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多亏了二位大人收留。陆某人现下已经丢官罢职,朝不保夕,君王侧的密探时刻都在追查。要不是阳先生早有准备,陆下走怕是躲不过今晚了。”
听得子大人心下一惊。他虽然年纪小,可不是少不更事。君王侧的名字还是听过的。被君王侧追查的人,还是个官员,能有什么好人?不自觉地便捂住了嘴巴,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弄出动静来。
“毋须多言。”
一个沉稳而苍老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陆大人,你这些年来为老夫管理金陵乃至江南一带捐官孝敬等事宜,贡献甚大,老夫岂能不救。”
那叫做陆下走的男子感激道:“那就真真谢过老大人。未免暴露出来连累两位大人,陆某实在是不宜再度露面。还要劳烦二位安排下走与家兄相见一面,陆某就此远走他方,十年八年内再不回中原。”
“十年八年?这可少了些。”
说话的却是一个嗓音尖细,语气妖娆的男子。他喉音虽细,却明显是男子之身,语气却效妇人情状,入耳叫人不寒而栗。
“奴家是北疆人,不知道你们中原规矩,可这事要是发生在我们北疆,犯事者一死都算是轻了,死之前的折磨更叫人可怕。我阳莲花一个雄赳赳的男子,想起来都觉得害怕呢。陆下走,你卖官敛财,现在被人揭发出来,以为这风波就只有几年么?”
“那不知道二十年,却又如何?”
那说话妖娆的阳莲花这回干脆冷笑不说话了。
“可陆某有妻子兄长在此……”
陆下走犹豫片刻,忍痛毅然道:“罢了,既是如此,陆某只求与兄长妻儿再见一面,自此再也不履中土。”
想来已是忍痛作出的最大让步,却没能触动二人分毫。
那老人忽地一笑:“陆大人,老夫从君王侧手里将你抢出来。可不是为了某一日,你会祸水东引,再将麻烦带到老夫面前。”
陆下走听出不对惊呼道:“老大人!您、您怎么这么说。那些钱,我分文未取,全都上交给了您。这些年来下走为您做了多少昧着良心的事,您怎么能……”
“下走,不要说昧着良心。这是有必要的。”
老人缓缓笑道:“这个国家生病了,老夫睁眼所见,满目疮痍。老夫要改善这个环境,需要大量的金钱,只是老夫碍于身份只能要手下人去做。你不是第一个为老夫赚钱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该感到光荣,你今日虽然身故,却会是老夫记在‘天子监’功名簿第一页的能臣啊。”
这番自我陶醉式的发言陆下走似乎听得多了,并不以为意。可听到老人直白地说出‘身故’二字,陆下走心底打颤,慌道:“什么身故,陆某还活得好好的!”
“呵呵呵呵,陆大人混迹官场多年,还不及奴家这等江湖上行走的瞧得通透。十年二十年甚至百年,秘密,总是死人才守得住。”
陆下走这才明白对方的用意,转身要走。
躲在暗处的子大人只能看见三人的脚与地面,此外看不见动作。
只听得那语气妖娆的男子冷笑一声,子大人也没听见什么动手的声响,就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倒在地上。地毯渐渐被汩汩流开的乌黑血浆染成暗色。那陆下走眼睛犹自睁开,却是渐渐没了出进气,显然离死不远。
子大人不知道为什么陆下走被杀,但这三人明显是同一路人,却举手残杀同伙,一点不留情,是以惊得呆了。
我则是在默想那阳莲花的武功。
这等举手杀人无声无息的能耐,应该是专为暗杀而练的。而且一招杀人,对方惨叫的声音还有打击在人体上的声音都没有发出,若非是手上有锐利铁器,便是内功强横。听子大人说他手中并无兵刃,那么此人的武功该是专走阴险小巧的路数,擅长近身缠斗,绝不会跟人拉开距离。可是内力却又强横到足以无声杀人,是个内外兼修,武功险奇的高手。
陆下走离死不远,断断续续道:“老、老匹夫……你……今日……杀我,我决不能让你独活……这些年我为你敛财……都、都记得有账……我今日一死……你也快要完了……”
老人与阳莲花似乎都是一呆,没想到这个老实人竟然还留了一手,至死才透露。
老人暴怒地在陆下走脸上踩上一脚,骂道:“狼子野心!你休想有资格进入老夫的功名簿。说!你把那账本放在哪里!”
