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唐掖却是不同,他身带寒疾,不得不日夕修炼。而且因此避过了那焚血化阳的痛苦。跨过了第一关,之后增长便速。练到后来,他一呼一吸之间,血阳真气便能洋溢满身。此乃自然之成,论修为之精纯,比之夷忘忧尚胜上何止一筹。
夷忘忧见他修为如此精纯,深自骇异,却始终猜想不透。以他昆仑掌门的身份,却在自家内家真气上输了一招,这是如何能够?
唐掖也并未趁他受伤复又愁思的时候大展拳脚,以拳掌功夫取胜。不是不想,而是最后一招虽然伤了夷忘忧的右手,他自己却也被对方的内力震得气血一凝,胸口有一口气行不开,渐感烦闷。
他和夷忘忧差了二十多岁,内力修为自然大为不如。他的血阳真气虽然更为精纯致密,可纯比拼内力,仍是颇有不如。更古怪的是唐掖察觉到那震动他气血的内力非是血阳真气所属。
夷忘忧忽然开口。
“小子,你的血阳真气之奇,连我也思索不透,到底你是从何学来,当真不能告诉我么?”
唐掖缓缓摇头:“教我血阳真气的人,叫我不能说,我便不能说。”
“既是如此……我也不追究了。”
众人以为他终于要罢手,却见夷忘忧深吸一口气,目中透出冷锐光芒:“这功乃我昆仑镇派之宝。你既交代不出来由,夷某身为昆仑执掌,须从你身上取走。此非武斗,乃是公道。”
他适才两番动手,一次为了主子,一次为了好奇,均是为私,用的均是伏魔剑法。众人看来不过尔尔,还不如以琴弓应敌的唐掖抢眼。然而这一句话说完,浑身气势陡然一变,渊停岳峙,隐隐然便是一代宗匠的风范。
夷忘忧剑交左手,平平举起,唐掖便觉心惊,似乎全身陡然被一层剑气笼罩。
“取兵刃,夷某不愿伤手无寸铁之人。”
独孤翻足踢过一柄长剑飞起,唐掖顺手接过。动作均是潇洒利落。但夷忘忧才一说完他们便即行动。不像是受人劝慰,倒像是昆仑掌门言出法随,两青年无法抗衡他的威严一般。
唐掖接过剑来,心下却觉茫然,对方仅仅一剑平举。他却看不出丝毫破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这种感觉十分缥缈,他生平只遇到过两次。一次是面对阿不勒斯,一次是面对明非真。只是觉得对方的剑气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重,行功将要完成,那时节出手必是雷霆万钧之势,他却仍是无法出招。
夷忘忧忽然一喝:“还不出剑,等死么!”
“……得罪了!!”
唐掖狮吼一声,瓦解了对方些许气势,肩头陡然一轻,剑法才如流水般源源滚出。唐掖使剑自来不依常理。东一招昆仑剑法,西一招北海剑法,过得数招,出的却是六扇门的六合剑。这些剑法全然南辕北辙,然而他总是能觅到机会使出,手下妙着纷呈。
“华而不实,破你何难!”
夷忘忧的剑当空画个圆弧,一剑直破中央,势道古朴雄浑,但正因如此,反而难寻破绽。这一剑直接劈在了唐掖那一团剑舞之中,雪滟滟的锋光尽头,露出青年罕见的惊愕神色。
“既已动手岂能停留,教你血阳真气的人没说过这话么!”
剑若苍云骤起,隐隐然有雷电行空、荒原尽裂,雪山之间冰风怒号的景象,具有震慑人心的魔力。这一路剑法当真是苍劲雄浑已极,不以招式,纯以剑意而论,与唐掖散乱的剑法相比,已然全胜。这套剑法一起,夷忘忧仿佛变了个人,有若战神附体,手中一柄寻常铁剑竟若上古巨剑一般,使来顿生无穷气概。
洛剑山庄剑房精研剑法,洛司命识得天下剑术,岂会不知道这一门剑法。
“夷掌门好一套雄奇古拙的大荒剑舞!”
正是同为昆仑镇派之宝的一十二路大荒剑舞。
此剑以拙破巧,唐掖换了六七门剑术已然不管用,逐渐已然只剩下后退一途。龙在天看出两人差距,心道:早让你唐小子莫要猖狂,这点子硬的扎手。当真打起来,谁能敌得过大荒剑舞!
