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然而手术途中不能有失，我只好先专心在夷忘忧身上。他受伤虽多，但关键处还是心口上的那一剑。若是遇到旁人，即便是医术比我高，内力臻至化境，也依然救不下来。皆因内脏脆弱，即便以丝线缝合，等待愈合，至多不过是延长三五七年的性命。而且武功必受大损。
以夷忘忧这等地位，终身不能动武，比死了还要难受。
而我身上，却带着天蛛丝和雪灵蛛丝。
我用雪灵蛛丝进行缝合，勉强赶在他心器衰竭之前抢救成功。虽然我以内力贯通他全身经脉，武功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可是以他这虚弱的状况，要想再跟人动手，非要歇息一年半载不可。那还是每天有补品进补，无事烦忧的状态。
我抹了抹额头的汗，叹道。
“总算是救下来了。”
魑魅这时候才忍不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团风似的冲进来，我都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你说要去打探消息就去了这么久。可有阿郎的消息？”
魑魅心心念念的都是阿不勒斯，这我倒是理解，可惜的是我完全不知道阿不勒斯在哪。把事情简段截说了一遍，又将话头绕回了夷忘忧身上。
“我本来只是想跟你们汇合，然后再奔赴龙根岛，差不多这时候第一阶段也该结束了。只是没想到碰上了这家伙。而且是心头遭人以剑刺伤，也不知道为何如此。”
沈伊人静静道：“我想我知道。”
“老大，你知道？”
“不光我知道，她也应该知道。”
沈伊人点点头，瞥向一旁的魑魅。
“你在救人的时候我在一旁一直回忆当日我装晕时候的记忆。我记得你和毒王曾经提过，炼神铸会中要出现的那柄剑，最后一步需要以四位臻至剑意境界的一流剑手的心头热血淬炼，方竞功成。
现下既证明洛名与毒王本来就是一伙，此事完全是他在操控。那么要取人心头热血的，便也是洛名。凶手若非洛名本人，便是他的得力手下。”
魑魅默然点头，一会儿才道。
“起初我也觉得奇怪。何以阿郎竟然对冶兵之事如此熟悉。若不是知道他早被洛名掉包，此事在我心中仍旧是一个谜。他吩咐我们尽力集齐四个剑意境界的高手，而且不能强行俘虏。要让他们参加炼神铸会，在太湖剑岛上大打出手。积攒斗气，在斗气盈满时刻，所取出的心头热血最是合用。
可是剑意剑客实在不好找。我们找来找去，也只是勉强够数。武当寿老、那云游的匡公子、梧桐金雨轩玉飞鸢还有就是沈伊人。”
沈伊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毫不意外，只是思衬道。
“然而夷忘忧不在其中。他一开始便没参加炼神铸会。何以突然现身岛上，又遭此毒手？”
我抱起手臂道：“参没参加其实差不太多，他既然在太湖剑岛，又跟那凶手大战一场。激战之余才被取走心头热血，效果应该是一样的。我本来还奇怪为何不直接取下人头，要用这种法子折磨他。原来不是凶手残忍，而是必须取血即走。”
魍魉道：“那还是说不通。就算是为了取血，一开始没有砍死他。取血之后反手一刀狠狠干掉他不就完了。留个全尸干嘛？”
“那是因为……绿王吧。夷忘忧跟绿王秤不离砣的，当时绿王必定在现场。凶手取血之后，夷忘忧并非完全丧失战斗力。他一边挟持绿王，一边想回去交差，所以不想跟夷忘忧这个将死之人缠斗。只不过为何那凶手既然是洛名的人，为何要绑走绿王，这还真是个迷。绿王是洛名义子，关系向来不错啊。”
“那是因为……绿王殿下，欠了他一笔债，血债。”
从昏迷中睁开双目，仍是虚弱无比，目中神光却依旧坚韧的夷忘忧如此说道。
第86章 子债
“洛兄，你这又是为何？”
颈下被一柄锋快利剑紧贴，神情依旧镇定的君王压抑着怒气，没有露出丝毫怯态，相反却为昔日友人违背信诺的行为感到愤怒。
“你我有言在先，看炼神铸会成果决定雌雄胜败。昔日我二人信马江湖，尚且一诺千金，难不成今日反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
炼神铸会初战告捷，元圣帝尚自与属下商议来日二战事宜。谁知道外面忽有人叫门，铁寒衣出门相迎，岂料出门之后再也没有归来。叶洛再出门查看，也是出门便即无踪。
龙在天料定有诈，当机立断放火烧屋自毁长城，扰敌视线之余寻隙突围。
