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洛焰这一问,正是要问清梧桐金雨轩与洛司命的关系。他直觉玉飞鸢虽与洛司命认识,却并不偏帮于他。是以发问。
果然玉飞鸢轻摇浓发。
“不是。说来惭愧,本座与众师妹本在该在隔壁的飞鱼岛饮宴,此行是径自入岛。前来归藏岛时,还撂倒了几十个洛剑山庄的门下。本座深以为歉,要请洛少庄主和洛二爷海涵。”
洛司命闻言大讶,梧桐金雨轩的女侠是他请去飞鱼岛的,只是没想到会一向稳重的玉飞鸢会作出这种事。但若非是她忽行诡异,自己与二叔久斗之下,怕也无法占据优势。
玉飞鸢面色无改,仍然是淡淡的。
“本座今日到此,是为了一件事。想与洛剑山庄诸位请教。只是不知道当时洛二爷正与少庄主练功。不速前来,万望勿怪……”
这时候略一抬眼,看得厅堂里铸炼房弟子人人手持兵器,面色狰狞,对面的剑房弟子则受伤流血,也是咬牙切齿,蹙眉道:“怎么这么多人受伤,这是怎么了?你们也在练功么?”
略一沉吟,对火凤认真说道:“师妹,别人连除夕之夜仍在拼命练功。而且练功时候真刀真枪,打到头破血流为止,无怪洛剑山庄名列白王七冠。这几年更是了得。吾辈等须加紧直追,今日起,我等门下练功也须真打。”
这话若是出自他人之口,便连忠厚如洛司命都觉得是十分辛辣的嘲讽,偏生玉飞鸢说的煞有其事,面色肃然,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唯有梧桐金雨轩本门弟子知道,玉代掌门性子素来一板一眼,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要加重功课,那是真有这个意思。
这还得了!
“他们是在打架啦!!”
火凤忙道:“真刀真枪真打架,不是练功!”
“打架?”
玉飞鸢偏着脑袋,奇怪地看着厅堂里的众人,却道:“那为什么?他们不是自己人么?”
火凤心道家丑不可外扬,师姐这天然呆的性子决不能让外人发觉,只得大声道:“我们也觉奇怪,怎么洛剑山庄自己饮宴,还要动刀动枪的。洛少庄主,您能解释一二么?”
洛司命瞪了一眼洛焰父子,还有他们身后的诸位铸炼房弟子,沉声道:“我自己也疑惑的紧。还要请问二叔,为何如此?”
厅堂内忽然陷入一阵寂静,几乎连呼吸也能听得清楚。
“好,便由我来说。”
洛焰沉默一阵,缓缓道:“洛司命,你要举办的炼神铸会将会祸乱武林,给我洛家招致极大的灾劫。所以,老夫势必不能容你。”
这话听得许多洛家长老都心惊胆战,炼神铸会的事情他们多少都听说过,倒是不曾觉得这是会祸乱洛家的举动。谁知两叔侄的见解居然如此不同。
“此言大谬。”
洛司命反驳道:“首先,这炼神铸会并不是我要办的,而是爹留下的指示。爹虽然闭关剑心小筑,可每逢大事我们无法处理,依旧要递交信笺请父亲决断。而父亲若有指示,也定会留书出来。每次的父亲有指示总是你我二人一同到了方自开启。炼神铸会也是如此,此事二叔你一清二楚,何以成了是我的炼神铸会?二叔,当着各位宗长,各位子弟,还有梧桐金雨轩的女侠的面,你能否回答我,实情是否如此?”
洛焰沉吟道:“不错,大哥的信纸,每次打开都是由你我二人亲至,方能开启。而且留书上面的,也的确是大哥的字迹。”
“既是如此,又何来是我洛司命要祸乱武林?还是说,你觉得爹会害我洛家么?”
“炼神铸会,的确是从大哥下了指示,方才开始运作的。可是我却觉得,这不是大哥的主意!”
洛焰怒目而瞪:“这炼神铸会一开,数月来,多少洛家子弟在江湖上遭人寻衅挑战,重伤者几达百人。遍邀群豪,说的轻巧。那是挑战大半个武林啊。我洛家纵有一方兵马,但朝廷向来不喜欢我等调动,何况是以之与江湖群豪厮杀。就为了一柄兵器,值得吗?
若非这命令出自大哥,我早就袖手不理。少了我铸炼房,倒是要看看你那劳什子炼神铸会,能炼出个什么来。我曾多次警告于你,要小心谨慎,再三的小心。还给你出谋划策,尽量减少与武林同道们的冲突。算是我能尽的最后一点心力。可最近一个月,武林正邪两道同汇湖州。光是路上起的流血冲突便不下百次,这不是作孽么?我洛剑山庄自居侠义,这算的什么侠,又是什么义?