“哈、哈哈,谁在乎……你的什么功名簿……我这些年听你……说这些话……早就腻了……死了也不错……起码死之前……我能骂你一顿……看看你这老匹夫慌张的样子……”
阳莲花拉住又要补上一脚的老人,沉着脸道:“莫要冲动,此事可大可小。你身上秘密太多,拔起萝卜带起泥,势必要牵连到奴家身上。先问出账本所在。”
陆下走眼中光华渐散,哈哈一笑:“迟啦……我这就要死了……”
阳莲花自知是实,刚才他下手直落要害,务求一击毙命。他心脉已断,剩不下一息之命。
陆下走目光涣散,嘴角露出鄙夷的笑容。
“老匹夫……你的所谓理想……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你根本就只是个……老疯……子……”
说到子字,老人用力地一脚踩了下去,不知道是踩碎了什么,屋内一股粘稠的血腥气息飘散开来。阳莲花不禁捂住鼻子,厌恶地退开。
但由于说到这个‘子’字,子大人不禁心跳快了一拍,又忽然听得陆下走不知道是眼珠还是什么被踩碎,吓得哇一声叫了出来!
“有人!”
老人转身望去,喝道:“谁!”
子大人与老人四目相对,相互见到了对方的脸。
老人顿时大为紧张喝道:“站住!”
子大人也知道是亡命关头,赶紧一跃而起破窗而出。客房门口站了七八个人,做武士打扮的壮汉。腰间佩刀,杀气腾腾。见到房内有人破窗出来都是一怔。
子大人心知不能是对手,运出全身气力拼命一撞,撞破了隔壁房间的薄壁。他天生神力,在危急关头更是迫出了十二分的力道。撞入了隔壁房间内,再推窗从二楼一跃跳去大街上。
此时屋内阳莲花的一声:“那是奸细,快拿住了!”才传了出来。只是子大人从大街上夺马而去,他们见不得光,已经追之不上了。
我听得沉默许久。
陆下走……正是陆上飞的兄弟。
我之前就觉得陆家兄弟像是被人用来临时顶缸的冤大头,此刻听来,陆下走既然是按照那老人吩咐卖官敛财,说不定陆上飞做生意也是仗着老人的权力。老人说他需要大量的金钱来完成什么理想。飞云堂,不定就是其中的一项产业。
子大人这番遭遇,居然遇到了我要查的幕后黑手。
“阳大人,这边请。”
耳中忽然听闻门外有人说话声,我按住子大人嘴巴,示意噤声。
这间宅子还真受欢迎啊。怎么又有人来了。
但我密切注意着外面的人,似乎并没发现我们在这里。我一下子注意到了那句‘阳大人’,想起了子大人曾说过的诡异高手阳莲花。
一个拿腔拿调,模仿妇人说话,语声却一听就知道是男人的声音传来。他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子大人也听到了。
“这宅子真脏。陆上飞,你该收拾了。”
子大人和我的眼睛陡然瞪大,真的……有没有这么巧啊。
要找的人,一下子送上门来了。
第36章 夫妻上阵·凤子谦谦
陆上飞笑道:“此地从小人购置以来就不曾住过,权作暂时歇息的地方。您知道,这后面的民居那都是做飞云堂的幌子,做不得真的。仓促间要寻一处落脚地,也只能是这里了。您请放心,小人已经命人另觅去处。在此稍事休息,陆某自会为您摆下接风宴。”
说罢一行人都进了屋子。这宅子说大不大,但是待在后院这边却不必担心会被屋子里的人发现。
我瞧瞧在后窗戳了个洞,将里面的人看了一遍。
一个约莫三十上下,穿一身龙在天爱穿的那种粉红衣衫,不过款式更加娘炮,走路迎风摆柳,说话时手比兰花指的妖艳**,大大咧咧地坐在正当中。下首的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相貌端正,眼神颇见精明细致,正是商人特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