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冷吗？”英梨梨笑嘻嘻地咧开嘴。
“雪球糊脸当然冷诶！”
“那就不是做梦。”她再度确信。
石竹无语地撇了撇嘴，视线上下打量她这副模样，忽然看到她赤脚站在雪地里，已经冻得通红。
“……你果然是属笨蛋的……”
三分钟后，英梨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顾自揉搓冻得通红又生疼的脚。
好在只待了一小会儿，没有发展成冻伤。
石竹去盥洗室打了一盆热水过来，放在了她面前。
“呃……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英梨梨在沙发上抱膝坐，轻轻活动略微僵硬的脚趾。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泡个脚会比较稳妥。你要是出了冻伤，回头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
“我的意思是……感觉现在这个展开有点超级不妙啊……”英梨梨盯着冒热气的水盆，就现状展开了吐槽。
“真不愧是柏木英理，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联想些有的没的。”石竹用温水把自己的手弄热之后，捂住英梨梨的脚，然后又用温毛巾擦过，才让她把脚放进热水盆，“难道说你跟阿巧一样是个猫舌头，害怕温度太高的东西？”
“猫舌头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吧！”英梨梨赌气地将脚伸进水盆里，“好烫――！”
“老老实实地忍一下吧，都是你自作自受。”
“还不是某人跟闹鬼了一样，忽然出现在单身少女独居的别墅外面。”英梨梨渐渐适应了水温，双脚安静地泡在里面，嘴上却不依不饶，“说到底你为什么会跑过来看一下情况，就这么信不过自己搭档的实力吗？”
她嘟着嘴，斜过来的视线满含委屈和幽怨。
不被信任这种事情，越是来自有着坚实信赖关系的人，越能引发负面情绪。
“不，我从都到尾都没有怀疑过英梨梨。”石竹靠在沙发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前提是，你没有撒那种一下子就能被听出来的谎，而是一直只用邮件联络的话。声音比文字更容易暴露哦。”
英梨梨脸一红，她猫下腰，双手交叠，横搭在席盖边，双脚正因为热水恢复知觉，而被酥酥麻麻的舒适感包围，“我本来也想只用邮件――”
但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每天每天都跟他说话，听他说话，如果听不到他的声音，自己反而会先不安起来。
“手没事么？”石竹移动到她身边，又问，“要是你的手冻伤了，我这个副手就要升格为主笔。”
“但是升格为主笔的副手参与制作的第一款游戏，通常都会非常糟糕。”英梨梨一边吐槽，一边伸出手，“手没事啦，就团了个雪球而已。”
“没事就好。”石竹轻轻捏住她的手确认，“你好歹也是靠手混圈子的画师，不能多爱惜自己的手一点吗？买保险了没？”
“要是画不了画，就去做模特，到时候我雇你当我的专职摄影师。”英梨梨满不在乎地提出别的发展道路。
“……真有你的啊，英梨梨。”
少女嘿嘿地笑了几声，又用很轻的声音说：“好温暖……”
“你指热水吗？”
“我是说你的手……”
“那只是你的手太凉了。”石竹放开她的手，转开了话题，“我是来看进度的。CG画得……很不顺利吧？”
“真亏你你能听出来呢，我明明说一切顺利，说得自己都快信了。”英梨梨吸了吸鼻子，嘟囔一句。
石竹满不在乎地倾斜身子，“你的谎话太蹩脚，就算是幼稚园的小孩也能听出来。”
“……有那么蹩脚……”英梨梨吐了吐舌头，却丝毫不在乎被石竹戳穿。
她隐隐明白，自己在心里期待石竹能够识破。
“嗯，蹩脚之极，就像我第一次下厨煮的粥一样蹩脚。”石竹满脸诚恳。
“呜哇――，就算是我也觉得你的形容很过分。虽然有种两败俱伤的意思……”
