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有两个人，各自与约好的人在这里碰面。
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和白银御行。
因为约好了和四宫石竹一起出门的英梨梨，学着他守时的作风，在约定时间到来之前，提前赶到约定地点。
石竹没有到，她不急不忙地在原地等候。
结果没两分钟就看到眼熟的人也到了这边，他就是白银御行。
只当成是偶然遇见的英梨梨，本着礼貌的原则，朝白银点头问候：“上午好，白银会长。”
“啊，上午好，泽村同学。”白银也很客气。
然后对话就中止了。
这也难怪，彼此之间本来就没有很直接的交集，而连接这份人际关系的核心，则是四宫石竹。
石竹还没有到，英梨梨都想不出来该跟这位会长聊些什么。
她转入秀知院这一个学期，多少作为一名学生，见识过这位会长出色的人望和非凡的能力。
学生会选举活动上他与伊井野的辩论，带给包括英梨梨在内，所有学生极其深刻的印象。
如果没有和石竹的关系，而仅仅是一名学生，她很可能将自己手中的一票，投给与会长辩论过程里，总算顺畅地表达出观点的伊井野。
但果然这股气氛有点微妙。
作为有着正常社交能力的高中二年生，与有过交集的人见了面，却只能寒暄。
若只是路上偶遇倒还好，偏偏还都在这里等人，这就很尴尬了。
不能每一次都依靠石竹，如今握住了他的手，就要让自己成长到能与他同行的程度，而不是总等着他引领自己。
巧的是，会长那边也有类似的想法。
与石竹告知了英梨梨那边，辉夜与白银圣诞节当天开始交往的事实一样。
辉夜也在与白银的联系中，说出了石竹与英梨梨交往的事实。
毕竟接下来大家无异于要身处共同战线之中，提早在四人之间达成必要信息的统一，也是应该提前做好的准备。
只不过，大家还没有当面沟通过。
“那个……白银会长，也在等人啊？”英梨梨问。
“呃，嗯，差不多。”会长点了点头，“泽村同学，应该是在等石竹吧？”
英梨梨点点头。“我和石竹约好了一起出门来的，不过他今天好像到得比较晚。”
“也可能是泽村同学到得有点早吧？”白银适当地调侃。
“会长说得没错，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的确有些早。”英梨梨笑了笑，并小心地把话头丢给白银，“会长在等……辉夜姐姐对吧？”
“……嗯，是啊。”白银点了点头，“大概辉夜……会和石竹一起过来的吧。”
他在喊辉夜名
字的时候，带着明显的停顿，这是还没能习惯下来新称呼的表现。
甚至很有可能还跟以前一样，用“四宫”来称呼辉夜。
对话再度陷入沉默，两人都在期盼各自等待的人快一点到。
但是这样果然不行，还是得说点什么，要是相处得不融洽的话，问题会很大。
英梨梨在心里思考这个问题。
毕竟这个人是辉夜姐姐的男朋友，今后也会有更多必要的交流，不能圆滑地处理这种特殊的人际关系，全部交给石竹什么的。
虽然很方便，但英梨梨还是想自己试试看。
“那个――”她扭过头去。
白银看向这边，“有什么事情吗，泽村同学？”
“请允许我问一个，可能有点唐突的问题……”英梨梨小心翼翼地竖起手指，“会长和辉夜姐姐现在的关系……是不是跟我和石竹一模一样。”
“……这话的意思是说……泽村同学和石竹，已经在……和我跟辉夜一样了吗？”白银稍微压低了点声音，确保对话不至于声张。
不过这里人来人往，嘈杂的环境下，如果不像他们这样离得不远，是无法听见这些话语的。
停顿片刻之后，理解了现状的两个人，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英梨梨和白银各自的确从自己的恋人那里，听说了姐姐（弟弟）的事情，但却有一件事忘了提前说明。
那就是告知事实这个行为本身，没有及时地补充清楚。
英梨梨以为会长还不知道自己这边，会长也以为英梨梨不知道他这边，互相都在刚才采取尽量慎重的态度。
抱着拼死一搏的想法，以及过往印象的信任，互相都足够慎重地选用了措辞。
大体含义相同的话语也及时地传达出了宝贵的信息。
“原来会长已经知道了啊……”英梨梨哭笑不得。
会长摆出沉稳的态度，“我才是，忘了石竹和泽村同学本就是非常要好的关系，就算并非如此，也会多少说一些的。”
如同人际交往信号一般，两人都选择了停顿。
“那么，恭喜白银会长了。”
“泽村同学也是，恭喜。”
乍看上去有些夸张的礼节，却足以表达各自心里对于恋爱一事的喜悦。
现在把话说开了，拘谨也就少了很多。
“说起来，泽村同学和石竹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白银用比刚才更加随和的语气询问，“圣诞节的时候吗？”
刚才的对话，帮助两人摆脱了人际团体中，所谓的『微妙距离感』。
这种事情很常见，有石竹和辉夜在的时候，大家能够开开心心地说玩笑话。
但没了他们，各自生活圈几乎不存在交集的二人，更缺乏打开话题的共性。
聊一聊绘画的事情也许好，但对方是美术部的王牌，未必愿意跟尚且处在比较初级水准的白银聊这个。
而『新建立的恋爱关系』，则成了现下最为合适的话题。
尤其是英梨梨和白银各自的恋人，刚好是一对姐弟，这让两个人能聊的话题就更多了。
即便此刻白银不说，英梨梨也会问同样的问题――所谓路径依赖。
有现成的捷径，人很少会主动绕远路。
第十章 等待四宫（X2）（二）
“不，其实我和石竹是在新年前一天正式开始交往的。”英梨梨露出适当的羞涩表情，给予对方一个台阶。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是平安夜那天开始交往的。”白银顺势说。
