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吕姑娘!你!”
吕瑶琴神色狰狞,然而眼眸却已失去神色,毫无光采,仿佛一片浑噩身不由己。她在皇上怀里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下竟而得手。钗尖破皮而入,鲜血溅出,然而吕瑶琴的面色却越来越吃力,双手拼命前推,却无法再进寸许。
只见那银钗的尽头,有两根强而有力的手指,正是来自于皇上身旁的独孤。几乎是在银钗的尖端碰到皇上皮肤的同时,独孤的手已经抓住了那根钗,银钗只划破表面肌肤便无法再深入进去。
皇上的手本来便贴在吕瑶琴背心,掌心运出真气,吕瑶琴浑身剧震,‘啊’地惨叫一声,眼神才恢复清明。
“方、方丈先生,我这是怎么了,啊呀,我为什么会这样!”
慌忙放开手中银钗,皇上并未苛责,只是将她护在身边,神色肃然地盯着魑魅。皇上性格豪迈,随着年龄渐长是越来越宽和,近年来已经不多在他脸上见到如此严厉的神色了。
“这是丧魂妖法!你这妖女竟练这种邪功!”
魑魅噗嗤一笑,坦然无惧:“我是妖女,不练邪功练什么?学你也练一练正界武学么?我可没那耐心。”
丧魂邪功,并非来自北疆,而是流传于南疆的一种奇妙武功。这门武功专攻人的五感心识,利用人的心理动摇制造幻象,达到操纵人心的目的。与明非真的心识入梦可谓是难分高下的高深内学。以攻击性而言,更是远远超越需要种种条件才能发动的心识入梦。
然而,这门武功修炼起来极难。关于心魂术的在世理论无一不是博大精深,便是天资聪颖,焚膏继晷地学习,也未必能自成一家,想要触及练会二字已经是难之又难。唯一可做的就只有增加实践的经验,换句话说,就是在活人身上演练。
这门功夫本身风险绝大,心魂术更是随时有反噬术者的危险。因此抓来的人必须武功智慧皆不如自己。人的心识十分纤细,一旦遭到破坏便极难复原。因此那些被抓去施术的人乃是不折不扣的活祭品,能保留自身精神完整的极为罕有。
这门丧魂功法之所以被武林正道鄙夷,为诸多名门所蔑视,斥之为邪功。正是因为这种不人道的修炼方式。丧魂功法攻击的是人的五感心识,练功的时候不得不以人心为粮食。而修炼的层次愈高,需要的活人祭品的层次也需要增加,渐渐便需要以武林高手为祭品。若是能练得此功大成,则牺牲的人数定不在少。
皇上沉吟道:“你操纵人心竟然不须片刻,可见你这门邪功已经到了大成的程度。你为了练成这门丧心病狂的武功,究竟牺牲了多少武林豪杰!”
“这话问的不嫌傻么?你既然知道我是鬼蜮一伙,自然知道我们是无恶不作的。你会数自己吃了多少颗饭么?”
皇上冷哼道:“不错,早该知道你们这些人已无人性,今日便算没了我的私事,也要为武林除一大害!”
“哟,这话口气可不小啊。”魑魅冷蔑道:“你们这些人和我假正经个什么?你们夜罗堡,在江南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当我真不知道吗?”
皇上皱眉道:“什么夜罗堡?你当我是夜罗堡中人?”
“你是当本姑娘是傻子?魍魉那妮子武功较我还高,人又机灵成性,虽然很容易抽疯,但却极不好抓。就凭着你们几个就想要生擒了她?若非有夜罗堡主出手,你们凭什么活捉魍魉?”
但皇上与独孤都是第一次听说此事,面露愕然。
魑魅乃是玲珑剔透的人,看他们的表情不似作伪,奇怪道:“没这件事?江湖传闻夜罗堡主将驾到湖州,他的代言人便在你们的车队里……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真不知道?”
皇上等人固然已经知道了夜罗堡主的事,却不知道还有个什么代言人,听得是面面相觑。皇上此时脑海里浮现出明非真的身影,料定他跟此事脱不了干系。
独孤低声道:“活捉此女,自然明白。”
皇上点头:“极是。”
而静静待着的魑魅也想了一会,越想越是不对,喝问道:“你们不是夜罗堡的人,那为何要抓魍魉?又能知道我的身份?我们鬼蜮来中原并非公开,你们从何处得知?”
独孤笑道:“原来还真是一场误会。姑娘,我们不是夜罗堡的人,也不管你们主子跟夜罗堡为什么那么大的梁子,我们会抓你和魍魉,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梁子而已。”
“我们之间的梁子?我们今日才初见,无冤无仇,何曾结下梁子?”
皇上道:“无冤无仇?我正要问你,既然是无冤无仇,你们鬼蜮一伙——为何要害六扇门沈副总督!”
这一声以内力喝出,震的魑魅血气翻涌,骇然道:“你们是朝廷的人?!”
一旁沉默许久的唐掖脱口道:“话说多了,不嫌累么?”一杆大枪携带火劲搠去,如一条火龙一般。枪还未到,身前的空气已经是一片滚烫,火风扑面生疼。
魑魅会过唐掖的这一门火枪法,知道极不好斗。这几乎已经无关武功高低的问题,而是人的手能不能摸烙铁的问题了。她可没有唐掖的铁手功夫,她的指爪功夫再强,也不能用肉手去碰烙铁啊。只得以身法趋避开去。
然而唐掖才出第一枪,蓦地横出一枪,截住了身边一个朝廷武士朝他砍来的一刀。
独孤叫道:“是丧魂邪功!这妖女在之前对他施过术!”
