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第82章 绝望
阿不勒斯此人，在中土闻名，不过是数年之内的事情。
北疆与中土武林之间素来没有多少联系。这一点跟南疆西域的情况大同小异，若非是黑白鉴广传武林，将‘绝圣十座’这一名头炒的火热，怕是中土武林人士也没有多少闲心去关注原来北疆也有堪称绝世的武功高手。
在对武林事宜关注点素来偏颇的朝堂之上，阿不勒斯这大盗名声更是无处安放。朝廷里武林三司的重点关注对象，永远是死灰复燃的魔教，蠢蠢欲动的杀联，还有那不知藏于何处，缥缈莫测的云天宫。麒麟卫为此事十成实力里倒有九成布局江湖，总局却只留下龙在天一个副统领，可见光是外四道的事务，已经令他们伤透脑筋。而皇上关注的，却永远都是拱卫京城，同时也是悬于京城的七柄利剑——白王七冠。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北疆外域的绝世高手，名声显然不会比江南——若非是他于暗夜中弑杀前代铁真国主，放置人头于皇宫之巅，窃走一国国君之位。又为铁真国觅得新主，改朝换代——这个名字要在朝廷重点关注的江湖闻人中占得一席之地，只怕并不容易。
若不将阿不勒斯独闯少林大闹的事情记下，今天这一次可以算是正式记录上，阿不勒斯首次光明正大的与会中原群豪。
阿不勒斯虽然被人称之为鬼蜮大盗，却没有蒙面的习惯。尽管在多次的行动之中，他曾经易容改装，换做他人身份，但那却跟多数人的改装易容有着本质上的不同。隐藏身份对于鬼蜮主人来说，是偷盗之旅里不可或缺的醍醐味，是令他倍觉兴奋的有趣部分。阿不勒斯这么做的理由不是因为谨慎甚至害怕，纯是因为那天性喜爱寻求刺激的本能在作祟。若非如此，以他嫌麻烦的个性，能跟他脸如此亲密接触的，就只有酒坛和女人了。
阿不勒斯就是如此光明正大的站在那里，虽于山林野地之中，却大方的一如光天化日行走于街口闹市。令人深觉不可思议。只是更为不可思议的却是，朝廷武士们对着这个男人，竟没有实际捕捉到他身影的感觉。
他就站在那里，却令人不觉得他实际存在。
他并不给人如梦似幻的感觉，他的存在是更加压倒性的。就好比注视着深幽森林，却不自觉会漏掉几颗树木；对着广袤星空，你却无法数清星星的数量，不由得恍然失神。
这个现象绝不乐观，修为稍低的武士，为了寻找阿不勒斯实际存在的证据聚精会神，眼中竟然隐隐出现了迷乱之象。
刚一察觉此事，朝廷一方的高手们，顿时陷入了少许慌乱。
皇上是最快取回冷静的人。
皇上生平见过的绝圣十座，以及绝顶的高手已经不算少了。在天下武人之中，除却那些怪物般的绝世好手，说不定他老人家还是见得最多的一个。毕竟在倾剿魔教之前，绝峰三人都是天天跟在皇上身边的。
所以皇上立刻认知到了自己过去对此人的严重错估。
这个人身上充斥着拒绝他人认知、看透，如雾一般迷惑五感的气息，没有人——起码皇上做不到——可以在这种状态下认清此人的本质。更令人沮丧的，是皇上清楚的知道，他这迷惑五感的手法，甚至不是他蓄意为之的结果。所有的神通级别高手，都拥有这般被人称为‘朔方无明’的神通变化。除却位于同样境界的高手，无人可以一窥其中奥秘。
“喝！！”
皇上猛地暴喝一声，随着一股浩然正气迸发，周围的幽冥气息似乎为之减少。如同一团迷雾之中有一道光束从中射出。皇上舌绽春雷，连喝五声，每一次那股浩然之气都能比上一次更深的突破迷障，如同大锤锤击，越打越深。只是这一瞬间皇上与阿不勒斯的气机却连到了一起，若此时阿不勒斯以同样手法，更高的内力喝上一声，皇上定然受严重内伤。
皇上当机立断，更不停留，一口气喝完了五声，直到第五声喝完，迷障登破，武士们眼中的迷乱之色尽去。
阿不勒斯眼底浮上一丝赞赏之意，如大剑阔锋般的浓眉一挑：“好一个正界内力，能以此法抵御我的‘朔方无明’，阁下当非中原武林籍籍无名之辈。”
那是自然，别说是中原武林，放眼整个天下，想要找出个比当今皇上更有名的人，也是个天大的难题了。送去新科做考题考状元，不定都能逼的士子上吊。
然而皇上却无这等打趣的闲心，他这五声喝完，竟然双足发软，额头渗汗，内息空荡荡的竟然豁然而尽。
刚才的一轮乃是隔空交手，皇上以自身内力打破了阿不勒斯的禁制，如同跟他实际上交了一回手。虽然不知道阿不勒斯为何没有趁机反击，但光是这一轮下来，皇上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或许……他要的就是这样。