“诶？为什么？”英梨梨问。
白银想了想，“你看啊，平安夜的时候，藤原书记邀请我和小圭，还有辉夜去了她家里参加派对，但是石竹和你都没有去。”
“原来如此。”英梨梨了然，“那几天其实挺忙的，石竹和我一直在为社团活动的事情，各自准备，都没时间见面的。”
尽管事实更复杂，英梨梨故意说得简洁一点，以便白银理解。
“说起来，我听石上和石竹都说过，你们的社团是在做制作游戏什么的？好像是能够提升人际交往能力，同时观察人性的游戏来的，对吧？”白银还记得早先石竹的解释方式，又复述了一遍。
英梨梨努力摆出大方的笑容，心里则吐槽石竹真会选形容方式。
不过好在白银御行不是那种会对他人爱好产生轻蔑心理人。
这一点从石上优与他的关系就能窥见一二。
“嘛……是这样没错。如果会长有兴趣，我可以改天和石竹一起从没有卖完的库存里面，取一份送给会长品鉴。”英梨梨客气地说。
“这样可以吗？”会长对于白拿东西的行为，内心多少存在芥蒂。
“没有关系的，毕竟定价非常便宜。”英梨梨说。
白银点点头，“那我就先谢谢泽村同学的好意了。”
然后，英梨梨再度提出相似的问题，“会长和辉夜姐姐，是圣诞节开始交往的吧？”
“石竹说得这么详细吗？”
“不，我只是从刚才会
长的提问方式，反过来猜了一下。”
“被泽村同学猜中了。”会长笑了笑。
英梨梨点点头，“我可以打听一下，是会长先告白的，还是辉夜姐姐先告白的？”
“怎么说呢，本来做好了跟辉夜告白的打算，结果――”白银略微犹疑，但回想起事实后，欣喜的表情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内心。
“结果怎么样？”英梨梨适时地提问。
“……同时告白的。”会长的语调也随之软化，如同泡在牛奶里的夹心饼干一般。
英梨梨虚掩住嘴，“真是惊人的默契――”
“嘛……”会长对此很受用，也不否认。
“不过我倒是不算特别意外，毕竟石竹刚回日本那阵子，提到辉夜姐姐，从来都是开口闭口‘姐姐和会长’怎么了。”英梨梨竖起大拇指，“所以两位会交往，其实我一点也不奇怪。”
白银则和蔼地笑着点头。
“辉夜姐姐是个很好的人，从以前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英梨梨十指微微交叉，垂放于身前，“虽然不怎么爱笑，但却一直给人以很可靠感觉。”
“是啊，她本来就很好。”白银一说到辉夜，表情更加温柔了，“不会对自己撒谎，一旦许下了诺言就会履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将诺言践行到底。”
“嗯。”
“刚认识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个冷酷的人，等到明白真正的她之后，整个人就不自觉地喜欢上了。”白银坦率地承认了事实。
当然，这也是因为面前的人与自己是统一战线的伙伴，才能完全说得出口。
“真应该让辉夜姐姐看一下，会长刚才的表情。”英梨梨小小地调皮了一下。
会长咳嗽一声，“被她看到也没关系。倒是泽村同学，是怎么看待石竹的？”
“哎？我……”英梨梨一愣，然后脸色瞬间蹿红，“该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呢……”
“看来是我问得不恰当――”白银以为她难以回答，所以主动给了个台阶结束话题。
英梨梨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石竹他太好了，我反而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会长的问题。”
“原来还有这种回答方式啊。”会长开了个玩笑。
英梨梨没有介意，她继续说着，“非要说的话，可以借用我看过一句话，说‘如果你与一个人总是相处得很舒服，很大程度上是那个人在包容你’。石竹就是这样的，从认识他的时候起，就一直很轻松――”
“这倒是，他虽然偶尔会有点让人觉得不好应付的坏心眼，但关键时刻，实在是很让人放心。”白银也忍不住感慨。
那个暑假若不是石竹在，他与辉夜之间也许会少上很多回忆。
“那样的人始终在身边，早晚会回过神来的吧。其实从某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变得喜欢了……之类的。”英梨梨轻声说。
白银点了点头，“所以说，是泽村同学向石竹告白的吗？”
“诶？”英梨梨忽然愣了愣，“那个……是有的吧……还是没有啊……”
回想起那天石竹的耳语，英梨梨忽然意识到一个阶段性的问题。
那就是虽然默契地确认了关系，但严格意义上来说的告白，似乎谁都没有做过。
“……不是吧……”
白银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他只是下意识感慨，石竹和英梨梨居然已经默契到不需要告白的地步。
尽管事实上，只是两个粗心的家伙没有在关键时刻，跳过了这个环节。
这个时候，白银的余光里瞥见有人在向自己招手。
他望向那边，石竹和辉夜正一起朝这边走来。
互相问候过，辉夜又对白银说：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也没什么。”白银摇头，“我刚刚到，就碰到了跟石竹有约的泽村同学。”
英梨梨在石竹出现的同时，就把刚才的问题抛到脑后去，欣喜地捉住他的手。
“那个，石竹，今天该不会是四人约会？”英梨梨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