魑魅缓出一点功夫,径直飘向其中一个朝廷武士。丧魂邪功需要人有激动情绪才有可能施展,魑魅二话不说,一爪挖了这武士脸上一块肉下来。武士痛极惨叫,魑魅的眼睛忽现异常黄芒,那武士的眼中便出现了与之前吕瑶琴一般的浑噩神色。她这法子见效极快,施予痛苦自来便是操纵人心的方法之一。可是一照面便坏人面相,挖下肉来,如此辣手却是罕见。
皇上的内功能祛邪定神,一掌一个,助自己的武士恢复了神志。但丧魂邪功极为霸道,纵然恢复神志,一段时间内也无法再战斗。
皇上怒道:“追上去!不能放过这妖女!”心中却道:明非真也在山里,他是不是夜罗堡中人,进山里一见便知!领着人追了上去。
魑魅知机逃走,施展身法远遁,心中却一直奇怪:他们竟然会是朝廷中人?乃是为沈伊人找梁子的。可明明今天我们是来对付夜罗堡主的啊。
朝廷跟夜罗堡联手了?这可怎么能够。而且看他们的表情是分明不知道夜罗堡使者的事情啊……这件事太奇怪了,主子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他到底……
听得风声皇上等人追了上来,只得加紧运功逃进山里,想到去救人却被算计的这份窝囊,忍不住恨道:“我的丧魂傀儡,还有我饲养的黑熊王都放在了山里,用来对付那几个去狩猎的蠢物。若是在这里,还不助我大发神威!焉能容你们这些混球猖狂!”
足下生风,跑进山林里寻黑熊王去也。
第76章 丧魂傀儡
那只呼啸山林的黑熊王,如今奄奄一息,要不是身上被砸了个东西的时候发出微弱的吼声表示不满,几乎已经可以认定这是一头死熊了。
然而砸在熊身上的那东西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比黑熊王更加奄奄一息,黑熊王几乎有两人来高,这粗壮的汉子躺在黑熊王的身上显得渺小而可怜,铁铸一般的身躯不住微颤。即使全身被黑熊粗硬的皮毛包围着,依旧能见到几注漆黑的血液从黑熊王身上淌下。遑论黑夜之中,血腥味益发明显。
他浑身无力,神志模糊,但似乎仍存了些许力气,大手似乎想要举起来一摆一摆的。
铁寒衣素来硬朗,从未有过这般近似求饶的举动。叶洛与他同行半载,便是当做自己亲哥哥看待的,见之岂能不揪心?
“铁大哥!”
叶洛刚要冲上去,却被明非真一把拉了回来。
叶洛回身怒道:“姓明的!你待怎地!”
“不是时候。”
明非真的语气冷冷的,似乎不带一丝感情:“老铁伤重,我来治疗。你们先看清楚……周围情况。”
叶洛强忍怒气,但是铁寒衣身上血流如注,也不知道是伤在哪里,的确不能随意碰他。明非真缓缓靠近,在火把的淡淡火光底下极为小心谨慎地察看了一遍铁寒衣的伤势,冷静地道。
“受的是内伤……敌人是高手,小心盯着。”
说罢双手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楚,辨别伤情、点穴止血、撕衣裹伤、涂抹上药,这一连串的动作既快的不可思议却又井然有序,隐隐然竟有国手风范。尤其是他对伤势的了解和判断,一经判别立刻出手的那份冷静和自信,完全超越了他们所见过的所有大夫,将他们心中那太医看个病总要摸着头发挠头好半天的印象刷的新了又新,看得龙叶苏三人睁大了眼睛差点要叫个好。
龙在天不由道:“你还会瞧病?”
明非真面无表情:“眼睛不瞎,都看得出来。”直把龙在天噎的死死的。
见到明非真会医术,叶洛和苏晓倒是没有想太多。
明非真本来就是大罗山门下弟子,平时人虽然还算是有几分小聪明,可是那武功差的与大粪堪比的名声倒是借由苏晓的小嘴传遍三司无人不知,一样不成总要成一样吧。既然是三大派中的收徒最严的大罗山门下,就算是武功不济,想来医卜星相这些杂学总是有些心得。看来明非真就是于医道尤其精通,也不以为杵。尤其是苏晓对于明非真会些杂七杂八的杂学早就见怪不怪,只是见到明非真偶尔正经一回,露了一手本事,本能地便替大哥开心,即使危险中也不觉露出一丝甜笑,直到寒风拂颈,才省起不妙,方自收敛。
就只有已经对明非真起了疑心的龙在天对此无法释然,心中另有其他想法,却知道这也不是在乎的时候,便隐下不提。
唯独是明非真所说看清周围这个建议,龙在天是无比的同意,立刻扬声道:“何方高人驾到?请现身一见。”
苏晓更是直接开骂:“藏头露尾的东西!有本事出来啊!”
然而回答他们高声叫骂的却是一片死寂,原本空寂的山林吹来一阵夜风,此时却是但觉诡异,不感其寒。唯一能做的,只有注意着周围做好逃走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