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要说红儿的事……”皇上顿了顿,“现在还真未必要嫁给金王孙了。朕决定,要他们二人公平竞争,一切都看天意了。”
“嗯?那为什么?”煌妃喜滋滋地道:“莫非大罗山也答应了皇上什么条件?”
“那倒是没有。主要是这回出宫挨打啊,朕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
“煌儿,你可知道,朕这次挨打,是什么原因啊?”
“嗨!”煌妃娘娘白了皇上俏皮的一眼,“那还用说,自然是怪金王孙了。”
皇上摇头笑道:“这次的这件事,朕心里清楚,其实还不怪金王孙。”
煌妃娘娘‘啊’的一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登时露出狐疑的神色。
“不怪金王孙?您都被打成这样了。”
“不怪他,不怪他。”
皇上摆摆手:“你得知道,这件事关键处在于我对两位准驸马的看法。当日我刚跟丞相商量好,要在驸马选试里操纵结果,将红儿嫁给金王孙。还骂了那明非真几句。”
煌妃不解道:“这又怎么了?”
“你不懂啊,煌儿,你可知道明非真外号是什么?”
煌妃一歪小脑袋,忽然想了起来,脱口而出:“六扇瘟神!”
“就是啊!”皇上痛心疾首,“这不!朕这才刚想对付明非真,这边就出事了。朕去打架,打十次不输一次,何况还带着人一块呢。谁想得到现场竟然会是那种场面?朕还会倒霉的被人敲晕?”
皇上痛彻心扉地叹息道。
“唉,这人八字妨人啊!”
第40章 天壤王郎
仍是那处行馆,亭台楼榭,细水叮咚。
金王孙独自一人在水榭中端坐,手中拿一本左传,细细读着。行馆中家丁丫鬟往来如常,昨天发生的那件惊动全城的事情仿佛没有对他金宗主的生活以及心情造成丝毫影响。
皇上的处置宽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几乎让人觉得金银宗圣眷之隆甚至远超其他白王七冠。
因此宅邸内的下人都不以为意,尽管知道这次宗主惹了祸,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若是那几个熟悉他的家奴在场当可知道,金王孙的心情简直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金王孙若还是曾经的那个少宗主,随在父亲身后三尺循规蹈矩的金家少爷,那么惊闻自己派出去的家奴竟然打了皇亲国戚,甚至连皇上都被他的手下打伤,犯下这种天大的浑事,而处罚仅仅只有闭门思过十来天,衣食行动一应如故,只是不能出门而已,他应该会欣喜若狂,叹道皇上仁厚宽宏,简直是天恩浩荡。
但同样是这件事,同样是金王孙这个人,在他做了金银宗宗主之后,再接受这样的处置,却让他无比的难受了。原因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白王七冠世镇江南,每一冠都有自己的领土和势力,如同列土封疆的一方诸侯。在他的领土范围内,他自征税赋,自定粮价,可以杀人而不获刑。这是朝廷给他们白王七冠的权力,论实权甚至还在真正的亲王之上。更而且,亲王的领土百年之后大多数是归还朝廷的。可白王七冠,却是世袭的。
金王孙身为金银宗之主,与朝廷的每个互动都代表着朝廷对金银宗的态度。他在向皇上求亲之后就被软禁在了自家宅子里。这对他,对金银宗,都是一种打击。
金银宗主被困在京城,其他的白王七冠,甚至是武林中人,又会怎么看待金银宗。他金王孙一上任便遇到这种事,在金银宗内部,对他尽忠的手下眼里,却又会如何看待?
他年纪轻轻登上高位,还带领金银宗一举拿下夜罗堡,占据了主宰杭州武林的尊位。他费了这么多心血,不是来京城被关起来的啊。
这一切都令金王孙感到焦虑、不安甚至有些暴躁和屈辱。
金王孙的如意算盘没能打响。他要娶公主除了是对红妆公主一见钟情这样的私人感情之外,还有自己无法说出口的苦衷。
金银宗内部出了一桩大事,金王孙急需借助朝廷之力,因此红妆公主对他至关重要。他原本还担心红妆公主不合他意。正妻这个位置是男人一生最重要的伴侣的位置。妻子不同于妾侍。你可以有成百个妾侍,但无论你权柄多大,或是富可敌国,你都只能有一个正妻。因此尤其是高门大户,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其中当然是以妻子而言了。
还好金王孙不但对公主很满意,甚至还对她一见倾心,这却是始料未及的。
“红妆……”金王孙看着左传,口中却默念出了公主的名字,脑海里掠过那个修长窈窕的美貌佳人的倩影,不由心头一热。年轻的宗主每当思考起自身的处境,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公主来。
回思他接掌宗主位置的这几个月来,当中的难处真是一桩接一桩。
当他接掌宗主之位时,他就提出要皇上履行当年的诺言。却不料惹得他爹大发雷霆:男子汉大丈夫,自家有了事不自个儿承担,却要靠着他人接济!怂!这样怂包的事你干的出来,老子干不出来!那婚书不过是皇上留给咱家的一个纪念品,用来纪念你爹我跟皇上的交情,到日子了拿出来看一看乐一乐也就是了,你竟然想着用皇上酒后的戏言跟皇家攀亲,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肖的儿子!
