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凌函钟是彻头彻尾的功利至上与用人唯亲主义,与过往观主的宽宏不同,他每一步的行动都充满着与庐山静谧气息不符的侵略性。
王宫厢房之内,为图谋杭州之地而来的庐山剑观高手们集中于此。
庐山剑观上下以‘峰’、‘瀑’、‘崖’、‘泉’、‘书’,五字部分习武功,五部分别由观内的高手调教。虽是全都在习练剑术,但五个字部其中阴阳刚柔的变化却全然不同,次序更是不能变换。依照每个弟子的天赋分入不同的字部修习。习完一部的剑法,才能去另一部继续练剑。
只有少数天赋绝佳的弟子,能够将五字修炼完全,至此才能算是独当一面。从那一天,才会有自己真正的授业恩师。那时起,便开始学云松正反十八路剑或是金芙神剑。能学这两部剑法的弟子,在江湖中已经算是一流好手。
今日,在这一间厢房之内,矗立着的上百名剑手,无一不是属于这般的情况。他们是庐山剑观真正的精锐之师,皆是天赋绝佳的练剑好手。可他们聚集于此,却屏着呼吸,静静等待着房屋里那轻轻一息的发出。没有一个人敢乱动一下。
这群人若拿到江湖上,恐怕都要以为是神月教余孽重兴,第二次的剿魔大会一触即发。而事实上,就连在无法无天崖当日,庐山剑观也没有遣出这么多的精锐好手。但在这房间里面,却没有人敢多呼吸一下,尽量模仿着彼此呼吸的节奏,生怕有一个不协和音的出现,触怒了此间主人。
主宰这空间的人丝毫没有理会紧张情绪的叠加,似乎是感觉不到,又或者是不感兴趣,老人就只是闭着双目,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着有规律的响动。
“朝廷来的人果然是莫测高深,老夫跟这人商量许久,却是白费了几天时间。朝廷对于我们入主杭州绝对是不抱正面态度的,这我们早就知道,无需多说废话。但朝廷如今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魔教余孽身上,莫说是不知道我们此刻的想法,便是知道了,武林三司自顾不暇,他们的手一时间伸不到这里。我们要占据杭州,统治这里所有的门派,只能速战速决。”
老人的口齿清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烈气,便如他充满侵略性的眼神一般。他今年已经将要七十岁了,却丝毫不露龙钟老态,口吻、面目表情,较年轻时候更为严苛霸道。
若有人见到他的面目,怕是不得不怀疑中原武林将生出巨大的波澜。
再也没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证据了,毕竟庐山剑观之主,居然在这江湖动乱的时候,亲自来到了杭州。
凌函钟没有给属下太多时间思考。
“我要你们来,不是当哑巴,是来杀人的。”
他的动作向来很快,快得几乎到了横暴的程度。他每次的势力拓展,说好听些可说是江湖争斗,难听些便是占山为王。要不是有一块白王的招牌在,否则当真与邪派行为殊无两样。
“请问观主,何时动手?”
“杀人还需要选日子么?便是在今日。”凌函钟如枯木般的手指,停止了敲击,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他才缓慢说道:“没有人会想得到我们刚与朝廷代表商量完毕,就会立刻开始行动,明日再动手等于是削减成功的可能性,莫作蠢材。”
凌函钟干枯的眼眶内仿佛搁着两颗死鱼眼睛,一转不转,却忽然透着兴奋恶毒的光芒。
“事成之后,尔等在杭州尽力搜刮三日,但凡是手下败将,他们一家的金银美女皆可自取,老夫一概不拦。”
在侵略之后给士兵适当的慰藉,是庐山剑观近年来发扬壮大的不二法宝。这些习剑练得狠了的剑手们,能在此刻疯狂的将练剑时的苦闷发泄出来,有着白王七冠的招牌保护,他们的行为越来越过激,嫁祸给魔教的次数也不在少。
“启禀观主,尽管我们想,我们今日只攻七派,女子未免不多……”
“那便将四邻百姓也送给你们。以临安富饶,美人灵秀,还怕不能满足?青书那一日不是得了一个小美人么?”
想到二少爷当日看上的那个卖饼子的姑娘,许多人眼中不由射出羡慕的目光,呼吸略微沉重,仿佛房间之内,饲养的都是野兽。
凌函钟冷笑道:“那算什么……你们好好办事,以后有的你们乐的。”
凌函钟被奉为白王第一人,多数是看在了庐山剑观与剑仙草庐的份上。在庐山剑观正道千年累积的令誉之下,他许多恶行恶迹都被掩盖的好好的。要真说到他这辈子做过的坏事,构害过的高手,杀过的正道人士,奸.淫过的妇女,排出来给天下正道人士一看,那剿魔大军的行进路线只怕不会是无法无天崖,而是浩浩荡荡直入庐山。对比之下,西门吹灯的魔王之名易主无妨,西门教主自己怕是还能得一个正义人士的表彰。
属下们轰然允诺。
“启禀观主。精锐尽皆到齐,约到今日未时三刻城隍山山脚下小树林中。接着兵分七路,分别攻打杭州当地七个最大的势力,属下有把握在五个时辰内结束战斗。”
好!
