔眼修罗的刀便毫无阻碍平顺之极砍向了眠花的脑袋,而眠花的佛掌也同时将要印在魔眼修罗的胸膛上。将将都要受重伤之时,二人同时侧空翻开,避开了致命的攻击,却是狼狈无比。
不过二者皆是高手,一动则牵动全身,身在何处皆能成进手招数。翻身再回,这次却是抛却试探,用上了十二分的真功夫。
“天下至柔莫过于水,而坚强者莫之能胜。”
我原地不动,随手挥洒。二人的招数在我眼前源源泄泄,流淌而过,连一刻都没有停留,也没能停留住。他们二人在我引领下越打越快,速度超越了自身的极限,不必我动手,二人的攻势也同时崩溃。
而我则趁着势头右掌成一条鞭甩在二人一肩一背上,打得二人左倒右歪。
魔眼修罗躺了下去翻滚一周便要起来,但余力似乎还在又将他压在了地上,他奋力叫道:“这是什么妖法!哪有人的武功怎么会如此古怪?明明不曾用力,怎么我却……”
“是四两拨千斤。”眠花和尚同样狼狈,却冷静地多:“这位施主用的莫非是武当派久已不用的镇山神技——太极拳?”
我从腰间取出个发圈,将一头披着的散发扎了起来。又随手捡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懒洋洋地道。
“有什么见教?”
眠花双手合十:“久闻太极已无传人,没想到今日尚能得见。小僧自认不是阁下对手,就此认输。”
魔眼修罗则不发一言,默默跳下了擂台。
第一场擂台,就这么由我独自打赢了。
亭子里,洪九奇怪地看着沈伊人。
“沈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憋闷的样子?”
沈伊人单手支颐,有些没精打采地道。
“从前我瞧过他打这套拳。全然没看懂里面的奥妙,还道是他武功低微。就算他内力再不济,有这套拳法在,旁人想要伤他也绝非易事。或许,我才是该重新认识他才对。”
远处观看的洛名则喃喃道。
“这少年……好俊的太极功夫。莫非此人便是武当山深藏的杀手锏。想不到神法老道心机如此深沉,藏得这般少年。武林中年轻一辈高手,谁人能是此子对手?”
我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忽然心头起了个念头,咬着狗尾巴草,朝远远的洛名一探手,挑衅似的招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