老宗主越骂越气,一转头就走了。金王孙当时面上隐忍,背地里却将当年订下的婚书盗走。自己准备赴京求亲之事。
后来事情还是败露,金银宗总坛内父子爷俩曾有过一番恶斗,金老宗主的武功自然是更高,但是金银宗法度森严,宗内高手必须遵循宗主命令,一个是老宗主,一个是新上任的新宗主,只得两不相帮。
这么一来,有六家奴帮手的金王孙却还是更占优势。加上那时候他是宗主,手握金乌噬日,老宗主在多人围攻和神兵锋锐下,不免一败涂地。
只是金老宗主却有个倔脾气,宁死不丢这人。拉着自己的老兄弟们,差不多有金银宗四成左右的耆宿高手离开总坛,扬言要退隐江湖。在自家领地里找了块好山好水的地方另起炉灶,建了个‘金银宗老字号’。势要扯掉金王孙的半壁江山。
老宗主绝,金王孙比他还绝。
金王孙趁着老宗主离开,以雷霆手段把其余领地和总坛的控制权牢牢把握在手里。然后又教人模仿金老宗主的笔迹给皇上写信,信中所述要送给皇家的那一部分领地,就是老宗主开了个分坛的地方……
他把他爹那块地,拿来做聘礼送了!
一下子送掉这么多领地,金王孙自然是心疼的。但是却不得不这么做。
金王孙自知要从父亲手里抢回领地自有一番恶战,不是没信心赢,却是没必要打。于是慷他人之慨的将领土转送,出了问题却不关金王孙的事,那是你们朝廷自己解决。这份灵动狡黠只能说不愧是商人之家出身。
另一方面,金王孙也不觉得自己能靠着皇上酒后糊涂的一时戏言和一柄金乌噬月,就逼得皇上把宝贝女儿交给自己。毕竟是天下闻名的女儿控皇帝。金乌噬月再是贵重也只是一把兵器,要给皇上带去更加实惠的利益,他的算盘才能是十拿九稳。
这一切本来应该是十拿九稳,金王孙将父亲这个难题丢给朝廷,自己还抱得美人归,又能借助驸马的身份与朝廷借力,乃是一石三鸟之计。
只是却不料凭空杀出一个明非真来!
这家伙简直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而且除了捣乱就会捣乱。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又不过是个六扇门的小小捕快,却有着正道武林三大派的出身,竟然还是大罗山的第三代弟子。方方面面都差着点,却又勉强够上与金王孙为敌的界线。
这次要不是有他,我何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
金王孙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不过是派人出去打明非真一顿罢了。为什么派出去的人,把公主打了、把国舅打了、连国丈和皇上都打了。自己要不是身份特殊,距离抄家灭族就是一步了。
可到这份上了,就是那个明非真浑身上下分毫未损!
这是怎么回事!
“明非真!真是个瘟神!”金王孙眉间一股煞气凝聚,手劲透处,书本登成漫天雪絮,金王孙随手一甩,一股雪花成卷飘落水中,他喝道:“来人!”
皇上派兵团团围住他的府邸,但犯案的家奴却悉数送回宅邸之中,一个也没留难。
这倒是唯一一件让金王孙松了口气的事。说实话,打伤国舅、国丈,还算是在赔礼道歉的范围。只是连皇上都打了,这事说小能一笑置之,说大了可以满门抄斩。皇上如此处置,算是很给金银宗面子了。
但金王孙叫了一声,却许久不见人来,金王孙眉头一皱,手已经摸向了腰间那把快利长刀。握住刀柄,严阵以待。他御下甚严,下人在他呼唤后三息之内没有回答,便有严厉处罚,从来没有这样呼而不答的。若有这种事发生,若非是出了内鬼,便是遇到强大的外敌。
果不其然,园林的尽头,没有出现下人的身影,却缓缓走来了一个身穿灰衣的高大男子。
“反应倒是挺快的,不枉了你是金不换的儿子。”
那人语声不大,却是运着内力透声而出,金王孙心头顿觉郁郁,要运起内功抵消方才守得住心神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