岂料出门之后猝遇敌袭，来者竟然是率人前来的洛名。对方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龙在天与一名剑法高明号称‘风剑’的剑手对敌，不多时便遭擒获。
而独孤则与洛名相抗，交手上百合，终于仍是不敌归藏剑论之奥妙落败。
皇上则遭到雷、雨、火三剑围攻，难以脱身，最终放弃抵抗，主动要求与洛名对话。
如今元圣帝穴道被封，单独留在一间密室里，独留了风剑看守。
元圣帝知道洛名就在门外，便放声道。
“洛名！你为何不说话，你无颜见朕么！出来，洛名，你给朕出来！”
“嘿。”
门外传来洛名的冷笑，却不知如何入耳觉得刺耳。似乎这种笑声不该出现在向来冷傲的洛名身上。令皇上觉得格外陌生，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皇上手下果然是人才如云。洛某也不记得多久没有被人打中了。潜龙第三，独孤夜。从此洛某要记得的人里，又多了一名。另外你身边那叫龙在天的，武功虽然不高，却着实机警啊。要不是我耳力尚在，能听清你们的动静，他冷不防地放火烧屋，兴许还真能逃脱一两个。”
皇上冷哼一声：“要说人才，洛兄也不遑多让。这位以剑挟持朕的剑手是谁？武功可真俊呐。旁人兴许不识，他刚才用了一招洛元天剑，是你年轻时自创的武学，向来不在人前多用。什么时候调教出了这等佳弟子，江湖上也一无所知，洛兄志向不小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说了不着边际的事，风剑似乎是充耳不闻，仿佛没有听见。
皇上按捺不住喝道：“洛名，你何时变得藏头露尾了。闭关十年，连心性都变了么？那日你与我谈剑，不是还豪气干云么？为何不敢出来见我？”
门外一阵沉默，洛名缓缓道。
“说的也是。是时候，该跟你说个清楚了。”
木门轻轻打门，门外现出的却是两条身影，一坐一立。
站着的是在轮椅之后推移之人，而坐在轮椅上，两鬓霜白，面容苍老，仿佛一下子老了数十岁的，便是威名显赫的天剑洛名。
皇上大吃一惊：“洛、洛兄，你怎么会这样？”
洛名却不说话，闭目调顺内元，也不知过了多久，方见他面色转好，似乎又年轻了回来不少。这情况委实奇怪，看得皇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本拟能一鼓作气将你们擒下。却没想到你手下竟然还有能硬接我归藏剑论一击的人才。好个独孤夜，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兄你发生了什么？是否岛上来了外敌？你该当知道，我们断无此能为伤你，你不该怀疑我们啊。”
“洛某的伤势，与你们无关。我自己知道原因。”
洛名低垂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外人无法理解的情感，似乎是战意沸腾，又似乎是心怀敬畏，便像是他的前方，有一个超乎想象的强大对手一般。这过程没持续一瞬，洛名的目光便落到了皇上身上。眼神渐渐变得温和起来，不如适才那般凌人。
“坦白地说，以圣上昔年和洛某人的交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至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甚至今日您说要裁去白王七冠之名，洛某人会第一个站到您那边去。”
洛名这番话，勾起了昔日无数回忆，皇上叹气道：“便是在今日，便是发生了这些事，朕也并不怪你。可至今朕还是不懂。何故你出关以来性情大变，残忍好杀。一反从前的光明磊落，行事强凶霸道，还布下种种暗局，实在……实在不像是你的为人。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上迟疑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道：“是否与十年前，剑儿他们逝世有关？”
便在此时，洛名身上爆发出一阵强大无比的剑气。离他最近，为他推车的雨剑禁受不住，竟然呕血见红。皇上也觉身上似有刀割般的疼痛，唯有风剑一人自始至终无动于衷。
“这世上，唯有你没有资格提到他们。”
洛名的眼中布满怒火和仇恨，而这阵怒火所指的对象，竟然是皇上自己。这是皇上所始料未及的。
皇上深吸一口气，镇静道：“这从何说起？朕于此事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