凌函钟在心里喝一声彩,只待这杭州入了自己的手。他便能让凌青书入主此地,也算是留了一个退路。
有人喊道:“观主,传来了少爷消息。”
“说。”
那人迟疑一阵,在凌函钟怒目下才吞吞吐吐说了实话。
凌青书自被他派去树立声威,至今还未回来,凌函钟也在关心他做的怎么样了。只是得来的消息,却令他勃然大怒。
“夜罗堡竖子,敢如此待我儿!青书现在人在哪里?”
“似乎是正在被押去衙门。”
庐山剑观,向来有‘掌门之位传徒不传子’的规定。
无论是谁来做观主,这观主的位置可以传给徒儿,松一点的还可以传给侄子,可以传给孙子,甚至能传给外人,可总是不能传给儿女。
这‘不传子女’的规定,从千年前就订了下来,谁也没有——当然有人尝试过,却从未有人成功——没有打破过这条铁则。便因着如此,尽管以凌函钟这一房的人强马壮,以凌函钟在庐山剑观的独断专行,他的两个儿子仍不能继承观主衣钵。
因为他凌函钟当年,便是这样得到观主之位,以及进入剑仙草庐学剑的资格的。
几乎是从凌函钟从他叔叔同时也是师父手里,跨过他那天资纵横的师父亲子,他师兄‘风过龙庭’凌风手里接过掌门之位的时候,他儿子的命运也同时注定了。
凌函钟无法忘记他接任观主之位的那一日,师兄脸上那深深的沉郁、不甘、与……怨恨。从那一日起,名满庐山的第一剑手‘风过龙庭’便成了郁郁寡欢的独行侠,跟谁也不多话,终身不娶,便只是练剑。
这情况,唯独在他的长子凌药师出现的时候才有所改变。他注视着尚在襁褓里的那小小婴儿,面上忍不住地露出了笑容,似乎是一种亲眼得见大仇得报的复仇快美。这令凌函钟感到了一丝后怕。凌风行的今日,便是他儿子的明日。
由于无法,凌函钟总是尽力在银钱与享受上弥补自己的两个儿子。这一点与他对于女儿的严格要求——因为他美貌过人的女儿们仍有利用价值——是截然相反的,凌青书的施虐倾向和无法无天的暴行,便是由这种无望与之间滋生出来的扭曲价值。
凌函钟对小儿子最是钟爱,向来对他的行为不加节制。他自己就并非是有德君子,只要儿子能练好武功,其余的他也不怎么爱管。可他凌函钟的儿子德行虽不好,他却是个护犊子的老子。
“请观主宽心,少爷已经亮了身份了。对方再怎么大胆,也不敢真的伤了少爷。”
“哼,夜罗堡……夜罗堡,那疯子的徒弟,未必是个正常人。”
凌函钟想起了夜罗堡的来历,愈加的恼恨,当年他精心养大的女儿,本想要送入宫中与皇后为伴,一左一右的枕头风可以让皇上更加对凌家倚重,谁知道他的二女儿却被明化语那狗娘养的拐跑了。凌函钟打上门去,女儿珠胎暗结,连孩子都有了。再怎么气,凌函钟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没想到现在他徒弟又来闹事!
“派人去截住了!要是有人伤了青书孩儿一根头发,给老夫千刀万剐了他!”
第七卷番外 七夕特辑 还不是如此的当年(8)
杭州七侠走了,茶豪也带着张家遗孤走了。
夜罗大殿内,明非真挥手屏退左右,便只剩下御榻上并头喁喁的二人。
明素问颇享受这般跟明非真独处的时光,但她却不喜欢对方心头想着别的事。小师姨作风向来大胆,何况四下无人乎。她柔若无骨的双掌轻按明非真胸膛,借力纤腰一转,从怀里坐着的美人便成了面对面的‘骑’在明非真身上,过程如同滑水,却带着水所没有的肌肤腴润。
当那张美的惊心动魄,直能勾人心魄的脸盯着明非真的时候,明非真却才从长考之中恢复过来。
明素问没有怪他,反而带着十二分的怜意,轻轻地道。
“你克制杀意,克制的很辛苦吧。”
“……”明非真苦笑道:“竟然明显成这个样子了吗?”
“你一直躺在御榻上面,不肯正眼瞧他们,是因为你在忍着上涌的杀意。害怕自己一气之下,将他们全数屠戮。”
“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认为那是错的。”
明非真的语气决然,丝毫没有犹豫。
“我也同意你的说法,但是你也知道……你的夜罗山里有着太多的秘密。并不适合招惹朝廷的过度关注。因此,你选择将他们丢给朝廷处理,以观后效,我认为并不算是一着错棋。可是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应该不会就这么结束,你之后还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