但无法置之不理,喝道:“看刀!”却没有挺刀杀出,却将一柄刀掷给唐掖,出声只为分夷忘忧心神。
唐掖一个闪身接过刀来,他左刀右剑在手,血阳真气熊熊燃起,左手出的极精巧刀招,右手使的极绝妙剑法,以神功心法推行,当真是流光溢彩,战斗天赋表露无遗。说起今夜最精彩动人一幕,当属唐掖这一套刀剑齐施的本领!
夷忘忧顿时被刀光剑影吞没,听得里头传来密集的交锋声音,却不见其人,可知过招之速。
再过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夷忘忧一声长叹。
“驳而不纯,杂而不精,左一招右一招,你当天下剑法是什么?人家门派百年千年流传下来的武功招数,难道比不上你随机应变想出来的管用?”
却听不见唐掖反驳,而夷忘忧喝地一声!
刀光剑影全数消失,只见得夷忘忧一柄铁剑杀的唐掖汗流浃背,左支右拙。
夷忘忧森然道:“武林之中各家各派武功招数的存在,你道是供你消遣的么?一套武功,如此编排,如此设计,经过千锤百炼方能成为一套。其中自然有其道理。你艺兼众门,学到不少精妙招数。遇上寻常对手,择一而出,自然让对方难看。可遇到真正高手,你这些杂七杂八的武功没一招管用。”
唐掖心头浮过无数过往对战画面,想起明非真与自己的对战记录,每次皆是拿不准使出哪一招来,再想动手已经被击败。大约不脱这个境况。
“这般学法,教你学尽了天下武功又如何?”你师父既然教了你我昆仑功法,可没有教你这个道理么?”
嘴上侃侃而谈,剑势却越走越快,
这一十二路大荒剑乃是昆仑剑法中的极诣,丝毫不逊于华山苍龙剑、庐山剑观的金芙神剑又或者大罗山的绝剑经。
夷忘忧沉迷剑道,甘于寂寞,在昆仑雪山绝域中练剑,甚少在武林行走。积数十年之功,方能有今日之修为。
夷忘忧大喝一声。
“要杀敌制胜,只需要一招就足够了!”
一剑忽如天外飞来,唐掖早已被杀的无法动弹,这个姿势下无论如何接不住这一剑,一刀一剑不得已交叉架出,却被这一剑刺在交叉点上,为对方劲力一激,全身血脉忽地一震,感觉五脏六腑像是翻转过来一般,如弹丸般飞出两丈,落地之际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血色鲜红,已受了沉重内伤。
夷忘忧剑却不停,眼中精光闪烁。
“你这武功得来不正,今日便还了我昆仑派!”
独孤等人理解到他正要下杀手时,却已来不及拦阻。昆仑轻功闻名天下,何况夷忘忧距离唐掖最近?
“少年人,我断你四肢筋脉,乃由于你偷学我派绝学,此乃果报,勿怨在下!”
大荒剑舞剑扫八方,一柄铁剑幻出四道剑影,分别砍向唐掖四肢。
听得当地一声!
夷忘忧倒纵斜飞,竟然往后飞出了八丈!
昆仑轻功果然是别有造诣,居然倒飞比正跃还快,几疑是学了大罗山绝学倒返真经。
听得夷忘忧喊道:“是谁捣乱!”
才知道他竟然是被人给打退的。
“是谁在这里吵闹,惹得本公子不能休息了?”
一个青年从楼上缓缓步下,大声道:“此间我是主人,你们这是干什么?”
夷忘忧刚才被不知何物击退,但内息运转一周,并没受伤,冷笑道:“听闻钟公子前些日子于江南小镇会见群豪,不过照面功夫便将群豪姓名外号,武功兵刃一一辨认,便是武当寿仙长的铁板神算也甘拜下风。有着见隅知著的美名。在下倒是想要见识见识……”
“这位拿剑的老兄,莫不是昆仑派执掌,人称忘忧剑仙的夷忘忧夷大掌门?”
“嘿,夷某早就自报家门,你这……”
那青年续道:“素闻洛剑山庄寒梅四名剑,枝横、影斜、曳疏、傲雪,这四位应当便是了吧。”
夷忘忧刚到此间,那寒梅四名剑是洛司命带来的,连他也不识,竟然被这青年一口叫了出来。
青年目光如电,与洛司命相接一瞬,洛司命竟觉心悸,不知他是何来路。
但那青年却报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