“然后呢，你现在可以当着我的面，实话实说，CG进展到底如何？”石竹的声音认真起来，“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了吗？”
“……完全不行……不管怎么画，都和之前的画出来的，没有多少区别……”
“缺乏灵感……是吗？”
“嗯……脑袋就像是外面被积雪覆盖住的大地一样，找不到任何……途径――”
“你果然是个笨蛋诶……”石竹翻了个白眼，满脸认真地表示。
英梨梨毫不客气地抬起湿漉漉的脚，要踹石竹，却被躲开的他伸手捉住，连带另一只脚用盥洗室拿来的毛巾包住。
擦干净水之后，石竹掀开毛巾，丢到一旁，“总之，没有形成冻伤还算幸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英梨梨尽量保持脚被握住的状态，避免石竹以为她讨厌这样，“还好啦，什么问题都没有。”
“是吗。”石竹回到寻常的语气，“总而言之呢，既然思路和灵感卡住了，就不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哎？”
“这是我头一次到那须高原来，不用待在四宫家的别墅里。”石竹背着手，“能给我当个导游吗？”
“可以是可以……”英梨梨噘着嘴，她知道石竹是要她出去散心，“但我还没吃早餐。”
“速食炒面就算了吧……”石竹满脸惊悚。
英梨梨努力挤出任性的调调，“我要吃你煮的粥，以前那种。”
“别了吧，两年多没煮过了。”
“那也要！”
“真没办法……”
第53章 画不出来东西就该发散心情（正论）（一）
四宫石竹抵达那须高原别墅一小时后。
吃了他时隔两年才煮了一次的粥，英梨梨心满意足地回房间换了衣服，陪着石竹去外面走走，充当他在这边的导游。
因为四宫家的严苛家规，小时候每次到这里来，都没有多少自由的石竹，自然也对那须高原这个地方不曾留下好印象，也就没再来过。
对这个地方的熟悉程度简直低得吓人，没个人当导游，很有可能就迷路在市区里面，然后花上一大笔冤枉钱。
即便那个数额并不会让他感到在意。
旁观者也会产生某种意义上的同情心。
“从这边走对吧？我看地图是这么写的？”石竹走在积雪还未被清扫过的道路上，这样向英梨梨发问。
“嗯，对……”
“真的没问题吗？”石竹回过头去，“道路可都被积雪盖上了，我很害怕走错路，遇到UNDEAD的交战，又或者在等待究极战士的达古巴诶――”
“能够遇到就好啦。”英梨梨应和他的玩笑话。
她正一脚一脚地踩在石竹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上，降低行走的难度。
“你这不是挺机灵的么，还知道这样省力……”石竹停在那里，对英梨梨说，“难怪说要我走在前面。”
“我本来就不经常在这种刚下完大雪的天气出门嘛。”英梨梨解释得一脸坦然，“借你的脚印用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石竹抓了抓头发，“不喜欢出门的话为什么不说……我又不是强制要求你给我当导游。”
“谁让你是头一次过来，没我看着，天知道你会走到哪里去。”英梨梨毫不掩饰地表示。
他抿了抿嘴唇，对她伸出手去，英梨梨犹豫都没有，就伸出同样戴着手套的手，握在了一起。
“前面的主路应该已经有扫雪车清扫过了。”石竹把她背起来，“走到那里放你下来吧。”
“嗯……”英梨梨答应完，又说：“你没勉强自己吧？”
“没有。”石竹一步一步地，缓缓往前走。
“话说你是怎么过来这边的？”
“昨天晚上就安排车子，天不亮就把我接上。”石竹自然地解释，“因为下雪导致路堵得厉害，我也在车上睡了个好觉。”
“辉夜姐姐……没说什么吗？”英梨梨忽然很在意。
“姐姐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现在家里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没空管我，所以只是提醒我注意安全。”
英梨梨别开脸，反正石竹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那早坂同学呢？”