大哥他侠义了得,风光霁月,我与他幼年到老,一直相识,这绝不是他能做下的事情。”
炼神铸会的种种弊端,洛司命自己也是知道的。是以才跟洛焰商讨,如何减轻带来的冲突和恶斗。只是他素来事父甚孝,洛名说的话,下的指示从无不遵。料想父亲要铸剑,其中必有深意。
只是不料二叔却以一意反对,与刚知道此事时候的态度截然不同。
洛司命困惑道:“但此事千真万确是爹所示下,二叔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或许真是大哥的意思。那便是他老糊涂了!这大会,一样不能开。”
这话说出来可是连庄主也不放在眼里了。
洛司命沉声道:“二叔,你可知你是在公然违抗庄主的令喻。”
“别一口一个庄主令喻说的那么好听。”洛司鼎冷笑道:“我那大伯久不现身,号称是闭关。可是这闭关合该专心致志啊,怎么总有闲情逸致去管山庄的事情。这炼神铸会更加是离奇了。整一个大会的规则巨细靡遗都能整理出来。原来大伯在剑心小筑里面不是闭关,是埋首设计大会来着。”
洛司命怒道:“洛司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还有什么意思?我便是觉得奇怪。怎么一个闭关十年的人,偏偏对江湖上的事情这么上心,还频频留下指示。可既然如此着紧,偏偏又自己不肯现身?以我那大伯的声望武功,只要他肯现身,开个炼神铸会打什么紧,连同炼鬼、炼仙一块炼了都不打紧。可如此重大的事情,偏生自己不出现,那可让人疑心得紧了。我说堂弟啊,剑心小筑的饭菜,是你负责吗?那里的打扫清理,也是你在派人做吧?以你洛少庄主八面玲珑的手段,在一碟小菜,一壶小酒里面落些失魂药,去药我那对亲生儿子不设防的英雄大伯,怕也不难吧?”
洛司命被他说的面色愈加阴沉,待他说完,方才一字一顿地道。
“……你焉敢如此辱我!”
司命君忽然出鞘,一抹苍蓝飞掠。洛司命出剑本快,这一剑盛怒出手更是极速。洛司鼎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只觉咽喉一凉,皮肤已绽开血滴。
耳听到当地一声清脆声音,面前一个极为高大纤细的身形俏立,手臂尚未落下。
原来是玉飞鸢看得洛司鼎将要中剑,举臂上手甲一镗,荡开了司命君的剑锋。
洛司命吐纳两次,稍微冷静下来,方对玉飞鸢道:“多谢玉代掌门阻我冲动,否则司命已犯下大错。”然后对洛司鼎道:“你若再口没遮拦,莫怪我不讲兄弟情分。只要我还是洛剑山庄的少庄主,要驱逐某人出洛家,总还办得到。”
洛司鼎惊魂甫定,不敢多言。
洛焰也是被他那一剑惊到,若非玉飞鸢相救,他就算能救下儿子,洛司鼎的咽喉也必受重创。先对玉飞鸢道谢,方道:“鼎儿固然是口无遮拦。但这令喻是否出自大哥之口,老夫也常自怀疑。
那留书信笺固然是你我同开,然而剑心小筑的日常打理却是由你剑房负责。既然人都到齐,我便问一问你,大哥是否还在人世?若你敢说他还在,我要请他出来相见。”
“爹自然尚在人世!二叔你说的哪里话,爹他武功盖世,又没有伤痛,不过是闭关而已。又怎么能糊里糊涂的出事?但你要见他老人家……爹闭关前曾说过,剑心小筑,擅闯者死。二叔若是不怕,便请自行去剑心小筑寻他老人家。”
洛司命说的光明正大,洛焰反而有些犯愁。洛名性情孤傲,立下的誓言从不更改。在洛剑山庄,乃至整个武林,甚少有人敢冲撞他的威严,即便是亲生兄弟也不例外。
洛司命与洛焰相对而视,似乎都欲从对方眼中寻出一点线索,却是一无所获。
“你既说大哥仍旧安好……我便信了你这一回。”
洛司命哑然失笑:“我何时竟成了父亲出事的头号怀疑对象?二叔越说越不成话。”
“但事情总要有个了结。这炼神铸会出了幺蛾子了,要不解决,我绝不同意开。”
洛司命察觉这才是关键所在,忙问道。
“我便是奇怪,叔叔今日为何一反常态。定然是有事发生,否则绝不至此。”
“好,我便告诉你,也请你洛少庄主告诉我。两个月前,山西金凤枪满门被灭,他家以金枪著名,家传一个乌金铸就的枪头,他全家惨死,别的财物样样没少,便是少了这个乌金枪头。我想请问,这关不关你这炼神铸会的事情?上个月,山东一字快剑门宗师沈渊命丧异人之手,家传的宝剑遭人夺走。还有三天前,老夫的至交好友,‘一指天南’南一指惨遭人断指,抢走他的寒铁指环。老夫想问,是否也不关你这炼神铸会的事!”
洛司命闻言只有愕然,这些事都可谓是大事,他也是听过的。只是他听来的消息中,着眼点不是在兵器上面,是以从未联想到一块去。此时思之不觉后怕。
“这些事我确实不清楚。”洛司命诚恳道:“二叔莫疑。便是我自己遇上这种事,也定要查出凶手来。何况去做这等恶事?此事决计不是侄儿做的。”
火凤奇怪道:“纵然有人出事,可金枪门在山西,一字快剑门在山东,南老前辈据说也不在湖州。何以见得便能与炼神铸会扯上关系?”
“火凤师太有所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