这才注意到，对方不需动一根手指，就放倒了他这唯一一个的正界高手。对比起其无俦的实力，这等心计也该是一个被人深为忌惮的原因。
“阁下……自承是北疆大盗，今夜来此，又是盯上了什么宝物了？”
皇上固然是第一个准确认清他能耐的人，但同样，也是第一个知道，今夜若有血战，定是有死无生之局的人。
皇上勉强压下震惊，不让一丝惧意浮上面容：“我们乡下穷酸，可没有什么值得鬼蜮之主盯上的物事啊。”
从魑魅不知道他们是朝廷来者的反应来看，阿不勒斯自然也不会是因为要对付朝廷追兵亲自出手的。他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不勒斯仍在原位，一步未动。
“本来……是想要会会中原能人，夜罗堡主向称是江南有数的高手，想必不会让本座失望。”
明非真有些慌乱地道：“我、我不是那个人，你认错人了！”
阿不勒斯微笑道：“是否认错，本座心里有数。”
语气渐渐慢了下来，眼光忽地注目明非真。如剑般的犀利眼神如有实剑飞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明非真仰头便倒，仰天喷出一口鲜红血液，竟而接不了眼神一触。大口的浓腥血液落在前襟上，冬夜里仍旧温热，高大的身躯瘫软在地上，浑身抽搐着，显然受伤极重。
“明大哥！”
苏晓扑在明非真的身上，以身护住，回头瞧在阿不勒斯身上的眼神又狠又烈，精致的小脸沉着，一句话也不说。
阿不勒斯没有理会那美丽少女的瞪视，心底有种由衷的讶异。根据他的判断，以及刚才在旁观察的结果，此人定然是夜罗堡主无疑。怎么会连一个眼神都接不下来？可是明非真吐得那一口是鲜红血液，是受了内伤的迹象，而且身上的确有着伤者该有的一切迹象。若他是假装，那未免太过行险。
对着阿不勒斯这样的对手，他竟然还以自损状态为前提来迎战，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他若真是高手，岂会犯下这种得不偿失的错误？
皇上心中的震惊不亚于阿不勒斯，一直以来他心中耿耿于怀，一直觉得明非真是高手伪装，直到这一刻才醒悟过来——自己错怪了他！
只是这一刻说什么也晚了，遇上了这个煞星，如今谁有把握离开此地？
“我可已经遵守诺言，束手就擒了，可你们没本事带我走，那是你们的无能。”
不知道何时，魑魅已经站在了阿不勒斯身旁。魑魅投降本来是权宜之计，不过是在等待阿不勒斯出手的一刻，既然主人出现，她自然是回归到他身边。
阿不勒斯站在原地不动，他没想到传闻中的夜罗堡主连一记眼神也吃不得，如同全然不会武功，当真是‘不堪一击’。
这还是数月以来在中原活动，他第一次失算。
魑魅见主人困惑，立时附上耳边，低声交代了刚才在明非真身上观察到的特殊感觉，便如同遇到了神通高手一般云云。这些情报远远窥测的阿不勒斯却是没能获得的。
阿不勒斯仔细端详着明非真，见他虽然受伤严重，但似乎内脏无损，嘴角竟而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心中顿时生出深不可测四字评语。
原来如此，你是还游刃有余么？我倒是真的小看了你啊。
鬼蜮之主心中与青年较上了劲，身为绝圣十座的他，生平罕有遇到这么有趣的对手。
既然如此，我就更加非得让你出手不可了，夜罗堡主。
阿不勒斯朗笑道：“原以为这青年便是名动江南的夜罗堡主，不想是本座走了眼。本座原也没有想到会在此遇到各位，我来瞧瞧……这可不得了了。朝廷这是怎么了，潜龙十七士，来了不少吧。朝廷还有人剩下么？”
不需要魑魅来说明，阿不勒斯一眼已经看破了他们的身份。
但皇上一方却觉得是魑魅刚才说了出去，因此也不觉惊讶。
“要是寻常武人也算了，我们双方可就说不上是无仇无怨了。各位微服乔装，往湖州一行，也是为了本座吧。既然在这遇上了，少不得，要请各位指教几招。”
刚才还在前方的身影微动，如同分身化影，竟而生出有两个阿不勒斯的感觉。
然而这感觉没能持久，已经被另一个忽然出现的景象夺走了目光——龙在天泼剌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弹飞出去七八丈远。
如同光影幻化而成的阿不勒斯，已经出现在了朝廷武士们的正中央，摩拳道。
“这是第一招。”
第83章 烛照幽荧
阿不勒斯淡淡道：“闻说麒麟卫好大的名头，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