“爱？她也讲了跟姐姐差不多的话，我本来以为她会说什么星期天跑过来，肯定会耽误几天课之类的，结果她根本没拦我，说用不着，也不需要担心。”
“……那个女仆……”英梨梨一脸黑线。
无论她和石竹处在怎样的情况下，有着怎样的活动，早坂爱好像基本上都没有过多的表示。
这反而令英梨梨感到一种无所适从，仿佛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过自己。
“怎么了吗？”石竹问英梨梨，“你的称呼很失礼哦。”
“没什么……到主路了，放我下来自己走吧。”她用轻快的语气要求。
下地之后，英梨梨蹦蹦跳跳地走在石竹身边。
――――――――
相较于别墅所在的市郊，市中心的道路积雪早早地就被清扫干净，堆积到灌木丛或者树木下面。
街上的行人并没有因为一夜的雪，而妨碍到出行。
已经开门的店铺播放着招徕顾客的音乐，街道的拐角站着向路过行人发放店铺宣传单的人。
商场的正门则吞吐着不输给平日数量的顾客。
这其中，也包括石竹和英梨梨。
“想买的东西选好了吗，英梨梨？”
“我不知道该买什么诶……你帮我选一个呗？”
站在商场内某家店铺的玻璃橱柜前，两人在那里讨论挑选商品的事情。
“就算你这么说。”石竹抱着手臂，“我想不到什么好的选项，毕竟这家店的东西看上去都还不错。”
“我说你，没给女生送过礼物吗？”
“你不是女生哦？”
“……除了辉夜姐姐让你转赠的这条缎带。”英梨梨指了指现在也系在头发上的饰物，“我们之间互相送的东西全都是宅物吧？”
“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托叔叔阿姨都是御宅族的福，生日场合送嗜好品也不会被认为失礼。”石竹深以为然。
“反正特定的礼物我都是在人后拆的。”英梨梨的手掌弓起，指尖贴在玻璃橱柜的上面，“话说，你不会真的没给女生送过礼物吧？”
“有哦。”石竹解释，“因为家里的原因，有交流的同班同学过生日的时候，无论男女都会送。虽然现在有很多人不在一个班，甚至不在一个学校，也会偶尔有所联系。”
“我知道你人际关系一向处理得很好，就不用多做说明了。”英梨梨不打算继续问他都给女同学送过什么，以他的性格，百分之
两百送得很公式化，没有问的必要。
但是――
“早坂同学呢？虽然说是辉夜姐姐的近侍，你也送过礼物的吧？过生日的时候啊，圣诞节的时候啊。”
“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的礼节？”
“那有没有什么跟礼节无关的……”英梨梨小心翼翼地询问，“跟任何重要的日子都没有关系的……礼物？”
石竹转过脸来，直直地盯着他的脸，“怎么了？突然就问这种事情？”
“我想知道啊……”英梨梨垂下眼帘，“在我认识之前的石竹，过着怎样的生活，做过怎样的事情，有过怎样的心情？”
“和现在其实没什么大的变化。只不过年龄小，会被管得比较严而已。”石竹笑了出来，“从别邸偷溜出去玩，也都是家常便饭。反正别邸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对付我，最多就是让那个人知道，然后顺带关一下禁闭吧。”
“这样啊……”英梨梨不禁皱眉。
无论他讲得多么云淡风轻又好笑，她都听着一阵心疼。
“要不是七岁的时候，爱被送到了别邸来做姐姐的近侍――”
石竹的视线在商品间游移。
第54章 画不出来东西就该发散心情（正论）（二）
“我都没有玩伴的。所以后来总是带上爱，溜到外面去玩。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我猜也是――”英梨梨想要嫉妒，又觉得无可奈何。
生在门第深深又古板的四宫家，石竹能有一个玩伴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了，她不可能反过来要求石竹变得形单影只，直到与自己相遇。
蛮横无理也该有点分寸。
“啊，说起来――”石竹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有一次刚好赶上代代木的跳蚤市场，就给她买了个胸针来的。因为总是拉着她溜出来，她比我的风险更大的说。”
“胸针……”英梨梨微微诧异。